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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宏亮哭声的男婴来到新世界,脐带环绕着脖子两圈,产婆惠华说: 「这属猴子的小孩日后一定好命,挂着两串佛珠出世,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 农妇看着新生儿,听到惠华说的话,心头满足快乐实笔墨难以形容。顿时,回想一个月前在菜园里的心境, 『文庆,这个孩子我要把他取名「鹰农」。』 文庆愣了一下,脸上显得有点狐疑。 『好吗?我们两个儿子都是「瑞」字开头,这个小的名字我再来想看看。妳先休息吧』 「不行,不行,三个小孩都是你取的名字,这个小的由我作主。」农妇眼神虽略显疲累,惟坚定之口气却让文庆大吃一惊。顿时空气似乎凝固,夫妻两人对眼望了一下,房间内鸭雀无声。文庆慢步走了几下,坐在椅子上,远看着仍躺在床上的妻子秋芳,若有所思。许久才开口说: 「好吧!就依你。」 民国五十二年七月,炎热的夏天,热空气笼罩着整个埔里乡下。 秀红小学毕业,考上了初中,未开学前只能留在家中帮忙家事,顺便帮助母亲照顾三个弟弟。 一连几天,文庆一直愁眉苦脸,没有人知道他在烦恼什么。 直到有一天,终于按捺不住,开口对秋芳说: 「秋芳有一件事情我想跟妳讨论。」 「你说。」秋芳早就观察到文庆最近似乎有心事。 文庆说话有点吞吞吐吐,语气略有颤抖: 「我想把秀红送去台中的工业区作工,多少可帮忙赚点钱。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以后终究是要嫁人的。」 对这个事先完全无法预期的话题,秋芳的确吃惊,但仍强装镇定,低头不语,不觉一阵心酸,眼眶忍不住湿润。片刻之后,秋芳语气低沉道: 「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夫妻没读多少书,女儿只让她读到小学,她以后如何嫁到好人家,这样好吗?」 感伤的气氛充满房间,夫妻两人都不知如何启齿。时间似乎停顿,文庆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窗外,一句一句,缓慢又无奈的口气说: 「我一直很烦恼,三餐都顾不好,我们如何有能力去栽培这四个小孩读书。我们上一代穷,这一代穷,我不希望下一代也穷。我只是在想,秀红如果可以帮忙赚点钱,她三个弟弟以后才有希望。」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的苦衷。问题是如何对秀红提起。」秋芳停顿许久才说。 文庆眼眶泛红,无奈的表情令人生怜: 「我们慢慢跟她沟通。我相信她不会怪我们。」 时间匆匆过去,靠着前人留下的一分半菜园,种菜养猪,任凭怎么努力,除了基本生活之温饱,家中始终没有积蓄。穷不是罪,但却使现实社会中的人毫无竞争力与社会地位。 民国五十六年五月底,就读初中三年级的瑞贤即将毕业前夕,有一天回家对母亲秋芳说: 「妈,我想去读军校,海军士官学校。」 秋芳一向疼爱小孩,对大儿子突如其来的话的确吃惊。民国五、六十年代的台湾,读军校的人通常被认为是不喜欢读书的坏小孩,瑞贤成绩一向还好,听话又乖巧,要考上理想的高中绝非难事,怎么突然会有读军校的念头呢? 「瑞贤,不要开玩笑。」秋芳的语气虽然镇静,但心中仍有挥不去之不安。 「妈,我是说真的,我有另外五个同学也要去。」 「瑞贤,你没说出为什么?理由在那里?」秋芳找个椅子轻轻坐下,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瑞贤见状,知道母亲对他的决定有疑虑,心中盘算着如何说服母亲,思索片刻,温馨之语气道: 「妈,我想了半年才决定的,一点都不含糊。上学期开学注册前,为了我们三兄弟的注册费,爸爸跟村长阿同伯借钱,他的儿子在学校里却常常跟别人讲,我们家欠他们钱。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高傲、瞧不起人的眼光。那种感觉真令人觉得不舒服。」 瑞贤停顿片刻,又继续说: 「我们家现在是比较穷,但是不代表会一直穷下去。」 瑞贤的话令母亲觉得非常窝心,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居然如此稳重成熟,然为母者心中却有无限之不舍。 「你姐姐在台中工作帮忙养家,妈妈已经觉得很愧疚,没有栽培你,让你读高中考大学,妈妈会伤心。」 秋芳感性的话,瑞贤突然感觉一阵暖流在心中。瑞贤把手放在妈妈肩头上,轻声道: 「妈,不要忘了,我们家还有阿荣与阿农,他们两个一定可以读大学,出头天。何况,读军校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秋芳陷入沉思,眉头深锁,片刻之后方微微道; 「好吧!我跟你爸爸讨论后再作决定。你先下去吧!」 瑞贤走后,秋芳轻轻站起,走至窗边,双眼已泪流成行。 2.第一卷-兄弟个性天壤别,么子扬名全村知 每逢上课日,村庄的人几乎都可看到瑞荣骑着一部非常老旧的脚踏车载着弟弟鹰农一起去学校。这部脚踏车的历史悠久,秀红骑完之后交给瑞贤,瑞贤去读军校之后又交给瑞荣。常可看到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在路上因为脚踏车链条脱落而蹲在路边,想办法将链条挂回齿轮,手中沾满油污,擦拭在裤管上。 穷苦人家的父母为了生计通常疏于管教小孩,因此,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几乎天天在一起。哥哥瑞荣酷爱运动,体格壮硕,不喜欢读书,打架是家常便饭。弟弟鹰农则较瘦,文静且酷爱读书。在学校,瑞荣是鹰农的保护神,弟弟被同学欺侮,瑞荣一定飞快跑到鹰农的班上兴师问罪,讨回公道。学校老师对瑞荣甚为头痛,铁的纪律、爱的教育,皆无法使瑞荣安静下来好好读书。 有一次,两兄弟放学回家的路上,瑞荣骑着同样的老爷脚踏车载着弟弟,路过一处大片的芒果园。见到树上芒果皆已半黄熟透,瑞荣灵机一动,马上停下,说: 「阿农,我书包里的东西先放在你书包里。」 鹰农不知瑞荣突来的举动有何目的,只有照作。 「你在这边等,不要给别人看到。」瑞荣拿着空书包往芒果园里面钻。 不一会儿功夫,瑞荣背着饱满的书包从芒果园出来,露出得意的笑容,掀起书包盖,说: 「阿农,你看。」 鹰农这才猛然察觉到瑞荣把书包腾空的目的。 「阿荣,我们回去一定会被打骂。」鹰农语气紧张。 才小学五年级的瑞荣讲话却像大人般慢条斯理: 「你知道吗?熟芒果如果没采,会掉到地上烂掉,太浪费。」 「我怕回去被骂被打。」鹰农语气中流露惊惶。 「你怎么这么笨?回去不要讲就没事了。」 瑞荣踩着脚踏车,吹着口哨,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脚踏车后座鹰农跨坐着,满脸不安的神情。 瑞荣生性好动,不喜读书,但却沉醉在武侠小说之中,满脑子豪情侠义。进入国中后更变本加厉,成群结党,打架滋事时有所闻。不过,说也奇怪,瑞荣在家却是个孝顺的儿子,对父母百依百顺,粗活会自动揽下。由于姐姐秀红在台中工作,哥哥瑞贤在左营读海军士官学校,瑞荣心态上稍有转变,认为现在他是家中最大的小孩,凡事会主动为父母分忧,对弟弟鹰农则爱护有加。 由于常常打架滋事,文庆与秋芳常常被学校老师与别的小孩家长告状,瑞荣亦因此常常被文庆责骂,甚至叫瑞荣跪着,拿皮鞭抽打。秋芳亦因此常和文庆起口角,因为秋芳总觉得文庆责罚太重,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家中气氛亦因此常处阴霾之中。 有一次,瑞荣被罚跪在家门前的空地上,文庆发了一句狠话, 「你今天都不准吃饭,看你有没有力气再去打架。」说完便和秋芳上菜园施肥。 这天只有瑞荣与鹰农在家,鹰农看父母亲都已出门,便对瑞荣说: 「阿荣,不用跪了,先起来,等爸爸回来再跪回去。」 瑞荣面带微笑,站起来说: 「阿农,我们去焢蕃薯。」 贫穷乡下的国中学生真正喜欢念书的人实在不多,绝大部分皆是混时间等毕业拿文凭。 瑞荣好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在学校中知名度愈来愈高,跟随者日众,渐成一个小团体,十几个国中生常厮混在一起,瑞荣心中亦以老大自居,放学后常在学校附近冰果室跟同伙分享武侠小说的故事,然后匆匆挥别同伙,骑着老爷脚踏车去载读小学的弟弟。 民国五十八年三月,瑞荣就读国中三年级下学期,由于一名同班同学骑脚踏车被一名林姓恶少推倒,全身多处擦伤,瑞荣率队冲到林姓恶少家中,拳打脚踢,棍棒齐飞,致使林姓恶少挂彩,双手骨折,脸颊有一片大疤痕,林姓恶少的家长气急败坏,坚持提出民事赔偿与刑事告诉,瑞荣因此被学校退学,判九个月感化教育徒刑。 整个家因为瑞荣的事而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文庆盛怒之下,叫瑞荣跪在祖宗牌位前,狠狠地以扁担毒打。个性顽强的瑞荣不发ㄧ语,跪在地上,眼睛紧闭。秋芳拉着文庆的手,哭着央求文庆不要再打,文庆却越打越用力。秀红寄回家两个月的薪水,瑞贤也寄回家一些钱,家中仍无法凑足现金赔偿林家,文庆最后决定把家中唯一的一条黑水牛与六只黑猪也一并卖掉变现,送到林家作为赔偿。秋芳的心情跌落谷底,终日以泪洗面。 瑞荣要报到服刑当天,文庆、秋芳、鹰农三个人陪着瑞荣一大早由埔里出发,多次转车,到了新竹少年监狱已接近下午三点。报到前一刻,瑞荣不发一语,但从其表情可看出他心里满怀愧疚。文庆面色铁青,低头不语。秋芳则眼角泛着泪光,拉着瑞荣的手,不知怎么表达一个母亲心里对小孩的爱意与关怀。鹰农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对四周围的景物都好奇,东张西望。 匆匆几个月过去了,瑞荣服刑期满回到埔里乡下家中,由于过去纪录不佳,文庆禁止他外出,瑞荣本人对读书亦兴趣缺缺,最后只能在家中帮忙养鸡鸭干粗活。 又过了三年,民国六十一年七月,平时文静酷爱读书的鹰农以非常优异的成绩由国中毕业,参加台中地区高中联考成绩第三名,成为整个村中历年来唯一考上台中一中的人,村中老少争相道贺,家中喜气洋洋,文庆、秋芳顿时觉得这个家又充满希望。同年九月,鹰农之大姐秀红亦在媒人介绍之下,嫁给南投张家,婚后相夫教子,过着平淡简朴的生活。 瑞荣久住家中,不耐乡下单调无聊的生活方式,便决定央求父母让他到台中找工作,顺便可就近照顾弟弟。几经周旋,文庆拗不过瑞荣,毕竟这几年来瑞荣的确乖巧许多,帮家中作了不少事,皇天不负苦心人,瑞荣终于在南台中一家酒店找到服务生的工作。 瑞荣自从在酒店工作后,才真正体会到都市灯红酒绿,人群吵杂热闹的生活,觉得非常新鲜刺激,每天下午四点上班,清晨四点才下班回租屋处。 3.第一卷-都会酒店尝新鲜,赌场新职开天命 酒店属特种行业,是生意人饭后应酬的场所,商人谈生意,公务人员休闲娱乐,江湖兄弟谈判常在此聚集。酒酣耳热搭配美女,气氛升华高亢,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形接近。官商勾结,黑白道谈判,利益分赃等在几杯酒下肚之后通常更为顺利。 瑞荣由最基层的服务生干起,泡茶递毛巾送冷饮,凭着勤快耐操,壹年之后升为领班,是所有服务生的大头目,每天由客人收取的小费统统收齐,由瑞荣保管,下班后,瑞荣召集所有服务生,把所有小费放在桌上清算,说明总数后依年资均分,毫无私心。酒店老板何董长期观察瑞荣,觉得这个小孩子具有江湖义气,具管理长才,是可以栽培的后进。 瑞荣只知道何董是老板,每天尽责工作,对他的身分背景毫无所悉,也从不打听。事实上,何董是南台中高知名度的角头老大,在地方上黑、白两道间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有一天,何董把瑞荣叫来办公室,说: 「阿荣,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一年半了。」瑞荣心里狐疑,觉得老板是否暗示他辞职,故瑞荣之表情不似平常的镇定。老江湖的何董对瑞荣的心里却看的透彻,停顿片刻,说: 「阿荣,我有另一个生意场需要人帮忙,薪水绝对比这里高许多。你如果同意,下礼拜一我带你去看看,我相信你马上就可以上手。」 「好。」瑞荣顿时觉得释怀,不自觉脸上露出微笑。 星期一到了。 何董果然言而有信,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袋,手搭在瑞荣肩上,说: 「阿荣,这是答谢你在这里一年多来的辛苦。」 「感谢何董。」瑞荣接过红包袋后,直觉知道这是一笔比他薪水多好几倍的红包袋。 「走,坐我的车,我载你。」何董引领瑞荣,走向停车场。 「何董,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瑞荣语气非常客气。 「好,没问题,你说。」何董答话爽快俐落。 「你能不能载我去我弟弟那边,不用太久。」瑞荣说。 「你有弟弟在台中?亲弟弟?」何董从来不知道瑞荣还有个弟弟,而且还住在台中。 「是我亲弟弟,读台中一中,成绩很好,很乖。他的生活费都是我处理的。」瑞荣的语气中透露着无限的满足与骄傲。 「喔!」何董觉得好奇。 「你父母亲?」何董继续说。 「我父母亲在埔里乡下种菜,我来台中以前就已经答应我爸爸,我在台中会照顾我弟弟。」瑞荣语气沉稳,顿时回想两年多前的乡下生活,不发一语。 过了十分钟左右。 「到了,到了。我弟弟住这里。」瑞荣急忙下车,快步走去。 约莫五、六分钟左右,瑞荣回来了,上了何董的车,说: 「每次我去找我弟弟,他都是在读书,我这个弟弟是天生读书的料,不像我,看到数学跟英文就头痛。」瑞荣讲到这个弟弟总是会自然得面带微笑。 何董载着瑞荣的这一段路,对瑞荣的印象又比以前好许多。 何董载瑞荣到市郊一个甚为空旷的地方,四周都是树林,中间有一栋看起来还很新的三层楼别墅,别墅前则是停车场。 「来,跟我进去。」何董引领瑞荣进入屋内。瑞荣四处张望,内部摆设及装潢均很时髦。 「我们上二楼去。」何董说。 上了二楼,见到有二桌的人在打麻将,烟雾弥漫,一旁有两个年青人则帮忙倒茶,并随时接受客人召唤,倒茶送烟、买槟榔,为客人服务。 「何董,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吗?」瑞荣问。 「没错,就是这里。」何董说,「我们先看一下,等一下再跟你解释。」 面对眼前的景象,瑞荣心里有数。 过了十分钟左右,何董说: 「阿荣,来,我们去楼下客厅坐。」 ... 两人坐下后,何董开始说: 「这片土地是我爸爸前年去世后留给我的,这房子去年才完工。来这里打牌的人都是台中具高知名度,财力也非常雄厚的人。你慢慢就会发觉,爱赌的有钱人非常多。」 只见瑞荣频频点头,但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何董则继续说: 「那两个年青人是负责这里杂务的人,例如买饮料、买槟榔、叫牌搭子,买饭给客人吃等等。累了,可轮流在三楼房间休息睡觉。」 「何董,我来这里可帮上什么忙?」瑞荣语气中略带好奇。 「有呀!最近我想再增加一桌,等你一切摸熟之后,我想把这里交给你负责管理。」 何董起身走到客厅角落,拿起电话说: 「阿财,阿成,你们两个下来一下。」 阿财、阿成下楼后,齐声叫了一声: 「董仔。」 「你们两个要把这里一切该做的事跟阿荣说明清楚,一个月之后,这里就交由阿荣处理。还有,三楼那间最大的房间给阿荣住,最角落的办公室给他专用。」何董话中带有强烈的命令口气,阿财、阿成两人则必恭必敬,频频点头称是。 住在别墅,看管赌场的事,对瑞荣而言可谓驾轻就熟,不到一个月,里里外外一切皆已全盘掌握。对这个新职,瑞荣可说非常满意。 一个乡下小孩子初来都市谋生,生活所需不虞匮乏且薪资优厚,瑞荣时刻心怀感恩,为了报答何董的知遇之恩,瑞荣开始思考如何经营管理,以便使赌场的业绩更好。首先他把各牌搭子的姓名、住址与联络电话全都登录成册,同时把帐务用更清楚的会计方式非常清楚地记载所有进出项与细目,每个星期一早上必定呈给何董过目。 对于工作人员管理、轮值轮班、休假制度亦都井然有序。 偶有空闲,瑞荣会邀请鹰农到市区的咖啡厅吃简餐聊聊天。有一天,鹰农好奇地问: 「阿荣,你在那里上班?」 瑞荣对弟弟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沉思ㄧ下,说: 「白天卖机车,晚上帮忙看洗衣店。」 「哇!上两个班,你不觉得累吗?」 为了让弟弟不再发问,瑞荣便转移话题滔滔不绝: 「....以后我们回埔里,我可以骑机车载你。....。」 瑞荣口若悬河,谈天说地,有说有笑,鹰农直觉这个哥哥的状况还不错。 4.第一卷-广见世面心开窍,北台中老大突现 由于瑞荣的妥善管理,赌场的收入比以前增长许多,每天二十四小时内几乎都无空档,三桌麻将光是抽头所得可每天进帐十余万。看在何董眼里,瑞荣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经营人才。 半年过去了,何董决定把瑞荣的薪水调高一倍,每个月赌场所赚的钱拨出百分之五交给瑞荣统筹分配,瑞荣则把这百分之五的钱分成四份,自己与阿财、阿成各取一份,最后一份则作为公基金,用来购买别墅里所须的家具与设备,同时也买一部全新的摩托车放在别墅前,自己与阿财、阿成皆可使用。 瑞荣的收入比以前丰厚不少,除自己生活开销与鹰农生活费之外,其他收入全部寄回埔里乡下,父母亲的生活状况改善不少,客厅里多了一部彩色电视机,厨房中则添购了冰箱。 有一天,何董到别墅来,与阿财在楼下客厅聊天,才发现瑞荣分配钱财跟以前在酒店一样,公正无私。阿财亦对何董报告,瑞荣这个人实在不错,对待阿财与阿成如同亲兄弟。 「我刚刚看到阿荣好像有心事,你有发觉吗?」何董问阿财。 「喔!我是没有那种感觉,不过,阿荣这几天话少了许多。」阿财说。 「阿财,你上楼去,叫阿荣下来。」何董吩咐阿财。 瑞荣下楼来,到了客厅,在何董面前轻轻坐下。 「阿荣,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或许我可以帮得上忙。」何董面带微笑,语气非常平缓。 「何董,我很担心,我爸爸妈妈下个星期一要到台中看望我跟弟弟。我一直骗他们说我在摩托车行卖车,晚上帮人看管洗衣店。」 何董意会到瑞荣不愿父母看到他在赌场工作,身为人子,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何董听瑞荣说话,频频点头。停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说: 「我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阿荣,你放心,下星期一我带你到蔡董开的机车行,你就在那里等你父母亲。」 何董站了起来,手轻轻拍着瑞荣的肩膀。只见瑞荣脸部表情如释重担,露出微笑,很有礼貌地送何董步出别墅,目视何董开车离去。 在何董的心目中,瑞荣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交托给他的任务与掌管的事项愈来愈多,除主管赌场业务之外,三家酒店的经理与重要干部的工作皆由瑞荣调派。瑞荣的手下由原先的两个人已增为二十六人。 瑞荣已跟着何董两年多,虽时有耳闻何董是南台中最具影响力的角头,黑帮老大,但瑞荣除了善尽本身工作责任之外,从不对旁人打听何董的一切。 已四十五岁的何董长期观察瑞荣,深深觉得瑞荣是可以栽培的不二人选,勤奋、不自私、负责任,应对进退恰如其分,待人处事圆融。最让何董欣赏的是,瑞荣生性孝顺,每次请假都是为了回南投埔里乡下探望父母亲或是看望读台中一中的亲弟弟。孝顺父母的人,做人必不致离谱,爱护弟弟的人对朋友必然有情有义。 何董家世富有,经营事业十余年,财力与人脉皆非常雄厚。最令他担心的是自己的黑道色彩,外头总有躲在暗处的敌人。然而这一切。瑞荣都毫无所知。如何让瑞荣知道,而且可以接受,愿意跟在自己身边,何董一直都在苦思。经过绵密的思考之后,何董决定把瑞荣带在身边,让瑞荣见识外面宽广的世面。 经过数月的见识与历练,瑞荣已经完全清楚何董,他的确是南台中最具影响力的教父级黑道老大。道上如有纷争,只要何董出面协调,酒席上三两句话就可以摆平。一些不可在台面上处理的政治人物恩怨,商场纷争,透过何董居间调处亦可相安无事。处理各行各业的疑难杂症,双方居然可握手言和,事后还会送上厚厚的红包给何董作为答谢。 跟着何董身边这几个月,的确让瑞荣见识不少,心门似突开窍,何董也常趁机调教瑞荣如何处理江湖事,而瑞荣的名号也在南台中开始响亮,众人皆认定瑞荣是何董手下第一大将、首席军师。知名度大增,让瑞荣觉得很有成就感。尤其重要的是,瑞荣深深体会到,矛盾的社会事中,夹杂着庞大的金钱利益,江湖恩怨时有所闻,尤其重要者,这个社会芸芸众生,利益纠葛遍布,有太多太多的社会事不能透过法律在阳光下处理,而透过黑道则是最佳途径。 自从来到台中发展,匆匆已两年余,瑞荣觉得能跟着何董实在是菩萨保佑,收入丰厚,比起国中同班同学的状况好得很多。尤其经过何董的用心调教,瑞荣已完全接受何董的带领,何董在瑞荣心中是事业上的老板、帮派中的老大、黑道中的英雄。 某天,何董开车到别墅来载瑞荣, 「阿荣,我载你去北屯,阿宾在找我。」何董说。 「阿宾是谁啊?」瑞荣从来没听说过阿宾这个人。 「阿宾是北台中的老大,年纪大我一些,我跟他虽然认识,但无深交。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事业上也毫无瓜葛,不过,他刚刚电话中的语气有点怪怪的。」何董语气中略带好奇与疑虑。 听完何董的话,瑞荣心中有数,今天阿宾要求见面的动机似不单纯。 过了半个小时,何董与瑞荣终于到了阿宾位于北屯路的家,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阿宾坐在沙发上,一旁有个貌似黑道小弟忙着泡茶,阿宾后面则站着六个彪形大汉。见到这种情景, 「何董,小心一点,注意他们的动静。」瑞荣低声提醒何董。 「我知道。」何董语气出奇地镇静。 「何董,请坐,请坐。」阿宾从沙发上站起来招呼何董,语气甚为客气。 「阿宾大仔,好久没见到你了。」何董坐在阿宾对面,瑞荣则站在何董正后方。 「阿宾大仔,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吗?」何董语气非常客气。 「那里敢?何董,真恭喜你,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大捞又特捞。单单别墅的赌场,一个月就可进帐五佰万,台中较大型的酒店有六家,三家是你的。」阿宾口气虽然保持非常客气,但何董却隐约感受到话中带刺。 「阿宾大仔,还好啦!混口饭吃,还算可以过得去。」何董刻意保持低调,毕竟身处异地。 「何董,我今天给你一个题目,你带回去思考,下星期再约个时间见面讨论。」阿宾语气转为严肃,脸上虽无笑容,但却也让人无恶意之感。 「可以,可以,请说,不要紧。」何董眼光扫过阿宾后头六个大汉,点个头,说话语气非常和缓。 「你的人要生活,我的人也要生活,没钱是没办法过日子的,每个人都一样,你回去想看看,如果把台中分成南北两半,你经营南台中,我经营北台中,怎么分割比较合理。这就是我提的问题。」 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何董牙齿咬着下嘴唇,头低下,陷入沉思。约过了十秒钟,何董语气低沉开口说: 「我了解你意思,我回去一定好好思考。」 「好吧!就这样。我会再跟你联络,下星期再详谈。」阿宾说完,站起来,走了几步,面对窗外。 瑞荣望着阿宾的背影,低头对何董低声说: 「何董,是不是该走了?」 「好。」 从阿宾家出来,何董开车载着瑞荣,脸上表情似有心事,瑞荣心思ㄧ向敏感,知道何董此刻心情非常复杂。 「何董,能不能找个隐密的地方,我们仔细详谈,如何处理这件事。」瑞荣说。 「好。」何董微笑看了瑞荣一眼,觉得非常窝心。 终于到了何董自家的别墅,两人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阿荣,你是否看得出阿宾的用意?」何董口气不急不徐。 「我看得出来,这是地盘争夺战。」瑞荣脸上露出自信地说。 「没错,哼,阿宾主动提起这个问题,我在猜他可能财务上吃紧。经营黑社会那有那么简单,靠收取保护费过活不可能长久。不过,阿宾在黑道上绝对混不出名堂,小头目罢了。连不挡人财路的黑道文化都不懂,我们收入多少干他屁事。」 瑞荣的想法与何董稍有不同,瑞荣说: 「财务或许只是其中一部份,最大的重点在于面子。」 「面子,面子,有可能。面子让世上很多人乱了方寸。」何董似乎同意瑞荣的看法,点个头,若有所思,然后说: 「经营黑社会最重要的是人力、人脉与财力,拥有的人力足好动员,认识的人脉广好处理黑白社会事,财力雄厚则可打通关节。」 一旁的瑞荣频频点头,就像受教的学生,似有领悟。何董感觉到瑞荣深切了解他的想法,心中有一股教导人的喜悦,于是又说: 「阿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踏进阿宾家的客厅就马上看到阿宾后面站着六个年轻人?我跟你说,这是谈判技巧,不战而屈人之兵,气势上先把你压住,你如果害怕就会被他吓住,然后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而后为所欲为,思量他们的好处。哈!哈!」何董得意的笑声整栋别墅都可听到。 「何董,那你认为如何将台中分成南、北两半,南归我们,北属他们?」瑞荣好奇地问。 「哼!他妈的混蛋,台中市又不是他家的,那有说切就切,说割就割。不过,依黑道文化,不挡人财路,我会给他们空间,看他们反应如何,再作下一步规划。」何董语气中充满自信。 「何董,那你们下次见面是否要特别注意安全问题?」瑞荣的语气中充满关心。 何董愣了一下, 「哼!我相信他们还不至于敢对我怎样。」 5.第一卷-角头老大密协商,明中疑有跟踪人 一个星期过了,阿宾果然打电话给何董, 「何董,明天下午三点,公园路金桥咖啡厅,你方便吗?」 「可以,我准时到。」何董不加思索,爽快地答应。 一旁的瑞荣听到何董的讲话,马上意识到这是阿宾打来的电话。脑筋里突然有个念头,说: 「何董,我等一下先带几个兄弟前去金桥咖啡厅走一趟。」 何董体会到瑞荣机警,其出发点是为了老板的人身安全,随即点头答应。 约一个小时之后,瑞荣与三个兄弟回来,瑞荣说: 「何董,金桥咖啡厅位于公园路旁之巷子口,不过这条巷子狭窄,巷尾更窄。」瑞荣言下之意在提醒何董谨慎为先,停了一下,又说: 「明天我会安排四个兄弟穿着整齐,比你们早到一个小时,坐两桌。我留在你车上,以便有状况可随时接应。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何董明天你坐的位置要面对咖啡厅的大门口,注意人的出入状况。」 何董原先根本不在意安全问题,但听瑞荣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思索片刻,交待瑞荣说: 「好吧,就依你的安排。」 第二天下午三点,何董依约前往,一踏入咖啡厅门口就可看到阿宾,嘴中叼着香烟,举手向何董挥手。何董坐下之后首先想起瑞荣曾建议他坐面对门口的位置,可是现在面对门口的位置却已先被阿宾占走,现在无从选择,只能坐背对门口的位置。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客套话问候完之后,阿宾首先开口:「何董,这次约你谈的主要目的你已经了解,不过,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谈,我希望我们可以把一切摊开来,说清楚讲明白。我希望你别见怪。」 「阿宾大仔,你想要把台中切成南北两半,说实在地,我不是很了解你的用意,你认为该怎么切割?你是不是可以提出来讨论?」何董语气甚为平和。 「好,我的想法是这样。以中港路为界,围事、保护费部份,你们不要过来,我们也不会过去。另外,你在北台中的金山酒店是否可以考虑让售。」阿宾说话口气四平八稳,语调还算平和。 「哈!哈!」何董很自然地大笑,心想阿宾的提议不难解决。静默了数秒钟,点了一支香烟。然后说: 「阿宾大仔,你可能不知道,收保护费是我年轻时代的事,我现在不碰了。那种事我已经交给以前跟在我身边的小弟去自创门户,收入全归他们自己,我从不介入。」 何董大笑只是本能反应,但听在阿宾耳中却有全然不同的感受。阿宾自己心中有数,黑道大哥也有层次之分,层次分野之主要关键在于经济实力,愈有钱愈大哥,没钱连小弟都当不上。黑道兄弟侠情义气只是虚幻的精神层次,金钱才是所有人追求的共同目标。有钱才有小弟会跟,肯让自己兄弟有赚钱机会的大哥才会愈来愈大,变成大哥中的超级大哥。靠收取保护费、围事增加收入绝对称不上超级大哥。然此刻心中再如何不爽,也不能随便发作,何况何董又没有冒犯到自己。想了一下,阿宾沉稳地说: 「喔!这点我倒是不知道。」阿宾的语调明显比刚才低许多。 何董看得出阿宾的心思,但人在江湖,不宜制造新敌人,遂收起笑容,缓缓地说: 「阿宾大仔,我绝对认定你是北台中的大哥,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至于以中港路为界,我回去会交待所有的兄弟,收东收西我都不过问,但绝不跨过中港路以北。」何董的话带有诚意。 阿宾则点头表示同意。停了数秒钟,何董又说: 「酒店部份,我不能做主,因为我只是三大股东之ㄧ,何况里面有15%分成6份干股。这种情况你应该了解。」 何董的话言之成理,特种行业非常特殊,负责人都是挂名的人头,人头平时可依约领薪,出了事则全由人头顶罪,警察与官员插干股,利用公权力作为掩护。听完何董的话,阿宾内心全然体会,酒店即使能接手,光是警察机关与治安单位的临检就无法应付。 南北台中两角头老大的见面协商约一个小时结束,又是一阵客套话。约十分钟后,两人同时步出咖啡厅。就在附近的瑞荣看到何董出来,随即将车子开过来,停车,下车开门等何董。阿宾、何董慢步接近瑞荣时,约隔十步之遥,瑞荣很有礼貌地鞠躬问候阿宾。 「阿宾大仔,你好。」 「我知道你就是阿荣。」阿宾心中有数,早就听闻,瑞荣是何董身边大将,今天与何董协商前,瑞荣一定先来勘查现场。 何董上车后,阿宾语气平淡地说: 「何董,你混得比我好,不错,不错。」 「阿宾大仔,你客气啦!阿荣,走吧。」 瑞荣开着车离开巷口,约走了五、六十公尺处,突然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回头看着金桥咖啡厅的巷口,此时,何董心生疑惑, 「嘿!阿荣,你停下来干吗?」 「何董,你看。」 何董也转过头去,由车子的后窗可看到,阿宾由七、八个兄弟陪伴,全部穿着黑色服装,分乘两部车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何董看着瑞荣,表情严肃,略带忿怒的口气, 「走吧!」 又两个月过去了,何董交付给瑞荣的责任愈来愈大,管辖的事项愈来愈多,瑞荣本身亦谨守分际,对事尽责尽力,对道上兄弟尽情尽义,对何董则百分之百尽忠。 民国六十四年四月,离七月大学联考只剩不到三个月,鹰农今年已是高三生,与千万学子一样,读书准备考试成为每天制式的生活。瑞荣知道弟弟读书用功,现又积极准备联考,故每隔两三天都会骑着摩托车带一些吃的与滋补的东西去看鹰农。 有一天傍晚,瑞荣骑着摩托车去看弟弟,因为鹰农尚未回到租屋处,瑞荣只好在门口,坐在摩托车上等。约15分钟后,鹰农终于回来了,两人进入屋内,鹰农因模拟考成绩优异,心情特别愉快,与哥哥有说有笑。顿时,突然说: 「阿荣,每一次你来,我都会看到同一个少年仔出现,骑着摩托车停坐在前面巷口。刚刚我回来时又看到他。那个人是不是你的朋友,如果是,让人家在外头等你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瑞荣未等弟弟说完,心中便有数,可能有人跟踪。但弟弟只是单纯的学生,有些话实在不便对弟弟说,只好含糊应对一下。 「对啦,那个人是我在车行的同事,每次叫他一起进来,他都很客气,宁可在外头等。」 瑞荣心中有一股冲动,想冲到巷口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坐不到十分钟,便说: 「阿农,我等一下还有事,我先走,改天再来,滋补的东西要吃,以后才会考得好。」 从鹰农住处出来之后,果然可看到有一名年约二十岁的年轻人坐在机车上,脸庞长相不容易看清楚,但机车的外型却可轻易判定。 跨坐上机车,瑞荣急速发动引擎,踩足油门从巷口的另一方向快速离开。 6.第一卷-布局智逮跟踪人,拼酒斗智猎心机 回别墅住处后,瑞荣坐下来,从冰箱中拿出一瓶啤酒,左思右想,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想来想去,实在无从断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是何董这边的人。 第二天一早,趁着向何董作例行业务报告之便,瑞荣把怀疑被跟踪的事非常详细地向何董说明,何董听完之后,感觉非常好奇。但是事情总要查清楚,思索片刻,说: 「阿荣,想办法把那个人抓来。问问看就知道。」 「何董,怎么抓?」瑞荣一脸狐疑。 「哈!哈!想办法抓,只要是活的就可以。」 何董的笑声充满自信,瑞荣心中则可感受到何董的情义相挺。 经过严密布局,有一天,瑞荣又骑机车去探望弟弟,疑似跟踪瑞荣的年轻人果然又出现,但此人不知巷道两侧出口已有瑞荣事先安排的两部车在等候。这次瑞荣并没有去敲弟弟的门,骑着摩托车以慢速接近对方,在确定跟踪者是此人之后,举起右手,只见两部骄车驶近。这个跟踪者发现情况不对,但已四面八方被堵住。两部车靠近之后,每部车各有三个人下车走向瑞荣,瑞荣点了香烟,不急不徐,缓步走近这位跟踪者,眼光从这位跟踪者的头到脚扫瞄一下,然后说: 「他的摩托车留在这儿,给他戴上眼罩,押回去。」瑞荣说话铿锵有力,话说完随即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约半个小时之后,这位跟踪者坐在一张木椅上,眼罩被掀开,眼前则是何董斜坐在沙发上,瑞荣站在何董右后方,左后方另有五个年轻人站着。 何董仔细看看这位坐在对面木椅上的年轻人,外型堪称俊秀挺拔,以前好像从未见过面,何董好奇地问: 「你可以跟我说你是谁吗?」何董口气甚为客气。 「我姓陈。」 「光知道你姓陈有什么用?你老板是谁?」 「何董,拜托你,不要为难我。」 「喔!你怎么认识我?」何董甚为好奇。紧接着说: 「少年仔!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只要老实讲,我给你保证安全地送你回去。」何董语气仍保持十分客气。 由表情可以清楚看出,这位年轻人似有难处。何董心里有数,从外在穿着与手臂上的刺青可断定这是道上小弟。 「好啦!你不要讲就算了,阿荣,这里先交给你,去泡一壶茶,顺便拿一瓶好酒来,你们在这里喝茶、喝酒、聊聊天。我有事先出去,大概ㄧ个小时之后回来。」何董起身离去。 瑞荣充分了解何董的心思,茶、酒准备就绪,同时交待身边小弟去买一些下酒菜,六、七个人坐一圆桌,又吃又喝又笑。唯独这位陈姓年轻人不吃又不喝。约过了二十分钟,瑞荣端起酒,非常直爽地说: 「陈兄,相识就是有缘,我敬你一杯。没关系,喝一杯。」 陈姓年轻人拗不过瑞荣的好意,动作似有点缓慢,但最终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瑞荣身边小弟五个人车轮战,轮流对这位陈姓年轻人敬酒,酒过三巡,醉意浮现,房间内充满笑声。笑声可软化人的心防,这位陈姓年轻人终于开口说话, 「阿荣大哥,我可以说话吗?」 房间内突然一片静默,每个人虽然满脸通红,但醉意似乎全失。 「可以,可以,你说。」瑞荣甚为吃惊,这位仁兄终于开口了。 「你们等一下载我去骑我的机车,然后我要回家打包,直接坐车上台北。你们如果同意,我就会跟你们说出一切来龙去脉。」 「好,没问题,我作主。」瑞荣拍拍胸脯说。 「我是属北台中那挂的,我们老大吩咐12个人分组分批打听跟踪你们,主要对象是何董跟阿荣大仔。目的是要查明南台中这挂人马在干什么勾当​​,收集资料,建立档案,时机如果成熟,便可结合各方人马,阴阳尽出,利用各种方法一举让你们去坐监。」 陈姓年轻人低着头,停顿一下,喝一口水,继续说: 「我们老大相信,你们何董在短短五年内,事业有大规模成长,除了赌场之外,一定跟毒品与色情业有关。」 「哈!哈!哈」瑞荣笑得很大声,心想对方怎么这么差劲,何董的事业中根本不涉及毒品与色情业, 「你继续说。」 「几个月来,我们把收集到的资讯交给老大,他都认为还不够。我刚刚就是去查阿荣大哥是否在运送毒品,我们老大认为阿荣大哥三天两头就往同一个地方跑,一定是在运送毒品,我们回报说,阿荣大哥常去的地方是一栋学生公寓,住着一群书呆子,连毒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是我们老大就是不信。」 「哈!哈!」瑞荣又是一阵大笑。 突然,瑞荣收敛起笑容,说: 「好啦!陈兄,你先休息一下,我们等何董回来,让他作主,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为难你。」 瑞荣话刚说完,何董刚好开门进来,房间内顿时悄然无声,瑞荣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何董,嘴巴靠近何董耳朵,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向何董报告。只见何董频频点头,约五分钟后,何董说: 「陈兄,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阿荣身边,等一下我会叫人去把你的机车骑回来。」 陈姓年轻人表情犹豫,似乎不放心,欲说话,却又被何董打断,「放心,我会挺你,任何人不可能伤害得了你。就这样,阿荣,安排房间给他住,先发一个月的钱给他,给他分发室内的工作,暂时不要外出。」 何董缓慢走了几步,看着窗外,说: 「阿荣,你跟陈兄留下,其他人去楼下等我,顺便找人去把陈兄的机车骑回来。」 其他人都走了,室内只剩三个人。 瑞荣看了陈兄一眼,思考日后如何称呼这位陈兄,于是问: 「你姓陈,名字呢?」 「我叫陈泰宇。」 「鱼,鱼,这样好了,以后就叫你“鱼仔”。」 「可以,可以。」陈泰宇很高兴地答应。 何董、瑞荣、鱼仔三个人在房间笑成一团,气氛顿时变得非常融洽。 7.第一卷-国立大学乡下儿,提早退伍如布局 民国六十四年七月,鹰农以全班第二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台中一中,经过大学联考,考上国立清华大学材料工程系。民国六十年代,大学录取率仅约20%,埔里乡下考上国立大学的小孩屈指可数,何况清华大学公认是台湾地区少数好大学之ㄧ。 埔里乡下的家里喜气洋洋,文庆、秋芳心情非常好,总觉得鹰农实在是光宗耀祖。亲朋好友来家里祝贺时,总让文庆与秋芳乐不可支。 瑞荣亦以弟弟为荣,把弟弟考上国立清华大学的喜讯告诉何董,何董特地买了五大包的礼品,让瑞荣休假一星期回埔里乡下。休假这个星期可说是瑞荣最快乐的时光,鹰农亦深深感受到家里的温馨。 匆匆一个星期过了,瑞荣回到台中,心情却极度恶劣,除非别人问他,否则极少主动开口讲话。何董看得出瑞荣有心事, 「阿荣,你好像心情不好?怎么了?」 「何董,我收到兵役通知书,九月一日要报到,役期两年。」 「哈!哈!」何董的笑声让瑞荣觉得莫名奇妙。 何董喝了一口茶,以轻松的口吻说: 「阿荣,12月底以前你就可以退伍。你报到后,我会常常去看你,到时候我会敎你怎么作,放心啦!台湾兵很多,不差你一个。」 瑞荣一向唯何董之命是从,依过去经验,何董都是说到作到,听完何董这番话,虽然不知所以然,但总觉心情如谷底见光,对未来充满希望。 民国六十四年九月一日当天,瑞荣一早起床,吃完早餐,告别同伙兄弟后,赶赴台中火车站坐入伍专车准备南下台南县官田报到当兵。 入伍后第一个月所有新兵都不可会客。到了第五个星期天,新兵训练中心突然涌入大批人潮准备会客。 有会客的同袍早已不见踪影,营房内的人愈来愈少,瑞荣在营房无助地看着电视,坐在椅子上打盹,似睡似醒,突然间有人大叫: 「李瑞荣,会客。」 瑞荣从椅子上跳起,心想会客的人是何董吗?怀着兴奋的心快步跑向会客场,一眼便看到何董西装笔挺,身边有两位熟识的小弟,服装也非常整齐体面。 「阿荣,当兵辛苦啦。」何董满脸笑容,语带安抚。 「何董,还好,我可以熬得下去。」看两位昔日小弟今天的穿着,瑞荣觉得好笑,开玩笑说: 「你们两个穿这么漂亮,看不出气质有什么提升。」 几个人笑成一团,短暂寒暄闲聊之后,何董压低声调说: 「你们两个去车上等我,我跟阿荣有话要说,我等一下到。」 何董带着瑞荣慢步走到会客场地附近的大树下,何董说: 「阿荣,我今天跟你交待的话你要牢记。从这星期开始,只要户外训练出操,就假装头痛,同时告诉你的班长,说你的头有点抽痛。当汗流得多的时候再假装晕倒。到时候自然有人送你去军医院。这种情况总共要四至五次。技巧要好要像,其余的事你不用过问也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关节我已全部打通。」 瑞荣细心聆听,看着何董,点头表示知晓。 约十分钟后,何董说: 「我等一下先走,每个星期我都会交待你的兄弟带些好吃的东西来看你,下次我亲自来就是接你回去的时候。」 拍拍瑞荣的肩头,从口袋拿了几张千元钞票直接塞入瑞荣的手心,说: 「阿荣,记得嘴巴要紧,话多乱事。」 瑞荣轻轻点头,陪着何董步向座车,目送他们离去。 瑞荣对何董的交待谨记在心,每次假装头痛晕倒后,总是有人将他抬进军医院,然后是一连串完全看不懂的仪器检测与身体检查。 过了一个月,反覆几次之后,有个医官对瑞荣说: 「我终于查出来了,你的脑血管中有微粒状的气泡,难怪常常头痛晕倒。」 「武打巨星李小龙就是这样死的。」旁边有个医官插嘴说道。 一旁的瑞荣听的似懂非懂,却机警地故作惊讶状, 「喔!糟糕,这样情况不妙。会死吗?」 医官又说: 「放心啦!不要剧烈运动就不会有事。三天后我们两个会帮你作最后的复诊确认,我会通知你们连长,到时候会有人送你过来。」 又过了两个星期,瑞荣收到营部通知领取退伍令,可即时办理退伍。 怀着兴奋的心,办完一切必备手续,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营区,准备搭车离开官田回台中。 刚步出营区,走了约二十公尺就听到有人叫喊, 「阿荣大仔。」 回头一看, 「鱼仔,你怎么在这里?」 「何董临时有事不能来,叫我开车来接你,我已经在这里等一个半小时了。」 「喔!鱼仔,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赞啦,又看到你啦。」 回到台中,已接近下午五点,车子进入何董别墅前的停车场, 「喔!今天怎么这么多车子?」瑞荣语气好奇。 瑞荣与鱼仔快步开门进入别墅,一进入大厅就看到何董与一群昔日的兄弟及五、六着素不相识的朋友坐在沙发上。何董首先站起来,其他人亦跟着站起来,何董笑嘻嘻地说: 「阿荣,欢迎你回老家。」说完,何董手搭着瑞荣的肩膀,分别一一介绍朋友给瑞荣认识,瑞荣也很有礼貌地问候大家。约十五分钟之后,何董大声说: 「等一下,大家到三楼宴会厅吃饭,今天晚上不谈事情,纯吃饭、纯喝酒。你们大家要记着,今天让阿荣酒醉的人我绝不追究。哈!哈!」 听何董说完,众人大笑。每个人都心里有数,瑞荣是何董的心腹爱将,何董有意藉由这种欢迎场面给瑞荣十足的面子,拉抬瑞荣的地位。 整个晚上,又吃又喝又笑,在部队里从来没有那么爽快过。 阿财举杯走向瑞荣,笑嘻嘻开玩笑说: 「阿荣大仔,听说你只要剧烈运动就会头痛晕倒。这样子以后,嗯,太危险了,我看没有女人愿意跟你作爱作的事喔。」 众人又笑成一团。 吃喝玩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不知不觉已经半夜十二点,瑞荣已经醉得不醒人事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阿财敲门进来,说: 「阿荣大仔,何董有交待,今天让你休息。明天上午十点,你带鱼仔跟我去找他开会。」 「好,我知道了。」 转个身,实在是太累,瑞荣又睡着了。 8.第一卷-江湖事理公道在,只身赴会见胆识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鱼仔开着车,载着瑞荣与阿财直奔何董的办公室。今天的会由何董召集,主要议题是什么,三个人都不知道。 进入何董办公室,何董从椅子上站起来招呼大家坐着,并吩咐阿财泡茶。 「先泡茶,等一下再跟你们讨论一些事。」何董语气低沉,面容疲惫,明眼人一看便知,何董有心事。 阿财把茶泡好之后,何董招呼大家喝茶,说: 「阿荣,我最近很累,等一下事情交待完后,我先回去休息,其他全权交给你去主导。」 听何董讲完,瑞荣还完全没有头绪,只感觉到何董似乎有重大事情要宣布。 「鱼仔,感谢你上星期提供我的线索,我后来透过黑白两道层层关系去打听,果然一点也不假。」何董说完,喝了一口茶,点根香烟。 「何董,到底是什么事?」瑞荣有点心急地说。 「是这样子啦!最近我们经营的三家酒店常常有不明人士闹场,我原来以为是地方上的小混混,酒品不佳乱搞,后来才知道是北台中那挂的人有计画的破坏。哼!他妈的,钱少赚事小,面子挂不住是我不能忍的。」何董停了一下,把香烟熄掉,深呼吸,又说: 「我不是怕事,任何江湖斗狠、阴阳肮脏事,我全都看过,我经营事业主要是为了赚钱,让所有跟着我身边的兄弟都有好日子过。阿荣,你最了解,我难道没有给阿宾他们空间吗?」何董欲言又止,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阿荣,我交待你一个任务。这是阿宾他们的联络电话,跟他们约见面,你带几个人先去跟他们谈谈。最好能谈成,他们如果恶意耍赖,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听何董说完,瑞荣大吃ㄧ惊,说: 「何董,我先跟他们联络,有什么结果,我会跟你报告。」 「阿荣,记着,我们不侵犯别人,但是也绝对不能让别人侵犯到我们。跟他们谈时,原则抓紧。谈判时绝不能手软。就这样,你们先回去,有事打电话来。」何董的话明显带有火气。 离开何董的办公室,瑞荣、鱼仔与阿财三个人立刻驱车前往别墅,车子停好后,进入别墅客厅。三个人坐下后,瑞荣问鱼仔, 「鱼仔,我请问你,刚刚何董提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是这样子啦!上星期三深夜,我跟阿成他们去吃宵夜,无意中看到以前在北台中认识的一些兄弟进入何董的酒店,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恙,但第二天就听说酒店被砸。那些人借口服务态度太差,设备不好,酒店陪酒小姐又丑又老,三个小姐合起来超过100岁。有好几间包厢的沙发被人用刀子割破,玻璃杯被摔破几百个,灯饰损坏不少,七、八个少爷都挡不住,被揍得鼻青脸肿,还有其他损失我不是很清楚。」 「当时没报警吗?」阿财插嘴道。 「阿财,酒店出事报警是最笨的,你知道吗?酒店中的乱事要靠自己的围事处理。」瑞荣看着阿财说道。 「喔!为什么?」阿财仍满脸疑惑。 「报纸刊出来之后就代表酒店必须关门。」瑞荣口气越说越大声。 「酒店值班经理打电话到何董家,但何董已睡觉,他身边的人没人敢叫醒他。」鱼仔又补充说: 「这是比较严重的一次,这次之前也发生过几次,不过破坏规模较小。何董都说,平常人酒后难免脑筋脱线,不要追究,损失小钱不要计较。不过,这次何董好像非常不爽。」 瑞荣仔细聆听,终于了解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语气缓慢但目光却炯炯有神,说: 「阿财、鱼仔,你们两个等一下去找我们三家酒店的干部打听,叫他们把损失的状况列个清册,愈清楚愈好。现在就去,愈快愈好。」 鱼仔与阿财离去后,瑞荣在别墅客厅踱来踱去,香烟一根接一根,脑筋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讨回公道。 两天之后,三家酒店的损失清册已准备就绪,总共损失约五百万元,瑞荣看着清册,拿起电话,拨打何董给的对方电话,对方有人应答: 「喂,喂。」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我是南台中的阿荣,我要找阿宾大仔讲话。」 「请稍等。」 「喂,你是阿荣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宾大仔,我想要找你讨论事情,请问阿宾大仔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拜访你。」瑞荣的语气非常客气。 「哈!哈!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可是,为什么不是你们何董打电话来?」阿宾口气让人感受到十足的老大心态。 「阿宾大仔,我们何董最近比较忙,所以他交代我先跑一趟,去拜访大仔。」瑞荣仍保持非常客气的语调。 瑞荣的话无可挑剔,既客气又尊重,阿宾也无可奈何,只好说: 「好吧,下午两点半你直接到我家来,你来过,你知道怎么走吧!」 「我知道,下午两点半见。」 午饭过后,瑞荣吩咐阿财将酒店损失清册影印三份,原稿交待鱼仔送往何董办公室,一份放在自己身上,另两份则锁在抽屉。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反覆想来想去,下午如何与阿宾大仔应对。 下午两点,瑞荣只身骑着摩托车直奔北屯路阿宾的家。按了门铃,开门的人是阿宾。 「你一个人来而已?胆子真大。」阿宾语带好奇。 「是的,只有我一个人。」瑞荣四平八稳得回答毫无惧色。 阿宾招呼瑞荣坐下,并吩咐身边小弟泡茶。 「阿荣,既然来了,有什么话明讲没关系,三点有人会来载我,五点半要到台北找人谈事情。」 「阿宾大仔,我们何董三家酒店最近连续被人蓄意破坏,我想你应该有听说,这是所有损失的清册,列得非常清楚。我想拜托阿宾大仔帮忙,北台中是你的地盘,大仔你在此有一定的分量,看看能不能借助你的力量帮忙我们找到那群蓄意破坏的人,讨回一些公道。」瑞荣语气非常低调,言谈间极力替阿宾保全面子。 阿宾看了一眼瑞荣给的损失清册,无意地说: 「才损失五百万而已,你们何董会心疼吗?你们的赌场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赚回来了。」 「阿宾大仔,你应该了解,即使金钱损失不算什么,但我们何董在乎的是面子。」瑞荣语气仍保持非常平和。 瑞荣只身赴会,看在阿宾眼中,此人胆识过人,说话条理分明。阿宾思索片刻,四周寂静无声,开口说: 「阿荣,你们酒店的事我的确事后有听说,我会帮忙你打听看看,不过,我也不敢跟你保证一定查得到,你们的损失也不一定要得回来。就这样吧,你再坐一下,我必须先走。」 瑞荣点点头,起身送阿宾搭车离开,自己亦紧接着告辞,骑机车直奔何董的办公室。 到了何董的办公室,瑞荣跟何董详细报告了下午去阿宾家的所有谈话,瑞荣说: 「我第一步去拜访阿宾大仔是尊重他,给他台阶下,我深深感觉到,他只是在应付我,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我的计谋,知己知彼方知如何杀敌。」 何董听瑞荣详细的说明,心中有数,认为瑞荣处理事情的技巧堪称一流,口头上对瑞荣之处事态度亦表示肯定。思索片刻,说: 「我说过,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你自己作主,不用事事请示。」何董话中带有温馨的鼓励与慰勉,听在瑞荣耳中亦可感受无比的温暖。 「好吧!何董,就这样,我等一下先告辞,有什么新的进展再跟你报告。」瑞荣起身向何董告辞,何董送瑞荣至电梯口。 回别墅的办公室后,瑞荣打电话叫鱼仔立刻赶来,自己则坐在沙发上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约半个小时之后,鱼仔到了,瑞荣说: 「鱼仔,你上次看到北台中那一挂去我们酒店闹事的那批人,还有印象吗?」 「有啊!很熟。连他们住那里我都知道。」鱼仔的回答非常干脆。 「好,我来安排。」瑞荣胸有成竹地说,拿起电话, 「阿财,帮我调一部厢型车来,顺便叫阿成带两个小弟一起过来。」 电话讲完,瑞荣点一根香烟,同时亦递一根香烟给鱼仔, 「鱼仔,等他们到了之后,你坐那部厢型车跟他们去抓人。」 「抓人?抓什么人。」鱼仔甚为好奇。 「去抓那些破坏我们酒店的人,如果可以,多抓几个,如果有困难,先抓一个也可以。你自己看着办。」瑞荣说话力道强劲。 「好,好。」鱼仔的回答似有些兴奋。 不久之后,阿财、阿成都到了,瑞荣招呼他们坐下。 「阿财,等一下你开车,鱼仔带路去逛街」瑞荣说。 「喔!逛街?」阿财打断瑞荣的话。 「你们去抓人,抓什么人鱼仔知道。阿成,我不是叫你带两个小弟来吗?」 「有啊!他们在车上等。」 「好,需要带什么家伙先去准备好。抓回来或绑回来都可以,但是千万记着,绝不可伤害到任何人,等一下就去,我在这边等你们。」瑞荣的话愈来愈有威严。 9.第一卷-借酒攻心挖真言,智慧绑架无人伤 约两个小时之后,阿成、阿财与鱼仔带着一个陌生人走进来,鱼仔说: 「阿荣大仔,这个人叫木松,以前就跟我很熟。我不用绑也不用抓,用嘴巴讲讲就把他请来了。阿荣大仔,你看我是不是很勇?」 「哈!真勇。好,大家先请坐,阿成,你去泡一些茶来大家喝。」瑞荣说。 看看眼前这位叫木松的年轻人,鱼仔过去的朋友,瑞荣在思考如何说服他,用软的,还是用硬的。思索片刻,最后决定先采取软的, 「你叫木松,我是阿荣,姓李,很高兴认识你。先喝喝茶。」瑞荣语调客气,面带笑容,其主要目的不言可喻。 木松看着瑞荣,轻轻地点个头。 「事情是这样啦!我们何董的酒店.....。」瑞荣说明非常详细。 木松表情木讷,一动也不动。瑞荣看木松没有反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窗户,停了一下,又走回原来的椅子坐下,眼睛直视着木松。整个办公室静得出奇,隔了约十秒钟,瑞荣开口说: 「木松,我没有给你压力,我们是受害的一方,我们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瑞荣口气甚为客气。 「木松,你说,没关系,阿荣大仔会挺你。」鱼仔在一旁帮腔。 「我知道,你一定是奉命行事,你只要老实讲,我绝不为难你。」瑞荣很有耐心地说。 木松还是不肯开口,瑞荣又站起来,牙齿咬着下嘴唇,说: 「阿财,拿酒与酒杯来。」 阿财从厨柜中拿出一瓶洋酒,打开,放在桌上。瑞荣慢步走向木松,倒了两杯满酒,一杯推向木松,一杯放在自己坐的位置前面,轻轻坐下,举起酒杯,说: 「木松,我不会怪你,江湖义气我了解,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与无奈,这一杯我敬你。」 说完,瑞荣一饮而尽。 木松看着瑞荣,有点不知所措。犹疑了一下,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此光景,瑞荣心里有数,这是好的开始,于是又倒了两杯满酒,一杯放在木松前面,另一杯放在自己前面,很感性地说: 「木松,这杯我干,你随意就好。」说完又一饮而尽。 一旁的鱼仔看在眼里,自己也领教过,打从心里了解瑞荣的借酒攻心之策。 见到瑞荣一饮而尽,木松也毫不犹豫,举杯一饮而尽。酒精使血液流动,可以把话匣子打开。已微醺的木松站起来,走了几步,开口说: 「阿荣大仔,我现在才了解,为什么鱼仔会转到南台中这挂来,你们何董我不认识,倒是你的名号我常听说。说实在的,你待人有一套。」 「木松,我们今天初见面,我对你完全不了解,过去也不相识,我是从帮我们老大何董处理事情为考量。你如果可以帮我,我会感激你,你如果不愿帮我,说实在的,我也不会怪你,我了解你的难处。」瑞荣说完,喝了一口茶,点根香烟接着继续说: 「鱼仔,送木松回去。」 「等一下,阿荣大仔。」木松打断瑞荣的话。 已满脸通红的瑞荣看着木松,不发一语,站起来,倒了一杯茶给木松。心里却十分清楚,木松等一下必然全盘说清楚。 在阿财带木松进来时,瑞荣在办公室预装的录音机早已偷偷打开。 「阿荣大仔,你知道我们干这一行的,小弟只能听大哥的话,大哥怎么交待,我们就怎么作,只要能赚钱跟活命就好。」木松说。 「我了解,你慢慢说没关系。」瑞荣右手轻拍木松的肩膀,其口吻让人感受到大哥爱护小弟的温馨。 「自从鱼仔靠到你们这边之后,我们阿宾老大就觉得不是滋味。他一直认定,你们何董一定在干非法勾当。连北部帮派老大都认定,何董的实力比阿宾大仔强许多,这一点让阿宾大仔很不爽。」 办公室内所有人都盯着木松看,这时,瑞荣站起来,坐到木松旁边,说: 「木松,我百分之百了解你的难处,不过,在你继续讲之前,你先考虑清楚,因为从头到尾我都不会给你压力。」 木松看着瑞荣,轻轻点个头,然后目光转向鱼仔,鱼仔则对着木松微笑。接着又开口说: 「我们阿宾大仔年纪大你们何董六岁,十几年前名气就很响亮,北台中这挂掌控台中所有的地盘,南台中的兄弟只能赚小条的,连私娼寮都顾不好。现在情况却南北对调,我们阿宾大仔当然无法忍受。他北部黑道的朋友都怂恿他要把地盘抢回来。所以,自从鱼仔靠到你们这边之后,阿宾大仔就开始策划结合他北部的兄弟,准备将何董这边一网打尽。」 一旁的瑞荣又将手放在木松的肩头上,说: 「木松,谢谢你,这是我们的损失清册。财物损失五佰万,服务生、少爷被打,我们何董的面子被践踏。哼!我们要追回来的除了有形的损失之外,无形的公道也要一起讨回来。不过,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一下,我叫鱼仔送你回去,你当作今天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不过,回去之后记着嘴巴要封起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连络鱼仔,我会帮你处理。」 「好吧,这样我先告辞。」木松起身,跟着鱼仔走出去。 瑞荣走到办公桌旁,关掉录音机,取出录音带装在信封中,交待阿财,说: 「阿财,这个东西送到何董办公室,现在就去。 实在是很累,几天下来连续的忙碌,瑞荣斜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敲门, 「请进。」 「唉!鱼仔、木松,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瑞荣很好奇地问。 「阿荣大仔,我刚刚跟木松谈了很久,我劝他转到我们这边来。你认为怎样?」鱼仔说。 瑞荣踱来踱去,犹豫不决,心想这事要不要跟何董请示,又想到上次何董交待过,不要事事请示,于是断然决定,说: 「好。」瑞荣伸出手,「欢迎你。」 鱼仔看着木松的表情,看到木松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大家来,坐一下。」瑞荣说。 瑞荣左思右想,为了补强证据,如何借着木松的力量再去抓那些破坏酒店的人来,眼睛看着木松,说: 「木松,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你认为有什么方法可以快些把那些人找到带回来。」 「有啦!不过,阿荣大仔,这次不要叫我去,因为让他们看到我会尴尬。」 「我可以体会,我答应你。你这次不要去。」 瑞荣倒了一口茶喝,点根香烟,又说: 「这件事要在这个星期五以前完全了断,来,你看,这是损失清册,我拜托你把参加各次进行破坏行动的那些人的名字写在旁边。」 木松拿着损失清册,拿起笔,依自己记忆,记下所有参加破坏行动的人名。 「我记得就这三次,其他场次我没参加,所以也不知道谁有参与。」 瑞荣接过木松的清册,看了一下,说: 「你参加三次,除了你之外,其他还有六个人。那​​你觉得应该去抓那些人回来才可以得到更多讯息。」 「我想想看。」木松眼睛转来转去,极力思索着。 「没关系,你慢慢想。」瑞荣递根香烟给木松,鱼仔则立刻凑向前帮忙点烟。 「对,应该去找阿狗,他应该最清楚,所有的事情阿宾大仔都会透过他交待下来。」木松有点兴奋地说。 「喔,阿狗,去那里找他比较有把握?」瑞荣问。 「他跟一伙兄弟几乎每天凌晨都在中山公园附近一家餐厅吃宵夜、喝酒。那家餐厅鱼仔也去过。」 「鱼仔,你认得他吗?」瑞荣问。 「认得,平头,留着胡子。不过,我跟他没有深交。」 「好,这次我带队,今天晚上就去抓他。等一下我就来安排车辆跟人手。」 为了进行这次的抓人行动,瑞荣特别慎重,调了三部骄车、一部厢型车,长武士刀、短尖刀、童军绳、头套、眼罩等必备工具一应俱全。 出发前,瑞荣召急所有参与的十余名兄弟召开行前会议,拿了一张事先手绘的地图,跟大家解释。 「这个阿狗兄,不论如何要抓回来,大家到现场听我指挥,记住,我们主要目的是抓人回来,除非有必要,否则不要动家伙。」 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四部车已停在阿狗常吃宵夜的餐厅对面,鱼仔眼睛紧盯着餐厅门口,注意出入状况。过了二十分钟,鱼仔突然说: 「阿荣大仔,他们来了,中间那个就是阿狗,旁边那两个小弟我比较不熟。」 「好,先不动声色,让他们先喝几杯再动作。」 瑞荣吩咐阿财把厢型车开到餐厅正门口旁边,车门打开,其余兄弟则集合到餐厅隔壁的巷口。又过了约二十分钟之久,瑞荣说: 「鱼仔,等一下你进去跟阿狗说,外头有北部来的好朋友想跟他说话,赚钱的事请他参与,叫他出来一下。你就把他带到厢型车旁边,我们几个人会合力把他推进去车内。」 一切照计画进行,不久,果然看到鱼仔带着阿狗走向厢型车,在完全无防备之下,阿狗被硬生生推进厢型车内,动弹不得,周围的人眼睛似凶神恶煞似的盯着阿狗,阿财则拿出尖刀,用卫生纸擦拭一下,然后把尖刀又收起来。阿狗心知肚明,不敢作声,只有呆坐着。 瑞荣交待阿财给阿狗戴眼罩,精神抖擞地说: 「马上回去。」 半夜十二点半,一伙人带着阿狗回到别墅。瑞荣打开录音机,准备进行审问。 「来,阿狗,你坐这里。」瑞荣今天讲话特别有威严。稍停片刻,接着又说: 「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来。这个给你看。」瑞荣将酒店的损失清册狠狠地丢向阿狗,阿狗眼睛瞄了一下。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可以大方地跟我说,是什么人叫你们去捣蛋的,简单明了。不要浪费时间。」 阿狗不作声,只有呆坐着。瑞荣则有点不耐烦, 「阿狗,我不跟你啰唆,不要逼我。我要知道是谁指使你的,就这么简单。」 阿狗心知肚明,陷入虎口,身处险境,但心想日后如何面对道上兄弟与阿宾大仔,愈想愈不是滋味。 一旁的瑞荣按耐不住情绪,大吼: 「阿狗,我限你五分钟内说出来,你不说可以,我们有形的财物损失五百万,哼!一只脚一百万,一只手五十万,你只有两只脚,两只手,合起来总共只有三百万,还不够。你自己看着办,我没意见。阿成,楼下的斧头拿上来。」 「阿荣大仔,你说真的吗?」阿成语气略带怀疑。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叫你去拿,你去就是。」瑞荣的语气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大声。 「好,我现在就去拿。」阿成语带颤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瑞荣站在阿狗面前把斧头紧紧抓在手里,大声说: 「阿狗,剩下一分钟,五分钟就快到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谁指使你们去我们酒店破坏的。」 看瑞荣凶狠的面目,只身陷入敌营,阿狗真的感到害怕,恐惧感深入骨髓,看着瑞荣,低声说: 「我们老大叫我们去的,他说有事他会负责。」 「你们老大是谁?说清楚。」瑞荣的手上下抚摸着斧头柄。 阿狗欲言又止。 「快说。」瑞荣又大吼。 「阿宾大仔。」阿狗低着头小声说。 「你说阿宾大仔,没错吧!」瑞荣刻意放大音量补充说,录音才会更清楚。 阿狗看着瑞荣,点点头。 全场悄然无声,瑞荣来回走了几步,背对着大家,说: 「阿成,斧头拿去楼下收起来。阿财,你带几个人开车载阿狗回去,在中港路找个较暗的路口放他下来。」 「好,没问题。」 全部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瑞荣与鱼仔,瑞荣走向录音机,取下录音带,放在信封里,封起来。 「鱼仔,这个明天一早送去给何董,这个很重要,不要搞丢了。」 「好,好。」 10.第一卷-证据俱全无法赖,台中黑道归一统 又过了两天。何董在办公室里坐着,嘴上叼着烟,看着桌上的两卷录音带,百感交集,心里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沉思片刻,拿起电话: 「喂,阿荣,你等一下有空过来一下。」 鱼仔开着车载着瑞荣,火速赶到何董的办公室。一进门,何董已泡好茶在等他们。 「来,坐,坐。」何董招呼瑞荣与鱼仔。 「阿荣,录音带我都已经听过,我已全部了解。你等一下叫鱼仔将录音带送到附近比较有名的电器行,拷贝五份。」 「鱼仔,那你现在就去。」瑞荣吩咐鱼仔。 「何董,下一步怎么作,看你决定。」瑞荣请示何董。 「这次公道一定要讨回来,毫无疑问,我会先叫人送一份录音带与损失清册给阿宾,我以前叫他大仔,以后只要他还活着,我都会直接叫他阿宾。然后,我会直接打电话给他,看他如何处理。我不相信他有办法对我交待。除非损失全部清偿,外加办酒席公开道歉,否则,我决不轻饶。哼!混黑道也要遵守天理,不是吗?」何董越说越激动。 一旁的瑞荣思索片刻,然后说: 「何董,阿宾跟北部黑帮好像有挂勾,我们处理阿宾的事之前,是不是要先跟北部黑帮老大打个招呼。」 何董听着,思索一下,说: 「嗯!也有道理。黑道中也有规矩,我相信北部那些人应该会体谅。这样好啦!我来联络,分两批请他们下来,我作东请吃饭喝酒,顺便把事情说清楚。」 接下来一个星期之内,何董分两批宴请北部黑帮老大吃饭,把台中最近发生的一切跟大伙说请楚,并播放录音带给大家听。席间何董亦一一介绍瑞荣给他们认识。 毫无疑问的,经过这两次饭局,瑞荣的人脉又扩展了不少。瑞荣在何董心目中的地位无疑又提升一大步。 黑道上任何小道消息总是流通得特别快,北部各大帮派间已流传,台中黑道两大势力之纷争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北台中这边的兄弟亦可感受到态势不妙,躲的躲,逃的逃。南台中这边的兄弟则是摩拳擦掌,准备狠狠地讨回公道。 何董拿起电话, 「阿宾啊!我等一下叫人送东西去给你,你先听看看,怕你听不清楚,建议你多听几次。隔两个小时之后我会再跟你联络。」何董说完即挂上电话,丝毫不给阿宾讲话的机会。 阿宾自己心中有数,这次原来有计画的破坏行动已被破解,木松、阿狗两人不知去向。仔细想想,黑道这条路混这么久,这次的问题最棘手。情急之下,打电话给北部兄弟,看看有否良策,结果才知道北部各大帮派老大都很清楚这件事,言谈之间对阿宾不甚支持,何况,依黑道文化,自家利益永远摆第一,除非有直接利害关系,否则极少有人愿意介入别人的家务事。 阿宾瘫坐在沙发上,一旁的小弟递上茶水,正在愁眉苦脸,苦无对策之际,何董又打电话来: 「阿宾,你应该已经听完、看完了吧!事情总要解决,该讨回来的,该赔罪的,我跟你保证,一样都不能少。至于你要怎么处理,你先衡量一下,我再给你一个小时好好思考。」何董说完又立刻挂了电话,完全不给阿宾说话的空间。一旁的瑞荣静静观看,感受到何董今天的态度特别强硬,黑帮老大哥的架式十足,气势非常威风。 一个小时很快又到了,何董又拿起电话, 「喂、喂。哼、电话没人接。」 「阿荣,准备五部车,人集合好,家伙准备齐全,到楼下等我。」何董说完,从椅子站起来,两手拳头握紧,面容扭曲,极为愤慨 三十分钟过后,五部车浩浩荡荡火速开往北屯路阿宾家中,三部停在正门口,两部堵住后门。车停好后,人员全部携带家伙下车,往正门、后门集中走去。 何董用力敲门,许久才有人应答,一位中年妇女,从穿着判断,应是阿宾的管家,说: 「老板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离开,说这几天暂时不回家吃饭。」 看这情景,何董简直气炸,他心里有数,阿宾溜了。只好号令班师回朝。 一伙人回来之后,何董吩咐瑞荣、鱼仔、阿财留下,其余的人先回各自工作岗位。 四个人坐下之后,何董开口说: 「你们看得出来吗?阿宾那小子溜了,溜了也好,北台中的地盘从今天起,我们接管,从今以后台中归一统。」 瑞荣、鱼仔与阿财互看一眼,如陷五里雾中,他们三个人对何董的意图还不甚了解。 「哈!哈!你们不了解我的想法。」何董大笑,又说: 「阿荣,明天你带两个人到台北去,去拜托上次来的那些北部四大帮派老大,跟他们说阿宾溜了,麻烦他们留意,帮忙抓人或通知我们,我们自己去抓,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会少。这就是所谓的黑道追缉令,让阿宾无处可躲。经营黑社会不遵守道上规矩,其结果就是逃亡或者是死亡,非常简单明了。」 何董点了一根香烟又道: 「另外,鱼仔你跟木松一起去把阿狗找到,劝他回来我们这边,同时放出风声,联系原来北台中那挂的兄弟,愿意解散另走他途或归向我们都可以,不计前嫌。凡是愿意归向我们的,先向阿荣报到,由阿荣安排他们的工作。就这样,大家分头进行。」 台中的黑道势力几经倾轧,最后由何董一统天下,台湾南北各大城市,各纵贯线、海线的黑帮老大也一致认定何董是中部黑道势力最强者,人力物力财力具足。而瑞荣的名号经过这几个月也变得非常响亮,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认定瑞荣是何董旗下之二当家,是何董的决策执行者。不过,瑞荣自己刻意低调,他自己心如明镜,自己目前只是何董的跟随者,学习如何经营黑社会。 何董已经完全掌握台中的黑道势力,旗下人手欲来愈多,瑞荣感受到的压力也愈来愈大,对于如何带领数目庞大的兄弟,心中甚为苦恼。何况,有一大部份兄弟的年龄都比瑞荣大。 有一天,瑞荣把鱼仔与木松找来,说: 「你们两个到市区逛书店,把跟黑社会有关的书、杂志或漫画统统买回来。」 「真的还是假的,阿荣大仔,有这种书吗?你要看书,黑道兄弟怎么可能会写书?」鱼仔非常好奇地问。 「总之有人会写,不要啰唆,快去。」 「好啦!好啦!」 一大早起来,睁开眼睛,看到床边十几本鱼仔买回来的书,瑞荣突然想起正在清华大学读书的弟弟鹰农,自从鹰农到清华大学念书后,一年多了,从来还没有家人去探望他。于是,拿起电话, 「报告何董,我是阿荣,我想今天请假去新竹看我弟弟。傍晚就回来。」 「好啦!阿荣,你在那边等,我派车叫鱼仔去载你。」 「何董,不用啦!我自己坐巴士就可以了。」瑞荣非常客气的口吻说。 「唉!自己兄弟,客气什么?听大哥的,在那边等着就是。」 「何董,感谢你。」瑞荣感受到这个老板实在有够相挺,心中感觉真温馨。 一路上,瑞荣翻著书,用红笔画重点,看得开车的鱼仔一头雾水,说: 「阿荣大仔,你怎么突然间爱看书?」 「哈!哈!你以后就知道。」 到了新竹光复路清华大学校门口,瑞荣说: 「鱼仔,你今天跟我一样放假,你车子开着去逛逛,看看城隍庙、吃米粉、吃贡丸,这些钱你拿去用,下午四点半准时到这里载我。」 「好喔!好喔!赞,赞。」 瑞荣把鱼仔打发走开的主要用意是因读书人跟江湖中人身处不同世界,不要让弟弟看到江湖兄弟身上的刺青,更不愿弟弟听到江湖兄弟时常挂在嘴边的江湖话语与脏话连篇。 走在清华大学宽敞的校园,到处是树木、草地,还有宽阔的湖水与鸟叫声,走在校园里的人个个气质与江湖中人完全不同,拿著书本在不同的建筑物间穿梭来往,吐散出求知的气氛,这对瑞荣而言是一种全新且很新鲜的感受。过了不久,下课钟声响,远远就可看到鹰农笑嘻嘻慢跑过来,手中拿着一本厚厚的原文书。两兄弟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鹰农笑嘻嘻说: 「阿荣,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喔,我最近有一些新竹的客户,他跟我们买车,我们必须把车送到他家,所以顺道过来。我今天比较有空,我整天都可以陪你,下午四点半才回去。」 「但是,我整天都有课,怎么办?」 「没关系,你下课再过来,中午我带你到附近餐厅吃饭。」 「好,好。」 上课钟响了,鹰农去上课,瑞荣则一个人斜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望着蔚蓝天空,阵阵浮云飘动,脑海中浮现着众多影像,埔里乡下的父母、嫁到南投的姊姊、读军校的哥哥、读大学的弟弟,最后再想到何董与自己。不由然嘴角轻笑,哈!这就是现实社会的人间景象。每个人际遇命运、生活方式都不同,谁也不知明天会怎么样?真不可思议。瑞荣内心深处真羡慕弟弟,读大学,嗯!真好,悠游于学术之间,每天都可吸收新知,发掘新世界。今天来看弟弟,真是快乐的一天。 时间接近下午四点半。临走前,瑞荣从口袋拿了三仟元现钞给鹰农,说: 「阿农,尽量不要跟爸、妈拿钱,他们很辛苦。」 「我知道,从这学期开学注册之后,我都没跟爸爸要过钱,我每星期有两个晚上有兼家教,一个月收入一仟元。」 「喔!这样会不会影响你的成绩?」瑞荣吃惊的口吻说。 「不会啦!少睡一点就是。」 「好啦!我回台中了。下次要回埔里,先通知我,我们一起回家。」 「好,再见,再见。」 11.第一卷-摸索人生暗思量,黑帮议员思漂白 从新竹清华大学回台中的路上,清华大学校园景象与弟弟单纯的模样仍回绕在瑞荣的脑海中。唉!人生真不可捉摸,世上一定有神,否则同父母的兄弟怎么会个性想法都不一样。弟弟从小用功读书,一步一步往上爬,现在已就读国立大学,前途不可限量。自己呢?从小不爱读书,却爱打架闹事,自认为行侠仗义,现在则是黑道中人,我命中注定要走黑道的路吗? 看着车窗外的山水风景随着车辆的前进而后退,再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我可以做什么?想来想去,无财力、无学历,无一技之长。唉!我永远都不可能跟弟弟一样有出息,来不及了,在黑道中求发展或许是唯一途径。可是,唉!如果被外人认定是流氓无赖怎么办?左思右想,不自觉脑筋一片昏暗。突然间,似五雷轰顶,茅塞顿开,对了,如果把黑道与流氓作清楚的切割,黑道应可当成企业来经营,嗯!这样或许有前途,可创造一片天地。此乃空前绝后之想法,可尝试之。想到这里,瑞荣深深觉得自己日后仍大有可为,刹那之间,心情开朗许多。 回到台中之后,瑞荣快步进入别墅三楼办公室,把几天前吩咐鱼仔买的书一一摆在桌前,仔细瞧瞧研究,思考着该如何将这些书好好研读,吸取精华,主要目的就是要了解如何经营黑社会,因为跟着何董几年下来,瑞荣真正深切体认,黑道可以当成企业在经营。 轻松地点燃一只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像喝了一杯浓烈的醇酒,一阵阵飘飘然的感觉,喔!真爽,当黑帮老大哥,身边一堆小弟可供使唤,太棒了。 几个月下来,抽空研读与黑道相关的书籍,瑞荣得到甚多启发,回想年少国中时沉迷武侠小说,体会到现今黑社会酷似古代的武侠世界。当黑道兄弟,敢打打杀杀只是必备的基本条件,古人浪迹江湖凭借高深莫测的武功,在现今黑社会中要当老大则必须借着真正的实力,而实力之最主要则是经济实力与组织战,亦即钱多、人多、人脉广阔。何董不就是如此吗?财力雄厚,事业基础稳固,拥有赌场五处、四家大型酒店、两家大舞厅、大型餐厅三家、沥青混凝土厂一家,旗下员工与兄弟近千人。反覆想来想去,愈想愈兴奋,以何董为效法的对象,嗯!我李瑞荣总有一天绝对可以像何董一样。 民国六十七年夏天。 何董与瑞荣两个人在办公室开会,讨论的主要议题是民意代表选举。 「我准备参加年底市议员选举。」何董说。 「参加选举?」瑞荣有点好奇地问。 「阿荣,你知道吗?有钱才会有权,有权才会更有钱,所以,有政治权力才会有更大之经济实力,政治人物服务社会大众都是骗人的高级神话,争取自己利益才是事实,这是民主社会的文化。这种事,我看太多了。另一方面,选上市议员有漂白作用,形象可以更新。你看,台湾地方议会与中央级民意代表漂白过的议员跟立法委员有多少?你知道吗?像.....,这一票人通通是。」 何董念了一大串的人名,其中有几名是当今台湾政坛上赫赫有名的政治人物。何董今天的话的确让瑞荣目瞪口呆,大吃ㄧ惊,思想大翻新。哇!原来黑道在政治界具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政治与服务民众原来都是表相,争取自身的利益才是从政的最大动机。 「何董,你要参选,那我可以帮上什么忙?」 「阿荣,选举要花大钱。选举不买票可以当选是骗人的,只有无知的民众才会相信选贤与能。所以,财务上我希望你帮我注意,到选举前,我估计需要一千五百万至两千万左右。为了保存我们原有的经济实力,选举所须的钱全部由你负责管理的事业群筹措,包括五处赌场、四家酒店与两家舞厅,每个月固定将盈余挪四分之ㄧ到固定的选举基金。我算过,三到四个月就差不多够了。」 瑞荣了解何董的意思,选举要花大钱,如果这几个月多赚一些,选举经费就绰绰有余,不会伤及老本。心里盘算着,依正常状况,四个月的时间的确可以筹到一千五百万,瑞荣说: 「何董,我会加倍努力,或许不用三个月就可筹齐。」 为了快速筹措选举经费,瑞荣召集旗下重要干部研商,决定把赌场扩充为十处,新增五处赌场靠着阿狗、木松的帮助,全座落于北台中,由最亲信的干部驻守看管,业绩列入考核。有好业绩就有好奖赏,钱肯让人赚,就可找到无敌铁金刚。果然,在瑞荣天天紧盯,群策群力之下,不到两个月就凑了一千八百万,何董喜上眉梢,对瑞荣赞誉有加。 选举活动期间真是忙碌不堪,瑞荣带着几个核心干部,穿着笔挺,陪着何董在选区内密集拜会各里长与重要桩脚。每个晚上几乎都有餐会,夜夜笙歌,非常热闹。 选举前三天,钱一箱又一箱往外搬。ㄧ直忙到选举前两天的傍晚时分,回到竞选总部后,何董对瑞荣说: 「阿荣,后天至少可以开出一万两千票,当选票数在七仟票左右,保守估计,在最差的情况之下,买票成功率以七成计算,我们也有八千多票,所以,稳当选的。」 「何董,你怎么知道?」瑞荣问。 「从我们搬出去的钱反算就可以知道大概票数。哈!哈!票数多寡代表实力的多少,这是现实的社会,实力愈强,讲话就可以愈大声。」 「喔!我懂。」 选举结束,开票结果,何董得到一万两千六百票,比当初预期还要好,最高票当选台中市议员,竞选总部鞭炮声持续不断,直至午夜大家才慢慢散去。 何董的当选又给瑞荣上了扎实的人生课程,真正体会到有钱能使鬼推磨,见识到金钱力量真大。 12.第一卷-黑道经营藏哲学,暗夜苦思万言书 何董当选市议员,势力向政治界延伸,现在,所有人都已改口称「何议员」。 何议员心中非常清楚,当议员的主要目的是想借政治力壮大自己的事业版图。但是,最近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总是觉得时间无法分配。有一天,何议员打电话约瑞荣到办公室来,讨论旗下事业的经营之道。 「阿荣,我当议员以后,明显比以前忙了许多,很多事情我没有时间看顾。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想请教你,我们今后应如何经营我们的事业才可以愈来愈壮大。」何议员对瑞荣一向信任有加,对瑞荣讲话更是客气。 「何议员,您太客气了。不过,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研究黑道经营哲学,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我倒是有一些心得可以提出来讨论。」 「好,好,有意思,黑道经营哲学,这名词我第一次听到,你说。」何议员兴致高昂。 「首先是黑道这名词,也有人称为黑帮,道即是路,路即是方向,道背后要有理,帮则有组织与群体之意。黑即是暗,但黑也可褪托出庄严稳重的印象。我个人较倾向后者,让黑道与流氓无赖作个清楚的切割。意思是说,如果用心经营黑道,让黑道带浓厚的侠义色彩,黑道大哥也可以是正义天使,假以时日或可扭转社会大众对黑道的负面印象。这里面最大的重点是黑道企业化、组织化与纪律化。」 「嗯!有意思。」何议员很高兴地说。 「再来是行业。我统计过,世界上比较有知名度的黑道组织几乎都存在于民主国家,共产国家中黑道较不容易生存,主要原因是民主社会中人们比较自由,人权程度高,互动多,行业多,矛盾多,资讯流通快,社会变迁比较大。而黑道常经营的主要事业有赌博、色情、娱乐、毒品、军火枪枝、恐吓、勒索、放高利贷、讨债分红、保全、暗杀、调处、工程围标、绑标等。这些行业当中有些可以游走法律边缘扩大经营,有些则完全不能碰。」 「喔!有些可以扩大经营,有些完全不能碰,你说清楚一些。」何议员语带好奇。 「黑道事业成长通常有阶段性,黑道经营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游走法律边缘,不能跟公权力正面对干。日本山口组、住吉会早期的最大收入都是靠收取保护费、放高利贷与色情业,然而纠纷、仇恨亦因此而产生,造成社会问题,民众印象恶劣,后来被警方盯上,导致经营困难,现在他们都已经转型跨足到公共工程、博奕与娱乐业,结果组织与利益皆愈来愈大。义大利西西里岛的黑帮靠走私贩卖毒品致富,遭到义大利司法部门与检察部门起诉判刑,结果这些黑帮走投无路,暗杀检察官与司法部长,引起义大利全国民众公愤,政府派出警察与军队大规模围剿,最后把西西里岛的黑帮杀得一个不留。黑帮跟警察或军队对干必死无疑,黑帮财力再大也不可能比政府大,武力再强也敌不过警察或军队。黑帮要生存必须有某些朋友相挺,例如政治人物、民意代表、检调单位、治安单位等,这些都是我们必须经营的人脉。」 瑞荣本欲继续说下去,但此时刚好有人打电话给何议员。 何议员讲完电话后,说: 「阿荣,你真是不简单,证实我当初没看错人。这样啦!我等一下有事必须到议会去。你用写的,简单明了即可,下次我可以跟你仔细讨论。重点是怎么让我们的事业体更茁壮,所有兄弟都有未来发展性,你有什么建议,统统可以写下来。好不好?」 「好,好,没问题。」 瑞荣离开何议员的办公室之后,心情非常愉快,因为瑞荣心中自知,几年下来,自己在何议员心目中的份量可谓愈来愈重,现在可以全力发挥黑道经营哲学. 回到办公室后,瑞荣开始着手撰写报告,准备日后呈给何议员参考。 依瑞荣之规划,参酌过去几年的经验,可以游走法律边缘的主要事业为开设赌场与借贷。赌客都是自愿来赌,赌场本身只是抽头,稳赚不赔。即使赌客因手气不顺,临时在赌场借贷,也不怕他们不还。开设钱庄可以放款、借贷,收取利息至少是银行两、三倍,甚至更多,也是稳赚不赔。不过,两者相较之下,应以经营赌场优先。 酒店、舞厅类之娱乐业因行业性质特殊,出入人等复杂,需要甚多围事,旗下有众多兄弟可以安插,足以应付任何蓄意性之破坏。不过,为了永续经营考量,可以保全公司之型态来经营。 娱乐业中还有一项明日之星,那就是电动玩具。美国、日本与欧洲有什多黑帮靠着合法的电动玩具让财力大翻转。 公共工程金额庞大,围标与绑标之利润可观,如果搭配政治力,其可发挥的空间更大。 至于其它行业,瑞荣则建议完全避免。色情业是下流人士的专属,而且从事这种行业大部份都属于较弱势的女人,靠女人赚钱不是汉子的行径。毒品虽有暴利,但严重残害社会,易引起公愤,后果不易收拾。恐吓、勒索、暗杀有失光明正大,不宜从事。 写了又写,改了又改,反覆思考查证,日以继夜,皇天不负苦心人,瑞荣终于在五天之内完成报告,超过一万字。瑞荣把这份报告定名为「万言书」,几经思索,更名为「黑道翻红录」,影印两份之后,将原稿折好装在信封,立刻叫阿成送到何议员的办公室。 完成报告之后,瑞荣感觉如释重担,心境愉悦,无比畅快。 斜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梦中却回到十余年前国中毕业前夕,父母亲与弟弟陪同向少年监狱报到前之情景,爸爸脸色铁青,不发一语。妈妈拉着瑞荣的手,眼角挂着泪水。报到时,隔着十步之遥,妈妈右手轻轻挥舞,左手捂住口鼻状似决堤痛哭。突然间,瑞荣惊醒端坐在沙发上,呼吸急促,冷汗直冒。看到窗外阳光烈日,心想,我这个不孝子好久没看到爸妈了,顿时眼眶泛红。于是,临时起意向何议员告假,踩足油门骑摩托车飞奔回埔里乡下看望父母亲。 任何生命都无法与时间抗衡,看到父母亲白发增多,讲话与走路的速度明显变慢,脸上已有深刻的皱纹一大片,饭桌上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简单菜色,心中不舍油然而生。由埔里回台中的路上,摩托车的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许多。 13.第一卷-构想黑道何翻红,勾勒远景创新机 何议员看着瑞荣转交来的「黑道翻红录」,看完一次,稍有感触,觉得这名称挺有意思,甚为新鲜。再细心读一次,感受更深。反反覆覆又看了几次,又有一波又一波新观念从脑海中浮现。 从座椅上站起来,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脑海中思考着,瑞荣实在是个有勇有谋,会运用智慧的人,这种人在当今黑社会中真是少见。 从柜中取出一瓶新的威士忌洋酒与两个全新的小酒杯放在茶几上,轻坐在沙发上,拿起电话, 「阿荣,你等一下有空来我这里。」 「好,我马上到。」瑞荣应答俐落 约二十分钟后,瑞荣到了何议员的办公室。 「来,阿荣,坐,坐。」何议员亲切招呼瑞荣。 「何议员,你想喝酒?」瑞荣看到茶几上的酒,语气好奇。 「我今天没事,可以跟你好好聊一聊。这瓶酒我们边聊边喝,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哈!哈!」何议员说完,把酒打开,倒了两杯满酒,说: 「来,阿荣,第一杯我们干了。」 两个人都干杯后,酒精在血液中流窜,气氛似乎开始活络,何议员把「黑道翻红录」放在茶几上,说: 「阿荣,说实在的,我今天很高兴,你给我的『黑道翻红录』我看了不下十次,大方向我完全认同,至于细节部份我们逐项讨论。」 「首先是企业化方向,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赌场、酒店、舞厅可以好好经营,那你认为那些可以再扩大?」何议员说。 瑞荣思考片刻,说: 「我认为赌场可以扩大经营,电动玩具可以尝试,酒店与舞厅守成即可。我还记得你要选举前,我们借着赌场便可快速进帐,而且我认为赌场中只要麻将场即可,其他不用。因为麻将桌上四个人都是外人,赌桌上都用筹码,最后再用现金或支票结算,不会产生纠纷。何况,我们的人不参与赌博,我们只是提供服务,抽取佣金而已。不过,何议员你看,从过去经验,客人赌金愈大,我们抽成就愈多,他们打牌时间愈长,对我们就愈有利。何况,没有人敢欠我们的帐,也就是说没有呆帐的烦恼。我也观察到,长期赌客绝对是输家,真正的赢家是长期抽头的东家。」 「这个我同意。那你认为我们目前十处赌场有否再增加的空间?」何议员问。 「有,可以再增加至少六至八处。说实在的,台湾好赌的人真多。男男女女、商场老板、贵妇酒女,不一而足。」 「喔!有这么多啊?」 「是啊!还有,何议员,依我个人意见,有几位早期跟过你的兄弟,由于议员你宽宏大量,让他们自立门户,各自有小地盘收取保护费,收入都归他们自己。不过,最近我发觉有些人仍打着何董的名号,现在更有恃无恐,旗子愈插愈大,连何议员的名号都出现了。凭良心讲,这样对何议员有致命性的伤害,会坏了我们的招牌,最严重的是,民意代表三、四年一任,他们这群昔日兄弟会成为何议员日后更上一层楼的大石头。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帮那些人转型开设麻将场,至于利润如何分配,就看何议员指示,我没意见。」 「喔!有这种事?我从来没注意到,也没有人跟我提过。」何议员语带惊奇。 「我一直认为,收取保护费是黑帮成长过程中属于最早期的阶段,时间长久后易惹人厌,是最低层次的黑道,高格调的黑道应带有侠义色彩,劫富济贫,对奸商、贪官污吏、欺负善良的富人要穷追猛打,对穷人要帮助,对好人要保护爱惜,这样才可以扩展我们的势力。上次南门市场猪肉摊的老板阿龙、卖菜的丽华姊都跟我抱怨,生意愈来愈不好作,阿忠的保护费却愈收愈多,而且催得很紧。我出身贫穷人家,我可以体会穷人家的感受,只有穷人才可以体会这社会的不公不义。唉!每次看到丽华姊就让我想到埔里乡下种菜的老母亲。除了阿忠之外,其他还有马沙、小顺、阿炮、阿东、树仔等人的状况也都是如此,收保护费没有人感谢,只有一大堆背后的抱怨与谩骂。有时候,我什至于会怀疑,那些兄弟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那有能力去保护别人?」瑞荣语气虽平和,但眼光中却略带气愤。 瑞荣今天的肺腑之言让何议员心脏跳动加速,内心深处更有无限感慨。何议员听完之后,火冒三丈,脸色通红,从椅子上站起来,点根香烟,大声吼着: 「这些臭小子,我要把他们扫地出门。」 「不可,不可,兄弟犯错在所难免,帮他们转型才是上策,何况,他们日后必然对何议员忠心耿耿。」瑞荣语调温和,意在降低何议员火气。 何议员脸色凝重,许久不发一语,叹了一口气,说: 「阿荣,你肚量够,见解不凡,让黑道带有侠义色彩,你今天讲的话让我对人生有更一步认识,我会永远支持你。改天我会叫阿财、阿成把阿忠、马沙那些人统统找来,当面跟他们说清楚。再来谈谈酒店、舞厅与餐厅,你说守成即可?是否可以说更清楚一些?」 「我们的酒店、舞厅、餐厅在台中已算大规模,虽跟台北不能比,但利润尚可,何况酒店、舞厅的围事都是自己兄弟,安全上无顾虑。不过,我想把众多兄弟纳入编制,组成保全公司,让所有兄弟上班时身穿保全警卫人员制服,如此可提高形象,遇到事情时处理起来也可更合法化。」 「这论点不错,你从那里学来的?」 「从书上看到的,美国拉斯维加斯与欧洲所有大型赌场与酒店都是采用这种模式。」 「喔!不错。赞,赞。接下来,你还提到电动玩具,你认为怎样?」何董问。 「美国、日本、欧洲有很多黑帮都曾经靠着电动玩具让他们的财力有巨大进展,台湾目前还只是开发中国家,跟着人家脚步走准没错,这种情况以后一定会在台湾出现。如果将电动玩具搭配博奕业,其利润更是吓人。」 「喔!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 「哈!太好了。我们目前并没有经营电动玩具,不过,你可以规划看看,该怎么做我们以后可以讨论。」何议员说完,又倒了两杯满酒, 「来,再干一杯。」 两个人又喝了一杯酒,何议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办公桌,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然后又走回沙发坐在瑞荣对面,从信封中拿出一张纸,说: 「阿荣,我跟你讲一个秘密。你先看这个。」 瑞荣接过这张纸,看了一下,是有关瑞荣曾经在新竹少年监狱被关的纪录。瑞荣低着头,低声说: 「何议员,真不好意思。因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从未向外人提过。」 何议员轻拍瑞荣的肩头,肩靠肩坐在瑞荣旁边,说: 「阿荣,我跟你说,这个就是让你比同年纪的人更成熟稳重、智慧更开通的主因。一帆风顺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有精彩的中老年生活。早一点受挫折就早一点成熟稳重。你是二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做事风格却像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你知道吗?其实,我跟你一样,我也被关过。我二十二岁退伍时想努力冲刺事业,跟我父亲借了一百万与朋友合伙开设一家小型营造厂,谁知道这位朋友恶意设计骗我,害我血本无归,不知如何跟父亲交待。苦口婆心拜托对方将钱还我,他连理都不理,一副完全吃定我的心态。我气急败坏地拿着刀子到朋友家理论,看他那副狡猾奸诈的嘴脸,情绪失控杀得他全身是伤。最后,我因杀人未遂的罪名在台中监狱被关五年。我是家中独子,我爸爸动用所有关系,花了不少钱,六块土地卖到只剩二块,还是没有办法帮我脱罪,不仅要被关还要负担对方的医药费跟精神损失,逼着我爸爸又急售一块地。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被我杀的那个人的父亲是中央级的高官,后来打听之下,才知他是有名的贪官,与中央政府高层关系非比寻常,后台很硬。哼!在不平等的法律之下,小市民花再多钱也抵不过高官的一句话。循规蹈矩辛苦赚一辈子也抵不过人家耍特权一次。有钱不一定判生,没钱绝对判死。从那时候开始,我对这个社会才有更深入的认知,循规蹈矩的人不一定会成功,因此,我逆向思考,决定走黑道这条路。家里有人被关,街坊邻居常投以异样眼光,甚至于冷潮热讽,我妈妈心情大受影响,几乎足不出户。我妈妈在我被关后的第三年去世,我到现在还觉得很愧疚,每年清明节一定带家人到我妈坟前烧香磕头。唉!我妈妈是我间接害死的。如果说得更具体一点,我的人生观、社会观与智慧的开通是我被关这几年才真正开窍。哈!哈!其实我今天要讲的秘密不是针对你,而是我自己。」何议员从外套口袋中掏出手帕,擦拭眼睛。 气氛似乎有些感伤,四周悄然无声,约过了五分钟, 「来,这个给我。几年前有人拿这个给我看,之后就一直放着,直到今天。」何议员拿回瑞荣手中的那张纸,拿起打火机, 「我们把它烧了,这件事以后在你我心中就永远不再存在。」 瑞荣静听何议员细说过去,看着纸张被烧成灰烬,五味杂陈,顺手又倒了两杯酒,说: 「何议员,来,让我们再喝一杯。」 「好,没问题。」何议员应答非常干脆俐落。 两人都一饮而尽,借着酒气,两人心中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不少。酒喝多了之后,何议员此时似乎特别理智,站起来,看看窗外,语气异常坚定说: 「阿荣,我跟你保证,我们绝不沾毒,不赚女人钱。所有兄弟里面,只要沾毒者,绝对扫地出门。个人花钱去玩女人,我不反对,但绝不可利用女人从事色情业,吃软饭。」 一旁的瑞荣频频点头,心中强烈感受到一股震撼,在何董的强烈支持之下,黑道应该是可以经营且带有侠义色彩的事业。 何议员在办公室慢步走着,虽然脸色通红,但意识完全清晰。 瑞荣坐在沙发上,看着「黑道翻红录」,突然间,何董说: 「阿荣,再来谈谈黑道组织化。依你看法,构想如何?」 瑞荣稍微停顿,思索片刻, 「组织即为群体、团体之意,团结力量大,猛虎难抵猴群,都可说明组织的重要性。即要组织化,就必须分层负责。我研究美国纽约加比诺黑道集团成功的故事,其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组织化,因为每个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时,但如果有人代劳,互相支援,则每个人每天所拥有的时间都可超过二十四小时。」 「嗯!有道理,我完全同意。不过,你要怎么执行呢?」 「我们可以仿效国外黑帮组织,在我们地盘内分区设置堂口或会馆,各堂口均有负责的堂主,堂主之下有副堂主,堂主直接听命于帮主,分层负责,层层节制。这些组织只是便于内部管理,对外则须保密。除了一般正统的员工之外,我们目前旗下有兄弟三百二十一人,我会先造册,然后把他们分在各堂口,等我全部列清楚之后再跟何议员讨论。」 「好,等你分好,整理完之后再详加讨论。再来,我们讨论纪律化的问题,你尽量讲。」何议员说。 「纪律化就是组织成员必须服从听命,不能违反帮规。违反者必须付出代价。在『黑道翻红录』中有一些初步构想,都写在这张纸上,何议员你看。」 何议员接过之后,看了一下,本欲说话,忍不住又看了一遍, 「哈!哈!真像古代的武侠世界,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如有违反愿自我制裁。你列的这几条蛮合情合理,依我看,只要平时好好管教,依我们两人的行事作风与待人技巧,底下那些兄弟应可做到,没有问题。可是,你这里所谓的自我制裁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如果被大伙认定有违帮规,这个人应有自我认知的能力,有委屈可提出来解释,如果无法自圆其说,身为江湖中人应知如何自处。例如,如果大家都认定我背叛何议员,经查证属实,依我个人认定必然切腹自杀。」何议员面带吃惊状, 「阿荣,你举这个例子是不可能发生的。不过,我现在了解你的意思。我们强调带人先带心,期望每个人都遵守帮规,如有违反,自行看着办。这里面留有什大之模糊空间,不至于绑死。」 「我认为这件事应与阿忠他们的事一起讨论,何议员可先把阿忠他们找来,下次一起处理。」 「嗯,好,我等一下叫阿财去联络。」 14.第一卷-严格禁收保护费,组织重整新面目 又过了一个星期。 星期六的上午九点,阿财、阿忠、马沙、小顺等共七人已在何议员的办公室等候,约十五分钟后,何议员与瑞荣一起出现,何议员亲切招呼大家坐下,并吩咐阿财泡茶。 茶泡好了,何议员又吩咐阿财将「黑道翻红录」影印九份,每人一份,放在各自面前, 「来,大家边喝茶边看,给大家十五分钟,好好读一次。」 「这是什么?黑道翻红录,像武侠小说,谁写的?」阿财满脸疑惑地说。 「阿财,正经一点,认真看,不要啰唆。」何董讲话带有威严,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个个低头认真细看『黑道翻红录』」。 十五分钟过后,何董开口: 「好,你们都看过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看得出这里面的精华。不过,没关系,我会解释给你听。首先,我必须说清楚,今天的话题很严肃,我们可以被定位为黑道,但我们的黑道绝对与别人不同,更不是街头打打杀杀的流氓混混,更不是社会上人人厌恶的无赖,各位一定要注意到我这句话的重点,我们是带有侠义色彩的黑道。」 何议员稍停片刻,点根香烟,把整包香烟放在茶几上, 「要抽烟的,你们自己拿。」何董轻吐了一口烟,又继续说: 「凡是我的兄弟我都视同手足,我上次跟阿荣说过,经营黑社会必须让所有兄弟都有好日子过,有未来发展的空间,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走的路必须跟别人不一样。了解吗?」何议员的眼睛沿着每个人扫瞄一次,头低下,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阿忠、马沙、小顺、阿炮、阿东、树仔,你们六个人从今天开始不能再靠收保护费生活,该想办法转型了。收了人家的钱,你们能保护人家什么?说难听一点,什么都没保护到,难怪人家会背后臭骂你们。注意听清楚,从今天起,我底下的兄弟从此不能再向商家、工厂收任何名目的保护费,即使是非法的商家、妓女户或其他奇奇怪怪的行业全都不准收人家的钱。你们如果同意,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如果不同意,那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是搬离开台中,永远不要让我看到。第二是你收的保护费在我面前全部生吃下去。你们自己决定,给你们一分钟考虑。」何董说完,站起来,走进窗户边,背对着大家。 一分钟很快过去了,何议员又走回座位坐下, 「好,你们六个人决定怎样?不同意的人举手。」何议员音调刻意拉高。 一眼望去,没有一个人举手。 「好,那么同意的举手。」何议员的音调明显比刚才更高。 总共五个人举手,唯独阿忠还反应不过来,看别人都举手,自己才慢半拍举了右手。何议员看了整个过程,他心里清楚,阿忠只是未全神贯注,并无反对之意。不过,为了凸显老大哥的威严,何议员刻意板起脸孔,拉开嗓门、手用力拍打椅背,大声说: 「阿忠,你到底是同意、不同意?说清楚。」 「大仔,大•••仔,我同意啊!」阿忠有如大梦初醒,说话结结巴巴。 阿忠的表情让何议员看了火气降了不少。 「好,同意就好。」何议员的语气变得低沉。 为了缓和气氛,何议员吩咐, 「阿财啊!柜子中的洋酒拿一瓶下来,帮大家倒酒。」 「好。」 九个人面前各有一杯酒,何议员端起酒杯, 「来,大家干杯。」 微量的酒精就足以让沉静的空气活络起来。何议员此时的心情比刚才明显好许多,停顿片刻,语气平和地说: 「阿忠啊!你们六个人明天开始找适合开设麻将场的地方,共六处,你们每个人各负责一处。由小额的开始,努力经营,以后就会愈作愈大。地方找到之后,通知阿荣,阿荣带阿财与阿成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由阿荣全权处里。我估计你们的收入在三个月之内就可比原先收保护费来得好。尤其你们要记住,找牌搭子是关键,尽量找经济能力好又好赌的人,奸商最好,贪官污吏也可以。经营的细节可以向阿荣请教,不过,你们要千万记住,严禁自己人赌博,每个星期都要交一份财务进出明细报表。该让你们领多少钱,我会衡量,我绝对不亏待自己,不要担心。刚开始时,我会全力支持你们,三个月之后,我期待你们都可独立运作。这样子你们清楚吗?」 阿忠等六个人都点头表示清楚。此时,何议员补充说: 「阿荣,你帮我留意一下,三个月之后,如果阿忠他们这六处麻将场开始有盈余,你就连同我们原来的十处麻将场一起,将盈余总和的一成用何国祥议员的名义捐给庙宇、教会和其他慈善机构。我非常赞赏阿荣的论点,现代社会的黑道可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黑道也可以带有正义的色彩。」 一旁的阿财,笑得满脸皱纹,看着瑞荣,说: 「阿荣大仔,赞啦。」 「好啦!今天就跟你们谈到这里。阿荣、阿财留下来,你们六个人先回去,照我说的赶快去办。」何董说完,起身目送六个小弟离开。 办公室内只剩何议员、阿荣与阿财三人,坐在沙发上,喝小酒、泡茶闲聊。 瑞荣从背包中拿出一份档案夹,放在茶几上,说: 「何议员,这是我的初步构想,将台中市分为十六个堂口,每个堂口各有一位堂主、两位副堂主,堂主由帮主任免,副堂主则由堂主任免,层层节制。每个堂口必须负责一处赌场,须自负盈亏。依赌场的规模,每个堂口的人数由十五人至二十五人不等,何议员不算,总共三百二十人。堂主对帮主负责,两位副堂主各辖一组人马,直接听命于堂主。」 何议员看了一次又一次,说: 「阿荣,你真细心,我都没有你清楚,我们兄弟总数居然已达三百二十人。每个人每月都支薪,这真是庞大的数目,每个月须要一千多万。几年下来,我们都度过了,如果我们好好管理,以后也应该没有问题。说真的,让所有兄弟每个月都有薪水可以领让我觉得很自豪。不是我在吹牛,你们可以打听看看,台湾各地黑道组织这么多,那一个像我们一样,各个兄弟都有固定薪水可拿。」 「何议员,你认为这样分区可以吗?」瑞荣问。 「可以,堂主我来任命。不过,阿荣,你就跟在我身边。阿财与鱼仔,也是,你们三个不属于任何堂口。阿财你就跟着瑞荣,听他吩咐。鱼仔我想安排他来帮我开车。我已经超过五十岁了,忙起来还真是觉得累,上次开车到苗栗,差一点就睡着撞车。来,阿荣,你列的分区名单给我,我来挑各堂的堂主。」 何议员把瑞荣列的分区名单放在茶几上,拿着笔,涂涂又改改,约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定案, 「阿财,你负责联络这里面我作记号的十六个人,其中包括刚刚在这里的阿忠、小顺他们六个人,他们就是我们十六个堂口的堂主。下星期六早上十点,全部到我们别墅的三楼宴会厅集合。跟他们说,不准迟到,更不准缺席。阿荣,你跟阿财当然也要一起过来。」 何议员把名册交给瑞荣影印一份,说: 「阿荣,你全部重抄一次。同时,十六个堂口的名单也分开,每个堂口各抄一张,下个星期六会用到,这是内部文件,严格要求所有兄弟不得外泄。」 何议员从沙发上站起来,点根香烟,走到办公室外,看着泛蓝的天空,好像在思考什么,过了约十分钟,又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面对瑞荣、阿财,说: 「凭良心讲,这几年来,瑞荣对我影响很大,有很多新观念、新思维、新作风都是瑞荣给我的启示。瑞荣这个人会运用智慧,过去几年,我观察过所有兄弟,大部分都是打打杀杀、吃喝嫖赌、醉生梦死​​的流氓。唉!」 喝一口茶,何议员又开口: 「流氓只是小混混,黑道兄弟则是有理想的暴力美学主义者。什么是暴力美学呢?我举个例子,你们上次去抓阿狗的时候,家伙准备一大堆,但在瑞荣的安排带领指挥之下,任务可以圆满达成,但是没有一个人受伤流血,一大堆的家伙只是壮声势的道具。阿财,你有没有注意到,上次在别墅审问阿狗的时候,瑞荣叫阿成去拿斧头,其实瑞荣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吓唬阿狗而已。」 一旁的瑞荣面带微笑,心里想着,何议员的确是江湖高手,看透我的心思。 阿财则如置身五里雾中,笑嘻嘻说: 「议员大仔,反正阿荣大仔怎么说,我就怎么作。这样就不会头痛。」 看着阿财如白痴的表情,何议员很自然地大笑,说: 「你们两个人个性差太多了,不过,阿财,你要跟阿荣学习,凡事多用脑筋。」 「好啦!好啦!我尽量学习就是。」阿财笑笑地说。 见两人对话完毕,瑞荣说: 「何议员,下星期六别墅聚会需要准备什么吗?」 「喔!对,下星期六是我们的誓师大会。仪式细节跟过程交由你去规划,我会准时到。」 「好,我会处理。」 15.第一卷-黑帮新派大誓师,动怒快刀斩乱麻 一个星期如弹指之间,一晃就到。 星期六的上午十点未到,别墅的宴会厅已经有很多人,十点正,何议员还未出现,大伙交头接耳,除了瑞荣、阿财之外,没有人知道今天的聚会有何目的。可是,几乎所有跟着何议员的兄弟都知道,何议员在众人心目中具有绝对的威严,凡是何议员召集的会议,参加的人没有一个敢迟到,而何议员却常常迟到。故此时何议员未到实属正常。 十点二十五分,何议员由司机鱼仔护送进入宴会厅,所有人统统站起来,何议员走向宴会厅的演讲台, 「各位兄弟请坐,请坐。不好意思,刚刚跟议长与市长讨论一些事,所以迟到,请多包涵。」 瑞荣请何议员上坐,同时跟何议员解释今天聚会的过程,只见何议员频频点头。 何议员由座位上往下看,十六个位置分成四列四排,瑞荣、阿财、鱼仔三个人站在右侧。正前面十六双眼睛看着何议员,何议员的眼睛也正视正前方,宴会厅中寂静无声,何议员不疾不徐,说: 「阿荣,拿张椅子坐我右边。」 瑞荣略带迟疑,说: 「何议员,没关系,我站着就好。」 「阿荣,拿张椅子坐我右边。」何议员充分了解瑞荣的心思,说话语调更显温和。 何议员双眼直视着瑞荣,直到瑞荣搬着椅子坐定,停顿约十秒钟才开口说: 「各位兄弟手中有份资料,叫做『黑道翻红录』,我现在给你们十五分钟详细读一次,看过的,再看一次,没有伤害,记着,用心看,不准讲话。」 鸦雀无声的十五分钟可能是台湾黑道史上重要的转捩点。 「好,大家都看过了。今天对我们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各位兄弟都是我何某人情义之交的手足,为情相挺,为义相忍,为手足相让。自己人的胳臂永远往内弯。各位手中『黑道翻红录』的原始创作者是李瑞荣,坐在我右边的阿荣,我相信在座每一个人一定都认识他。」 话说至此,何议员刻意停下,只见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瑞荣一个人身上。何议员点了一根香烟,又开口道: 「首先,我要解释流氓与黑道兄弟的差异。流氓从字眼上就可以看出来是打打杀杀到处流窜的亡命之徒,人人唾弃,终将步向灭绝、死亡之途。黑道兄弟虽然闯荡江湖,但是打也要打得有道理,杀也要杀的让人心服口服。我们务必要脑中带有智慧,心中具有谋略,手中带有武艺。有智慧有谋略就可以空手夺白刃、创建事业、有武艺就可吓阻敌人。记住,我们可以被归类为黑道兄弟,绝不可被认定为流氓无赖。」 何议员见所有人非常专心聆听,似心花怒放,教导别人如能被接受是何等喜悦之事。遂挥手指着鱼仔,说: 「鱼仔,打电话到我们自己的餐厅,中午准备两桌丰盛的好菜。三十五年威士忌上等洋酒叫酒店送两打来。今天兄弟们在这里聚餐。」 「好,我马上去办。」鱼仔动作迅速,瞬间不见人影,办事去了。 「好,阿荣,把那十六份资料发给他们。」何议员吩咐瑞荣,趁瑞荣发资料的空档抽着香烟,吞云吐雾。 十六位兄弟拿到资料之后,每个人的目光都看着何议员,只见何议员头低下,不发一语,似乎有意让他们稍等。隔了约三十秒钟才开口: 「黑道事业要成长就必须企业化、组织化、纪律化。我们事业目前的主轴是博奕业、娱乐业、餐饮业,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事业出现,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不过,我跟各位有言在先,我们绝不沾毒、绝不靠女人赚钱,更不可鱼目混珠,乱收保护费。欺压穷人的只是小混混,赚有钱人的钱来帮助穷人才是真英雄。劫富济贫可以让人感受无限的成就感,行侠仗义可让人感觉更接近菩萨与神明。各位都跟我很久了,你们很清楚我爱恨分明的个性,如果有任何人头脑不清,胡作非为,乱搞瞎搞,其结局必定只有永远逃亡一途。」何议员停顿片刻,喝了一口水,继续说: 「为了健全我们的组织,我把所有兄弟共三百一十六人分成十六个堂口。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堂主,堂口的成长由堂主主导。看你手中的名单就可知道你底下的兄弟成员,你要从这些兄弟当中挑选两位作为你的副手,每位副手各负责带领一对人马,这就是组织化的路线。除了你们十六个堂口之外,另外还有四个兄弟,阿荣负责管理中心,整个组织的发展、管理与未来规划都由管理中心负责,他身边有阿财跟木松,还有两个助理从酒店调过来。另外,鱼仔帮我开车,跑杂务。所有兄弟中,只有堂主与管理中心的负责人可直接跟我通电话。如联络不到我,可联络管理中心,由阿荣全权处理。到目前为止,所有兄弟包括我在内总共三百二十一人,希望以后会更多,不会变少。我在此也要提醒各位,日本最大的黑帮住吉会,帮众有一万两千人,第二大的山口组有七千人。我们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阿财,给各位堂主倒茶。」 阿财倒茶的时间刚好填充大伙稍事休息的空档。何议员环视在场每一个人之后,又慢慢道: 「紧接着,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每一个堂口各负责一处麻将场,如有用心,业绩应该会愈来愈好。台湾地区爱赌的人很多,尽量找那些有钱的生意人或贪官污吏,不要为难穷人。各堂口之间可以互相支援,团结力量大。收入愈多,各兄弟的生活就愈好过。而且要记着,每个星期都要交一份详细的财务进出报表到管理中心。相信我,事在人为,兄弟间只有相互扶持,不可相争。有争端我必不原谅。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一再重申,自己兄弟严禁在自己场子赌博。赌字是钱永远在人的左侧,不是在口袋里,赌是有钱人的专利。记住,千万记住。」 何议员环视现场一眼,又缓缓道: 「好,到目前为止,各位堂主有没有任何疑问?如果有,请举手说明,我会给你们圆满的答覆。」 望着前面十六位兄弟,没有一个人举手。其实,这十六位兄弟已跟随何议员闯荡江湖多年,除了少部份人外,个个都已经是经营麻将场子的大内高手,何议员今天讲的话只是重申一贯的立场而已。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何议员又说: 「每一个堂口都还没有命名,既然各位是堂主,你应该为你自己的堂口取个名号。等一下阿荣会发另一份资料给你们,我们要歃血为盟,进行宣誓。宣誓的意义就是不容背叛组织、不容背叛兄弟情义。资料发完之后,我们先休息二十分钟,各位可稍事休息,顺便构思你自己堂口的名号。好,我们休息二十分钟。」 休息期间,瑞荣吩咐阿财帮忙搬运宣誓用的器材,并在比真人还要大的关公神像前的香炉上点一大束香。只见两个人忙进忙出,何议员则翘着腿抽着烟,若无其事的表情。 一切已准备就绪,瑞荣趋前向何议员解释宣誓的过程。只见何议员走向关公神像左前方的大椅子坐下,瑞荣则走向讲台,说: 「各位堂主,我跟各堂主解释我们等一下宣誓的过程。依编号顺序,每一个堂主轮流进行宣誓。首先,走向关公神像,单脚跪在香炉前的謢垫上,阿财会帮你点三支香,把这三支香拿在右手,左手则拿着刚刚发的誓词,面对你面前的关公神像念誓词,把你堂口称号及自己的名字也大声念出。念完后,起身将右手的三支香插在香炉,然后再单脚跪回护垫,面对帮主,把誓词放在地上,阿财会给你一支非常尖锐的小刀,你自己用小刀划破你的左手大拇指,让你的血滴在誓词上,血只要几滴即可。然后,把誓词用两手交给帮主,起身离席坐回你的位子。这样就完成了整个宣誓过程。」 为了让大家充分了解,瑞荣又重复解释了一次。瑞荣说完后,何议员起身,大声说: 「各位兄弟,如有任何人要退出,现在还来得及,你只要默默的离开这里,绝对没有人会为难你。」 大伙互相看来看去,没有人离开。何议员坐下,瑞荣则大喊: 「宣誓开始。」 一切按照计画进行,约四十五分钟后,十六个堂主都已宣誓完毕,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何议员仍坐在关公神像左前方的大椅子上,语气温和地说: 「阿荣,换你了。」 「何议员,但是我不是堂主。」瑞荣满脸错愕。 「你以后负责管理中心,是所有堂口的总管理,责任最重,名份在堂主之上。来,来,各位堂主,我们都用力鼓掌鼓励他。」 何议员满脸笑容率先鼓掌,其他人亦跟随鼓掌欢呼,宴会厅内掌声雷动,久久未停,何议员看此场景,非常欣慰,他心中有数,瑞荣颇有威望,已经是名符其实的二当家,首席军师,未来的接班人。瑞荣心中也有数,何议员此举之主要目的是在帮瑞荣正名,钦点之意浓厚。这种心会神通的感觉只有当事人才会最清楚。 瑞荣走向关公神像前,双脚跪下,按既定之程序,然后,拿刀片用力划破左手大拇指,鲜血把誓词滴得通红,看得何议员有些不忍。别人都是单脚跪下,瑞荣则是双脚跪下。将鲜红色的誓词用两手呈给何议员之后,左手大拇指的血还在流,滴得整地都是。此时,瑞荣感受到强烈的侠义之气充满整个心中,泪流满面,何议员、阿财与鱼仔受此气氛感染,也是眼泪夺眶而出。 全场寂静无声,在瑞荣仍跪着未起身前,何议员便急着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伸出去,扶拉着瑞荣,说: 「阿荣啊!起来,起来。阿财啊!绷带跟药膏拿来。」 何议员忙着帮瑞荣擦药膏、绑扎绷带,嘴中轻声念着: 「阿荣啊!你叫人家滴几滴血就好,你自己就割得这么深,唉!真是的。」此时,鱼仔走过来,说: 「何议员,两桌饭菜跟酒都准备好了。」 过了约五分钟,何议员走向讲台,说: 「各位堂主都已宣誓过,再来十六个堂口也要分别进行宣誓,如何进行我不过问,请各位堂主直接与阿荣连络,由瑞荣全程代表我监誓。等一下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喝酒,兄弟尽欢。既然是兄弟,你们以后可以直接叫我大哥,不要叫我何议员,大哥是永远的,议员是暂时的。兄弟们,除了鱼仔跟阿财之外,今天各位可以喝多一些,鱼仔你要保持清醒,饭后还要开车。」 自从获得议员大哥充份授权,负责整个组织的管理与发展,瑞荣可说是日以继夜,非常投入。针对每个堂口每周交来的报表都投入心力,仔细钻研。 六个月经过了,十六个堂口中,十四个赌场进帐有正常成长,惟独树仔与阿东的堂口不只没有成长而且持续下降,瑞荣好意进行了解,想设法帮助,树仔与阿东都吱吱唔唔,爱理不理,让瑞荣非常伤脑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瑞荣不动声色,决定进行暗中查访。情商阿财找个会打且爱打麻将的朋友分别到树仔与阿东的场子,每个场子各去三次,输赢结果都透过阿财回报。一个礼拜之后,瑞荣把送来的财务进出报表拿出来对照,结果差距真离谱,瑞荣气急败坏,立刻打电话跟何议员报告, 「大哥,作假帐,气死人。大哥,你觉得应该怎么处里呢?」 「阿荣,这件事在我看来还算小事。你全权处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挺你到底。记着,不要犹豫。」 何议员的回答轻松愉快,但对瑞荣而言,有如得到尚方宝剑。 「阿财,你去楼下拿两捆童军绳到车上等我,木松,打电话找忠义堂主民哥,我要跟他说话。」 「好。」木松拨打电话连络,立即通。 「民哥,我等一下要去处理事情,须要跟你借两位块头较大的兄弟,叫他们到英才路与大雅路口等我,人到就可以,不用带家伙。」 「阿荣兄,没问题,我马上安排。」民哥说。 「木松,你留守,我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 瑞荣处理事情一向俐落,绝不拖延,不到一个小时,只见树仔手脚被五花大绑带回别墅的一楼大厅。瑞荣大声吼着: 「树仔大仔,东风堂主,你暂时委屈一下,先在这里坐一下。」 在三楼管理中心留守的木松,听到一楼的大吼声,知道瑞荣已回来。 「阿荣兄,事情一定要这样处理吗?」树仔讲话有气无力,瑞荣心中清楚知道,作贼心虚的人讲话必然小声。 「你闭嘴,我还要去抓另外一个人。」瑞荣已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脾气,说话声音特别大,看到木松下楼来, 「木松,你留在三楼就可以,这个人不用看管,他绝对跑不掉。」 瑞荣、阿财与另两名兄弟又开车匆匆离开。阿东的堂口距离较近,不到半个小时,阿东也被绑回来 两个被绑的人都斜坐在沙发上,脸色惊恐,瑞荣此时的心境变得比较平稳,拿张椅子坐在两个被绑的人面前,语气平和,安排忠义堂派来支援的两名兄弟坐在远侧。瑞荣大声叫阿财,说: 「阿财,到楼上拿两把短尖刀,顺便带两盒卫生纸下来。」 瑞荣点根烟抽着,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等阿财把刀跟卫生纸拿来。 阿财终于下楼, 「各放一把刀、一盒卫生纸在他们面前。」瑞荣吩咐阿财。 此时,何议员刚好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鱼仔。自从接到瑞荣的电话后,他心里知道,依瑞荣的个性,今天一定有人会倒楣。不过,心里实在好奇,瑞荣会怎么处理,于是就顺道到别墅来。 瑞荣见何议员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何议员点头打招呼。 树仔与阿东看到何议员进来,宛如看到救星,脸上的惊惶顿失,树仔说: 「大哥,你看,阿荣他莫名其妙把我们两个绑来。」 「哈!哈!哈!我说过,阿荣全权处里,我就不过问了。阿荣,你办你的事,就当作我不在这里。」何议员说完,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忠义堂两个兄弟的旁边,抽着烟,手中翻阅一些文件,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问你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绑回来吗?」瑞荣目光炯炯,说话坚实有力。 「我不是很清楚。」树仔低声说。 「阿东大仔,你呢?」瑞荣又问。 「我也不清楚。」阿东说。 「很好,都不清楚。木松,去三楼办公室把我准备的那些资料拿下来。」瑞荣音调高亢,令人闻之生畏。 何议员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瑞荣如何处理这件事,心里想着,瑞荣今天面对的是自己人,不是外人。 木松从三楼下来, 「阿荣大仔,资料在这。」 「你们两个都不清楚,我解释给你们听。首先,我怕你们的场子不好营运,第一个月各给五十万周转金,到了第三个月,五十万都还没有归还管理中心。到了第四、五、六月,不但钱没还,业绩还下降。别的堂口的兄弟每个月平均可领到四到六万元,你们两个堂口的兄弟每个月领不到两万,叫你们底下的兄弟怎么存活?最可恨的是,你们两个身为堂主,居然交代手下作假帐,我跟你们说,你们两个场子中有一些牌搭子是我安排去打牌的,他们输赢的结果跟你们纪录的差了十万八千里。」瑞荣愈说愈气,声音愈来愈大,喝了一大口水,点了一根烟,又说: 「两位堂主,你们欠的不是我的钱,是何大哥跟整个组织的钱。当初大家都在关公神像与何大哥面前发过誓,忘了吗?」 现场安静了片刻,瑞荣又开口: 「你们可以提出解释,如果提不出任何合理解释,你们面前都有一把短尖刀,如何给大家一个交待,你们自行决定。我给你们五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议员屏息看着,阿财、木松、鱼仔与忠义堂的兄弟则心脏砰砰跳。这时,阿东开口了,低声说: 「阿荣大仔,我承认我错了,我愧对何大哥。」 「阿东承认了,树仔,你呢?」瑞荣问,语调已稍缓和。 「阿荣大仔,我真对不起何大哥。」 「好。阿财,把他们双手的童军绳用刀割掉松绑。绑脚的绳子暂时留着。」瑞荣的语调变得更缓慢低沉。 绑手的童军绳割掉了,瑞荣背着树仔与阿东,又开口说: 「阿财,每个人各给他们一把刀。」 树仔与阿东手中拿着尖刀,两个人都以求饶的眼神看着何议员,何议员则双眼正视着树仔与阿东,严肃的脸孔,久久不发一语,令人望而生畏。这时,瑞荣转过身来,面对树仔、阿东,非常严厉的口吻说: 「限你们这个月把五十万还给管理中心,另外罚你们五十万,三个月之内交过来。还有,你们旗下的兄弟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至少要领到四万。作得到吗?如果作得到,拿你手中的刀子把脚绳割掉松绑。如果做不到,手指剁掉一根,那一根手指我没意见,卫生纸就在你面前。你们自己决定,给你们一分钟。」 不到三秒钟,树仔与阿东便异口同声,说: 「阿荣大仔,保证作得到。」 「好,割掉脚绳,自行回去吧。阿财,你顺便开车送忠义堂的兄弟回去。」 阿财他们离开之后,别墅一楼大厅只剩下瑞荣、何议员与身边的司机鱼仔。何议员把手搭在瑞荣肩头上,走到窗户边,轻声说: 「阿荣啊!除了新创立的事业,以后有什么事你都可自行决定如何处理,不用跟我请示,知道吧!」 「好,好。」瑞荣很有礼貌,轻轻点头。 「鱼仔,送我回家,我想休息了。」 瑞荣陪何议员走出别墅,目视何议员坐车离开。 在车上,何议员对鱼仔说: 「鱼仔,阿荣是我见过最高段的暴力美学主义者。」 鱼仔似乎听不懂何议员的话,只是静静的专心开车。 16.第一卷-规划组织新大陆,黑帮南北大结盟 经营组织是一种艺术。自从树仔、阿东被瑞荣修理的事在道上传开之后,瑞荣的名气更加响亮,瑞荣亦感觉到整个组织的运作比以前更顺畅,而且每个堂口似乎都在暗中较劲,各个堂口缴交到管理中心的钱更是三级跳。 瑞荣在办公室看资料,吩咐助理计算管理中心目前的结余与各堂口的总人数, 「阿荣大仔,一亿三千七百万,七百二十四人。」 「喔。我知道。」 瑞荣静静的走到办公室的角落坐下,点根香烟,脑海中想着: 「真可怕,组织的力量真可怕,仅八、九个月的时间,旗下兄弟数目成长一倍以上,十六个堂口可赚进这么多钱,台湾爱赌的人真多,每个堂口除了养活自己之外,一个月还可上缴约一千万。证明当初的规划可行,黑道企业化经营是正确的方向。」此时的瑞荣,心中感受到的是无限的成就感。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阿财开着车载瑞荣到何议员办公室,瑞荣每星期固定会有一天对何议员作例行的业务报告,并进行其他事项讨论,决定之后,由瑞荣负责推动执行。 「来,坐吧,鱼仔,泡些热茶来喝。」何议员亲切招呼大家。 「大哥,我跟你报告,十六个堂口目前的状况都已经步入正轨,到昨天为止,管理中心那边由各堂口收来的钱已累积到一亿三千七百万元,十六个堂口旗下兄弟共有七百二十四名。」瑞荣说完,把一张非常清楚的统计表放在茶几上。 何议员低头看着这张表,说: 「树仔、阿东最近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哈!哈!说到这里,就让我想到,上次在这里跟你们谈到暴力美学的观念。阿财,你现在可以体会了吗?」何议员心情畅快地说。 「大哥,那天看到阿荣大仔那么生气,叫我去拿两把刀,我还真担心阿荣大仔会把他们作掉。」阿财的表情让何议员看了哈哈大笑。 「阿荣跟我这么多年来,动过家伙很多次,但是从没伤过任何人,而事情的结果都很圆满。阿财,了解吗?」何议员说。 瑞荣面带微笑,喝了一口茶,叉开话题说: 「大哥,你上次吩咐,拿盈余的ㄧ成捐给庙宇、教会与慈善机关。我的构想是这样,一成大约是ㄧ千四百万,分三批进行。在大哥议员选区内的大型庙宇、教会之中,我们捐三百万,买两部救护车捐给医院,约三百万,剩下八百万可在今年春节前透过市政府社会局的协助,买白米、面粉、棉被发给市政府列册之低收入户。所有捐献都以何国祥议员名义,分三批,低调进行。大哥,觉得可行吗?」 未等何议员开口,阿财插嘴道: 「有需要拿这么多钱出去吗?」 只见何议员眼睛瞪着阿财,淡淡地说: 「阿财,我一直叫你要多跟阿荣学习,多做少说。」 「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财用手捂住嘴巴。 「阿荣,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哈!哈!后年中又要选举了。就照你的构想作下去。」何议员甚感欣慰。 「大哥,我还有一些构想,我已经筹划两个月了,想跟大哥讨论。」瑞荣说。 「可以,你说。」 「我们赌场的经营已上了轨道,以后只会愈来愈好,所以,赌场的事业已经稳定。再来,酒店与舞厅的围事都是自己十六个堂口的兄弟轮流调派支应,这些兄弟的收入也毫无问题,他们领自己堂口的钱之外,还可以领酒店、舞厅值班围事的钱。不过,我想把所有兄弟纳入编制,七百多个兄弟分别编在六家保全公司,分别负责四家酒店与两家舞厅的围事工作,在酒店与舞厅时一律穿制服。这六家保全公司的负责人可由较大堂口的堂主挂名,但背后真正的老板与操控者仍是何议员,主要考量是何议员以后选举时避免别人找无谓的话题,混淆视听。」 「可以,可以,依你的想法作就是了。哈!哈!阿荣跟我已经有很好的默契,我只要听他讲前半段就可以知道后半段的内容。」何议员明显心情很好。 「保全公司如果定案,那么我们下一步必须做的事有两件,第一是筹设电动玩具店,第二是跟台湾南北大帮派联谊结盟。」 「喔!把你的构想说来听听。」何议员语带好奇。 「上次有一个北部兄弟来拜访,我请他到我们酒店喝酒,他无意中漏了口风说,他们最近进口一百台电动玩具,结果发现利润比他们原先预期好四成以上。我在想,我可能最近南北跑一趟,亲自去看看。另外,所谓跟南北大型黑帮结盟,不是签订白纸黑字,只是相互尊重,有事可相互支援之道义与精神盟约,其主要目的是在联络感情、互通资讯与增进了解。知己知彼,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这只是国内部份,待国内稳定之后,或许多年之后还必须跟日本黑帮结盟。」 何议员喝了一口茶,思索片刻,说: 「阿荣,照你的安排就是,不过,我觉得你那边人手可能不够。明天再从你认可的堂口调三个人过去支援你。还有,管理中心目前只有一部旧车、两部摩托车,不够用。嗯!这样好了,再买两部新车给管理中心用,买一部二百五十万左右的车子,登记在你名下,作为你的专车,你自己去挑,什么车型我没意见。另外再去买一部一百万左右的车子给你底下的兄弟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我懂,大哥会百分之百挺你。阿荣,来,跟我来。」何议员说完,走到办公室门外,瑞荣跟着走出去,只见何议员把右手搭在瑞荣的右肩,嘴巴贴近瑞荣的耳朵,轻声说: 「阿荣,议长你上次见过他,认得吧!帮我注意他的动静。」 瑞荣愣了一下,犹豫约五秒钟,略带紧张地说: 「大哥,我懂了,我会处理,下次我会跟大哥报告。」 何议员叫鱼仔, 「鱼仔,走吧。」 瑞荣叫阿财, 「阿财,走,回去吧!」 依何议员指示,瑞荣从十六个堂口中精挑细选,并进行面谈,最后选用了三个壮汉,山本、阿田与阿茂。三个人刚转到管理中心,瑞荣立刻交待他们一个任务。 「木松,把那台较好的相机带着,开车载我、山本与阿田,另外,阿茂你骑摩托车,我们到市议会门口斜对面的面包店旁会合。」瑞荣吩咐工作。 人都到齐了,瑞荣买了饮料给大家喝,找个较空旷的地方让大家坐下,说: 「何大哥要我们调查某一个人的动静,这个人等一下会从议会由司机陪同出来,我会跟你说是哪一个人。等他出来之后,木松你开车载山本,阿茂你骑摩托车载阿田,跟踪他,注意不要被发现。木松还要记得照相,山本你要纪录那个人的动线与时间,例如十点三十分在中华路二段三十号停下,进入屋内,十一点出来,然后到。这样了解吧?阿茂你也要注意盯着他,有些路较窄,摩托车较方便。你们两组人马,互相支援、互相搭配。木松你带头,总而言之,把这个人的动静做详细的调查。可能要两、三个礼拜持续监控调查才可看出一些重要线索。」 「阿荣大仔,那个人是谁?」木松好奇地问。 「我只认得他的长相,至于他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瑞荣含糊敷衍木松。 一伙人等了约一个小时,瑞荣眼尖看到那个人出现,说: 「就是他,看到了吗?他的司机要去开车了。」 「有,有。」 「好,怎么做知道了吧!我搭计程车先走,这里就交待你们了。」 「阿荣大仔,你放心啦!」木松很有把握地说。 瑞荣回到管理中心之后,又开始忙工作。花了一个礼拜时间,把六个保全公司设立完毕,除了管理中心之外,十六个堂口的兄弟全部纳入编制,除了各堂口的堂主、副堂主之外,其余兄弟都必须轮流负责四家酒店与两家舞厅之保全工作,而且各兄弟只要在保全工作岗位上,一律穿制服,配带制式随身设备。 紧接着两个礼拜,瑞荣衔何大哥之命带着阿财拜访北部四大帮派与南部三大黑帮的大老,除了代表何大哥向他们致意之外,同时各送他们每人一打洋酒与一箱进口水果。经由这次的南北拜访,大家约定下次再见面时,由何大哥亲自出面。 瑞荣回台中之后,利用一天时间写成一本心得报告。为了使心得报告之内容更为完整,瑞荣又花了一天反覆修正,完成后,影印一份存档,原稿以密件交待阿财呈送何议员。 何议员反覆看着瑞荣送来的心得报告。这报告中有很多奥妙之处可以探讨,最终结论写着:黑道是走法律边缘的事业,一步错可能会全盘皆输,最关键是掌舵的人。何议员不甚了解,心中仍有疑惑。 某天,何议员亲自到管理中心找瑞荣一对一辟室密谈。 「阿荣,这次南北跑了一趟,看了你的报告,我大致了解。不过,还是当面聊聊才会更清楚。」何议员很亲切地说。 「大哥,见面三分情,平时多跟人家碰碰面,有事才好商量。现在大哥的名号已经可以跟南北各大帮派的老大平起平坐了,这一点我觉得最高兴。不出几年,何大哥有可能成为全国黑帮的最大哥,最后之仲裁者,领导台湾最大的黑道王国,关键是我们如何经营。」瑞荣说。 「喔!怎么说平起平坐呢?」何议员面带微笑,甚为好奇。 「最主要的根据就是南北各大黑帮老大都一致认为中部黑帮的掌门人是何大哥。而且我坚信,我们的实力不在他们之下。」 「你觉得他们实力如何?」 「北部黑帮发迹崛起较早,靠工程围标、绑标赚进不少钱,名号较响亮,具全国知名度。不过,我发觉,他们虽然名号响亮,表面上有组织,但管理不严谨,挥霍无度,金山已退化成土山,经济实力已大不如前。南部黑帮则仍停留在打打杀杀、暴力取利之阶段,组织较松散。不过,不论南北,他们都沾毒,同时也经营色情业。这跟我们明显不同。沾毒必走上绝路,利用弱女子赚钱令人恶心,会遭天谴。犯了黑道经营哲学的大忌。」 「喔!何以见得?」 「在台北有两次,一伙人上酒店,台北黑帮老大结帐时居然把坐台小姐的节数刷掉三分之一,最后用签帐结掉。江湖中人那一个人不知道,在酒店上班的大部份女孩子背后都有一段辛酸的故事,这种会欺压弱小的江湖大哥不可能混得太好,气度决定程度,没有程度就不会有高度。尤其最重要的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最好不要签帐,容易被看扁,酒店中最高档的人付现金,二流的人刷卡,三流的人开支票,最糟糕的则是签帐。」 「哈!哈!我了解你的想法。」何议员觉得好笑。 「还有一点,我觉得北部各大帮派的老大哥都犯了大头病,当大家互相介绍,某某帮的帮主或老大时,他们都觉得很爽,飘飘然的销魂感觉。事实上,这犯了大忌。因为,帮派名号如果是别人封的也就算了,一旦组织内有正式的帮派名号,这个名号一定会流传出去,如出了什么事,刚好成为警方锁定的对象。大哥你应该记得,我们在誓师大会时,我们的堂口虽有名号,其主要目的只是为了方便管理,但没有帮派的名号,其主要目的就是要避免流传出去。何况只要所有兄弟都认定谁是老大或帮主即可。我举个例子,我们的堂口如果出状况,或兄弟有群体斗殴之事情,台中警方如果要扫荡我们,连个帮派的名字都没有,如何扫起?黑帮组织切记勿与警方正面冲撞,我们要重视台面下的实质利益,实质的本义是经济实力。真正最高段的黑道组织名号应隐藏在一个光明正大的旗号之下,这个旗号具有法律保障,例如某某事业集团,美国、日本大型帮会都是如此。事实上,何大哥,我觉得我们已经具备集团的雏型了。」 「你这么说,哈!哈!我终于豁然开朗了。好,好,说说集团的构想。」何议员的心境略显亢奋。 「集团是几个个别事业群的统称,例如永龙集团底下有钢铁事业群、运输事业群、建材事业群。而各事业群底下则有数家公司。我们只要努力,以后可以集团名号出现,而集团首脑则是何总裁之类的称呼。其实,我们现在若以集团名义出现也可以,因为我们有酒店事业群、舞厅事业群、餐厅事业群、公共工程事业群,以后还可增加其它事业群,我们可以取个集团的名字,集团总裁是何国祥议员。就看何大哥怎么构思。」 「可尝试看看,集团称号我来想想,下次再讨论。」何议员说。 「还有,大哥,我发觉台湾黑帮都几乎与政治人物不可分割。大帮派后头有省议员、县市长、立法委员,小帮派后面有乡镇长、县市议员、乡镇代表。这一点我觉得大哥可能要深思熟虑,我们的政治后盾光靠大哥一个可能不够。」瑞荣立论明晰,语调平稳。 「阿荣,这就是我今天来想知道的最大重点。上次跟你交待议长的事如何?」 「喔,对,大哥没提起,我差一点忘了。这是我吩咐木松带队去跟监、搜集的资料,还有这边有一堆相片。这本记事本清楚记载议长这几个星期来的动静,大哥如果仔细对照相片,便可发觉议长有三大问题。」 「喔!说看看。」何议员看似非常渴望知道答案。 「我们现在收集的都是表面的资料,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我详细看过所有资料,议长的三大问题可能是:与贩毒集团有挂勾、与人蛇集团及色情业者有合作关系,还有外面有养女人。」 「阿荣,你抓到重点了,下次选举不只是议员而已,我还要当议长。收集资料尽量齐全,下次让这个臭议长连议员都选不上。」何议员非常严肃地说,脸上无丝毫笑容。 「我懂。」瑞荣的回答四平八稳,不紧张、不吃惊。不过,瑞荣心中自知,何议员对这件事格外重视,除了事业之外,何议员亦想在政治上扩充版图,所以,上次见面时才会指示增派人手、购买新车。 「还有,何大哥,上次跟你报告开设电动玩具店的事,这次去台北实际观摩之后,我已经非常了解如何操作了。我找了两个地方可作店面,等一下带大哥去看看。」瑞荣又补充说。 「好,可以,可以。」 17.第一卷-勇敢进军电玩业,政治间谍暗中游 装潢与准备工作花了两个月,两家偌大的电动玩具店正式开张,由瑞荣的管理中心负责总管理。经营数月之后,瑞荣发觉电动玩具店之利润实在可观,此乃因为其中暗藏现金赌博,不过,现金赌博仍属违法。 为了电动玩具店的正常营运,每个月固定有一笔规费必须打点管区治安单位。这真是一门学问,如何处理?瑞荣请示何议员,何议员说: 「阿荣,明天晚上,带五十二万现金,分成三包,用牛皮纸包好,大包的二十万,两个小包的各十六万,钱放在水果盒底部,带阿财、木松一起过来,晚上七点到我们的新月餐厅吃饭,到时候我会教你怎么处理。」 第二天傍晚七点,瑞荣、阿财与木松准时到达新月餐厅的包厢,席间何议员介绍每位参与的宾客: 「这位是陈分局长,这位是河堤派出所的主管叶巡官,这位是河北派出所的林巡官,这三位是阿荣、阿财、木松。另外,这位是我的司机,鱼仔。」 饭席间宾主尽欢,有说有笑,约九点左右,饭局即将结束,何议员叫瑞荣把水果盒拿出来分送分局长与两位巡官,说: 「你们警察保姆很辛苦,这些水果代表我对你们的感谢。」 之后,大家又闲聊、话家常约十分钟左右。最后,三名警官提前离开。 三位警官都走了之后,何议员说: 「我来教你们一些社会学。首先,你们要了解,他们是公务人员,想法跟我们不一样。在饭桌上不要谈公事,有需要人家帮忙的,切记在私底下小声讲。钱每个人都要,但是要怎样让人家拿得放心、拿得安心就有很多学问了。叫他们到电动玩具店拿钱,他们绝对不敢。我们把钱送到分局或派出所又太明目张胆,所以,到第三地碰面最安全。我私底下都跟他们讲过了,他们了解,知道怎么做。另外,阿荣,你帮我留意一下,农历年快到了,到时候编一些预算给那两个派出所作加菜金。社会上朋友愈多愈好办事。另外,你们思考一下,为什么我把分局长、两个派出所主管都一起找来?哈!哈!钱愈多人拿,愈不会有事,有钱大家赚,吃独食的人较容易出状况。」 瑞荣、阿财与木松三个人静静地听,瑞荣问: 「他们会不会把钱直接拿去银行存起来,他们今天拿的钱相当于好几个月的薪水,万一被查到,那可不妙。」 「哈!哈!这个你放心。我解释给你听,有社会历练的公务人员都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把大笔的钱存到自己或家人的名下。你知道吗?像某局长平时开着一部破旧老车,但他随时就有七本存折可用,为什么七本呢?两个小姨子的亲家、三个小舅子的远房亲戚,还有岳父、岳母的干女儿,全都是三等亲以外的人,钱都分开存,且都不同时间才去存,银行也都不同。这也是理财的技术之ㄧ,知道吗?哈!哈!哈!」 一群人正准备离开,何议员突然说: 「对,阿荣,上次你提到的集团名字,我想到了,我是国祥,你叫瑞荣,用我名字的第一个字,用你名字的第二个字,就成了『国荣』,以后我们就叫『国荣集团』。」 瑞荣听了,觉得不好意思,脸孔扭曲,甚为犹豫, 「大哥,这样好吗?」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就这样。鱼仔,走吧!送我回家。」 一大早,何议员就在办公室,走来走去,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他在等瑞荣到来。 没多久,阿财载着瑞荣终于到了。 「阿财,你在外面等。」 何议员把门关上,与瑞荣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阿荣,议长的事有没有进展?」何议员轻声问。 「大哥,我上次说,我怀疑议长有三大问题,其中有两项我现在已经有更完整的证据。只有一项我较没把握。」 「喔!你说。」何议员全神贯注,面容严肃。 瑞荣翻阅着手中的一大叠资料与相片, 「大哥,议长每两、三天必定在这栋房子出现,这本来不足为奇,不过,关键就在这三张相片,先看第一张,跟议长站在一起的这个人叫作狗雄,我上次在台北遇过他。我们吃完晚饭后,狗雄的大哥带我们一群人去酒店喝酒,到了晚上十二点左右,大家准备离开,他身边一名名叫阿南的兄弟喝得半醉,拉着我的手,走到街口角落向我说,『要不要吃ㄧ些面粉,很快乐哟!很像鸟飞在天上。我们狗雄大仔那边好多好多。』我当时不在意,只说『不用了,谢谢,我累了,要休息了。』,真是天意,世界真小,居然在台中看到他。再看第二张,议长在巷口载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开车到同一栋房子前面,车子停下来,人没下车,三分钟后,狗雄拿着一个黑色皮包进去议长的车子,十分钟后,狗雄空手走出车子。议长开车离开。再看第三张,议长开车离开十分钟后到红楼酒吧停下,议长下车,随后黑衣人拿着狗雄给他的那个黑色皮包下车,进去酒吧,三十分钟之后,议长出来,开车回家。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怀疑议长跟贩毒集团有关。当天晚上,我叫木松、山本、阿茂三个人到红楼酒吧喝酒,结果就有人跟他们兜售毒品,他们三个人借口钱不够,所以没买。隔了两天,我准备一笔钱给木松,让他们三个人再去,还是一样有人询问是否要买白粉,木松买了一小包带回来,那一小包白粉我还锁在抽屉里。我们后来又持续注意这个黑衣人,发现他经常从不同银行领钱之后直奔议长的家。这些都是跟他们相关的照片,两百多张。每一张都有编号,同时都有详细的背景说明。」 「喔!很好。」何议员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停了一下,又走回来坐下,说: 「继续搜证,把所有相片依时间顺序贴在白纸上方,纸的下方用打字说明,说明时不要用议长的称呼,用『某人』代替。知道吧!还有,准备五份,记着,要五份。」 「好,大哥,我会处理。」 「再来,你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呢?」 「我怀疑议长的第二个问题是他可能跟色情业者有挂勾。大哥,我还是用相片来说明比较清楚。第一张,议长从家里出来,开一部比较旧的破车。第二张,议长顺路在中华路载这个人,车开到山河恋旅行社。第三张,二十分钟后,议长从山河恋旅行社跟这个人走出来,车子开往罗马大饭店。再看这个资料,一个月内,议长出现在山河恋旅行社六次,他身边那个人出现在罗马大饭店有五次。为了深入了解,我有两次让阿财到罗马大饭店去投宿,果然,“服务”的女孩子都是东南亚来的。后来,木松又去投宿两次,结果也是一样。哈!哈!阿财跟木松好快乐,好快乐。之后,我打电话到山河恋旅行社,他们跟我解释他们的业务,主要的热门旅行路线都是东南亚地区。后来,我叫山本跟阿茂跑一趟山河恋旅行社。我才知道他们媒介好多东南亚的女孩子来台湾赚皮肉钱。唉!好狠。全世界都一样,出生在穷国家的穷女人最可怜。你知道吗?每次三千元,那些女孩子只能拿三百元,真没良心。」 何议员右手顶着下巴,思索片刻, 「依你所说的状况,我觉得第一个证据较强,第二个较弱。」 「没错。」 「再来,你说第三个问题是议长外头养女人,这种事在民意代表里面到处都是,不足为奇,而且举证较不容易。何况,如果我拿这种事去捅他,代表我社会历练严重不足。集中全力针对第一、二项即可。好吧!就这样,麻烦你和兄弟们,我们下次见面再说。」 18.第一卷-国荣集团台面名,东窗事发众周知 农历年快到了,国荣集团各事业进展顺利,财力比以往更雄厚。为了巩固组织,建立全台最大的黑道王国,何议员指示办个集团内部的大型餐会。 「阿荣,你认为这个餐会应该怎么处理才好?」何议员问。 「大哥,一般员工不算,光是十六个堂口的兄弟人数就将近一千人,太多人,秩序恐怕不好维持。」 「喔!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我建议大哥可召集各堂主开会,先巩固第一线的堂口领导人,开会的议题我来准备,会后可聚餐。将近一千人的大型餐会太招摇。大型餐会等大哥当上议长之后再来办。」 何议员思索片刻, 「阿荣,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与各堂主开会。」 三天过后,新月餐厅的大包厢内,一个大型圆桌坐着十八个人,何议员、身旁的瑞荣与十六个堂主。依瑞荣准备的议题,何议员先开场白: 「大家好,从上次誓师大会到现在将近两年,我们整个组织成长快速,由于管理中心的规划妥当、管理完善,我们对外的势力发展、事业版图的经营与整个团体的财力均比以前更壮大。由于时代变迁,同时与其它黑帮作明显区隔,从今以后,我们组织的名字就叫作『国荣集团』,各堂口名号则维持不变。今天与各位堂主开会的主要目的除了叙旧之外,就是要进一步巩固整个组织。等一下阿荣会作更进一步的说明。」 何议员讲完之后,示意瑞荣继续说明: 「何议员,各位兄弟大家好。记得誓师大会时,大家都在关公与帮主面前宣誓,帮主只是黑帮中的精神领袖。不过,为了组织的长久存在,何议员刚刚也提过,为了跟传统黑帮有所区隔,我们以后就叫作『国荣集团』,以后各位对何大哥可以『何总裁』称呼,总裁掌理旗下所有事业体。各位应该可以同意『总裁』的称呼比『帮主』优雅许多,各位同意吗?」 周围的人皆异口同声表示同意。为了制造气氛,瑞荣说: 「我们现在一起演练一下,大家说『何总裁好』,好,开始。」 「何总裁好。」包厢内众人齐声呼叫。 何总裁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大家鞠个躬,坐下,说: 「等一下,我们请阿荣讲一下他上次南北拜访各大帮派的心得,可以仔细听听,大家好好思考。好,阿荣,你请吧!」 「何总裁,各位堂主大哥,大家好。上次奉何总裁之命拜访南北各大帮派老大,回来之后,我跟何总裁报告我的观点,何总裁似乎也同意。首先,大家回想一下当初总裁的指示,黑帮与流氓之间应具有很大的差异性,绝不可混淆。据我观察的结果,南北各大帮派都有沾毒,同时也有经营色情业,这些都犯了大忌,典型的大流氓。各位堂主现在所掌管的赌场很成功,尤其是各位应注意一个重点,黑帮里面很多人以暴力手段达到目的,到最后不可收拾,因为在法律面前无法立足,被关被枪毙。而赌场就不同,赌场即使出状况,在法律上都是小罪,透过关系花钱就可以摆平。各位一定要了解这一点,不可以冲撞法律,监狱里面关的都是不懂法律的人。再来谈谈何总裁后年中的选举。上个月,我们以何国祥议员的名义捐给四家庙宇、六家教会、两家育幼院,共三百万元。捐给台中医院两部救护车,值三百万。还有,我们透过社会局捐八百万,买大米、面粉与棉被在最近会发放给低收入户。这些动作事实上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实现何总裁的理想,黑帮带侠义色彩。另一个目的是因为后年中的选举。提早布局,提早布桩,到时候何议员自然可轻松连任。好,我就说到这里。把时间交给总裁。」 何总裁喝了一口水,说: 「两年来,在各堂主的苦心经营之下,各堂口人数都增加不少,赌场的营运已步入正轨,业绩也持续成长。农历年快到了,为了感谢各位兄弟的努力与支持,我特地准备一个大红包发给各位。等一下,由阿荣开始,按照顺序,我亲自发给你们。」 包厢中又是一阵欢呼,每个人快乐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依序领取红包。 每个人都领完红包之后,包厢内又静了下来,何总裁又开口: 「我相信有团结的组织才能发挥力量,各位堂主一定要支持整个集团的成长,上个月我们新开两家电动玩具店,利润不错。我在想,是不是可能让每个堂主除了麻将场之外,再多经营一家电动玩具店呢?阿荣,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依麻将场的模式应该可以同时经营电动玩具店,因为现在各堂口的人数仍在持续增加,不过,我还是坚持自负盈亏原则,各堂口要独立运作。」瑞荣故意停了一下,点根香烟,看看每一个堂主的表情,似乎有所为难,于是,瑞荣又开口: 「我还没说完。工作量变多、责任变重,相对地,我建议各赌场收入上缴管理中心的比例下降一成。意思是说,各堂口兄弟的收入会增加。我们等一下请何总裁定夺。」 各堂主的表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个个脸带微笑。 「好,就依阿荣的提议,组织成长,兄弟就有更多收入,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今天晚上,大哥请各位兄弟吃饭喝酒,我们休息一下,五点半准时开饭。」 包厢内所有人又过了一个快乐的晚上,直到深夜。 民国六十八年二月初,农历春节刚过不久,离市议员选举只有六个多月,准备选举的人都已经开始忙碌。 选举能否当选的三大关键是财力、人脉与形象,其中以财力最为重要。由于长期经营有成,对于这次选举,何总裁胸有成竹,财力、人脉与形象都不是问题,他最关心的仍是能否顺利坐上议会龙头宝座。 一大早,何总裁与瑞荣在办公室密商, 「关于上次收集的议长资料,我是不是交待你纪录五份?」何总裁问。 「何总裁是交待五份,不过,我发觉不够,又多制作了三份,共八份,其中一份存底,另外七份分别寄给一家报纸媒体、一家杂志社、两家电视媒体、台中市调查站、台中市警察局、法务部调查局各一份。而且,每次发现之新事证,都会再补寄给他们。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每次都是由台北的不同邮局寄出去。」瑞荣说。 「需要这么麻烦吗?跑到台北去寄。」 「大哥,狗雄是台北人,以后他被抓之后,一定会想到是被北部其他帮派的人暗杆,不可能联想到我们。」 「喔!有道理,那你觉得多久可看到效果?」何总裁眼神流露出些许忧虑。 「何总裁你放心,自从把收集的资料寄出去的一星期之后,议长、狗雄常出没的那栋房子附近就出现两、三部黑色轿车,这些车辆停好之后,人都没下车。上次,我故意叫阿财开车载我经过,我特别注意,车子里都坐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公务人员的样子。另外,红楼酒吧晚上生意也变得特别好,白粉交易热络。酒吧内装疯卖傻、吸白粉假爽快的某些人是卧底的条子,这些条子是谁我们都很清楚。我估计最近两个月之内总有人会出名、上报、上电视。」 「喔!有把握吗?」何总裁的表情由忧转喜。 「哈!哈!大哥,相信我,依我推测应该没错。」 依瑞荣平日之行事风格,不说没把握的话,不做没把握的事,何总裁判定,议长此次参选的态势不妙,于是,心中更为笃定,坐上议会龙头的机会大增。思索片刻,说: 「阿荣,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千万别漏了风声。当选议员之后,我们还要准备八千万,四十乘以两百刚好八千,你知道我意思吗?选举前两个月陆续把八千万分散存在十来位兄弟名下,选举完就可派上用场。小心处理这件事。还有,参与搜证议长动态的兄弟各发五万元奖金给他们,用你的名义发给他们,就说管理中心有结余。这件事你功劳最大,发二十万给你。」 瑞荣点头表示了解, 「我回去立刻照办,何总裁放心。」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个半月后的一个晚上,电视上新闻报导,台中市某重量级民代与北部黑帮涉及一桩毒品走私与毒品贩卖,毒品贩卖通路遍布全省,估计过去六年已获利超过十亿以上。电视上虽未明白指出是议长涉案,但熟悉内情的人由相片上便可轻易看出那个重量级民代就是议长。 看完电视新闻报导,何总裁从家中直接前往别墅会见瑞荣, 「阿荣,你刚刚有看电视吗?」 「大哥,不好意思,我刚刚跟我在新竹读书的弟弟讲电话,我弟弟说他已申请到美国政府专案补助的奖学金,当完兵后,就可以直接到美国康乃尔大学念研究所。」瑞荣脸带微笑。 「阿荣,议长的事上电视了。」 「啊!真的。」瑞荣吃惊的表情让何总裁毕生难忘,空气瞬时凝固,两人相视无语。 何总裁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着眼睛,轻轻坐在沙发上,看着沉默的瑞荣, 「阿荣,我一直没告诉你,为什么我要把议长拉下来,你也从来不问我。不过,我今天要告诉你这个秘密。」何总裁表情激动,许久说不出话来。 瑞荣看着何总裁,他心里有数,何总裁内心深处一定有某些不便为人知的秘密或苦衷。 「大哥,你慢慢说,我会静静的听。」瑞荣的语调温和,似有极力安慰何总裁的味道。 「阿荣,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被关过五年的事吗?」 「记得。」 「哼!议长就是被我杀的那个人的哥哥,人间太多偶然,议长曾经连任过三届议员,他的竞选经费都是靠他父亲早期当大官贪污来的。他们那家人真让我恨之入骨,贪官最令人恨的就是吸善良老百姓的血,我不可能让他的儿子继续当吸血鬼。你知道吗?有好多从事公共工程的厂商都必须透过他才能拿到工作,每件工程的基本回扣是一成五,有些甚至三成,真狠。」何总裁的眼眶泛红,泪水中含有太多的愤慨与不平。 瑞荣静静地看着何总裁,此时无声胜有声,瑞荣深深感受,人都是受刺激后才会激发更大的潜能。瑞荣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大哥,我百分之百挺你。」 何总裁把手轻放瑞荣肩头,轻轻点个头。 19.第一卷-政治颠峰当议长,资优鹰农大学毕 距离县市长、县市议员选举只剩一个半月,从选举登记表中可清楚看出,议长自知有难,这次并未登记参选。政治圈内的人都传闻,议长已经潜逃出国避难了。 财力雄厚的确让选举容易、轻松许多,针对这次选举,一切步调似乎都已充分掌握。 选前三天,何议员与瑞荣在别墅开会讨论, 「阿荣,明、后天要送出去的钱都包好了吗?」何议员问。 「都好了,总共三十二包,每包一百万。明天我们自己堂口的兄弟会负责押送,大哥,放心。这次比上次稳太多了。」瑞荣说。 「上次花一千八,这次花三千二,我是很有把握,何况平时就有经营。事实上,我已经在筹画选议长的事了。」 选举结果揭晓,何总裁以将近二万多票最高票当选议员。瑞荣准备了五打洋酒,召集所有堂主、副堂主到别墅宴会厅集合,五、六十人让宴会厅座无虚席,待何总裁出现,一阵阵恭喜欢呼声震耳欲聋,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兴奋高亢。何总裁一一与各兄弟喝酒,并握手答谢,直到晚上十二点,瑞荣发觉何总裁已不胜酒力,交待鱼仔、木松与阿成护送何总裁回家。 三天之后,何总裁约瑞荣见面。 「阿荣,我已经跟党团登记参选议长,下星期一开始就要动用到那八千万,这几天你先把钱领好,放在别墅那里。」 「大哥,没问题,我马上回去处理。」 一星期之后,何总裁以百分之百的支持率当选台中市议长,迈向个人的政治颠峰,可以想见,国荣集团在台中的影响力又往前迈进一大步。 民国六十八年六月,鹰农以全系第二名优异的成绩毕业,六月十三日是清华大学的毕业典礼,鹰农打电话给瑞荣,希望他回埔里载父母亲,顺路到南投载姊姊到新竹参加毕业典礼。 一路上,文庆、秋芳的心情很好,看着秀红手中抱着儿子,文庆说: 「秋芳,我当阿公,你当阿嬷,我们都开始老了。唉!」 文庆叹了一口气,看着瑞荣,开口说: 「阿荣,你现在也当舅舅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娶老婆,二十七、八岁了,该结婚了。」 「爸,不急啦!缘份还没有到。」 「以前不爱读书,连国中都没毕业,你看你弟弟大学都毕业了,你现在还在卖车、看洗衣店,唉!我真担心你,以后去哪里娶老婆。」文庆说。 「文庆,不要再念了,一个人一种命,阿荣现在也很好啊!年轻人能开这种车子的,在咱们埔里也找不到几个,只要努力,行行出状元。没读书的人多得是,何况没读书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不是吗?」秋芳说。 瑞荣看爸、妈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静静的开着车。 上午十点左右,瑞荣的车终于到了新竹清华大学校门口。瑞荣眼尖,一眼便看到鹰农右手捧着一束花,左手则牵着一个女孩子。 「爸,你看到了吗?阿农在那里。」 「对,对,我看到了。」 鹰农指引瑞荣停车场的方向,待车停妥之后,一家人在停车场会合。鹰农为大家介绍互相认识, 「爸、妈、阿荣、大姐,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叫做曾淑平,台北市人,外文系大二的学妹。」 这一幕让一伙人着实吓一跳,从没听过鹰农有交女朋友。文庆,秋芳眼睛睁的很亮,细看着眼前这位长发女孩。 一家人在清华大学校园照了好多相片,一家人除了瑞贤之外,全员到齐。 文庆关心鹰农当兵完后到美国念书的事, 「阿农,你真的要到美国念书啊!」 「爸,真的啦!奖学金已申请到了,我不会从家里拿钱,爸,你放心。」鹰农说。 「钱是另外一回事,难道不能在台湾念吗?」文庆说。 一旁的秋芳知道文庆是舍不得儿子远渡重洋,插嘴说: 「男孩子打拼闯天下,再远都没关系。」 快乐的一天给这家人留下美好的回忆。 早上十点钟,阿财载着瑞荣前往何议长办公室。 「来,阿荣、阿财,坐,坐。」 「议长,你找我。」瑞荣问。 「我现在虽然是议长,但我还是你大哥,叫我大哥就好,议长留给别人叫。」何议长的手轻拍瑞荣肩上,很客气地说。 「阿荣,跟上次一样的模式,你带身边一些兄弟南北再跑一趟,拜访各大帮派,带一些礼品去问候他们,同时邀请他们到台中来,就说我作东,顺便办个集团内部的大型餐会,让国荣集团的名号正式往台湾南北扩张。」 「大哥,我能不能先休息两天,我必须回埔里一趟。」瑞荣低声地说。 何议长察觉到瑞荣有心事,以极温馨的语气说: 「没关系,你先休息几天,交待你的事,等你回来再忙。阿荣,家里有事?」 「我妈妈已经病了一阵子,常年胃痛折腾她一辈子。弟弟下礼拜要去服兵役,姊姊被姊夫欺负,带着小孩负气回埔里乡下,怎么劝也不回夫家。爸爸心情非常不好。整个家中陷入阴霾之中。」瑞荣讲话语调低沉,面容忧郁。 何议长听完,眼睛看着窗外,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说: 「阿财,来,这里一万块拿去买补品跟礼品让瑞荣带回家,现在就去。」 「大哥,谢谢你,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没关系,就是自己人才要更关心。你就像我的亲弟弟,你的父母亲我也应当孝顺。」何议长的话让瑞荣觉得非常窝心。 「对了,阿荣,我有办法让你弟弟不用当兵。」何议长拉高嗓子补充说。 「大哥,这绝对不可。我弟弟是单纯的读书人,读书人的脑筋的确跟我们不同。上次,我开车超速还被他一直念,不守法、不遵守交通规则。」 「哈!哈!我可以体会。」何议长的笑让瑞荣也笑了出来。 「大哥,你现在已当议长,国荣集团的声势已非昔日可比,我最近有一些构想,等我从埔里回来再跟大哥报告。」 「好,不急,等你回来再说。」何议长喝了一口浓茶, 「人生真奥妙,这几年多亏你的帮忙。这里没有外人在,我跟你讲真心话,国荣集团的天下一半是你打拼出来的。」 「大哥,你不要开玩笑了。」 「真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阿财回来了,说: 「大哥,东西都放在车上,这是收据。」 「好吧!阿荣,你先回家去,休息几天都没关系,你自己安排,大哥等你回来。」 何议长肩并肩送瑞荣与阿财上车,挥挥手,兄弟之情让瑞荣感受到无比温暖。 瑞荣开车载阿财回管理中心,交待阿财说: 「阿财,把十六个堂口最近发生的一些重要事情先记录下来,我回来会处理。」 「阿荣大仔,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我会照办。你车子慢慢开。」阿财说。 由台中往埔里的路上,瑞荣心里想的事很多很多。 20.第一卷-强势清理家务事,大型餐会藏玄机 瑞荣回到埔里乡下,一踏进家门就直接往妈妈房间走去,见到弟弟鹰农坐在妈妈床边,手中拿着一本圣经。 「妈,阿荣回来了。」鹰农面带微笑,扶着妈妈的背从床上坐起。 「妈,妳好一些了吗?」瑞荣拉着妈妈的手,坐在妈妈旁边。 「唉!从你哥哥出生到现在,三十年了,胃痛就是好不了。」秋芳说话有气无力。 「妈,我安排你到台中给医生看。」瑞荣说。 「阿荣,不用啦!三十年的老毛病了,会死早就死了。」 「妈,妳ㄧ定会好的,放心。好吧!妈妈妳躺着休息一下。阿农,我们出去,让妈妈休息。」 两兄弟从母亲房间走出来,瑞荣问: 「爸爸呢?」 「抱着大姊的儿子昭林出去散步了。」 「那大姊呢?」瑞荣又问。 「大姊去买菜,妈妈生病,三餐都是大姊在打点。」 「她到底怎么啦!」 「姊夫跟朋友合伙投资盖房子不顺利,资金周转不顺,亏了好几百万,心情不好就会打大姊出气。还常常言语侮辱大姊,说娘家穷,什么忙都帮不上。上星期回来的时候,手、脚还有伤。妈妈看了真心疼,哭了好几次。」鹰农言语中略带不平。 瑞荣若有所思,眼睛急速打转, 「这其中必有问题。姊夫平时在农田水利会上班,他只是出钱投资,其余的事都未介入,姊夫一定是被坑。」 「是这样吗?」 第二天一早,瑞荣跟秀红说: 「大姊,我载妳们回南投。」 秀红满脸犹豫,文庆、秋芳则催促秀红,回娘家已将近十天,该回去了。 「大姊,妳放心,姊夫绝对不敢再欺负妳,我保证。」瑞荣信誓旦旦地说。 秀红拗不过家人的苦劝,只好带儿子让瑞荣载回南投。 回到南投,瑞荣先把秀红跟儿子送回家,然后直接驱车前往农田水利会找姊夫。瑞荣很有礼貌地说: 「姊夫,我把大姊跟小孩送回家了。姊夫,我猜你可能被骗,合伙生意常暗藏玄机,我猜你的合伙人一定是你的好朋友。」 「阿荣,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好朋友?」 「姊夫,你有固定的班在上,你只是出钱的股东,从来没有参与生意场上的运作,公司亏钱,私人口袋却很饱满,这种事我看多了。」 瑞荣的姊夫乍听之下,觉得很有道理,思索一下,说: 「他从小学就是我同班同学,是我三十年的好朋友,会骗我吗?」 「愈熟的人才愈好骗。姊夫,这件事我会帮你了解,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你的投资在这几天之内就可连本带利要回来。」 「可能吗?」 「绝对可能,你合伙人叫什么名字,住哪里,跟我说。」 「来,我写名字跟地址给你。」 瑞荣接过姊夫给的纸条,随即开车离去。在南投农田水利会视线外的地方,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回台中管理中心, 「阿财,你那边现在有几个人?」 「阿荣大仔,全部都在,五个男的,两个助理小姐,跟平常一样。」 「阿财,我不是在查勤,小姐留着,其他五个马上赶到南投,在南投县议会大门口碰面。马上出发。」 四十分钟后,阿财、木松、山本、阿田、阿茂五个人出现在南投县议会门口,瑞荣说: 「阿财、山本你们两个过来坐我的车,木松,你的车跟着我后面。」 阿财坐在瑞荣旁边, 「阿荣大仔,是什么事这么紧张?我准备好多家伙放在车上。」 「哈!哈!我相信今天的事还用不到家伙。」 十分钟后,找到了纸条上的住址,一栋透天式房子,一楼是办公室,门口挂着招牌―金城建设公司。 六个男人走进这家建设公司的办公室,里面有两位售屋小姐很客气地站起来,打招呼、倒茶, 「大家好,请坐,你们是不是对我们盖的房子有兴趣?」 「是啊!你们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瑞荣说。 售屋小姐很客气地指着墙壁上的挂图,说得口沫横飞,瑞荣则趁隙叫阿财打电话回台中找何议长,利用他的人脉帮忙了解金城建设公司的资金出入情形。为了让阿财有足够时间去处理事情,瑞荣故意询问很多与房子相关的问题。售屋小姐认定好顾客才会询问这么详细,愈解说愈高兴。 约半个小时之后,阿财回来了,拿着一叠资料交给瑞荣,瑞荣走到墙角仔细看资料上的内容,金城建设公司在两个银行开户,财务由八个月以前开始到现在,银行存款都持续增加,由最初的两千四百万已经累积至五千六百多万。 「你们老板温先生在吗?」瑞荣问。 「你们跟他熟吗?」 「很熟,很熟。」 「我们老板等一下会回来,先坐一下好了。」 售屋小姐煮茶、倒茶,忙得不亦乐乎。 约十五分钟过后,一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进来,售屋小姐立刻介绍说: 「温董,这几位朋友对我们的房子有兴趣,他们说跟你很熟。」 温老板看着瑞荣一群人,很客气地招呼着, 「来,坐,大家坐。请问,诸位是南投人?」 「温董,张联雄是我姊夫,我叫阿荣。我们都是从台中来的。」 「喔!张联雄,他是我的好朋友,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 瑞荣目不转睛正视着温董,语调低沉,一字一字慢慢地说: 「温董,你的好朋友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他把大笔积蓄投资在他的好朋友身上,结果血本无归。温董,能不能麻烦你说明当初是怎么筹资的,金城建设公司是怎么运作的。」 温董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显得不知所措,隔了约五秒钟才说: 「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我想我不方便说。」 「我们不是来恐吓取财,我姊夫投资你的公司好几百万,我们连了解你怎么运作都不可以吗?公道何在。」瑞荣的语调明显拉高。 温董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眼睛看着窗外,背对瑞荣, 「我想我没必要跟你们说明什么,因为我跟你们没有业务上之关系,请你们回去吧!」 「哈!哈!温董,你今天没有给我交代清楚,我们是不可能走的。」 温董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请你们回去吧!我不会跟你们讲任何细节。你们如果不走,我要打电话叫警察来。」温董也拉高了声调。 「很好,我等你打电话,叫警察或任何人来都可以,快打啊!我等你。」瑞荣语气火大。 温董转过身来,看着瑞荣,脸孔表情严肃,大声说: 「我跟你们说真的,我会打电话叫警察来。这里是南投,不是台中。」 瑞荣双手拳头紧握,眼睛盯着温董,一句话也不说,隔了约十五秒钟,突然站起来,右手指着温董,语调比温董还大声说: 「我也跟你说真的,给你五分钟,赶快打电话,什么人都可以找来,你的朋友、兄弟尽量找来,警察也可以。你不打,叫你们小姐报警也可以,你自己决定。哼!比狠,千万不要跟我比。木松,开始计时五分钟,时间到跟我说。」瑞荣说完又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气氛僵硬,瑞荣的眼睛直盯着温董,温董的眼睛却不敢正视瑞荣。 「五分钟到了。」木松说。 「温董,我给你的五分钟到了,你可以说了吗?」瑞荣心平气和地说。 温董观察整个场景,气氛虽然不对,然此时瑞荣却又客气许多,于是说: 「好啦!我说给你们听。当初成立金城建设公司,资本额五千万,分十股,你姊夫出资ㄧ股五百万元。我们刚开始推出案子盖房子之后,事情并不顺利,亏了不少钱。后来又增资五千万,你姊夫因为筹不出钱,所以,股东名份就被除掉了。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在亏钱,银行里的存款只能付房租跟小姐的薪水,公司还没开始赚钱。」温董的语气略显哀凄。 瑞荣听完后,轻轻摇着头,眼神带有杀气, 「温董,你们这种募股的作法我看太多了,初期投资的股东事实上都是你们预谋设计的对象。我猜除了我姊夫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你说你们公司ㄧ直还在亏钱,那你说说看,为什么金城建设公司在刚刚半小时以前还有存款五千六百多万?」 由眼神可清楚看出,温董心中非常震惊,但仍强装镇静, 「那些钱是我爸爸给我创业用的。」 「温董,大家都心里有数。从一开始我就认定你心里有鬼,要不然你不用借故推托。我不跟你啰唆,我姊夫当初出五百万,利息以五%计算,给你优待,利息不用算足八个月,就算六个月就可以,你应该会计算。我今天全部要拿回来。」 温董面色铁青,隔了许久才说: 「你在开玩笑吧!」 「哈!哈!我不怪你,因为你不了解我。我跟你说,我很不会跟人开玩笑。」瑞荣喝了一口茶,点根香烟,站起来对阿财他们说: 「你们五个人先出去外面等我,不要让温董觉得我们仗着人多就欺负人。还有,阿财,开车去农田水利会载我姊夫过来。」 「好,我马上去。」 阿财离开之后,瑞荣抽着烟踱来踱去,眼神突然盯向温董, 「温董,你现在如果打电话还来得及,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再提醒你,尽量动用你的关系与人脉,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叫过来。」 建设公司里面的空气似乎完全不流动,温董汗流浃背,心脏砰砰跳动, 「我最多只能算五百万的一半还你姊夫。」 「哼!不可能,连本带利,一毛钱都不能少。」瑞荣怒吼,让温董下了一跳。 「那退三百万如何?」 「温董,我已经说过,连本带利。今天我只是要把我姊夫的份拿回来,你要相信吗?我也可以找其他股东把他们的份也一起要回去,你不要怀疑。」 十五分钟过后,阿财带着瑞荣的姊夫进来, 「姊夫,你请坐。」瑞荣客气地招呼。 阿财见现场气氛,有些按奈不住, 「阿荣大仔,是不是要逼我们动粗,这个温董才会处理?」 瑞荣没有理会阿财的话,眼睛盯着温董说: 「温董,我给你十分钟,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连本带利,现金或即期支票都可以。十分钟一到,你如果还不处理,很简单,钱就不要了,不过,我绝对陪你们金城建设公司玩到底,我会安排我上百个兄弟天天到你们工地郊游烤肉唱歌。你自己决定,千万别以为我在开玩笑。阿财,计时十分钟,时间到跟我说。」 温董心境陷入两难,来回走了两步,随即说: 「算了,算了,我开票给你。」 建设公司办公室内安静了五、六分钟,温董有气无力地说: 「五百一十五万的即期支票在这,张联雄你拿去吧!你们也都请回。」 一群人离开建设公司之后,瑞荣的姊夫提议大家留在南投吃中饭, 「为了答谢大家,你们就留在南投吃午饭,好不好?」 「好啊!姊夫,叫我姊姊一起过来,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我马上去打电话叫她过来。」 一顿快乐的午饭,瑞荣看着姊夫对大姐似乎还不错,心里想着, 「钱追回来,心情当然好多了。如果不是为了我姊姊,我理都不理你。下次再打我姊姊,哼,看我怎么修理你。」 在南投吃完午饭之后,瑞荣告别阿财等五位兄弟,又驱车赶回埔里,告知父母,姊夫的事已处理完毕,姊姊与姊夫日后应可和睦相处。不知是福是祸,瑞荣成功处理姊夫的事之后,心态有极巨大之改变。深刻体会到黑道组织力量的确可以处理很多社会杂事。从此之后,瑞荣对黑道组织之营运及管理更具信心。 与父母寒喧之后,正想开车回台中,鹰农刚好由外头回家, 「阿农,你回来啦!」瑞荣微笑着。 「我在外头读圣经。」鹰农回答道。 「喔!你信基督教了吗?」 「没有啦!只是对圣经的内容有兴趣。」鹰农有点羞涩地说。 「喔!对了,你下星期到哪里当兵?」 「中坜,龙冈,第六军团。」 「记着跟我联络。」 「好啦!没问题。」 瑞荣心系台中的事,下午约四点钟告别家人,由埔里家中飞车赶回台中,瑞荣直奔管理中心,首先约见阿财、木松与山本三个人,准备衔何议长之命再度拜访南北各大帮派。 临行前,瑞荣拜见何议长, 「大哥,依大哥上次交待,我带三个弟兄南北跑一趟,一个星期之后会回来。」 「好,好,一路顺风。」何议长神情愉快地说。 车子开往台北的路上,瑞荣对阿财说: 「阿财,上次交待你把十六个堂口最近发生的重要事情记录下来,还记得吗?」 「有啊!都记在这张纸上,总共有三件。第一件,有人介入走私,第二件是有人开设私娼馆,第三件是有人在电动玩具店动手脚。」 「阿财、木松、山本,你们知道吗?我最近压力很大,我一直还没向大哥报告。唉!真烦。」 「阿荣大仔,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木松问。 「有些人财迷心窍,贪得无厌。以后你们会知道我怎么处理。还有,我提醒各位,不要对任何堂口泄露任何消息。」 一个星期密集式的拜访行程,再度会见南北各大帮派大老,时过境迁,瑞荣感受到南北各大帮派的巨大改变,这里面最大的关键在于主事者未把握黑道经营哲学,为了利益而冲撞法律,被抓被关的人不在少数 回到台中之后,瑞荣开始写报告,阿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 「阿荣大仔,又在作功课了,你实在应该改行当教授。」 「重要的事情不能马虎,一定要慎思熟虑,你知道吗?」 三天后,瑞荣把报告面呈何议长, 「阿荣,以前你都叫人先送过来,这次怎么你自己拿过来?」 「这次时间比较紧迫,而且报告里面有提到自己人,为了避免消息外漏,打草惊蛇。」 「喔!好,阿荣,你喝茶休息一下,我先大概看一下。」 约过了十分钟,何议长板着脸孔, 「阿荣,这些都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何议长站起来,点根香烟,若有所思,隔了许久才说: 「阿荣,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瑞荣思索片刻, 「大哥,我们以何议长感谢大家支持的名义,先办大型感恩餐会,邀请所有议会同仁,让十六个堂口的兄弟统统参与,同时邀请南北各大帮派大老与会。每个堂口的人必须依号码入座,而且全程用隐藏式录影机录影。」 何议长扳着脸孔大骂: 「他妈的,这些人真是吃狗屎长大的。」 「大哥,先别动怒,等餐会办完再说。」 「好吧!只能这样了。」 21.第一卷-帮规处置不留情,飞车枪战惊魂定 超过一千人的大型餐会,席开一百三十桌,非常热闹,何议长在讲台上发言,对大家过去的支持表示感谢。餐会结束前,何议长带着瑞荣,由阿财、鱼仔、木松与阿成护卫着,逐桌敬酒。 餐会结束后,由何议长作东,宴请南北各大帮派的大老至国荣集团自己经营的酒店继续喝酒唱歌,直到凌晨两点才散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鱼仔载着何议长直奔管理中心,瑞荣早已把昨晚录制的录影带准备好。 「阿财,先泡一壶茶,今天我会在这里呆很久。」何议长吩咐阿财。 「大哥,我们是不是逐项讨论,然后播录影带,我会跟大哥报告影带中的重点。」瑞荣说。 「好。」 「第一件就是我们有两个堂主跟北部三重帮挂勾,私底下进行毒品走私贩卖。看看录影带,餐会时他们几个人还偷偷摸摸到一个阴暗的角落处讨论事情。」 「哼,好,我记下了。阿东、树仔这两个人真是不知好歹,上次已经放过他们一次,这次绝不轻饶。」 「再来谈谈第二件。和风堂主马沙在他们地盘内开设私娼馆,以大学生与原住民女孩应召做号召,已经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管区警察略有耳闻,在听说马沙是何议长的兄弟之后,管区警察便不再有任何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议长脸色非常难看,右拳紧握,几近怒吼道: 「哼!马沙这只猪,消费我的人脉,偷搞色情业,吃软饭的家伙。这次要好好治他。好,阿荣,再来呢?」 「第三件则是我们有两家电动玩具店的机器被动了手脚,每个月我们都少收入将近一千万。」瑞荣说。 「那两家店?」何议长仍扳着脸孔怒问。 「阿东跟树仔。」 「又是他们两个。」 何议长脸色铁青,喝了一口茶,深深叹口气,许久说不出话,心中似感慨万千。 管理中心寂静无声,空气似乎凝固,何议长额头直冒汗,瑞荣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阿财、鱼仔、阿茂、山本、木松五个人则低着头站在一旁,非常不寻常的气氛笼罩。 「叫他们三个人马上过来,快刀斩乱麻,马上处理。」何议长突然用手拍打沙发,发出巨响,大吼着,众人皆吓一大跳。 约过了三十分钟,阿东、树仔与马沙三个人都到齐。 「三位堂主大哥,请坐。」阿财很礼貌地说。 「不准坐,你们三个立正站好。」何议长大吼。 何议长眼睛盯着阿东、树仔与马沙, 「你们三个人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吗?」 「不知道。」三个人异口同声都说不知道。 「好,都不知道。我先问阿东、树仔,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沾毒?」 「大哥,你误会了。是北部兄弟托我们卖而已。」 「废话,这不是沾毒是什么?你想被抓去枪毙吗?交待你们绝不可沾毒,你们就是不听。」何议长的手用力拍打茶几,发出巨响,周围的人闻声抖动。稍停片刻,何议长又开口: 「还有,我花钱开电动玩具店给你们经营,该给你们的一毛钱也没少,你们为什么要动手脚?」 「大哥,那也是北部的兄弟?我们的。」 何议长大吼: 「人家叫你去死,你也会去死吗?叫你跳楼,你就跳楼,生肖属猪是天意,但脑袋瓜不能像猪。好,你们都承认了,太好了。你们两个先搁着。再来,马沙,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到吃软饭的坏习惯,说说看。」 「大哥,那是朋友开的美容护肤店,我与一些兄弟只是敲边鼓而已。」 「好,这么说,你在搞色情业也是事实。三令五申不要碰那种事,你就是按耐不住。你怎么笨到这种地步,任何人都知道护肤店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色情店。哼!真是笨到不行。找女大学生当招牌,你有女儿吗?有没有?说。」 马沙吱吱吾吾,许久才说: 「有,今年16岁。」 何议长震怒,双眼如利剑看着马沙,说: 「马沙你要注意现世报,不要太离谱,老天有眼。」 空气似乎又凝固,何议长点根香烟,走来走去,许久才说: 「阿东、树仔,你们两个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搭一唱,做坏事都成双成对。今天我要打断阿东的右腿,树仔的左腿,让你们两个共用一副拐杖。毒品的事就算不计较,拿一只腿能换几百万也是合算的。马沙,你这个猪哥,那算黑道英雄,简直是色情狗熊,今天你要自己剁掉一根手指头。」 「大哥,不要这样啦!」阿东哀求说。 「大哥,我下次一定改过。」树仔乞怜的表情说。 「没有下次了。」何议长大声说。 「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回去马上叫他们把那家护肤店关掉。」马沙乞求说。 「少废话,作事没担当,只会求饶。只有男人的器官却没有男人的勇气,哼!今天不修理你们,以后还有谁会服气?」 「阿财、木松,你们去楼下,各发动一部车,在车上等。山本,短刀拿三把来,顺便带三卷纱布,还有,把那瓶伏特加酒来。」何议长说。 「大哥,大哥,不要这样啦。」阿东双腿发抖。 「阿茂,每人给一杯酒。」何议长吩咐。 阿茂依吩咐,在阿东、树仔与马沙面前各倒满一杯伏特加酒。 「酒喝下,先壮你们的胆。」何议长大声说。 阿东、树仔、马沙三个人知道今天绝对躲不过,只好乖乖将酒喝下。 何议长与瑞荣耳语之后,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眼角挂着泪水,轻声说: 「今天看在瑞荣的面子上,罚责减轻。阿东、树仔,犯两个大错,念你们稍有悔意,体罚减轻,自己剁掉左手两根手指,亏空的钱一毛也不能少,三个月内补回。马沙,犯一个小错,自己剁掉左手手指的一节。切掉的手指自己捡起来,包扎好,楼下有车送你们到医院。切掉的手指能不能接回去就看你们自己的命。还有,马沙回去之后,护肤店给我马上关掉。还有,再一次提醒,阿东、树仔、马沙,你们一定要有全新的表现,否则其他堂口的兄弟怎么会尊重你们呢?。好吧!自己动手吧!」 紧接着见到两部车子急速驶离。 匆匆又过了一年,国荣集团的势力已达颠峰,事业体比以前更庞大。除了原来经营的四家酒店、两家舞厅、三家餐厅、十六间电动玩具店、一家沥青混凝土工厂、六家保全公司之外,过去一年内又开设了两家征信社、一家旅行社、一家甲级营造厂,同时并购一家颇具规模的家具工厂。十六个堂口的成员愈来愈多,除自给自足之外,上缴管理中心的金钱有增无减。何议长政治声望如日中天,财力比以往更强大,资产已累积至四十亿元。 何议长有感于过去数年内事业顺遂,且已高居议长之尊,斜坐在办公室内的沙发,心情非常愉快,不知不觉,脑海中突然有母亲影像出现,于是拨打电话, 「阿荣,你现在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瑞荣到了何议长办公室, 「大哥,你找我?」 「阿荣,你先去买一些牲礼,这是我议长当选证书的影印本,等一下我们一起到大肚山上去祭拜我母亲,我要把这张当选证书烧给我妈妈。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对不起我妈妈很多。」 「好,我现在马上去办。」 二十分钟后,瑞荣开着车载着何议长往大肚山的方向开去。一路上,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到了大肚山下,瑞荣突然对何议长说: 「大哥,安全带绑好,后面有两部黑色车子跟着我们一阵子了。」 「喔!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不过,我觉得来者不善。」 车子继续往前开,遇到十字路口,瑞荣火速调头,踩足油门加足马力往市区方向急驶,后面两部黑色轿车也立刻调头跟上。就在此刻,「砰、砰」声作响,车后窗玻璃破裂一个大洞,街头上演飞车枪战,台湾治安史上第一次。 「大哥,头低下,有人开枪。」瑞荣大叫。 急驶飞车不知闯了多少红灯,在市区大街小巷绕转。后面两部车黏着不放。其中一部却加速往前超车,此时可见车窗拉下,又是一连串「砰、砰」声作响。 此时瑞荣突然觉得左小腿一阵酸麻,鲜血流出。瑞荣知道自己中弹,何议长则毫未察觉。 瑞荣强忍疼痛,咬紧牙根,车愈开愈快,在一个路段中突然大角度转弯,路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急驶约五十公尺后,然后又急转进另一条路。蛇行十分钟后,确定后方跟车已被甩开。瑞荣汗流浃背,开了不知多少路,最后终于到了管理中心。 「他妈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我等一下去找警察局长。」何议长满脸愤怒,开门下车。 何议长下了车,瑞荣关掉汽车引擎,车门打开,想下车,却觉得全身无力。此时何议长才惊觉瑞荣中枪。 「阿荣,你还好吧?怎么会这样?」何议长弯着身子想扶着瑞荣下驾驶座。 「大哥,我忍一下应该可以。」瑞荣满身是汗,左小腿满是血迹。 「算了,阿荣,你坐着不要动,我去找人手帮忙。」 何董情急地跑进管理中心,约两分钟后,阿成、阿财快速跑出来。 「阿财,你去开另外一部车,阿成,帮忙我把阿荣扶出来,快。」 瑞荣由何议长与阿成合抱着,坐上另ㄧ部车, 「阿财,到徐外科,我会跟你说怎么走。快一点,快一点。」 瑞荣斜坐在汽车右后座,转头面向何议长,有气无力地说: 「大哥,我们先静下来思考一下。不能报警,上了媒体会更麻烦。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宜在这种新闻中出现。」 何议长点着头。然后说: 「阿荣,你先休息,不要说话。」 约过了十五分钟,车子到了徐外科。 「快,把阿荣扶下来。」何议长口气急迫。 ㄧ行人进入徐外科,何议长大声叫: 「院长,院长。」 此时只见一名身穿白袍的人冲出来, 「何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徐医师面带疑惑。 何议长把徐医师拉到一旁,嘴巴靠近徐医师。 「好,好,我懂,交给我处理。来,把他扶进来。」徐医师爽快俐落。 瑞荣被送进开刀房,何议长、阿财、阿成三人在徐外科的接待室守候着。 何议长脸色凝重,阿财、阿成坐在何议长两侧。阿财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却欲言又止。 约四十分钟后,徐医师走出手术房,远看着何议长挥手示意,何议长起身快步走向徐医师, 两人同时进入手术房, 「何大哥,弹头在这里,还好没伤到大动脉。休养两个星期左右就可以了。」徐医师说。 「院长,多亏你帮忙,枪伤不能送公立医院,只好麻烦你。」 「何大哥,那儿话?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 22.第一卷-自卫武力买军火,黑枪分布暗心惊 瑞荣仍在管理中心的房间修养中,生活起居由阿财,阿成等兄弟照料,一个星期之后已能下床走路,惟动作较平常缓慢。 某天,何议长又到管理中心探访, 「阿荣,我最近在想,开枪的人是不是自己堂口的兄弟?难道是阿东、树仔或马沙那些被处罚过的人?」何议长说。 「大哥,不可能是自己人。」 「喔!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大哥,阿东、树仔、马沙这些人只是贪财,不算狠字辈人物。另一方面,我交待征信社中的一些人盯住十六个堂口的动态,何况各堂口中绝大部分的兄弟都跟我熟悉,且对大哥忠心耿耿,任何风吹草动我一定会知道。」 瑞荣帮何议长点根香烟,自己则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缓慢地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树林,突然间回头说: 「大哥,依我判定应该是北部帮派兄弟想绑架何大哥,哼!对了,想绑人勒索筹措跑路费的机会很大。」 「喔!何以见得?」 「我上次去北部听说,北部黑帮兄弟因贩毒、杀人而被通缉的就有七个人,目前都不知去向。」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大哥,我最近一直在想,综观今天全台所有黑帮,以何大哥的国荣集团势力最庞大,所谓势力指的是人力、财力、政治力。何大哥贵为议长之尊,人脉广,目前有人力将近三千人,财力超过四十亿。不过,大哥,我觉得我们少了一个我们长期忽略的武力。」 「国荣集团的势力大是因为我有你的辅助。」何议长说。 「大哥,您过奖了,别让我觉得不好意思。」瑞荣表情腼腆地说。 「不过,你说的武力,说实在的,我不是很了解。」 「大哥,别人对我们开枪,我们必然毫无招架之力。」 「阿荣,你的意思是...?」 「大哥,你如果同意,我想建立一支地下武力部队。」 「喔!说清楚一些。」 「我们刀棍、家伙一大堆,但枪枝必须要有。平时这些枪枝都集中保管,必要时才发给自己的核心人物使用。而且,建立地下武力的主要目的在于自卫,保护国荣集团的利益。尤其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培养一批人保护大哥。」 「好,秘密进行,先想办法弄五支长枪,十支手枪。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有任何进展再跟我说。切记,电话中不要提。」 「好。大哥,我会小心处理。首先我要建议大哥的座车要轮流更替,避免独自外出。……。」 「没关系,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你先打电话叫鱼仔来载我。」 「好。」 十五分钟后,何议长由鱼仔、木松、阿财护送离开管理中心,瑞荣斜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思考着如何建立一支强大的地下武力。 经过一个星期的筹划,瑞荣已心有定数。首先挑选手下十个心腹,其中包括阿财、木松、山本、阿田、阿茂及另外由保全公司找来的五个兄弟,秀吉、山猪、阿全、阿章与小魏,透过国荣集团旗下的旅行社安排,组成赴菲律宾吕宋岛的旅行团。到了马尼拉的当天晚上,瑞荣召集这十个心腹开会,说明此行的目的表面上是旅游,实际目的则是要去吕宋岛北部某港口附近的村落挑选枪枝。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租车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这个黑道人士称为「枪枝补给站」的村落。到了此地之后,瑞荣才发觉到卖枪的盘商都是台湾人。逗留半天之后,瑞荣在此认识了一个绰号「小赖」的台湾人,由于讲话投机,一拍即合。傍晚,由瑞荣作东请小赖吃晚饭。酒酣耳热之后,小赖的话如决堤一般,把台湾各地经由菲律宾购买军火的黑道人士全部说出来。机警的瑞荣暗中吩咐木松与山本把小赖提到的名字通通记下。到了晚上十一点,瑞荣把小赖叫到一旁,塞给他一叠美金现钞,让小赖的心情更为奔放,透露出更多的台湾黑道内幕,同时答应第二天一早带瑞荣一群人去后山树林练习射击打靶。 瑞荣一群人在这个村落又呆了两天,把交货、取货之细节统统了若指掌,然后一群人搭车前往马尼拉,呆了一天之后才飞回台湾。 回到台中,过了三天,两部车六个人驱车前往屏东东港,吃完鲜美海鲜大餐,晚上九点半依先前约定,前往渔村陈姓船长家中,三只木柜上层装鱼干,下层装军火,五支长枪、十只短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天凌晨才赶回台中。 隔天早上十点,鱼仔载着何议长前往瑞荣的办公室, 「鱼仔,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喝喝茶。」瑞荣招呼鱼仔。 瑞荣带何议长前往管理中心三楼的储藏室, 「大哥,五长十短,统统在这里,长子弹一千发,小子弹三千发。我们这次买的手枪都属高级品,同时附有灭音套筒,长枪枝都很先进,这两把是MP5A5冲锋枪,紧接着这三把分别是M4A3突击步枪、AUG–P突击步枪、AK47S冲锋枪。警察用的枪不见得都比我们好。」 何议长蹲下来,用手抚摸枪枝,脸上露出新鲜感, 「你们都会使用吗?」 「总共有十一个人会使用,包括我自己在内。」 「要注意这些枪枝的管理。」 「大哥,这里平时就有两道铁门,两副钥匙,我保存一副,另一副交给大哥,安全上应没问题。」 「好,不过,我们应该再打一副备份。」何议长说。 「好,我会处理。还有,这次去菲律宾,我发觉好多台湾黑道的秘密。」 「喔!说说看。」 「大哥,国荣集团是台湾所有黑道组织里面最晚拥有枪枝的,据小赖说,光是他经手的就超过八百把手枪,六十支步枪。如果再加上其他同伙买卖的数量,及本地的改造枪枝,台湾地区的黑枪绝对超过四千支手枪,五百支步枪。」 「小赖是谁?」 「小赖是台湾屏东人,年轻时当过渔船船员,父亲是美国早期驻在高雄的军人,母亲是屏东人,熟悉英文,娶个菲律宾老婆。因缘际会与菲律宾左派游击队熟识,转而从事军火买卖的生意。这个人个性豪爽,酒喝多了之后,我塞给他一千美金,结果他把台湾黑道透过他买枪的人统统告诉我们。最令我吃惊的是,情治人员、警察、检察官、海关人员与黑道挂勾而从中获利的不在少数。」 「那些人有枪?」 「名单都在这里,虽潦草一些,但还看得出来,这里面有好多熟悉的名字。我依北、中、南三区不同记号。大哥,你应该可以看出,北部最多,中部最少。」 「哇!原来跟我们平时有来往的南北各大帮派有这么多枪,我真是后知后觉。阿荣,把这份名单重新整理分析过,属于那些帮派,统统弄清楚,尤其是中部地区,找我们征信社里面靠得住的人详细调查清楚。」 「好,我会马上处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我现正在安排大哥的侍卫人员细节。我的构想是这样,看大哥是否同意。首先,我已交待鱼仔,大哥的座车要不定时轮替,开车时随时注意前后方车辆,且行踪不能随便透露,车辆路线不要一成不变。另外,我想安排山本、阿田、阿茂与秀吉轮班作大哥的贴身侍卫,平时两人一组,必要时可增加,随时保护大哥安全。」 「秀吉是谁?我从来没听过。」 「秀吉是忠义堂主民哥的表弟,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伍半年,身材魁梧,脑筋清楚,很有情义。我对他印象很深,我带他们去菲律宾时,一群人只有他一个人懂得随时注意四面八方的动静。吃饭时,大伙猛喝酒,他主动表示不喝,保持清醒,饭局结束后,他才带一瓶酒回饭店,睡觉前连喝两杯,然后一觉到天亮。」 「喔!不错,跟民哥同一个类型。」 「大哥,你的安全一定要注意,尤其要注意一些亡命之徒。我很自信地说,台湾黑帮除了国荣集团之外,其他没有一个上轨道,我一直担心有人会把大哥当肥羊。」 「阿荣,我心里有数,你事事都为我想。安全的事全权交给你处理,我没意见。阿荣,你知道,我就像你的亲哥哥,整个国荣集团里面,我最信得过的,说穿了只有你一个。」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大哥随时可以决定上大肚山祭拜母亲,这次兄弟们全副武装,保证大哥安全。」 「哈!哈!明天下午三点来接我。」 「好,没问题。」 一个月之后,征信社把台湾地区的黑枪分布,非常完整地以十页的图表呈现出来,交给瑞荣。 拿到这份报告之后,瑞荣仔细看了几次,反覆思考着,总觉得仍然不够完整。另一方面,枪枝如果不善加管理,日后一定会出现很多棘手的问题。于是,瑞荣决定召集同赴菲律宾的十个兄弟开会, 「各位兄弟,这里有征信社交来的一份报告,各位可传阅。」 「我的妈呀!黑枪这么多。」山本惊奇的语气说。 「这里面列的只是根据小赖的叙述而初估的大概数目,真正的数量绝不只如此。不过,各位要注意,我要强调的重点是那些人或帮派拥有枪枝,数量大致是多少。」 「阿荣大仔,看来看去我们的枪枝最少。」阿财说。 「又不是要火拼,何必比数量?」瑞荣说。 「很难讲,北部的人如果杀下来,怎么办?」阿财说。 「那有可能?」山本说。 一伙人喋喋不休,七嘴八舌,瑞荣轻拍桌面, 「好了,不要耍嘴皮了。今天找你们来开会是要跟你们讨论重要事情。首先,你们要知道,国荣集团可以用枪枝的只有十一位,就是你们十位及我自己。我们用枪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保护何议长与维护整个集团的利益。只要我在场,我会决定用枪时间点。除非有必要,我们平时不必带枪出门。你们都知道,目前我们只有五支长枪、十支手枪,你们可能认为太少,不过,我跟你们保证,如果有需要,数量绝对可以增加。再来,我要跟你们沟通一个重要观念,那就是,如果有一天用枪出了问题,必须自己承担,也就是说,与其它兄弟及何议长完全无关。我自己也是一样,各位,了解吗?」 「阿荣大仔,你刚才说用枪出了问题,是什么意思呢?」木松问。 「我意思是如果用枪出状况之后被警察抓去,甚至于被判刑都必须自己承担。这是基本的江湖兄弟道义。」 「喔!我了解。」木松轻轻点头说。 「不过,各位不要担心,我不是笨蛋,大哥与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们,当然,你们自己也要尽量小心谨慎,不能鲁莽。另一方面,有风险就应该要有更多的收入,所以,从这个月开始,你们的薪水与保险都加百分之五十,这样了解吗?另外,为了方便管理,由保全公司调来的五位兄弟亦全部纳入管理中心,食宿都在此,跟我一样。」 「了解。」一群人异口同声说。 「还有,各位一定要了解,首先你们必须完全封口,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有枪,凡事保持低调,即使是你家人也不要说。言多必失,懂得守口如瓶是当黑道兄弟必备条件之ㄧ。凡是有需要,我会事先配枪给你们,任务完成后,枪枝子弹必须全部归还,由我统一锁在管理中心的储藏室。知道吗?」 「没问题,阿荣大仔,我们听你的就是。」阿财说。 又过了两天,瑞荣求见何议长。 「大哥,我们的征信社给了我这份报告,我总觉得仍然不够详细,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补足。」 何议长看着这份报告,前后翻来翻去,似乎看不出重点, 「我们以后用枪的机会多吗?」 「大哥,我们不会主动用枪,但我担心的是我们被迫用枪,甚至被逼到必须大规模用枪。」 「喔!说清楚一些。」 「大哥,你看这份报告,苗栗以北的黑道兄弟有近五百支手枪,彰化以南则约有三百支,实际数目绝对不止如此。可怕的是,这些枪枝很多都是个别拥有,小弟有枪,大哥不一定知情。台北社子岛老大就是被自己小弟拿枪干掉的。当几个有枪枝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就可能形成新的集团,到处游荡,杀人抢劫。前天,忠义堂堂主民哥很感叹地说,他手下的人表面上虽愈来愈多,但是愈年轻的愈凶狠,江湖道义的观念愈淡薄,不容易带领,只会比狠比拳头,不会用智慧。」 何议长频频点头, 「阿荣,你说得没错。我们必须注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上次就提到,台湾的黑道组织除了国荣集团之外,其余的都不够正典,没有企业化的管理机制,当他们财务出了状况,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耍狠,暴力取财。大哥,我在猜,国荣集团或许是很多亡命之徒心中锁定的猎物,因为谁都知道,何大哥目前是台湾黑道教父,人多钱多,人脉广。所以,自从上次被开枪之后,我才会特别注意大哥的人身安全。」 「阿荣,辛苦你啦!大哥会支持你。」 23.第一卷-民哥遇难掀波涛,紧急事求见大哥 凌晨一点钟,忠义堂堂主民哥带着两名手下阿灿与阿辉从国荣集团自己经营的酒店巡视后,顺路到旗下的电动玩具店视察,在店里绕了一圈之后,三个人进入二楼办公室与会计小姐清点帐款。 「今天又进帐一百二十万,不错。电动玩具店实在是金鸡母。」民哥笑嘻嘻地说。 会计小姐离开之后,三个人在办公室内喝茶聊天。约莫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 「进来。」阿灿喊着。 「民哥,你好。」 「喔!好久不见,阿华,是你啊!请坐。另外这两位是不是介绍一​​下。」民哥很客气地招呼着。 「民哥,这两位是我北部三重埔的朋友,他叫小钟,这位叫阿富。」 「欢迎,欢迎,请坐,请坐。阿辉啊!倒茶。」 民哥招呼来客, 「阿华,我有两个月没看到你了,听说你现在不当警察了,现在何处高就?」 「民哥,当警察不好赚,工作又烦又累,所以就辞掉了。看来看去,还是干你们这行最好。」 「你太客气了,混口饭吃而已。」民哥笑道。 民哥话刚说完,小钟与阿富立刻站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腰间掏出手枪指着民哥, 「民哥,钱拿出来,我知道这里有钱。」坐在一旁的阿华以非常严厉的口气说。 「阿华,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一定要这样吗?」民哥口气颇为镇静。 「民哥,不好意思,情非得已,我在你们这里输了不少钱,最近手头很紧,我要讨回来。」 「愿赌服输,怕输还来干什么?」一旁的阿灿插嘴大声说。 此时,阿华从容不迫也掏出一把枪指着阿灿的额头, 「阿灿,你不服气?」 阿灿火冒三丈,想出手夺取阿华手上的枪,但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砰。」阿灿头部被子弹贯穿,当场毙命倒地。 紧接着,小钟与阿富也对阿辉与民哥各开两枪,两人应声倒地。阿华急忙中打开抽屉,拿走一百二十万现金装在旅行袋中,三个人夺门而出,跑步扬长而去。 电动玩具店里的声音吵杂,枪声并未惊动任何人,但阿华三个人夺门而出的跑步动作让一楼出口处服务生觉得奇怪,快步往二楼查看方知,民哥、阿灿、阿辉三人已倒在血泊之中。 瑞荣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开车带着秀吉匆匆赶到现场,只见警车穿梭来往,民众好奇观望。阿灿、阿辉已无生命迹象,民哥腹部中弹,伤及大动脉,血流不止,但意识仍些微清楚,被抬上救护车前,瑞荣与秀吉贴近民哥的担架, 「民哥,撑着,拜托。」瑞荣握着民哥的手说。 民哥右手稍微举起欲拉着瑞荣的手,瑞荣知道民哥有话要说,于是将耳朵靠近民哥的嘴巴, 「四公司的阿华,北部三重埔的小钟、阿富。」民哥以微弱的气息说完即昏了过去。 寂静的深夜,救护车呼啸的声音,令人倍感凄凉。 瑞荣与秀吉跟随着救护车赶往医院,两人在开刀房外守候。 凌晨四点十二分,医生宣告民哥因失血过多急救无效。瑞荣右手放在秀吉肩头,眼眶泛红。秀吉两手拳头紧握,眼泪直流。 「走,我们先回去。」瑞荣轻拍秀吉,轻轻地说。 瑞荣开车载着秀吉,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不到三公里的路途,似乎遥不可及,瑞荣呼吸急促,脑中仍一片昏暗。终于回到管理中心,瑞荣叫醒夜宿在此的兄弟到楼下客厅集合。 一群被叫醒的兄弟仍两眼惺忪,秀吉则静坐一旁,不发一语。 「各位兄弟,不好意思,天未亮就把你们叫醒,因为民哥出事了。」 「喔!出了什么事?」木松眼睛睁得很大。 瑞荣思索片刻,眼睛看着秀吉。 「民哥还有他两名手下,阿灿、阿辉,在他的电动玩具店被开枪,三个人都走了。」 瑞荣说完,忍不住又眼泪直流,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大伙都带着惊讶的表情。 「是谁干的,我们去找他算帐。」山本以愤怒的口气说。 「有三个人,四公司的阿华,还有北部三重埔的兄弟小钟、阿富。」 「走啊!阿荣大仔,我们去干掉他们。」阿财说。 「阿财,被你猜中了,北部的人杀过来了。不过,大家先不要急,这三个人迟早要纳命来。等天亮,我必须先向何大哥报告。」 「阿荣大仔,那三个人找到之后能不能交给我处理?」秀吉一字一字地说,面部表情似带有深仇大恨。 「秀吉,我给你保证,那三个人如果被警方抓到算他们命大,如果被我找到,哼!绝不会是一枪毙命那么轻松。」 客厅中又陷入一片寂静,瑞荣来回走着,突然想到前阵子征信社交来的报告, 「阿财,你上三楼到我办公室,桌上有一份征信社交来的资料,把它拿下来。」 阿财以飞快的速度把资料拿下楼, 「木松,倒一杯威士忌酒给我。」瑞荣说。 「阿荣大仔,一大早空腹喝酒好吗?」 「没关系。」 「三重埔有个名叫钟进成的兄弟可能就是小钟。还有一个名叫林良富,另外一个叫黄添富,这两人其中一个可能就是阿富。哼!误打误撞,这资料果然有用。阿华,以前在四分局当警察,他是台中人,我对他还有印象。哼!恶劣的公仆,为赌杀人。」 瑞荣稍加思索,约经过十秒钟,突然大声说: 「秀吉,拿纸笔来把这些姓名抄下。」 秀吉从沙发上跳起,拿了纸笔,快步走向瑞荣, 「这个钟进成可能就是小钟,还有,这两个人,林良富、黄添富其中一个人可能就是阿富。抄下来,记好。」 「太好了,这些人如果让我找到,看我怎么大开杀戒。」秀吉忿恨不平地说。 「秀吉,先暂时忍一下,我可以体会你的感受。」瑞荣轻拍秀吉的肩头。 「阿荣大仔,是不是该出发去抓人?」阿茂说。 「大家等一下先用早餐,用完餐后我先去向何大哥报告,等我回来再决定如何行动。」 「好吧!先吃早饭再说。」 一顿乏味的早餐,气氛异常低迷,十一个人坐一圆桌,每一个人都非常沉默。 早餐后,瑞荣大声吼着: 「阿财,备车。秀吉,你跟我一起去。」 早上七点钟,阿财开车载着瑞荣、秀吉,直奔何议长位于大坑的家,三人急速下车,踏进庭院,帮佣老陈正在打扫庭院, 「老陈,早安,议长起床了吗?」 「阿荣,这么早就来啦!议长还没起床,你们在客厅先坐一下。」 「好,好。」 三个人在客厅坐着,瑞荣交待阿财到庭院外信箱把报纸拿来, 「这里,篇幅好小,可能是因为凌晨一点多发生的事,来不及排版,所以,篇幅才这么小。」瑞荣说。 三个人在客厅沙发坐着,阿财翻阅着报纸,秀吉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瑞荣似乎非常心急,坐立不安,频频看着手表。 约四十分钟之后,何议长身着睡袍从二楼下来,瑞荣等三人立刻站起来, 「大哥,早。」 「喔!阿荣,这么早就来找我,来,大家坐,坐。」何议长很客气地招呼大家。 「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瑞荣轻声说。 「阿荣,我看得出来,一定有重要的事发生,你慢慢说。」何议长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大哥,民哥出事了。」瑞荣哽咽说着,眼泪由眼角流下。 一旁的秀吉与阿财也跟着哽咽,何议长站起来,走到客厅的角落,拿了一盒面纸递给瑞荣, 「阿荣,你慢慢说,有大哥在,不要怕,有事大哥会鼎着。」何议长绝对威权式的口吻让大伙深感窝心。 「大哥,民哥的店被抢,民哥还有他两个手下阿灿跟阿辉总共被开了五枪,阿灿、阿辉当场往生,民哥送到医院急救,失血过多,也走了。」瑞荣说话略有颤抖声。 何议长双手拳头紧握,久久说不出话。 「大哥,我们一定要为民哥报仇。」秀吉说。 何议长起身,挥手示意秀吉不要再讲下去,缓缓走向客厅角落的圆桌,拿起电话, 「喂,张局长,我是何议长,……。谢谢你。」 何议长又坐回沙发, 「警方目前还没查出是谁干的。」何议长说。 「大哥,我们已经知道是谁干的。……」瑞荣把经过非常详细地跟何议长报告。 「哼,到我地盘来撒野,钱拿了就算了,还杀了我的人。」 何议长怒不可遏,面孔整个扭曲,在沙发后面走过来又走过去,突然又开口道, 「阿荣,交待下去,封锁消息,不要让警方知道我们已掌握开枪的嫌疑犯。想办法把那三个王八蛋抓回来,记住,我要活口。还有,国荣集团所有的店都要装隐藏式监视器。」 「阿财,秀吉,你们去车上等我,我等一下就过去。」瑞荣说。 客厅中只有何议长与瑞荣, 「阿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活口?」何议长轻声说。 「我大概猜得出来。」 「喔!猜猜看。」 「大哥想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些事情。」 「没错。不过,在我从他们口中打听到需要的讯息之后,那三个人的命就全部交给你处置,我就不过问了。好吧!就这样,去吧!」 「好,大哥,我先回去,有什么进展我会向大哥报告。」 「阿荣,辛苦你啦!」 回管理中心的路上,瑞荣的心思突然变得非常细腻,何议长为什么在旁人面前说要活口?瑞荣反射性的思考, 「喔!真是大内高手。是大哥暗示不要杀人还是大哥要借别人之手取他人之性命。无声无息之间,自己又壮大三分。我懂了。不过,这不能怪何大哥,每个人立场不同。事实上,我本来就应该主动为他着想。」 24.第一卷-全面缉凶紧发条,途中真诚掏心话 回到管理中心,瑞荣又集合大家开会, 「各位兄弟,我与阿财、秀吉刚从大哥那边回来,现在我要跟你们讨论缉凶的细节。我有一些构想,提出来跟大家说明,有疑问可以提出来讨论。首先要记住,何大哥交待要活口。」瑞荣环视着每一个人。 「干掉当肥料就算了,何必这么麻烦?」阿茂说。 「阿茂,别啰唆,大哥的交待绝对要服从,这是当兄弟的必备条件。凡事都要动脑筋,用智慧。」 「好啦,我开玩笑的。」阿茂微笑着说。 「大哥坚持要活口一定有他的用意,你们或许不了解,不过,我清楚的很。所以,我们第一步要先抓人。阿财,必备的家伙由你准备。这次要用到两部轿车,一部厢型车,我们北上要住几天还不确定,所以,私人衣物用品要准备,宽松的外衣一定要带。我们预计十点半出发,出发前我会分配枪支给你们。现在,你们十个人当中,除了阿财、秀吉之外,八个人必须留两个人在台中保护何大哥,谁留下来我没意见,你们自行处理。好,现在各自去忙,十点在这里集合,十点半准时出发。」 一伙人忙进忙出,一副准备作战的景象,每个人都略显兴奋,只有阿茂与山猪板着脸孔。 「阿茂、山猪,我知道你们的感受,中了头签留下来保护何大哥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瑞荣安慰阿茂与山猪。 「阿荣大仔,没问题啦!」阿茂微笑地说。 「阿茂,你帮我打电话叫征信社的两个经理十点到这里来。」瑞荣吩咐阿茂。 「好,没问题。」 十点到了,管理中心一楼客厅充满不寻常的气氛,瑞荣看着表, 「好,都到了。我现在开始讲解任务分配。一样一样来才不会乱。首先,征信社的陈经理、王经理注意听好。四分局有个离职的警察叫阿华,调查他的资料,他是台中人,盯住他的家,有任何需要支援的,打电话回来给阿茂,由阿茂负责带几个兄弟去把他绑回来,人员可由任何堂口调动。我要的只是绑人回来,其它细节你自行处理。阿茂、陈经理、王经理,了解吗?」 「阿荣大仔,如果找到人绑回来,而且你们还在台北,那我应该怎么处理?」阿茂问。 「先关在一楼客厅角落的储藏室,看管好,总而言之,我回来要看到活口。我会随时打电话跟你联络,知道吗?」 「阿荣大仔,没问题,我做事你放心。」阿茂说。 「还有,征信社的人要负责搜集报纸与媒体的相关资料,简报辑录成册。除此之外,你们还要跟忠义堂的副堂主保持联系,看民哥、阿灿、阿辉的家人需要什么帮忙。这样清楚吗?」 「没问题。」 「好,如果没问题,你们两位经理可先离开。」 瑞荣很客气地送征信社的两位经理离开管理中心,然后又走了回来, 「再来,阿财,该准备的东西都齐全了吗?」 「完全准备好了。」 「好,再来的重点是到北部之后,一定要听命行事,不能单独行动。枪枝是工具,深藏不露,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我们的目的是绑人不是杀人,不要控制不了情绪,尤其在别人地盘上更不能耍狠。知道吧!」 众人皆非常清楚瑞荣的心意,轻轻点头, 「好,等一下全部到三楼储藏室旁,每人配一支手枪,二个弹匣。千万要低调谨慎,尤其在高速公路上不准超速,万一被交通警察拦下来会很麻烦。三部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维持目视可见就可,不必前后相连。记着在三重交流道下方会合。好吧!都上三楼去。」 阿财开着车急驶在高速公路,瑞荣坐前座,秀吉坐在后侧。车子经过后里收费站,秀吉跟瑞荣说, 「阿荣大仔,你可能只知道民哥是我的表哥,其余的事大概不知道。」 「没错,不过,如果有什么我可以知道的,你不妨说说看。」 「我父亲在我十岁时过世,母亲靠着帮佣养我跟妹妹,民哥的母亲是我妈的亲姊姊,十几年来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民哥大我十二岁,他为人豪爽,对底下的兄弟很照顾。我退伍之后,他叫我过去帮他,后来阿荣大仔你调我过来,离开忠义堂时,民哥请我吃饭,他一直鼓励我好好跟阿荣大仔学习。民哥预测说,有朝一日何大哥即使退居幕后,阿荣大仔仍可主导全局,以后一定可成为台湾黑道的教父,让台湾的黑道文化改头换面。」 阿财听完立刻插嘴说, 「这还用说,阿荣大仔现在已经是二当家了。」 「阿财,你专心开车,谁叫你啰唆。」瑞荣用手轻拍阿财的头说。 「事实就是如此,大家都这么认为。」阿财调皮的语气让人发笑。 「好了啦,阿财,你说完没有?真是的。」瑞荣数落阿财,隔了约五秒钟才又开口, 「秀吉,你可能不了解​​,其实在我的最内心深处,我最羡慕我弟弟,从小用功读书,生活单纯,一步一步往上爬,清华大学毕业,现在正在服兵役,明年要到美国深造。只要他努力,成果就是完全自我拥有。我呢?你看何大哥底下这么庞大的事业体我都必须操心,事实上,我明白跟你说,我觉得很累很累。十年来,我一直扮演双面人,我的家人都一直认为我在车行卖车,事实上我已陷入黑道这条不归路,没有回头路可走,我唯一的愿望是让我们的黑道手法与别人不同。不过,这些都是命定,我从小就不爱读书,看到英文,数学就头痛,也无一技之长,在经过长期摸索之后,才立志在黑道领域求发展,因为有何大哥提拔照顾我,我今天才有这片舞台。我敢说全台湾研究黑道经营哲学最深入的人是我,当初我把研究心得写成『黑道翻红录』呈给何大哥看,很幸运地他接受我的建议,采纳我的观念,让整个组织顺利转型。国荣集团有今天的局面,事实上都是何大哥领导有方,他具有很强的领袖特质。你们可能无法体会,黑道如果经营得体,利益实在惊人,如再与政治力相结合,利润更是不得了。何大哥每年都固定把利润的一成至一成半捐出去给公益团体,他底下所有兄弟都支领比一般公务员还要高出许多的薪水,我跟你说,何大哥有这种肚量实在不容易。」 「阿荣大仔,你刚刚提到『黑道翻红录』让我想起一个秘密,我猜你可能不知道。」秀吉说。 「喔!你说说看。」 「这是民哥跟我说的。他说在你们誓师大会之后,十六个堂口的堂主私下曾互探讯息,他们很好奇,为什么何大哥会那么看重你,你才二十七、八岁,所有堂主的年龄都比你大,有些只比何大哥小几岁,四十几岁的人都要接受不到三十岁的人带领,何况那些人跟着何大哥的时间都比你还久,所以,有些人打从心里就很不服气。有一次,至善堂的堂主生日,邀集其余十五个堂主与何大哥在全国大饭店吃饭。席间就有人向何大哥提出这个问题,你知道何大哥如何应对吗?何大哥倒满一杯酒,举杯敬大家,一饮而尽,然后,酒杯放下,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的收入都有稳定性的成长,对吧!你们都清楚为什么吗?还有,我给你们两个月时间,谁能写出比『黑道翻红录』更好的报告给我,我马上让他去负责管理中心。两个月内如果你们写不出来,这个话题你们谁都没资格提。记得,比智慧比脑筋比创意,不要比年纪比拳头,中华民国的总统绝对不是年纪最大的那个人瑞或拳王。阿东、树仔,你们两个都被阿荣绑过,你们说说看,你们会不会不服气。阿东说:凭良心讲,我很服气,因为他毫无私心,处理事情都是基于对整个组织有利。树仔则说:我上次如果被阿荣砍断一只手也没有理由抱怨,每次我有公事上的困难找他,他从不推辞,想办法帮我解决。就这样,那天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提出这个问题。」 「这件事我的确是不知道,何大哥也从来没跟我提过。」 「阿荣大仔,以后还有很多事要跟你学习。」 「秀吉,你太客气了。」 不知不觉之间,车子已到了三重交流道。 25.第一卷-三重作客访武胜,夜设灵堂祭民哥 三部车子在三重重阳路的一间旅馆前停下。 住宿登记完毕,九个人分住三个房间,瑞荣集合大家, 「现在是一点二十八分,给大家休息一下,两点楼下咖啡厅集合。记着,凡是有人问起我们做什么行业,就说搞营造盖房子。穿宽松的外衣,切记行事低调,刀枪不外露。好吧,就这样。」 两点钟到了,瑞荣与同伙兄弟陆续到咖啡厅集合,每个人各点了餐饮。过了约三十分钟,瑞荣吩咐大伙留在咖啡厅继续坐,自己则带着阿财、木松先行开车离去。 「阿荣大仔,我们现在去那里?」木松好奇地问。 「我们先去拜会三重帮的老大武胜,我们上次去过,忘了吗?」 「对,我想起来了,上次他们还招待我们吃饭喝酒。」 「今天不能喝酒,先办正事。只要事情办好,回台中可以让你们醉三天三夜。等一下到了之后,你们两个都不要插嘴说话。」 车子经过几条街道,途中顺便买了两盒水果,终于到了武胜的家,一踏进门便可看见武胜坐在沙发上,旁边有三位小弟。 「阿荣啊!什么风把你吹来?」武胜笑嘻嘻地说 「武胜大仔,您好。来台北办事,回程顺路来看看大哥。」瑞荣点个头,面带微笑。 「来,大家坐坐聊聊。阿荣,你们何大哥近来好吗?」武胜问。 「何大哥本人非常好,但是底下兄弟最近出了一些事让他很懊恼。」 「对了,我中午看电视报导,台中的电动玩具店有三个人被枪杀,那些人是你们兄弟吗?」武胜好奇地问。 「是呀,三个都是我们兄弟。何大哥以议长身分紧盯着警方缉凶,谁知道那些条子到目前为止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荣,我年纪跟何大哥差不多,我们五十几岁这一代的黑道兄弟知道什么是盗亦有道,自己兄弟如果无端被杀那可是要讨人命的。六年前,我一个小弟在酒店只因为在走道与人肩膀擦撞,被三峡的一群流氓当场拳打脚踢活活打死,当我调查清楚对方底细之后,第二天,我马上派一对人马去三峡围剿那些人,杀得他们鸡犬不留,到目前为止警方还完全在状况外。阿荣啊!警察只可以处理平常百姓的纷争,黑道的仇杀要自行解决。」 「武胜大仔,你是前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学习。」瑞荣极力放低身段,语调非常客气,即使不同意武胜的观点,脸部表情依然从容。 「阿荣啊!我以前和何大哥聊过,他一直很夸奖你,你做事有详细规划,用头脑用智慧。事实上,一个帮派就像一个大型组织,如果没有核心强将的辅佐,老大一个人再怎么强也没有用。凭良心讲,你们何大哥今天有这种局面跟地位主要得力于你的操盘,难怪你的名号这么响。哈!哈!不错,不错,真是后起之秀。」 「武胜大仔,你太抬举我了。事实上,我只是把何大哥交代的事办好而已。何大哥的地位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 「阿荣,我知道你很客气。不过,我心里有数,我相信你也很清楚,台湾地区人数超过一千人的大型黑帮有八个,北部四个,中部一个,南部三个,这八个大黑帮之中就属你们财力最强大,人也最多。就我所知,黑帮老大如果要调头寸,第一人选就是你们何大哥。还是一句老话,你们何大哥真幸运,有你这位军师爷。哈!哈!」 「武胜大仔,你说得让我不好意思。还有,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事?」 「好,好,没问题。」 「如果自己底下的兄弟犯了有违道义的事,武胜大仔你通常都怎么处理?」 「哈!哈!不是我在吹牛,我们帮规很严,我的小弟犯了无心之错,我会借机教导他,如果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绝对要付出代价。三年前我们有一笔工程围标的款项被黑吃黑吞掉,后来我查明是因为我的小弟没有经验才被黑掉那笔钱,所以我就敎他下次应该如何处理。另外,有一次我另一个小弟居然上了他朋友的老婆,人家到我这里来告状,结果我打断他一条腿。」 「那如果自己底下小弟杀了人,武胜大仔你会怎么处理?」 「杀人如果杀的有道理,我一定支持到底。杀的没道理那就要看他的命了。」 「喔!不过,武胜大仔你这样说,我不是很了解。」 「我们以前曾经开了一家大型赌场,该打点的人全都打点,逢年过节礼数样样不缺。偏偏有一位年轻条子很白目,胃口愈来愈大,最后我的一位兄弟把那位条子作掉,然后潜逃出国,他家里的生活费跟小孩子的教育费到现在都还是我在处理,每几个月我都固定汇钱到国外给他。你看,这种兄弟我一定相挺到底。另外,我有一位小弟只因为停车纠纷,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拿刀刺死对方,最后被抓去关,我连探监都不愿意去。」 「武胜大仔的作风令人钦佩。阿财、木松你们两个到外头等我。」 武胜直觉瑞荣有重要事情要对自己说,于是示意身边小弟也暂时回避。 「阿荣,有非常重要的讯息要告诉我?」 「武胜大仔,枪杀我们电动玩具店兄弟的人共有三个,……。」瑞荣把事情经过非常详细地说明。 武胜板着脸孔, 「阿荣,我知道你的来意了。你说的那个离职警察阿华约二个月前曾经由小钟陪同来过我这里,不过,我对他不熟。唉!小钟这小子天性好赌又沾毒,事实上,他在我底下混了几年之后,交托的事常办不好,他也知道我已经不看重他,最近几个月都没来过我这里。还有你说的阿富应该就是黄添富。阿富可说是被小钟带坏的,也是好赌成性,两个人整天几乎都黏在一起。我真搞不懂,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跟阿华搞在一起。唉!现在的年轻人混黑道是不讲道义的,一切只向钱看。」 「武胜大仔,我对你很不好意思,还请你多包涵。何大哥交待我带一些兄弟来将人绑回去。」 「阿荣啊!我不会怪你。黑道义气我懂。打狗看主人,你对我已经算很尊重了。我不可能将人绑好送到台中,不过,你自己去绑人我倒没有意见。」 「武胜大仔,你能不能指点我,如何才能找到他们?」瑞荣半鞠躬的姿势,语气显得对武胜非常敬重。 武胜嘴巴刻意靠近瑞荣耳朵,轻声细语,只见瑞荣频频点头。 瑞荣告别了武胜,临走前,瑞荣深深对武胜鞠躬,武胜则面带微笑,挥挥手, 「好啦!慢走。」 瑞荣一行人回到旅馆已接近晚餐时间,瑞荣又集合大家,先安排晚餐,餐后让每个人自由活动,不过,半夜十二点以前一定要回旅馆就寝。 一连几天,瑞荣一群人分坐三部车子守候在小钟的租屋处附近。 一个星期过了,警方对民哥遇害的案件仍毫无头绪,媒体也未出现任何相关讯息,相反地,瑞荣带着一批人马正全力部署缉凶。 小钟、阿富两人躲了几天之后,见报纸媒体均无相关报导,认为风头已过,便决定到夜店喝酒寻欢,心情非常愉快。傍晚时分,天色昏暗,小钟与阿富由租屋处出来立刻被瑞荣的人马盯上, 「那两个小子出来了,阿荣大仔,现在去绑?」木松说。 「不行,这里太明显。等一下跟着他们的车,在人烟较少的地方从前面挡他们的车。」 阿财开着车,紧紧跟着小钟的车子,过了约十分钟,车子到了淡水河边防汛道路的一个转弯处,四处无人,瑞荣大声喊, 「超过去,挡他。」瑞荣喝令。 阿财依命行事,将车急驶挡住小钟的去路,后头阿全的车子紧紧贴住小钟的车子,煞那之间,瑞荣一群人由车上跳下,小钟与阿富被九个人四面八方拿着枪团团围住,小钟、阿富两人只能双手举起,乖乖下车。 「押上去厢型车内,绑紧。他们身上有家伙,缴械收好。还有,把他们的车子移到路边缘,」瑞荣吩咐大家。 厢型车内,小钟与阿富两人被扎扎实实绑着,载着眼罩,嘴巴被胶带封住。由秀吉、阿章、木松、山本、阿田五个人看守。 瑞荣走近厢型车旁看了一下, 「家伙收好,人看好,直接载回去。阿全、小魏,车​​子要开好。路上小心应对。」 「阿荣大仔,没问题啦!」 「好,去吧!阿财,我们也该走了。」 由三重回台中的路上,瑞荣心情非常好, 「阿财,你觉得我们这次事情办得好不好?」 「很好啊!不过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先去拜访武胜大仔?」阿财的语气甚为好奇。 「阿财啊!武胜大仔是三重帮的老大,旗下所有兄弟他一定都认识,我不去找他怎么有可能找到小钟跟阿富的人?」 「我知道这个道理,不过,阿荣大仔你有没有想到,以后小钟、阿富如果在这个世界消失,武胜大仔他会不会扯我们的后腿?」 「哈!哈!这不可能的事,因为武胜大仔在黑道已闯荡这么久了,他不可能以后因为这件事跟我们作对。何况我已经让他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他的小弟犯错在先。另一方面,以我处事的技巧,武胜大仔不可能抓到我们任何把柄。」 「好啦!只要阿荣大仔你有把握就好,我只是关心你才会跟你提起。」 「谢谢,阿财,不错,你的确有在动脑筋。」 「跟在阿荣大仔身边,当然愈来愈聪明。」 「哈!哈!哈!」 回到台中已接近晚上十一点,瑞荣慢步进入管理中心,小钟、阿富五花大绑坐在一楼客厅的角落地板上, 「阿章、山本、阿田,你们三个人去布置一个简单的灵堂,半个小时之内布置好。另外留两个人看着他们,其他的人轮流去洗澡。还有,叫阿茂下来。」 阿茂由三楼下来, 「阿荣大仔,回来啦!我有事跟你报告。」 瑞荣与阿茂在沙发上并肩坐着,只见阿茂比手画脚,嘴巴讲个不停,瑞荣则频频点头。 三十分钟过了,简单的灵堂已布置完成。 「好,把那两个人带过来。」瑞荣吩咐着。 秀吉、木松把小钟、阿富拖到灵堂前。 瑞荣又开口说: 「把他们的眼罩、胶带拿掉。」 被绑到这个陌生的环境,小钟、阿富甚为错愕,眼前的人一个都不认识, 「我跟你们有什么恩怨,为什么绑我们来这里?」小钟说。 「秀吉,一人给一巴掌,用力点,让他们跪下。」瑞荣慢条斯理地说。 秀吉走到小钟、阿富面前,狠狠瞪了一眼, 「啪!啪!跪下,哼,王八蛋。」 小钟、阿富嘴角流出鲜血。 「秀吉,把他们身上的证件拿过来。」 瑞荣看着两人的证件, 「钟进成就是小钟,黄添富就是阿富,验明正身,没错。」 瑞荣在小钟、阿富面前来回走了几步, 「秀吉,一人再给个巴掌,用力点。」 「啪!啪!如果不是大哥吩咐,你们在三重就已经被我打死,那有可能活到现在。哼!」秀吉忿怒的表情挥着大手掌,打得小钟、阿富两人脸腮通红。 瑞荣面对灵堂,背对着大家, 「小钟、阿富,阿华躲在那里?」 「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联络。」阿富说。 「阿富,你不知道。好,小钟呢?你说看看,阿华躲在那里?」 小钟低着头不作声,过了十秒钟,瑞荣又开口: 「木松,鞭子拿来给秀吉。秀吉你狠狠得打,打小钟就可以,看他是什么狠角色,让阿富先观摩一下。」 秀吉使劲用力抽打小钟,小钟发出哀嚎, 「不准叫,抢钱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瑞荣对着小钟吼着。 一阵抽打之后,小钟已不支倒地,跪在一旁的阿富手脚发抖。 「好,暂时停下来。阿田,拿一壶冷水来浇他。」瑞荣吩咐阿田。 过了几分钟,阿富突然开口,说话结结巴巴, 「大仔,我真的不知道阿华躲在那里,不过,我知道他离婚后跟一个在酒店上班的女孩同居。」 「喔!阿华离婚了,难怪都没回家。」瑞荣突然睁亮眼睛,「你知道他们在那里同居吗?」 「大仔,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那个酒店女孩叫小莉。」 「她在那一家酒店上班?」 「金山酒店。」 「哈!哈!自己酒店的女孩。」瑞荣看着手表, 「现在十二点十分,酒店正热闹。木松、阿财,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到金山酒店,向酒店干部打听,问他们小莉住那里。如果打听不出来,跟值班副总报告,直接把小莉带来。就这样,去吧!」 瑞荣点一根香烟,坐在灵堂旁边,吞云吐雾,斜眼凝视着小钟与阿富, 「阿全啊!去拿酒跟酒杯来。」 「好,没问题。」 阿全以飞快的速度将酒拿来, 「不是这种酒,民哥比较喜欢白酒。」 「好,好,我去换白酒来。」 白酒拿来了,瑞荣吩咐阿全, 「给民哥他们三个人各一大杯,其余兄弟各一小杯。」 酒已全部倒好, 「等一下由我开始,大家轮流跟民哥敬酒。还有,小钟、阿富你们两个好好给我跪着。」 一群人轮流跟民哥敬酒,气氛刹那间变得感伤,秀吉走向瑞荣说了一些话,没有人听到秀吉说些什么,只见瑞荣点个头,秀吉走向小钟、阿富,又是两个扎实的大巴掌, 「啪!啪!」 夜深人静,巴掌声听来格外清脆。 26.第一卷-夜擒阿华瑞荣怒,长审凶手抓细节 凌晨一点钟,管理中心一楼客厅角落的电话突然响起,小魏拿起电话筒, 「喂!好,等一下。」 「阿荣大仔,你的电话。」 瑞荣急忙接起电话,阿财由金山酒店打电话来, 「阿荣大仔,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正在店里喝酒。」 「好,太好了,阿财你跟木松先留在那边,我马上过去。」 瑞荣飞快似的走回灵堂旁边,拿起民哥牌位前的酒,一饮而尽, 「阿全、小魏、阿章你们三个人留下,这两个王八蛋给我看管好。其他人分坐两部车,跟我走。」 两部车急速赶往金山酒店,瑞荣在酒店办公室召集身边所有兄弟开会, 「阿财,阿华现在那一间包厢?」 「四楼407包厢。」 「有几个人?」 「阿华之外,另外有两个男的,看起来像是生意人。」 「他们来多久了?」 「大概十点半进来的。」 「好,现在已经一点半,我估计他们应该快买单了。对了,他们开车来吗?」 「阿华的车停在地下室。」 「好,叫泊车少爷把阿华车子两边的停车位空下来,然后,把我们的车停进去。现在就去办这件事,事情办好马上回到这里。」 约十五分钟之后,阿财回到办公室,瑞荣交待酒店干部,如果407包厢要买单一定要事先知会一声。 凌晨两点半左右,酒店干部罗沙通知,407包厢要买单, 「好,大家听着,等一下阿华会到地下室开车,他一定会带着小莉,罗沙妳就到地下室找小莉,跟她说有一些排班的事要跟她讨论,把她带到办公室来,应付她一下,十分钟左右就可以。这时候只剩阿华在车上,他车子两边都停着我们的车,兄弟们就可见机行事把阿华押走。知道吧!好,阿财、木松你们两个带队先到地下室的车中等候。阿财、木松,小心行事,不要凸搥。我们回头在管理中心见。秀吉,你跟着我。」 事情发展按瑞荣推测,小莉在地下室电梯出口被罗沙叫回。阿华则步履蹒跚走向车子,正要开车门之际,刹那之间被硬推进旁边的厢型车内,四、五个大汉押着他动弹不得。 瑞荣与秀吉于凌晨两点五十分回到管理中心,交待阿茂煮热茶,然后与秀吉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秀吉,我刚刚没让你去,主要是怕你控制不了情绪,当场发作会误事。」 「阿荣大仔,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考虑很周全。」 凌晨三点十分,​​阿财、木松一群人押着阿华回到管理中心,小钟与阿富看见阿华,目瞪口呆,表情呆滞。木松走向瑞荣, 「阿荣大仔,这支枪是从阿华身上搜到的。」 「好,凶枪。」 瑞荣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上拿着阿华的手枪,缓缓地走向灵堂, 「秀吉,先给这位仁兄几个大巴掌。」 秀吉走到阿华面前,连环炮似的,打得阿华满口鲜血, 「跪下。」瑞荣突然大吼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 「哼,看看你前面的三个牌位,你要怎么处理?抢我们的钱,杀我们的人,还到我们的酒店喝酒,嚣张到极点。这支枪是你的,对吧!」 瑞荣欲言又止,拿着枪顶着阿华的太阳穴,阿华露出极度惊慌的表情,看到阿华的表情,瑞荣突然觉得血脉贲张,将手枪放在民哥的牌位前,转身拉着阿华的领口,左右两手开张对着阿华打了十几拳,直到阿华倒地不起, 「你他妈的王八蛋,都还没开枪就这么怕。」瑞荣边打边吼叫。 一旁的兄弟见到瑞荣发这么大的脾气,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这种情景从未见过。 一阵狂打之后,瑞荣瘫坐椅子上,呼吸急促。隔了约十秒钟, 「秀吉,再给这位不肖警察几个巴掌,用力打。哼!什么人民保姆!狗屁。」 「啪!啪!」 阿华被打得侧躺在地板上,嘴角流出一摊鲜血,身体不停地抽蓄着, 夜深了,大家也都累了。瑞荣看着身体抽蓄抖动的阿华,顿时觉得心软,低声吩咐说: 「留四个人在这里,把他们三个人看好,其余的人先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何议长得知杀人凶手已被逮,立即由鱼仔载着前往管理中心, 「大哥,就是这三个王八蛋。」瑞荣向何议长报告。 「喔!看起来好像有被修理过。」何议长在阿华三个人面前短暂地看了一下,然后说: 「好,阿财,拿三把椅子给他们坐,我好好问他们。」 布置妥当之后,阿华、小钟、阿富三人都坐在木椅上,何议长则坐在沙发上面对阿华,其余兄弟全都站在沙发后面。 「阿荣,来,坐我旁边。木松,给他们各一杯水喝。」何议长说。 等瑞荣坐到何议长旁边之后,何议长开口, 「你们三个人认识我吗?」 阿华点头,小钟、阿富摇头。 「阿华,看来你认识我,说说看,我是谁?」 「你是何议长,国荣集团总裁。」阿​​华语气低沉。 「嗯!看起来你在江湖混得蛮熟,好,那我身边这一位你认识吗?」 「他是阿荣,全台湾混黑道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台中有一个阿荣,国荣集团的第一大将。」 「再来,阿华,你说说看,你们抢了一百二十万是怎么分赃的?」 阿华默不作声,低着头。何议长显得有点不耐烦, 「阿华,我问你话。」何议长拉高音调。 「我六十,小钟四十,阿富二十。」 「嗯,这么说来,阿华你是老大,带队杀人的主谋。没错吧!」 阿华脸部表情略显为难,思索片刻,把事件发生当时的情景从头到尾清清楚楚描述了一次,强调本意只是手头紧抢钱,无奈节外生枝,擦枪走火。 「唉!阿华,好好一个警察不做,今天走到这个地步,你有何感想?」 「其实,我很后悔,赌害了我,玩股票也输了不少钱。」阿华眼眶泛红,语气感伤。 「事情都发生了,后悔有用吗?阿华,你今年几岁?几个小孩?」何议长问。 「三十四岁,一个女儿三岁。」 「唉!真是作孽啊!要杀你易如反掌绝不留任何痕迹。但是,如果杀了你,这世界上又会多一个可怜的孤儿。可是,话说回来,男子汉敢作敢当,我给你一些时间,你慢慢思考,我们的事你要如何处理?自己造的业自己要承担,紧接着,阿荣,由你问他们。阿财,帮我泡一壶茶。」何议长语调显得非常无奈。 何议长由沙发站起来,坐到客厅另一头,由阿财、木松泡茶伺候着。 「你们三个听清楚,我要知道你们枪枝的来源,从何处买,你们兄弟当中谁还有枪?阿全,拿纸笔过来。阿华,你先说。」瑞荣问话,表情严肃。 「我向三重埔的兄弟买的。」阿华说。 「一支手枪多少钱?」 「三万到十万之间,随你挑。买一支枪送十颗子弹,超过十颗的部份,一颗一千元。」阿华说。 「小钟,阿华说的是事实吗?」 小钟点点头。 「你们三重埔的兄弟到底是谁在卖枪?你们武胜大仔知道吗?」瑞荣大声问。 「三重埔的兄弟没有做枪枝买卖的生意。北部靠卖枪维生的兄弟有三、四个,不过,最大宗应该是土城的文彬,他有国外的管道,任何枪枝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他都可以帮你买到。我们武胜大仔本身不带枪,不过,他贴身小弟的装备不少,至少有二、三十枝各式手枪。」小钟娓娓道来。 「土城的文彬大仔,他是何许人?」 「文彬已接近六十岁,台中人,大概十年前由台中北上发展。他的来历我不清楚,只有在喝酒之后偶尔才会提到他以前在台中混得不错,可是整个地盘后来被夺走,落魄到身边只剩四、五个小弟,连自己的家都不敢住,最后不得已才转往北部求发展。」 「他姓什么?」 「我不知道他姓什么,不过,我去年清明节曾经在半夜陪他回台中的家祭祖。」 「他家在那里?身边小弟有多少人?」 「北屯路的一栋透天厝。他身边小弟只有四、五个人,全部在帮他跑腿做军火生意,钱赚不少。」 「好,我们暂时休息一下。」 瑞荣走近何议长身边, 「阿财、木松,你们两个先回避一下。」 瑞荣把小钟说的话重复一次跟何议长报告, 「大哥,我在怀疑小钟讲的文彬可能就是以前北台中的老大阿宾。」 「喔!有可能。」 「大哥,我想把这个人的底细搞清楚。」 「好,就交给你去处理。」 瑞荣把阿财、木松叫过来, 「阿财、木松,你们还记得以前北台中的阿宾大仔吗?」 「我当然记得,当年何大哥带我们去抄他家,结果他落跑了。」阿财说。 「我以前跟过他,所以,我也记得。」木松说。 「好,你们是不是还记得他北屯路的家?」 「记得。」 「好,等一下你们两个找阿章一起,载小钟到北屯路逛一下,让他指认阿宾的家。好,去吧。」 阿章开着车,从北屯路起头处慢慢行驶, 「小钟,等一下你指认你们文彬大仔带你去祭祖的地方,注意看。」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对了,就是这家,我记得很清楚,隔壁有一家杂货店,我在这里买过香烟。」 半个小时之后,阿财回来了,阿财走近瑞荣,轻轻的说: 「阿荣大仔,小钟指认的正是阿宾的家」 瑞荣轻轻点个头表示知道,然后面向何议长, 「大哥,果然没错,文彬就是阿宾。」 「喔!阿宾到北部作起军火生意。哼,真是不要命了。」何议长面带惊讶 「我相信,阿宾目前对我们不构成威胁,不过,我还是会继续追踪。万事小心一些比较好。」瑞荣说。 27.第一卷-以德报怨免作孽,收编悍徒为己用 何议长与瑞荣在客厅角落交谈, 「何大哥,现在头痛的问题来了,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三个人?」 「唉!的确是头痛。阿荣,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大哥,我认真思考过。杀人容易,但后续的后遗症有可能失控,何况,我觉得我们做任何事都必须考量到何大哥的立场,不能丝毫有误,免得误了大哥的政治前途。」 「你说清楚一些。」 「处理这三个人有三策,即上策、中策、下策。上策是留他们性命,利用这三个人达到我们期望的目的;中策是让这三个人半残,让他们痛苦一辈子;下策则是将他们作掉,从此让他们在这世界消失。凭良心讲,大哥,我心里很挣扎。」 何议长站起来,来回走了几趟, 「阿荣,你不用觉得为难。大哥知道你的苦心,采用上策,我会支持你,你就百分之百放心。」 「大哥的确看透我的心思,我正在思考如何说服秀吉还有民哥的家人?」 「阿荣,我相信你的智慧,交给你全权处理就是。等一下我先走。鱼仔,走吧。」 瑞荣陪何议长走出管理中心, 何议长手搭在瑞荣肩头,轻轻地说: 「阿荣,忘了吗?我们不是流氓,我们是有智慧的黑道英雄。哈!哈!」 瑞荣面带微笑,挥手目送何议长离开之后,走回管理中心,看着坐在木椅上的阿华、小钟与阿富三个人,看到这三个人的狼狈相,瑞荣百感交集。真正的黑道英雄与流氓真是天壤之别。瑞荣转头端视民哥的灵堂,来来回回走着,觉得脚步特别沉重,叫道: 「木松,带两个兄弟去准备牲礼,买些好菜好酒,让民哥他们吃好一些。快去。」 约半个小时之后,民哥的灵堂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瑞荣集合所有兄弟,站立在灵堂前祭拜民哥、阿灿、阿辉三个人,阿财权充司仪,大声喊: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祭拜仪式完成后,瑞荣转过头来对着阿华、小钟、阿富三人, 「来,你们三个杀人凶手跪下。阿全,点炷香给他们。」 阿全点了一炷香,分给阿华、小钟、阿富三个人。瑞荣很感性地说: 「好,你们三个人就跪在这里,好好忏悔,祈求民哥他们能原谅你们。我没吩咐之前,不准站起来。」 瑞荣点根烟,吞云吐雾,脸庞僵硬,若有所思。其他兄弟静静地看着瑞荣,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约五分钟,瑞荣开口: 「阿全、小魏、阿章你们三个人留在这里看着,其他人到三楼办公室。」 一群人陆续到了三楼办公室,每个人坐定位之后, 「我现在要跟你们讨论一个议题,事实上,我已经跟何大哥讨论过。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兄弟如手足,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忌讳。这个议题就是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处理阿华这三个人。你们大家帮忙想想看,尤其是秀吉,因为民哥是秀吉的表哥。」 一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看对方,每个人似乎都在等待别人先发言。办公室内寂静无声,过了约两分钟后,阿财说: 「阿荣大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直接把他们作掉、埋掉最省事。」 「对啊!简单明了,作掉埋了。」一群人附和阿财的说法,只有坐在较远处的秀吉沉默不语。 「好,还有其他想法或意见吗?」瑞荣面带微笑地问。 办公室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沉寂,过了约三十秒,瑞荣开口: 「各位的想法并没有错,不过,处理任何事情都应考量各种不同层面。我们绝对可以杀人灭口,一切不留痕迹,不过,瞒得了全世界却骗不了我们自己。我希望你们要顾虑到何大哥的政治前途。杀人容易,但是万一消息走漏,何大哥必受波及。我的人生波折我自己会承担,但我必须非常谨慎地保护何大哥。现代社会不像古代的武侠世界,耍刀枪逞英雄就可以生存。现代的黑道组织不可能完全漠视法律与舆论的存在。台湾地区很多黑道组织会逐渐式微甚至解体都是因为不知游走法律边缘,直接冲撞法律的结果就是自取灭亡,杀人是冲撞法律最严重的一项,出事后几乎无转圜空间,必须受法律制裁。这些观念你们一定要懂。」 一群人静静地听着,阿茂则说: 「阿荣大仔,你意思是放了他们吗?太便宜他们了吧?」 「哈!哈!不是。我等一下会详细跟各位说清楚。各位有其他想法可以再提出来。」 瑞荣一一点名询问有否高见,最后轮到秀吉, 「秀吉,你有任何高见吗?你是最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人,因为民哥是你的表哥。」 「阿荣大仔,我完全相信你的智慧与能力,我会百分之百支持你。」 瑞荣轻轻点个头,对秀吉微笑,思索片刻,开口说: 「各位兄弟,相信我,我决定做任何事一定首先顾全大局,假设今天被杀的是我的亲戚,我的决定还是一样。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是不敢动刀动枪,重点是看对象、时间与事情。如果今天是北部帮派大军压境,威胁到我们的生存或对何大哥的生命造成危害,我一定会大开杀戒,全力火拼到底。今天如果杀了阿华那三个王八蛋,顶多只是替民哥他们报仇而已,对我们整个组织并无实质助益。不过,民哥、阿灿、阿辉都是自己兄弟,丧葬费我们理当承担。另一方面,为了让他们家人日后的生活有保障,我们会拨三百万给民哥的家人,阿灿、阿辉的家人则是各二百万。据我所知,民哥有两个小孩,他们的教育费用我们会全部支付,直到他们成年。阿灿、阿辉都未婚,不过,他们两个都有高龄双亲,如有病痛,我们也会帮忙。我会把我的决定跟何大哥报告,我相信他会同意。在征求何大哥同意之后,我会亲自带着各位兄弟把钱送过去。」 瑞荣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然后又说: 「至于阿华他们三个人的去处,你们可能很好奇,我现在跟你们解释清楚。那就是我要利用他们渗透到外围组织。阿财,打电话给征信社的陈、王两位经理,叫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到这里。我会再详细问问阿华他们三个人,有很多讯息必须查清楚。好吧!就这样,半个小时之后一楼客厅见,你们先各自忙去。」 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马都已到齐,瑞荣吩咐阿全, 「阿全,你们几个人先合力把灵堂拆掉。还有,阿华你们三个人来坐在木椅上。」 小钟、阿华、阿富三个人狼狈地坐在木椅上,瑞荣与征信社的两位经理坐在沙发上,其余兄弟都坐站瑞荣后方。 「木松,将他们三个人松绑。」瑞荣吩咐着。 「好。」 阿华三人被松绑,露出久未出现的轻松神情,不过,在看到正对面严肃面容的瑞荣,阿华三人不约而同又低着头, 「头抬起来。」瑞荣平和的口气中带着威严,停顿片刻,瑞荣眼睛直视阿华,又开口说: 「我等一下问你们话,你们要老实回答。我们一群兄弟最近心情都不好,不要自讨苦吃。了解吗?」 阿华三人轻轻点头。 「好,我先开个场白。首先,你们三个人要感谢何议长,如果不是何议长,我看你们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是要付出代价。同意吗?」 阿华三人愣了一下,许久说不出话,此时,阿财大吼, 「你们三个是哑巴吗?我们阿荣大仔在问话。」 「有啦!我们同意。」阿华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好,你们同意了。首先,你们要了解,为了民哥的事的所有花费总共是一千万元,你们要赔偿,给你们三年的时间付清,你们三个人如何分摊,我没有意见。」 阿华打断瑞荣的话, 「阿荣大仔,不是一百二十万吗?」 「你有没有良心啊!一百二十万是你们从民哥的店抢走的钱,民哥、阿灿、阿辉三个人的命不值钱吗?去你的,王八蛋。」瑞荣大怒,拳头紧握,用力敲击沙发前的茶几,发出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平静了片刻,瑞荣又开口: 「一千万,同意吗?阿华,你说,是你带头的。」瑞荣语调拉高。 「我同意,不过,我们目前那有能力偿还?」阿华面有难色。 瑞荣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阿华,脚步停了一下,看了阿华一眼,若有所思,然后又走回沙发,轻轻坐下, 「阿华,你自己觉得你最专长的是什么?」 「阿荣大仔,你知道我以前干警察,辞职之后大部分都泡在赌场,有什么专长自己也说不上来。」阿华低着头,说话有气无力。 「哈!哈!阿华你的专长就是赌,知道吗?」 众人听了不觉莞尔,阿华低着头,隔了约十秒钟,瑞荣又开口: 「阿华,我计画在南投设一个大型赌场让你主持,我会派两个干练的兄弟去帮你,刚开始营运所需的周转金由管理中心负责,钱的进出你不能过问,你的薪水跟其他兄弟一样。你薪水跟奖金的一半固定扣除还钱,我估计三年内你应该可归还三百至四百万左右。等赌场上轨道,且你的欠债也还清,那么你主持的赌场就跟十六个堂口所营运的赌场一样,钱的进出你可以掌控,每个月都可以分红。你同意吗?」 「我同意。」阿华眼睛为之ㄧ亮,似乎精神提振不少。 「好,你同意,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该给你的一毛钱也不会少。但你也不要想玩花招或落跑,这次给你机会,你如果不知道珍惜,我保证你只有死路一条。了解吗?」 「会啦!阿荣大仔,我了解。」 「好,阿华的事处理好了。来,小钟、阿富换你们两个。想一下,看看欠的钱怎么还?」 小钟、阿富一副可怜的表情,不发一语。瑞荣大声问: 「家里有钱可以帮你们还债吗?不动产也可以。」 小钟、阿富仍是低着头,不发一语,阿富眼角有泪水流出。 「我在问你们话。」瑞荣似乎有点不耐烦。 「大仔,我爸爸是退伍老兵,怎么可能有钱还债。阿富也是一样,他跟我在同一个眷村长大。」小钟说话有一点结巴。 瑞荣笑道: 「出身贫穷不是罪,但是要想办法翻身,我的出身比你们更穷,我读小学一直到六年级才有鞋穿。你们欠的钱非还不可,但是要靠你们自己付出。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我来安排你们工作,每个月都有薪水,有收入就可还钱,也可以兼顾生活。同意吗?」 「阿荣大仔,谢谢你给我机会。」小钟表情略显激动。 坐在小钟旁边的阿富,低着头,泪如雨下。众人看此场景皆静默无声,瑞荣看在眼里,心里有数,阿富只是小钟的跟班小弟。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我刚刚提到一千万由你们三个自行分摊,想来想去,我觉得不合理。阿华,你是三个人中的老大,带头抢劫杀人。小钟,你是老二,最后才是阿富。我看得很清楚,一点都不含糊。所以,阿华,你负责四百五,小钟负责三百五,阿富分摊二百。同意吗?」 阿华本欲说话,看到瑞荣眼睛炯炯有神,严肃的表情,话只有往肚子里吞,停了约五秒钟才说: 「好啦!阿荣大仔你安排就是。」 「小钟、阿富,这样安排可以吗?」瑞荣又问。 「可以。」 「好,再来,我来安排小钟、阿富的工作。小钟,你还记得上次提起的文彬吗?」 「记得。」 「我要你们两个混进文彬的组织,然后把资讯让我们知道。你们认为可行吗?」 小钟愣了一下,嘴巴些微张开,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如陷五里雾中,一脸茫然, 「阿荣大仔,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我像在开玩笑吗?」 「阿荣大仔,我可以试试看。」 「不是试试看,一定要混进去卧底。了解吗?」 「我进去卧底要做什么事?」 「我想知道他买卖枪枝的管道,跟那些人进口枪枝,枪枝卖给谁,还有他们与其他帮派的互动。反正,可以让我们知道的情资都可以收集。你们的联络对象是征信社的陈经理,需要人手跟监时就跟陈经理联系,另外,这位王经理会把你们收集的情资作汇整跟更新。」 瑞荣喝了一口茶,面对王经理,又说: 「王经理,还记得几个月以前你给我的那份报告吗?」 「记得。」 「那份报告内容还不够详细,透过小钟、阿富的帮忙,我想把台湾的黑枪分布全盘掌握,主要目的在于防范别人,保护我们组织的利益与何大哥的安全。」 「我了解。」王经理说。 瑞荣站起来,点根香烟,走动几步, 「阿茂,拿四把尖刀、一瓶高粱酒、四个碗来。」 「好,没问题。」 阿华三个人面露惊惶神色。约三分钟后,刀、酒、碗都已备齐, 「好,发给他们各一把刀,一个碗,碗中酒倒半满。另外一把刀、碗给我。」 刀、碗、酒分配就绪,瑞荣说: 「阿华、小钟、阿富,你们三个注意听,今天我有很多手足兄弟都在场,我们要当着他们的面,划破手指,让血滴在酒里,然后把酒喝完,背后的意义就是信守承诺,不能背叛。了解吗?」 生平第一次碰到,阿华三人不知所措,瑞荣看得出来,于是开口说: 「我示范给你们看。刀拿起来,手指划破,血流在酒里,然后喝完。」 阿华三人照作完毕后,瑞荣说: 「好,你们三个人以后就跟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你们将功赎罪,我们这群兄弟一定会看顾你们。知道吧!好,你们去跟其他兄弟握手、谢罪、拜码头。」 28.第一卷-抚慰遗族真情露,新设汽车修配厂 一大早,瑞荣与何议长通完电话。 「阿财,叫我的助理李小姐去领七百万现金,叫保全公司人员护送。」 一个小时之后,瑞荣吩咐秀吉、阿财、木松, 「你们三个人去换穿深色衣服,我们等一下去看望民哥嫂。」 四十分钟后,一行人到了民哥的家, 「大嫂,妳好。」瑞荣弯着腰,向民哥嫂问候。 「阿荣啊!哇!哇!」民哥嫂见到瑞荣,情不自禁拉着瑞荣的双手大哭起来。感伤的气氛自然传染,瑞荣眼泪夺眶而出,阿财、木松、秀吉则低着头站在瑞荣后面, 「大嫂,我代表何大哥来看妳。这包东西妳收下,有什么需要代劳,大嫂一定不要客气,打电话过来。」 一行人在民哥的家中呆了约三十分钟,然后转往阿灿与阿辉的家,慰问他们的高龄双亲。直到中午,回到管理中心,瑞荣觉得很累,瘫坐在沙发上,秀吉倒了一杯茶给瑞荣、阿财与木松,四个人在客厅闲聊。瑞荣说: 「何大哥实在是我的贵人,真是我的知音,我心里想什么他都可以看得出来。早上,我跟他报告说要去看望民哥嫂,他立刻说,阿荣,你全权处里就好,拿些钱去看他们。然后,话峰一转聊起他最近养的小狗。以何大哥的财务实力,他可以享福一辈子,但他一点都不吝啬。各位看看,我能不处处为他想吗?」 一旁的阿财则说: 「其实,阿荣大仔,你知道吗?我曾经听何大哥跟他的议会同仁聊到,他说他事业真正的发迹转捩点是在认识你之后,他的很多观念都受你影响。」 「何大哥的成功绝非偶然,主要在于他的肚量与充份授权。他给我的权限很大,大笔金钱进进出出,他完全授权给我。事后看财务报表也从来没有意见,你们可以体会我压力多大吗?」 秀吉看看瑞荣,说: 「阿荣大仔,你的处事方法跟智慧的确高人一等,事实上我完全可以体会为什么你要收编阿华他们三个人。」 「何大哥完全信任我,把整个国荣集团的未来方向几乎都交给我,所以,我必须很谨慎,我非常不愿意把国荣集团带往暴力的方向,尤其我们任何一个人如果走偏峰,杀人贩毒,别人一定会把帐记到何大哥头上。阿财、木松应该还记得,上次马沙一时糊涂,跟人家搞了一间色情护肤店,管区条子误会何大哥纵容手下,最后何大哥强迫马沙关店,剁了他一节手指,几天之后,何大哥在饭店开了两桌请那些条子吃饭,把一切说清楚。否则,如果传出去,对何大哥的选举必然有负面影响。」 「阿荣大仔,你觉得我们以后应该发展的方向是什么?」木松很好奇地问。 「以前何大哥曾经说过,我们不是一般流氓式的黑帮,我们走的方向绝对跟别人不同,你们可以去打听,全台湾的黑帮组织那一个像国荣集团一样,所有兄弟就像大公司底下的员工,每个月都有薪水可拿,农历年加发一个半月的奖金。再来,你们想想,为什么国荣集团这几年的财务愈来愈好,这里面的关键在三大金鸡母,也就是赌场、电动玩具店跟酒店。现在我们十六个堂口各负责一处赌场与一家电动玩具店,进帐非常可观。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人也不适合一辈子经营赌场,所以,如果有兄弟愿意转行,我们也会帮他忙。例如,阿东有一个手下跟我说,他愈来愈厌倦看管赌场,后来我安排他去我们的家具工厂当领班,他现在过得很快乐,每次看到我就感谢东、感谢西。所以,木松,你放心,如果你有心从事任何事业,我们会想办法帮你。」 「阿荣大仔,我有两个弟弟从国中毕业就一直在修车,最近他们刚退伍,我在想开一家汽车保养厂,帮人家修车、保养车,阿荣大仔,你觉得怎么样?」木松说。 「汽车修配厂,嗯,可以喔!反正,我们有很多车子都要保养。这样好了,如有需要,初期所需的资金我们可以支援,依银行利息计算,然后再分年摊还。不过,我必须跟何大哥报告,他同意才算数。事实上,我了解何大哥,他应该会同意。」 「阿荣大仔,谢谢你,如果何大哥同意,以后国荣集团的车子维修一律半价优待。」 「哈!哈!哈!」四个人笑成一团。 隔了一天,瑞荣把木松叫进办公室, 「木松,好消息,何大哥同意我的建议。」 「太好了,阿荣大仔,真是非常感谢你。」木松非常兴奋。 瑞荣把手搭在木松左肩, 「木松,给你三个星期筹备,格局不要太小,我们整个集团的车子给你们维修保养,汽车修配厂有你担纲一定可以愈来愈好,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老板了。」 「阿荣大仔,还是一句老话,真心感谢你。我爸、妈一定很高兴。」 「好吧!去吧!到时候需要多少资金配合再告诉我。」 木松想回话,却被瑞荣打断, 「好了啦!木松,赶快去,我急着看你的修配厂。」 「好,好,阿荣大仔,再见啦!」木松很兴奋地冲下楼。 木松走后,瑞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这时,电话响起, 「阿荣大仔,等一下我来找你,我有重要事情跟你说。」 约半个小时之后,征信社的陈经理来了, 「阿荣大仔,这是小钟、阿富他们收集的资料,这里还有一叠照片。」 瑞荣看着相片跟资料,约十分钟之久,瑞荣开口说: 「果然是阿宾,明显苍老许多,哼,到了北部化名文彬,搞起军火生意来了。嗯,跟阿宾在讲话的这个人是谁啊!」 「这个人是铁工厂老板。」 「铁工厂,难道阿宾也有在卖改造手枪?嗯!阿宾的确是在玩火。」 瑞荣翻着相片, 「这两个人又是谁?看起来不像台湾人。」 「这两个人应该是菲律宾人,上星期小钟曾通报说阿宾去机场接两个搭菲航班机的人。」 「所以,按此推断,阿宾卖枪的来源应该是菲律宾。」 「阿荣大仔,这是这个月来阿宾卖枪的买主。」 「哇!生意真好,一个月卖四十枝原装手枪,二十六枝改造手枪。喔!果然有改造手枪。彰化、南投、台中也有买主。」 「南投这个人是在作砂石生意的,台中、彰化这些人就不清楚了。」 「陈经理,无论如何,中部地区的买主一定要查清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中部是我们的地盘。」 「阿荣大仔,没问题,我一定做到。」 「喔!对了,小钟、阿富他们两个表现如何?」 「最近有很多机会跟他们相处才渐渐了解他们的内心深处。小钟、阿富他们两个都在眷村长大,从小家境不好,父亲经年不在家,经常打架滋事造成他们日后逞凶斗狠的习性。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之后,他们两个如获新生,收集资料可说是尽心尽力。阿荣大仔可说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对你推崇备至。」 「你觉得小钟、阿富是否已经取得阿宾的信任?」 「我觉得还好,小钟脑筋比较活,会耍心机取得阿宾的信任,阿富比较憨厚,通常帮忙开车打杂。」 「他们下次如果来台中,带他们来见我。」 「阿荣大仔,他们两个在楼下。」 「喔!叫他们上来。」 两分钟之后,小钟、阿富走进瑞荣的办公室, 「来,大家坐。」 小钟鞠个躬,动作略显生疏, 「你们两个现在是我们国荣集团的人了,大方一点。」 「阿荣大仔,谢谢。」 「小钟、阿富,你们两个一个月支薪五万,扣一半剩两万五,生活一定很紧吧?」 「还好,勉强可以过。」小钟说。 「阿宾有付你们薪水吗?」瑞荣问。 「没有固定的薪水,只有一些小费。」阿富说。 「家中还有其他什么人呢?」 「我们两个状况完全一样,父亲退伍在家,另外还有妈妈、妹妹。」小钟说。 「每个人都必须生活,要过好生活就必须努力。你们两个只要充份支持我们,我们当然就会支持你。」 瑞荣停顿了一下,拿起电话, 「李小姐,妳拿五万元过来。」 一分钟后,李小姐来了, 「阿荣兄,五万元在这里。」 「好,谢谢,我先签收一下。妳帐册上注明是我发给小钟、阿富的工作奖金。」 「好。那没事我先走了。」 瑞荣起身送李小姐离开,然后走向小钟、阿富, 「来,每人各两万五千,拿去吧。还有,偶而拿些钱给你们父母亲。」 坐在一旁的陈经理帮腔, 「我们阿荣大仔对你们不错吧!」 瑞荣把手放在小钟肩头, 「小钟,目前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想在彰化另设一个堂口,开设赌场,到时候你们两个可以去帮忙。才一个半月,阿华在南投已经有进展,我看他愈干愈起劲。」 「喔!主持赌场我有兴趣。」小钟突然精神焕发。 「好,好,不过,目前的任务必须先完成。你们两个先到一楼客厅等着,我跟陈经理还有事要聊一下。」 小钟、阿富已下楼去,瑞荣又说: 「陈经理,中部地区有枪枝的人查清楚一些,那些人在从事什么行业也最好搞清楚。还有,你们的资料顺便拿一份给王经理,让他作整合。」 「没问题,阿荣大仔,你放心,我会尽力。还有,阿荣大仔,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可以啊!」 「要除掉阿宾可说轻而易举,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 「陈经理,你说的并没有错。处理任何一件事都有很多方法,不同方法反应出不同的智慧。阿宾当初含恨离开台中,我相信他心中必有报复的念头,我们不是怕他,但是我必须防他对何大哥采取报复。所以,我采取借刀杀人之计,我们想办法去收集他犯罪的证据,无具名检举他,有一天,阿宾必然被抓,老死牢中。知道我的想法吗?」 陈经理愣了一下才说: 「阿荣大仔,哇!高招,高招。」 瑞荣手放在陈经理肩上, 「你了解就好。记着,人间事不简单。凡事用智慧,不能莽撞。去忙吧!」 29.第一卷-武胜作古江湖惊,大哥出马恋旧缘 过了四个月,民国六十九年八月中,天气非常炎热, 一大早,瑞荣打电话给阿财、秀吉, 「阿财,把车开到木松那里,保养好。中午以前回来载我跟秀吉。秀吉,叫会计小姐拿十万现金给我。」 「好,没问题。」 上午十一点,阿财回来了, 「阿荣大仔,车子保养好了。」 「好,载我跟秀吉先到中坜六军团。」 「六军团?我们去部队干什么?」阿财愣了一下。 「我要先看看我弟弟,他现在还在服役,少尉预官。还有,我差一点忘了,你们两个去换穿黑衣黑裤。」 「喔!」阿财一脸茫然。 「看完我弟弟之后,我们还要去台北第二殡仪馆。」 阿财看了秀吉一眼,满脸疑惑, 「去那边干什么?」 「三重埔的武胜大仔被人作掉,我要去捻香。」 「喔!什么时候的事?」秀吉问。 「昨天凌晨从台北松山的酒店出来,被人跟车,近距离枪决,他的司机跟身边两位随从兄弟也一起被作掉。走吧!先上车,车上聊。」 「好,走吧!」 车子在中山高速公路疾驶着, 「阿荣大仔,武胜大仔为什么会被作掉?」阿财问。 「我是不清楚他跟别人有何仇恨或利益瓜葛,不过,我在怀疑,他的行踪被掌控可能是武胜大仔底下的兄弟内神通外鬼。我可以深切体会,武胜大仔的组织不够严谨,我可以骄傲地说,我们何大哥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依我推测,武胜大仔可能平时就没照顾到他的兄弟,一旦仇恨在兄弟间累积,只要登高一呼,武胜大仔必然被作掉。」秀吉说。 瑞荣看了秀吉一眼,说: 「也有可能。你知道吗?一个黑帮老大的行踪如果被掌控,那我就可断定,这个黑帮组织ㄧ定不上道。看看我们何大哥,要知道他确定的行踪一定要经过三道关卡的确认。」 车子下了中坜新屋交流道,过了约二十分钟到了六军团所在地的龙冈营区, 「好,车子停在这里,我去办会客手续。你们两个休息一下,给我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瑞荣会客完毕回到车上, 「阿荣大仔,看你心情不错喔!」阿财逗趣地说。 「我弟弟服兵役将近一年了,我第一次来看他。他明年八月就要出国念书了。我们家四个兄弟姐妹里面,我弟弟学历最高,我书读的最差。不过,兄弟如手足,亲情可贵,我弟弟每次打电话给我都问我有没有回去探望老人家。凭良心讲,我弟弟心地比我善良单纯许多,读书人毕竟跟我们有差别。你们可能没注意到,我有空的时候也会看书充实自己。」瑞荣说话略带感性。 「阿荣大仔,你不是只有读跟黑道相关的书吗?」阿财说。 「哈!哈!你错了,三国演义我读了三次了,其他还有很多不同种类的书,下次到我办公室我拿给你们看。好了,走吧!上台北了。」 一个小时之后,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瑞荣一行三个人到了台北第二殡仪馆,紧张诡异的气氛中,一眼望去尽是黑衣人。瑞荣带着阿财、秀吉向武胜大仔灵位三鞠躬,捻香之后转身走向武胜大仔的母亲。七十余岁的老母亲,满脸皱纹,旁边坐着两个中年妇人,一个是武胜的元配,另ㄧ个则是武胜的大妹子。 瑞荣把十万元奠仪交给武胜的母亲,弯着腰杆,握着她粗糙的手,非常恭敬地说: 「阿嬷,你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 武胜的母亲似乎重听,不知瑞荣在说些什么,点个头,眼角流出泪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令人看了着实心酸。 「你是从台中来的阿荣吗?」武胜的大妹子好奇地问道。 「是的。」瑞荣弯着腰,很恭敬地回答。 「我想跟你谈谈,这里不方便,你等一下在殡仪馆外头等我,十分钟之后我去找你。」 「好的。」瑞荣虽对此人不熟,但在这种场合实在不方便拒绝。 瑞荣带着阿财、秀吉向武胜的家人恭敬地告辞之后,返回停车场,把车子开到殡仪馆外头,车子暂停路边。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武胜的大妹子果然从殡仪馆的大门口走出来,阿财下车招呼,请她上车。 「我们在车上谈比较不会引人注意,妳觉得可以吗?」瑞荣说。 「可以,可以。」 瑞荣打量这个素昧平生的中年妇人,白皙的皮肤,眼光炯炯有神,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大姐,妳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 「我叫美凤,武胜生前在外人面前介绍我的时候,都以大妹子称呼。事实上,我已经跟着武胜快二十年了。民国五十一年,武胜把我从酒店带出来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他。虽然不是正式的夫妻,但他唯一的儿子是跟我生的。大姊(武胜元配)因身体不好,无法生育,所以,大姊和家人也都可以接纳我,一家人生活还算平安清静。」 「武胜大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过,我强烈怀疑武胜被黑吃黑暗杠作掉。」 「喔!怎么说?」 「这件事从头到尾武胜都跟我说过。有一家营造厂标了一件河川疏浚开采砂石的工程,因为砂石量太大,本身机具不够,老板来找武胜谈生意,由武胜负责找机具并负责把关围事,排除外力干扰。武胜对这件案子非常有兴趣,前后忙了一个月,南北奔波,机具弄得非常充足。原先对方声称,利益超过五、六亿,事成之后六、四分帐。砂石开采一个月之后,来了一个台风,原来开挖的河川又被新的砂石填平,所以,可开采的砂石量变得更大,利润也比以前估计的多许多出来。」 「有利润不是很好吗?」 「问题是利润太大。自从第一次分到两千万之后,我发觉武胜身边有两个跟班的结拜兄弟,大班跟小班行迹变得可疑。」 「大班、小班,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长期跟在武胜身边,所以,人家称年纪较大的叫大班,年纪较小叫小班。」 「喔!我懂。为什么说大小班可疑?」 「这两个兄弟的年纪只比武胜小一些,跟着武胜近十年,重要的事都是这两个兄弟带头执行。武胜拿到两千万之后,当场给他们每人一百万现金,可是,我看他们的表情似乎仍嫌不够。后来我又发现,这两个兄弟常在武胜晚上就寝之后招待武胜的司机去喝酒作乐。我常提醒武胜,他都骂我,妇道人家不要管江湖事,江湖兄弟最讲义气,不可能危害自己的大哥。唉!一切都来不及了。」 「嫂子,武胜的这两位兄弟现在何处?」 「事发当时,那两个兄弟跟武胜同车。」 「喔!这里面大有文章,一定有第三者出现执行枪决任务。钱从营造厂那边来,所以,营造厂的人一定知道内幕。嫂子,妳跟营造厂那边的人熟识吗?」 「没有深交,但我认得他们。」 「嫂子,我真希望能够帮妳,但希望妳能了解,依黑道文化,不挡人财路,我目前并没有立场可介入这件事。」 「阿荣,我完全可以体会你的想法,不过,我有把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出面挺我。无论如何,感谢你。」 武胜的大妹子下了车,快步走回殡仪馆,瑞荣一脸错愕,许久才回魂, 「走吧!阿财,我们回台中。」 「阿荣大仔,那个女人有没有搞错,凭什么说要挺她?」阿财不屑地口气说。 「唉!算了,嘴巴长在人家身上,有什么好计较的。走吧!回台中。」 回到台中之后的一个星期, 早上十点钟,何议长打电话过来, 「阿荣,我等一下过去找你,你会在吗?」 「会,会,我都在这里。」 大约半小时之后,鱼仔、阿成护送何议长到了管理中心, 「好,你们两个去接人。」何议长说。 瑞荣早已在一楼大厅等候,见何议长走进来,立刻趋前迎接, 「大哥,早。」 「来,阿荣,我们先坐一下,喝一些热茶。」 「好,阿茂,煮一些茶,快一点。」 「阿荣,我叫鱼仔跟阿成到火车站接一个人,他马上到,等他到了之后,我有事跟你讨论。」 「喔!什么人?」 「你等一下就会知道。」 何议长手端着茶,缓慢地站起来,瑞荣见状也站起来, 「你坐没关系。我只是因为筋骨酸痛,强迫自己动一动。」何议长说。 「大哥,你不要太劳累,有事交待我们就可以。」 「阿荣,我都年过半百了,身体状况走下坡是正常现象。」 「说真的,大哥,你听了不要介意。我觉得大哥的气色跟上次比起来差很多。」 「阿荣啊!你讲的是事实。还好,过去几年有你的帮忙,不然我早就挂了。」 「大哥,你这样讲小弟实在承担不起,不过,大哥是我们的头,健康还是要注意。」 「事实上,我的确是有一些私事要告诉你,不过,我必须先把另外一件事处理好。」 何议长茶喝完了,缓缓地坐在沙发上 就在此时,鱼仔、阿成带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 「嗯!怎么是妳?」瑞荣满脸错愕。 「何大哥、阿荣,你们好。」中年妇女很有礼貌地问候。 「鱼仔、阿成,你们两个在楼下等我,阿荣、美凤,我们去三楼谈。」何议长说。 到了管理中心三楼,瑞荣的办公室, 「来,大家坐。」何议长说。 何议长与美凤坐在同一沙发上,瑞荣帮何议长、美凤各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坐在何议长对面小沙发椅上, 「阿荣,这位是美凤。她两天前跟我在电话里说了很久,你们在台北见过面,当时你没有答应帮忙她,我不会怪你,因为你完全没有错。」 「大哥,不好意思,让你操心。」瑞荣低声地说。 「阿荣,我今天会跟你讲很多事,等你听完后之后,我们再来决定要不要帮助美凤。」 「大哥,你决定,小弟照做就是。」 「不,不,我对别人可以如此,对你绝对不可。」何议长停了片刻,喝一口茶,然后又开口说: 「阿荣,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二十几岁时曾经杀过人,后来被关了五年。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出狱后的第二天的晚上,打电话找以前认识的几个朋友,想邀他们一起去喝酒聊天,结果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愿意去。人在落魄的时候,比流浪狗都不如,流浪狗还有人会关心,落魄没钱的人必定没有人愿意靠近。我失望之余,一个人到酒店喝闷酒,在酒店黑暗的角落,坐在我旁边的人就是美凤。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黎明酒店关门。从此之后,我常常一个人到酒店找美凤喝酒聊天,她变成我人生最低潮时的朋友。可是,三个月之后,美凤突然消失,店里的人只说她辞职回乡下。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美凤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台北上班,我表明要去找她,她都不肯,连电话号码也不让我知道,只是一再地鼓励我,要我努力闯荡。就这样,每隔一、两个月,美凤都会固定打电话给我。后来,美凤跟随武胜,从此两个人没有再联络,直到前天,隔了将近二十年,美凤才透过关系联络上我。她把武胜的事全盘跟我说得非常清楚,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 瑞荣安静地倾听何议长讲话,美凤眼眶泛红。此时气氛略显哀凄,美凤看了何议长一眼,拿出手帕擦拭眼睛,随即说: 「何大哥,我要重整三重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何议长低头沉思,然后转头看着瑞荣,瑞荣思索片刻,隔了约十秒钟,语气平和地说: 「大哥,你怎么说,小弟就怎么做。」 「不,不,我要你自己做主。」 「可是,大哥,我们要怎么帮呢?」 「阿荣,你只要决定帮或不帮。如果决定不帮,我绝不怪你。如果你认为应该要帮助美凤,如何帮忙,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胜任,所有细节你可以全权做主,我就不过问了。」 瑞荣已跟随何议长超过十年,知道何议长的处事思维,何议长打从心里有一百个愿意,但又不便明讲, 「大哥,我们帮。」 「好,太好了。美凤,妳留在这里跟阿荣聊聊,我等一下先去看医生再回来,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何议长的心情让人顿时觉得非常开朗。 「好,何大哥,我等你回来。」美凤面带微笑。 瑞荣、美凤起身目送何议长离开,办公室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30.第一卷-真心对谈东山起,大哥健康暗亮灯 何议长离开后,办公室内只有瑞荣与美凤两人,面对面坐着, 「阿荣,我知道你的为难。」 「嫂子,不会啦!我跟着何大哥这么久,我很了解他的心思,我知道他内心深处非常愿意帮妳。可是,我一直在想,嫂子到底要我帮什么?如何帮法?」 「我会跟你讨论。」 「嫂子,警方那边动作如何?」 「前几天有警方人员来问我,我都说不清楚。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朝黑道帮派仇杀的方向在办案。尤其是一年前被武胜追杀之土城帮、三峡帮,最近被警方盯得紧。我从不相信警方,我看过太多贪污的警察,他们只能吓唬小偷之类的无赖,根本无法处理黑帮冲突。不管他们,武胜的事我决定私了。」 「嫂子,妳說想重整三重帮是否表示嫂子要作帮主、老大?」 「阿荣,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认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当黑帮老大,对不对?」 「我没这么说。」 「但你心里这么想。」 「好,嫂子,妳具体回答我,你是不是想当黑帮老大?」 「百分之百,是。」 「嫂子,妳要想清楚一点,一个女人当黑帮老大可不可行?你如何带领底下那些粗犷、凶狠的男人?」 「阿荣,妳不要怀疑,我跟你老实说,经营黑帮也是一种事业,用智慧用头脑,照样可在社会立足。我跟着武胜二十年,黑道的事我看多了,看在我眼里,哼!只要用我能力的一半就已经绰绰有余。」 看着眼前这位倔强、自信的女人,瑞荣觉得有点招架不住,低着头沉思片刻才开口: 「好,既然嫂子这么有自信,我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有一些资讯妳能不能让我知道?例如,三重帮目前有多少堂口,兄弟多少人,政商关系如何?经济状况如何?等等。」 「这没问题,既然要你们帮忙,该让你知道的,我绝不瞒你。」 「很好,妳說说看。」 「三重帮目前旗下有八百人,分在二十个会堂,每一个会堂各有一位老大负责。政商关系没问题,每逢选举必然投注大量金钱。」 「嫂子,武胜大仔走了之后,政商关系必然受损。除此之外,另外一个问题是有多少人愿意跟着妳,继续留在三重帮?」 「我估计至少有五百人。」 「好,就算有五百人愿意跟妳,那妳以后如何带领这些人?」 「三重帮的二十个会堂老大过去都是武胜栽培起来的,我相信他们会挺我。」 「嫂子,这是妳一厢情愿的想法,妳必须测试他们。我问妳,武胜大仔什么时候出殡?」 「下个星期一。」 「好,如果是真兄弟,他们一定会来送武胜大仔最后一程。我建议嫂子可在武胜大仔出殡完毕后的当天晚上,召集各会堂老大开会。会中嫂子可明白表示妳要接续武胜大仔的位置。武胜大仔出殡那天,我会安排征信社的人马全程录影。」 「这建议很好,我会照办。」 「好,再来谈谈你们三重帮的经济实力。我问这个问题的道理很简单,有钱才可养人,让别人有赚钱的机会,才会有人愿意跟随。如果没钱,我敢保证连鬼也不理妳。」 「这道理我懂。三重帮目前有不动产八处,两家旅馆,一家酒店,一家餐厅,两栋公寓,两栋透天式洋房,市价超过三亿,分别登记在大姊、我跟两个小孩名下。另外,两栋房子登记在武胜的母亲与弟弟名下。」 「等等,嫂子不是说过,妳只有一个小孩吗?」 「阿荣,我跟随武胜之后,的确是帮他生个儿子。另外一个是何大哥的骨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大他弟弟四岁,现在读大学一年级。当初我不辞而别,离开何大哥到台北就是因为我肚子怀着这个小女孩。」 「嗯!何大哥知道吗?」瑞荣语气非常吃惊。 「何大哥不知道,武胜更不知道。」 瑞荣从沙发站起来,点根香烟,走过来又走过去,隔了许久才说: 「嫂子,这样看来,何大哥更应该帮妳。」 「阿荣,不过,我要拜托你,我女儿的事不要让何大哥知道。我女儿身分证上的父亲登记的是武胜,虽然不是他亲生的,武胜确实很疼她。」 「好,我知道。」 「还有,我刚才还没讲完,除了不动产之外,我们还有存款将近八千万,全部在我名下。」 「嫂子,如果把武胜大仔送走之后,妳不要再过问江湖事,以妳目前拥有的资产一样可以好好过下辈子,不是吗?」 「阿荣,你这么说,我不怪你,因为你不了解我。钱不是人生的全部,除了钱之外,人生大部份都是靠感觉在过活。」 「既然妳这么说,我不便再有任何意见。不过,嫂子妳能不能具体说明妳要我们帮什么忙?」 「好,我告诉你。首先你们可以帮我把杀武胜的人找到,我要亲自在他的心脏上面插上一刀,然后在他的脑袋补上一枪。」 「嫂子,妳会用枪吗?」 「哈!哈!阿荣,你看。」 美凤打开背包,可清楚看到一支白铁外壳的手枪,透着晶亮。 「好,嫂子下星期一晚上一定要找你们那二十个会堂老大开会,这是妳重整三重帮的第一步,下星期二我会带几个兄弟到三重找妳,其余细节到时候再谈。」 「好,就这么决定。」 此时,何议长面带笑容走进来, 「走吧!阿荣、美凤,我们去吃午饭,我已经通知餐厅帮我们预留一个包厢。」 「好,走吧。」 新月餐厅的包厢内,五个人围成一桌,气氛愉快,服务生送来一瓶威士忌酒,鱼仔、阿成很恭敬地帮每个人倒酒,此时,何议长说: 「鱼仔,帮我倒些热茶就好,我刚刚才吃药,不能喝酒。」 机警的瑞荣听了之后,接着说: 「大哥下午还有事?」 「对,下午议会有事情要开会讨论,红着脸去开会不好意思。」 饭席之间,何议长招呼每一个人多吃ㄧ些, 「美凤啊!多吃点,隔了二十年才能跟妳再一次同桌吃饭,不容易啊!」 「何大哥,您不要客气啦!是我对不起你,有事才来找你,平时都没问候。」美凤语气中流露着贤淑女性特有的温存。 「唉!妳言重了。人生随缘,能认识就是一种福份。喔!对了,妳跟阿荣谈过如何处理你们三重的事了吧!」 「有,我们大致谈过,我想应该没问题。」 何议长转头看着瑞荣, 「大哥,小弟知道怎么处理。」 「好,很好。」 午饭将近尾声,瑞荣说: 「大哥,我约征信社的干部一点半开会,能不能让鱼仔先送我回去,然后让他马上回来?」 「好,可以。」 鱼仔开车载着瑞荣,瑞荣开口问: 「鱼仔,何大哥最近是不是常去看医生?」 「对阿!平均两、三天就一次。」 「鱼仔,我真担心何大哥的身体。」 「大哥的身体有问题吗?」 「我可以感觉出来,何大哥的健康绝对出了状况。」 「喔!怎么说?」 「何大哥比以前瘦,比以前黑,说话比以前慢,动作比以前迟缓,还有,以前从未生病,现在却常看医生。」 「阿荣大仔,不会吧!何大哥已经将近六十岁,他应该只是单纯的老化吧!」 「鱼仔,你可能没办法体会,我跟何大哥这么久,我有我的直觉。」 「放心啦!阿荣大仔,何大哥健康好得很。」 「鱼仔,我老实跟你说,我刚刚是借口离开,我主要目的是要问你,大哥常去的医院是那ㄧ家?」 「中华路、林森路交叉口附近的黄内科。」 「内科,内科,心、肝、肺都属内科,是那里出了毛病?」 「我载你直接去问医生就知道了。」 「不可,不可,医生也不可能把病人的病历透露给你,何况,打听别人的病历也不够道德。」 「嗯,有道理。」 「鱼仔,拜托你一件事,顺便告知保护何大哥的所有兄弟,千万注意何大哥的健康,要主动帮他挡酒,不要让他太劳累。除非是他家人或是重要人物,其他人找他就说议长在忙,没必要的应酬不要让他去,选民服务的说词我最不能忍受。大嫂常跟我抱怨,何大哥几乎每天晚上都是醉醺醺回家。我跟你说,人都是肉作的,酒精会把人融化掉。」 「好,我会注意。喔!对了,那个美凤是谁啊!以前从来没看过。」 「私人事情不要过问,以后你就会知道。」 「好吧!」 「好,到了。鱼仔,你赶快回去,记得我交待的事。」 「阿荣大仔,放心啦!」 「好,再见。」 31.第一卷-美凤老大隐成形,驰援美凤大动作 武胜出殡的时辰到了,来相送的人虽熙来攘往,但远比美凤原来估计的少许多,美凤心中有数,现实的社会,人死了就毫无利用价值,情义相挺的屁话不适用在死人身上。黑道江湖道义只是有利用价值的活人才适用。 依照瑞荣原先的建议,美凤在武胜出殡当天晚上召集二十个会堂老大开会,言明八点钟在美凤家中客厅准时举行,左等右等,直到八点二十分才来了八位。见此场景,美凤强忍心中的不平,刻意放下身段,非常客气地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武胜大哥走了,我们三重帮不能没有老大,我想接续武胜大哥,让三重帮继续壮大,各位觉得如何?」美凤神情严肃,说话铿锵有力。 与会的八位会堂老大都觉得吃惊,个个都是奇怪的表情,大家眼睛互看对方,默不作声,气氛顿时觉得什为诡异。美凤看着众人,她心里有数,可能有人不服气。于是,由椅子上站起来,打开背包,拿出一把尖刀,用力插在桌上,紧接着,又拿出一把银白手枪,来来回回走了几趟,然后突然停下来,说: 「我跟各位说,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杀武胜的人,我会亲自杀了他,要杀这个人的时候,我会邀请各位来观摩这个枪决大典。」 美凤的动作,说话的力道让在场的大男人开了眼界,原来大哥的女人比大哥还更有杀气。拿着手枪,两手放在身后,来回走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看着八位年纪都比她小的大男人,不疾不徐地说: 「我们三重帮有二十个会堂,我发函通知开会,结果只有你们八个到场,其余的大概都在忙吧!哼!没关系,另外十二个我会一一拜访。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们,你们过去对武胜的支持我很感谢,我有准备一包东西,每一包都是五十万现金,除了感谢过去的支持之外,希望以后大家还会继续支持我。三重帮有我在,绝对比以前更坚强壮大,以后大家的收入一定会更多,相信我。」 恩威并施的美凤折服了在场的每一个男人,拿着预先用牛皮纸包好的东西一一交给每一个人,隔了约十秒钟,又开口说: 「你们对三重帮有没有信心?」 「有。」 「好,你们对我美凤有没有信心?」 「有。」 「好,以后你们可直接称呼我美凤姊,姊姊照顾弟弟跟大哥照顾弟弟是一样的。以后我会常常到你们的会堂走动,有重要的事会找你们讨论,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赚钱的机会绝对会让你们参与。」 钱真有用,八位会堂老大心服口服,个个心防完全被美凤攻破,美凤看在眼里,她心里非常清楚, 「好,各位请回吧!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多,再次感谢各位,谢谢。」 人都走了,美凤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眼角泪水直流,脑海中尽是武胜的身影。 隔了一天,一大早,瑞荣召集旗下秀吉、阿茂、山本、阿全、山猪、小魏及阿章七位兄弟,分乘两部车直接北上会见美凤,十点半左右到达美凤家中, 「嫂子,小弟依照约定,今天是星期二,带这几位兄弟过来支援。」瑞荣很恭敬地说。 「阿荣,感谢你,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来,大家坐坐。」美凤面带微笑。 「嫂子,我们既然来了,妳有何指示就直接说无妨。」 「阿荣,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好,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仔细看看武胜大仔出殡那天的录影带,看看那些人是真情人物,顺便看看有那些人是故意来探虚实。」 「嗯!有道理。」 众人盯著录放影机的萤幕,四十分钟之后,录影带看完了。瑞荣说: 「嫂子,妳应该最清楚,除了一般的亲戚朋友之外,每个人的来意如何?」 「阿荣,人间现实,江湖险恶,我看得很清楚。看完录影带之后,我确定三重帮有四、五个会堂老大完全未出现,另外听说其中有一些人出国渡假去了。有些人来了只是虚晃一下就走,连我都不问候一下。哈!哈!他们可能在暗爽,老大走了,位置空下来了。昨天晚上来开会的那八个则全程参加武胜的告别式。唉!很容易判断。」 「嫂子,刚刚提到的都是内部的人马,外围人士呢?」 「对了,合作砂石生意的清隆营造厂有派三个人来参加。」 「喔!这三个人是什么角色?」 「一个是老板的特助,一个是公司的公关主管,另外一个是日本人。」 「喔!日本人。为什么会有日本人?还有,营造厂的老板为什么没来?」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刚刚提到的三个人曾经一起来找武胜,那个公关主管日文不错,负责帮那个日本人翻译,言谈气氛还算非常愉快,不过,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不是很清楚。」 「哼!这件事可能跟日本人有关。」 「喔!何以见得?」 「我目前只是猜测,日后还必须查证。好,除此之外,其他的台湾黑帮有来吗?」 「是有一些,大部份都捻香之后就走人,没有特别之处。」 「好,那我心里有谱了。嫂子,那家营造厂在那里?」 「就在三重。离这里不到十分钟车程。」 「喔!也在三重,所以,他们与武胜应该早就认识。走,我们去见他们老板。」 「现在吗?」 「没错,就是现在。」 「这么多人一起去,好吗?」 「不,就妳我俩个。」 瑞荣吩咐随行兄弟暂时留在美凤家中等候,自己则开着车,由美凤带领直接开往清隆营造公司。约十分钟之后, 「到了,就是这栋大楼。」美凤说。 「好,走吧!嫂子就直接表明身份,说要见老板,答谢他派人参加武胜大仔的告别式,同时讨论上次的砂石生意。顺便跟他们介绍说我是你弟弟。」 「好,没问题。」 走进清隆营造公司,内部非常宽敞,员工三、四十名正在工作, 「小姐,你们杨老板在吗?」 「请问妳是?」 「就说三重的美凤。」 总机小姐打了电话,约两分钟之后,有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的男子走出来,笑嘻嘻地说: 「美凤姊,妳好,我们里面坐。」 美凤、瑞荣跟着这位男子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来,坐,坐。我是杨董的特助,我姓梁,梁山伯的梁。」 「梁特助,你好,这位是我弟弟。」美凤跟梁特助介绍瑞荣。 「梁特助,你好。」瑞荣很有礼貌地问候梁特助。 梁特助帮美凤、瑞荣倒了一杯茶,开口说: 「我们杨董今天一早去日本,下个礼拜才会回来。请问美凤姊有什么事我可帮忙?」 「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首先是答谢你们公司派三个人去送别武胜。」 「美凤姊,这是应该的,妳不要太客气。」 「再来就是以前所讲的砂石生意,我想了解一下状况如何。」美凤的表情明显变得较严肃。 梁特助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似乎心里毫无准备美凤会提出这个议题,隔了片刻才说: 「美凤姊,重大决策都是杨董作主,我只是领人家薪水,帮他跑腿、打杂的。」 梁特助说话时眼睛左右飘来飘去,瑞荣看着梁特助的表情,心里想着,这位特助似乎知道一些事,但又不能明讲。此时,美凤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仰头看着天空,然后回头看着梁特助,隔了片刻才说: 「梁特助,我知道你只是人家的手下,我可以体会。不过,你能不能也帮我思考一下,武胜在三重已立足将近三十年,在三重已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为什么在跟你们合作砂石生意之后就出事?」 梁特助沉思了片刻,语气平和地说: 「美凤姊,武胜大仔的事我觉得很遗憾。不过,妳应该知道,我只是小人物,老板怎么交待,我就怎么作。从双方开始合作砂石生意以来,我唯一有介入的就是催收砂石厂的欠债,其他的事我不清楚。」 「喔!砂石厂的欠债。什么意思?」 「超挖的砂石料可以转卖给砂石厂。」 「喔!我懂了。」美凤停了一下,又说: 「梁特助,你绝对不是小人物,不要低估你自己。我相信武胜的死跟你个人绝对无关,不过,我坚信跟这椿砂石生意绝对有关。你说对吗?」 梁特助迟疑片刻,脑海似乎一片空白,隔了半响才说: 「美凤姊,我只是把份内事情做好,其他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我不会为难你。你们杨董什么时候回来?」 「下星期一下午。」 「梁特助可以转告他,就说我美凤要拜访他。」 「可以,可以,我一定转达。」 「好吧,就这样,谢谢你,打扰你这么久。」 「美凤姊,不要客气。」 「阿荣,走,我们走吧!」 「再见,不送了。」 32.第一卷-追查真凶谍对谍,黑道游戏黑吃黑 美凤、瑞荣下了楼,走进停车场,正准备开车离去,瑞荣眼尖,看到梁特助正走向对面街口准备开车, 「嫂子,那个人不是梁特助吗?」 「是啊!」 「我们来跟他的车,看他去那里?」 「好,可以。」 大约十分钟之后,梁特助在一栋透天式房子前停下,车子停妥,下车,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走进去, 「嗯,这不是阿桐的家吗?」 「阿桐是谁?」 「武胜的结拜兄弟,也是会堂老大之ㄧ。」 隔着约三十公尺的距离,美凤、瑞荣坐在车上,又大约十分钟后, 「梁特助出来了,嗯!空手出来。他旁边的人是谁?两人还交头接耳。」瑞荣问。 「就是阿桐。哼!看来阿桐也有问题。走吧!我们先回去。」 「好。」 回到美凤家中之后,已接近中午时分,美凤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大伙用餐完后,瑞荣决定召集大家开会, 「嫂子,各位兄弟,我们这次的任务大家都很清楚,第一是抓到杀害武胜大仔的人,另一个就是帮助嫂子重整、接掌三重帮。我的直觉如果没错,武胜大仔是被里应外合暗杆作掉的。谁是凶手?哈!哈!我已经有谱了。我们一步一步来,嫂子,相信台中国荣集团的实力,一定可以帮解决。」 「阿荣,依你的看法,我们应该如何进行?」美凤问。 「嫂子,清隆营造、日本人与三重帮内部的某些人勾结,他们把武胜大仔的行踪掌握得非常清楚。嫂子,我们去清隆营造的时候,我只要看那个梁特助的眼神就可百分之百断定他们有问题,相由心生,很容易判断。还有那个阿桐可能是你们三重帮的内奸之ㄧ。」 「哼!这些人只要证据确凿,我一定让他们吃足苦头,加倍偿还。」虽是一个女人,美凤愤慨的表情仍令人望而生畏。 「嫂子,我可以体会的心情,不过,事情急不得,我会尽力处理。」瑞荣的语气让美凤觉得非常安慰。 「好,我配合你。」 「首先,我要把进出清隆营造的人全部监控,所以,我们在清隆营造的大楼对面架设录影机,这件事由征信社ㄧ组人马执行。秀吉,连络征信社,叫他们派三个人开车上来,机具备齐,明天中午以前要完成。」 「阿荣大仔,没问题,我会处理。」秀吉应答干脆俐落。 「征信社,阿荣,我们三重就有,何必从台中调上来?」美凤问。 「哈!哈!嫂子,可能不了解台湾地区所有黑帮之中,只有国荣集团有自己的征信社,人员数十名,监听、摄影、录音、录影的机具都是最现代化的。用自己的人比较安心。」 「喔,我懂。」 「还有,嫂子,打电话联络阿桐,就有一包东西要给他,叫他亲自来拿。」 「他会来吗?」 「嫂子,你们上次开会时,发给来开会的人每人各一包东西,我敢保证,阿桐一定知道,所以,叫他来,他不会有戒心。」 「他如果不来呢?」 「他不来,哼!我会去抓他。」 「好,就算他愿意来,我们要怎么处理?」 「只要他愿意来,到时候就可看到我如何处理。」 「好吧!我来联络看看。」 美凤拿起电话,一阵语气温和的寒暄之后, 「阿荣,阿桐半个小时之内会到。」 「好,各位兄弟,家伙准备好。等他来之后,各位听命行事。阿茂,先煮一壶热茶。」 「好,没问题。」 约二十分钟之后,阿桐果然只身来到美凤家中, 「阿桐,请坐。阿茂,奉茶。」美凤招呼阿桐,表情毫无笑容。 阿桐看到客厅中有这么多陌生男子,开口说: 「美凤姊,今天有这么多客人啊!」 「我是阿荣,美凤的弟弟。」瑞荣向阿桐介绍自己。 「欢迎来到三重。」阿桐微笑地说。 坐在阿桐对面的美凤仍是一副严厉的表情,正眼直视阿桐,阿桐可以感受到这位大姊似乎不如平时随和,本想开口说话,却因瑞荣比个手势而又停止开口。此时,瑞荣站起来,看着阿桐,以甚为平和的语气说: 「阿桐大仔,我虽然不是你们三重的人,不过,基于对美凤姊的关心,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些问题?」 「可以,你说。」 「正常情况之下,一个帮派的老大被作掉,他的手下应是倾巢而出,大开杀戒,全力缉凶。可是,你们三重帮很奇怪,武胜大仔死得不明不白,他的手下竟然无动于衷,没人出面讨血债。连送他最后一程的人都到不齐。阿桐大仔,你不觉得奇怪?」 阿桐欲从沙发椅上站起,秀吉的手却轻轻按住阿桐的肩头,阿桐开始感受到今天面对的场景似乎不寻常,一群完全不认识的大男人应是有备而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非常客气地说: 「目前还不知道谁是真凶,所以,我们目前没有动作。」 「你们这些武胜大仔的手下都没动作,真凶会自己跳出来自首吗?我请问你,三重帮跟清隆营造合作砂石生意的事,你知道吗?」 阿桐强烈感受到被质疑的味道,心中颇为不悦,深呼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极为严肃,隔了片刻才说: 「我想这是家务事,我不便跟你讨论这些议题。」 「阿桐大仔,我是美凤的弟弟,所以,我在谈的绝对是家务事,你同意吗?」瑞荣眼睛直视阿桐,眼光锐利直像一把利剑,阿桐此时开始心生畏惧。瑞荣不等阿桐开口,又说: 「阿桐大仔,我问你,今天中午的时候,梁特助去找你说些什么?」 「没有啊!他没来找我,我来这里之前都一直在睡觉。」 瑞荣转向看着美凤,隔了片刻,语气严厉地说: 「阿桐,从你的回答可以确定,你认识梁特助。还有,你真会说谎,你跟着梁特助从你家出来穿的衣服就是现在这一套,不是吗?」 阿桐默不作声,但恐惧感却愈来愈深,身体发热。此时,瑞荣又拉高声调, 「梁特助拿着一包东西进去你家,却空手由你陪伴出来,我问你,他拿什么给你?说。」 「梁特助欠我钱,他拿来还我,就这么单纯。」 「喔!阿桐,如果我去跟梁特助求证的结果跟你说的不一样,那你可就麻烦大了。」 此时美凤欲开口说话,瑞荣则比手势暗示美凤不要说。客厅内陷入一片沉寂,阿桐则陷入长考。瑞荣来回走了几步,点根烟,然后又开口: 「阿桐,你自己决定,要老实讲,还是要继续说谎骗大家,两条路你自己选,当然,结局也会不一样。」 阿桐心知肚明,身陷虎口,老实说算了, 「美凤姊、阿荣,梁特助拿四十万过去给我,因为我有帮他忙。」 「喔!有意思。你帮他什么忙?价值四十万。」瑞荣语气已稍缓和。 「所有砂石厂的欠债都是我和手下跟着梁特助出面催讨的,催债所得金额的百分之五归给我。」 「哼!一切愈来愈明朗化了。砂石生意的合作伙伴是清隆营造跟三重帮,既然是三重帮,做主的人应该是武胜大仔。所有利益应该由武胜大仔统筹分配,不是吗?怎么会是你阿桐跟对方直接接洽收钱?这种运作方式不合道理。」 坐在沙发上的美凤看着瑞荣对阿桐的问话,心里想着: 「这个阿荣的确有一套。」 瑞荣把香烟熄掉,找个面对阿桐的空椅子坐下,大声说: 「山本,倒两杯浓烈的酒给我。」 「阿荣大仔,我们没带酒上来。」山本笑笑地说。 此时美凤由沙发站起来,走向酒柜,说: 「酒,我们这里很多,来,要什么酒自己拿。」 山本望着酒柜, 「这一瓶好,我们阿荣大仔喜欢喝这种酒。」 山本依瑞荣吩咐,倒了两杯满酒走向瑞荣, 「阿荣大仔,两杯会不会太多?」 「一杯给阿桐。」瑞荣说。 美凤家中偌大的客厅,瑞荣手中端着一杯满酒对阿桐说: 「阿桐,你听说过台中的国荣集团吗?」 「有啊!武胜大哥跟我提过好几次。」 「好,那你了解国荣集团有多少?说说看。」 「武胜大哥说过,当今台湾所有黑帮中,人力、财力最强的就是台中的国荣集团。其中的灵魂人物是台中市议会何议长的军师爷。」 「喔!何议长的军师爷,你知道他是谁吗?」 「说真的,我不知道。」 一群兄弟此时都想偷笑,却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美凤则按奈不住,笑了好几声, 「哈!哈!哈!」 阿桐此时看得一头雾水,手中端着一杯满酒不知如何是好。 「阿桐,你会不会想和何议长的军师爷认识?」 「如果有机会当然想。」 「哈!哈!哈!」瑞荣大笑。 瑞荣站起来,把酒放在茶几上,走了两步,正面对视着阿桐,又开口说: 「阿桐,何议长的军师爷为什么得到大家认同,你知道吗?道理很简单,一切行事必须先以团队组织为重,对老大哥绝对忠心。你同意吗?」 阿桐不作声,仅是轻轻点个头。瑞荣见阿桐心防已稍有松懈,决定继续对阿桐展开柔情攻势, 「阿桐,你、我各有一杯酒,干杯吧!」 瑞荣一口气把酒喝完,阿桐见状也一饮而尽。烈酒喝下肚之后会让有血性的男人顿时觉得豪气万千。 「阿桐,我为你们武胜大哥抱屈,他主导砂石合作的生意,利益却被自己手下及四面八方的人瓜分掉,最后还不明不白送了命。我跟你说,这件事如果是台中的国荣集团来主导绝对不会发生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依我们的规范,我如果背叛何大哥,不用等别人指点,我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切腹自杀了。」 阿桐看着瑞荣说教,酒精已融入血液之内,心脏跳得特别快,此时的感受好像特别深刻,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瑞荣看着阿桐似乎无法启齿,于是以非常温馨的语气接着说: 「阿桐啊!你可能没有想得很周全,只是很单纯地想多赚些钱,这是人的本性,我不会怪你。可是,你有没有觉得似乎仍有一些对不起武胜大仔,他是你的结拜大哥。」 阿桐的心防几乎完全溃堤,眼角泪水轻轻滴下,稍隔片刻才轻声说: 「我没有害到武胜大哥。」 美凤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走到阿桐的坐处,右手轻拍阿桐的左肩。此时,瑞荣说: 「阿桐,我跟你说,我就是何议长的军师爷,坐不改姓,立不改名,李瑞荣。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我来主持,你可能早就被一枪毙命。还有,我要提醒你,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从总统到乞丐都一样。」 「喔!」阿桐露出惊讶又惶恐的表情,眼睛直视着瑞荣。 「阿桐,我相信你并未直接害到武胜大仔,不过,你没有尽到间接保护你们老大哥的责任。好,话说到这里,我再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或者猜测也可以,武胜大仔到底是被谁作掉的?」 客厅内的所有人都看着阿桐,想听听阿桐如何回答。阿桐则陷入长考,客厅内一片寂静。隔了约二十秒,阿桐才开口说: 「我不知道谁杀害武胜大哥,我只能就我所听说的和看到的讯息去拼凑去猜测,所以,我事先声明,我说的仅供参考。」 「合理,我同意。」瑞荣点头说。 「我觉得大班跟小班有问题。」 「怎么说?」 「自从砂石生意开始之后,他们两个变得比以前更神秘,常跟清隆营造的人进出水利署河川局跟县政府,而且行事不够低调,出入酒店花大钱、玩女人,我感觉他们两个人对武胜大哥的尊重愈来愈少。」 瑞蓉狐疑问道: 「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跟武胜大仔同车被作掉?」 「我只能说这是黑吃黑。」 「喔!怎么说?」 「武胜大哥出事的那天晚上十点左右,清隆营造的梁特助带着七个人到我家泡茶聊天喝酒,其中有三个像是日本人,讲的话我都听不懂,还要别人翻译。大家闲聊喝酒,到了十点半左右,大班跟小班也到我家。大班把梁特助叫到一旁,说了大概十分钟,他们谈些什么,说实在的,没有人知道。到了将近十一点左右,大班带着那些日本人及一个我不认识的台湾人先离开,现场只留下我、梁特助及两个清隆营造的人。我们四个人凑成一桌打麻将,到了凌晨两点半左右,带日本人出去的那个台湾人又返回我家,嘴巴靠近梁特助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梁特助微笑地轻轻点个头之后,那个台湾人就走了。我们打牌打到大约清晨六点半,大家就散了。第二天中午,我睡觉醒来才听说武胜大哥出事。」 瑞荣听完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对美凤说: 「嫂子,事情愈来愈清楚了。放心,武胜大仔的仇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可以报。」 「阿荣,我相信你。」美凤面带微笑地说。 「好,再来,阿桐,还好你今天有过来,否则他们下一个对象绝对是你。」 「为什么?」 「杀人灭口。」 阿桐听了目瞪口呆,瘫坐在沙发上。瑞荣见状,接着说: 「阿桐,看来你还是会怕出事,勇敢些吧!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不过,你要了解,接下来有很多硬仗要打,你一定要跟我们配合。」 阿桐似已失魂,眼神呆滞。此时,瑞荣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要跟日本人开战了。」 众人觉得纳闷,美凤问说: 「阿荣,你怎么笑成这样。」 瑞荣收敛起笑容,说: 「故事已经非常清楚,整个故事是这样的,我说给各位听。武胜大仔的司机把武胜大仔的行踪事先告诉大班、小班,大班、小班到阿桐家知会梁特助,得到梁特助默许后,大班、小班、清隆营造的公关主管及三名日本人赶往松山,大班、小班进去酒店与武胜大仔会面,坐了一下,凌晨才从酒店一起出来。那些日本人是职业杀手,他们听命于清隆营造的公关主管。嫂子,忘了吗?那个公关主管的日文很流利,这个人就是在阿桐家负责翻译的那个人。可怜的大班、小班,依照他们原先计画,由大班、小班进去酒店与武胜大仔会面,然后借着某些理由把武胜大仔骗出来,载他到某一个地方,再把武胜大仔交给日本人,由日本杀手负责杀害武胜大仔。最可怜的是大、小班还有武胜大仔的司机,从头到尾与外人勾结,最后却被黑吃黑,还丢了命。唉!这也是现世报应,出卖自己的大哥想换取利益。阿桐,你觉得我这样分析有道理吗?」 「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置武胜大哥于死地?」 「这些都是利益的问题。原来说好的是六、四分帐,由于大班、小班的介入,除掉武胜大仔之后,六、四分帐可能就变成七三或八二分帐,如果再把大班、小班也除掉,利益就可以全部独吞。可是,清隆营造的人对黑道这一行又不见得熟悉,所以,他们利用阿桐去催收欠款。知道吗?」 「那他们杀人何必要麻烦日本杀手呢?」 「那些日本人杀了人就溜回国,怎么查也查不到。」 「喔!我懂了。」 「好,我们先不管这些。下一步我想把梁特助抓来,好好问个究竟。阿桐,你要配合我们。」 「怎么配合?」 「我派四个兄弟跟你回家,你编一些理由把梁特助约到你家,我的兄弟会把他押起来带到这里。可以吗?」 「好。」 「秀吉,你带队,带山本、阿全跟山猪一起过去,人没抓到之前不要回来。家伙带好。记住绝对不可伤人。」 「阿荣大仔,没问题,抓人我最在行。山本、阿全、山猪,走吧!」 「大家都等一下。」美凤此时突然开口说: 「阿桐,我上次召集开会你没来,我在此再重复一次,武胜大哥既然走了,所以,我想重整三重帮,你以后会真正支持我、挺我吗?」 「美凤姊,我如果没挺,就拿武士刀来砍我。」 「感谢,感谢。来,这一包东西带回去。」美凤微笑地说。 「好,谢谢,美凤姊,军师爷,我们先走了。」 33.第一卷-真相渐明争利益,旧友真心挺美凤 秀吉、阿桐ㄧ群人走了之后,美凤开口说: 「阿荣,你的分析应该没错,清隆营造大有问题,哼!」 「嫂子,等我们把梁特助抓来问清楚之后才可以决定详细的行动步调。不过,有一点我比较担心的是,事情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造成火拼,尤其是那些日本人到底何方来历,我们目前还不清楚。」 「阿荣,你怕火拼吗?」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连累到何大哥,何大哥最近身体愈来愈差,昨天晚上应酬被朋友灌醉才回家。我今天一早要找他,他还再宿醉,何大嫂满腹委屈,讲到最后一直哭。讲到这里我愈生气,我交待保护大哥的几个贴身兄弟一定要帮大哥挡酒,他们很明显地没有做到。大哥为人豪爽海派,人家敬多少,他就喝多少,直到醉倒。铁打的身体也没有办法天天醉,不是吗?」 瑞荣讲完之后,慢慢地坐在沙发上,眼眶泛红。美凤看到眼里,心想: 「何大哥底下有这种心思细腻、情义深重的人,真是福份。」 瑞荣来回走了几步,坐回椅子上,慢慢地说: 「嫂子,妳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我先回台中一趟,到时候依嫂子指示,我会随时回来。可以吗?」 「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我回去之后找机会跟何大哥沟通,然后在一个应酬场合,我会示范给我那些兄弟看看,如何帮何大哥挡酒。这件事很急。我担心的是何大哥的健康,倒不担心何大哥的事业。国荣集团事业体本身制度都很健全,我倒不担心。」 「好啦!我了解,等我们把梁特助抓来问详细之后,或许你可先回台中一、两天。」 「好。」 「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等一下我叫两个小孩一起过来吃饭,顺便介绍你们认识。你们先看看电视,休息一下。」 瑞荣轻轻点个头,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位嫂子,具有男人的强悍个性,也有女人应有之温柔特质,作菜也有一套真功夫,嗯!真不简单。再想到自己已将近三十岁,以后不知有没有机会讨老婆,唉!算了吧!不要想了,目前事情一大堆都烦不完了,想以后的事情干什么。不知不觉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约四十分钟之后, 「阿荣,吃饭啰!」瑞荣在睡梦中被美凤叫醒。 「喔!好。」 「来,这边坐。」 一个圆桌坐七个人,瑞荣和他的三个兄弟、美凤及她的两个小孩。 「阿荣,我跟你们介绍,这个是我女儿,叫作文婷,现在淡江大学读一年级,这个是我儿子,叫俊平。」 「嗨!你们好。」 「这个人叫阿荣,姓李,你们要叫叔叔。」 「叔叔。」文婷的笑容让瑞荣想起何议长,父女的笑容竟如此神似。 客套介绍之后,一群人正享受着桌上的佳肴,此时,电话响起,美凤走过去接电话, 「喂!阿桐啊!……,好,我知道。」 美凤接完电话后坐回饭桌, 「阿荣,梁特助现在正在应酬吃饭,八点半到九点之间会去找阿桐。」 「喔!好,我了解。」 一顿快乐的晚餐吃完后,瑞荣把美凤叫到一旁, 「嫂子,等一下梁特助来的时候,场面可能很火爆,让小孩子看到好吗?」 「不会啦!他们跟我大姊、婆婆住在一起,等一下我会叫他们先回去做功课。就在隔壁街而已,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好,那还好。」 八点四十分左右,梁特助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走进阿桐家中即被秀吉一伙兄弟用枪押着,动弹不得,五花大绑,带上头套,嘴巴被贴上胶布,直接载往美凤家中。 九点十分,梁特助出现在美凤家中, 「阿荣大仔,人在这里,交给你处理。」秀吉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让他坐下,眼罩拿下,胶带撕掉。」瑞荣吩咐着。 梁特助露出惊恐的表情说: 「我跟你们有什么仇?为什么绑我来这里?」 「梁特助,有没有仇还不知道,不过,你要了解,绑你来是不得已的举动,如果事后证明武胜大仔的死跟你无关,今天的事我会负全责,我会亲自登门谢罪赔礼。了解吗?」瑞荣说。 梁特助默不作声,瑞荣又问: 「梁特助,我了解你只是清隆营造杨董的手下,你只是按杨董的旨意在办事。我跟你讲明白点,如果你能够把事实的状况全盘跟我们说清楚讲明白,我一定会负责保护你及你的家人,而且还会安排你日后的工作。如果你闪闪躲躲,欺东骗西,那我保证你只有死路一条。总而言之,你自己决定,要生要死全在一念之间。」 客厅之中陷入一片沉寂,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梁特助,梁特助仍不说话。此时,美凤插嘴说: 「梁特助,跟你说明白点,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今天就不会把你绑来。你身为杨董的特助,重要的事情你不会不知道。我觉得你没必要替杨董承担他的罪过,你有你的天地跟未来,学聪明一点。」 紧接着,瑞荣把武胜遇害当天晚上梁特助在阿桐家中的事从头到尾重复说了一次。梁特助听完之后,心防已略为松动,但仍不愿开口说话。此时,瑞荣吩咐山猪, 「山猪,拿酒来。」 「好,我来拿。」 「给我一大杯,顺便将梁特助松绑,也给他一大杯。」 「要松绑吗?」山本问。 「不要怀疑,松绑。来者是客。」瑞荣刻意释出善意。 瑞荣从椅子上站起来,手端着酒杯,一面喝酒,一面走着,最后走到梁特助旁边,拿张椅子坐下,开口说: 「梁特助,来吧!喝一点吧!唉!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不同。我也算是国荣集团何大哥的特助,可是,我的命比较好ㄧ点,我大哥从来不会为了赚黑心钱而敎我们去干杀人的勾当。杀人偿命,意思是说,杀人之后不是被别人杀掉就是被抓去关,判刑枪毙,所以,负责策划杀害武胜大仔的人真是笨,想法太天真。杀人如果不必负责,那台湾的人口不会这么多。」 「国荣集团?你说国荣集团?」梁特助终于开口了。 「对啊!我们都是国荣集团的兄弟。」 「你不是美凤姊的弟弟吗?」 「哈!哈!美凤姊年纪比我大,我当他弟弟有何不对吗?」 「你们国荣集团为什么要插手介入这件事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何不可吗?」 梁特助手中的酒已喝完, 「可以再要一些酒吗?」 「山猪,帮梁特助再倒一些。」 「好,谢谢。」 梁特助又扎扎实实喝了一杯酒,深呼吸,吐一口大气,然后说: 「我是建议你们不要介入,尤其你们根本就是外人,何必去淌这种浑水。」 「喔!有意思。你的建议很有创意,可是,梁特助,你总得给我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吧!」 「你叫阿荣,对吧!」 「没错。站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是李瑞荣。」 「阿荣,你们台中的国荣集团在台湾知名度很高,你们的老大何议长名声更是响亮。我老实跟你说,我们杨董跟你们何大哥年轻时在狱中就认识,交情还不错,直到现在都还有联络。你如果去请示何大哥,问他杨清雄在黑、白两道之间有没有实力,他一定叫你不要插手。」 「哈!哈!哈!」 瑞荣连续不停的笑声震惊了每一个人,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刹那间,瑞荣停止大笑,面容突然转为非常严肃,由椅子上站起来,右手指着梁特助,大声说: 「梁特助,你听清楚,武胜大仔的事我管定了,所以,你刚刚说的绝对不是理由。你们杨董随时可以向我大哥求证,看我大哥听你们杨董的话,还是挺他的军师爷到底。山猪,倒酒来。」 山猪见瑞荣说话火气愈来愈大,小心翼翼走上前倒酒,然后退下。 客厅中又陷入一片寂静,气氛变得僵硬。瑞荣喝着酒,走了两步,停下来,点根香烟,背对着梁特助说: 「梁特助,还有其他理由要说服我们不要插手介入武胜大仔的事吗?动脑筋想看看。」 梁特助似乎愈来愈镇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隔了片刻才说: 「有,当然有。」 瑞荣突然转身面对梁特助,大吼: 「太好了,说说看。」 「阿荣,我建议你们不要介入是为了你们好,避免你们受伤害。」 「喔!梁特助,你的话愈来愈有深度了。说清楚一些,到底是何种伤害。」 「真的要我讲吗?」 瑞荣按奈不住情绪,用手拍击桌面,发出巨响,众人皆吓了一跳。 「拖拖拉拉,卖关子,你说。」 梁特助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眼睛盯着瑞荣看,然后又转向看看美凤。深深地叹口气,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瑞荣见状,火气更大,大吼: 「叫你说话,没叫你站起来。哼!」 梁特助表情略显无奈,坐下来,双手紧握,然后说: 「阿荣,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你要我说,我就说得明白一些。你们国荣集团虽然在台湾有知名度,可是并没有跨国际的名声。清隆营造虽是杨董为首,可是股权有一半是在日本山口组手中。杨董的妹妹是山口组大头目的红粉知己,山口组是何方神圣?我想你们应该知道。」 梁特助停顿一下,瑞荣抢先开口: 「山口组,哈!哈!哈!哇!好怕,好怕。美凤姊,我来跟妳解释,山口组是日本最大的黑帮之一,会众超过七千人,武力强大。哈!哈!哈!梁特助,你想法太天真了。这里是台湾,山口组可以全部搬到台湾跟我们对干吗?」 「阿荣,你说的没错,山口组不可能搬到台湾跟你们对干。不过,你要知道,山口组是我见过最凶狠的黑道组织,职业杀手都经过严格训练,杀人不眨眼,他们都是以观光客名义入境,神出鬼没,在台北也有根据地。你们如果跟他们硬干,只会增加一些无谓的伤亡而已,对你们毫无好处。我说避免你们受到伤害就是这个道理。」 「梁特助,我的心情变得愈来愈好。哈!哈!哈!」瑞荣说。 众人对瑞荣的话均不了解,如墬五里雾中。客厅中安静了约十秒钟后,瑞荣又开口: 「梁特助,我已经可以确定武胜大仔是被你们杨董结合日本山口组的杀手作掉的。你的话里都说得很明白了,不是吗?」 「阿荣,我从头到尾有说杨董或山口组杀人吗?」 「难道我是笨蛋吗?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拿山口组来压我们,劝我们不要介入。如果你们没有杀人,那请问我们要介入什么?一个营造厂不好好专业经营,竟然结合日本黑帮来染指台湾的公共工程,赚台湾人的钱,杀害台湾人,你想想看,即使我们不能对山口组采取任何行动,你想,杨董、你自己还有其他跟这件事有相关的台湾人可以在台湾存活下去吗?梁特助,你腹背受敌,命在旦夕,你知道吗?」 梁特助稍停片刻,然后说: 「阿荣,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介入。该给武胜大仔的利益可以再讨论,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自找麻烦。何苦跟自己过意不去。」 梁特助走了之后,美凤问: 「阿荣,真相愈来愈清楚了。看你全程跟梁特助的对话真精彩。」 瑞荣抽着烟,思索片刻,说: 「与敌营对谈必须攻心计,引导话题方向,然后由他讲的话去揣摩他的内心深处。」 「阿荣,有一点我很好奇。如果刚刚我们用暴力逼他,我想他一定会透露更多讯息。」 「哈!哈!嫂子,策动这个人窝里反是我的主要目的。而且,我要看看他回去之后的后续发展,我们再来做因应的动作。」 「喔!什么意思?」 「嫂子,我很有把握,我今天说的话他有听进去。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梁特助在杨董从日本回来后会跟杨董报告说我们在找他,然后他会观察杨董的反应,或许暗中帮我们也不一定。总而言之,这几天应该没事,一切等杨董回来再说。」 「喔!我了解。」 「嫂子,我等一下带一个兄弟先回台中,留六个兄弟在这边帮妳,妳目前可以作的事是赶快去拜会上次没来开会的那些会堂老大,寻求他们支持,看他们的反应如何。秀吉,这边六个兄弟由你带队,跟随嫂子分别到各会堂拜码头,跟去的时候家伙全带着,当嫂子跟各会堂老大讲话的时候,你们六个就站在她后面,摆出严肃、雄壮、威武的架势,对方必定会臣服。如果遇到一些白目的人对嫂子无理或冒犯,秀吉你就要带头反应。但千万注意,我们摆架势、带家伙只是为了让对方臣服,绝对不可惹出事来。另外还有一件事很重要,秀吉你每天要跟征信社那边的人联系,把每天的录影记录送回来给嫂子过目。知道吧!」 「阿荣大仔,我知道啦!我跟你实习很多次了,我知道怎么处理。」秀吉说。 「都半夜十一点了,真的还要赶回去吗?」美凤问。 「嫂子,妳知道我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 「好吧!」 「好啦!就这样。阿全,先备车。嫂子,有事跟我联系,我会马上赶回来。」 「好啦!我知道。回去代我跟何大哥问候。」 「好吧!各位再见啦!」 回到台中管理中心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洗澡完睡个觉。一大早八点钟,阿全开车载着瑞荣直奔何议长位于大坑的家。阿全将车子停好,瑞荣只身进去求见何议长,何议长尚未起床,何夫人在客厅看报, 「阿荣,你这么早过来找你大哥,唉!他还在睡梦中。来,坐一下,吃过早餐了吗?」 「嫂子,不要客气,我吃过了。」 「阿荣,真不好意思,你大哥常蒙你照顾,让你东奔西跑,实在辛苦。」 「嫂子,您这是哪儿话,自己大哥又不是外人。」 「阿荣,你要多劝你大哥,酒少喝。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鱼仔跟阿成、阿财三个人扶他上楼之后,睡到现在都还没醉醒,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嫂子,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来想办法。妳不要担心,担心无益。」 「好啦!那就万事拜托了。你这里坐,我等一下要去佛堂念经。」 「好,嫂子,妳慢走。」 何夫人离开之后,瑞荣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报纸。大约九点半左右,何议长才从楼上下来。 「阿荣,你来了。」何议长笑嘻嘻地说。 「大哥,我昨天很晚才从三重回来。」 瑞荣把在三重发生的事非常详细地跟何议长报告,何议长听完之后,说: 「阿荣,我上次说过,你可以全权处理,所以,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有意见,人力、财力、物力你自行运用。唉!阿荣啊!自己人不怕见笑,年轻时的美凤真令我难以忘怀,女人的真情可以让男人起死回生。在我最苦的时候,她拿她的积蓄帮助我。人生就是这么奥妙,在我出狱后的那一段日子,我一直在思索如何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有一天,我看中一块地,地主急需现金,开价两百万,我心里一直在想这块地以后一定增值无限,我回家之后跟我爸爸讲,还骑着摩托车载我爸爸去看,我爸爸也同意我的看法。回家之后,我爸爸决定给我一百五十万,剩下五十万叫我自己想办法。我爸爸当时不是没有钱,他是故意考验我,我心里有数,不过,我不能怪他,因为在我被关之前,我已经花掉我爸爸不少钱,而且一事无成。我为了这五十万,绞尽脑汁,白天努力做事,绑钢筋、扛水泥,什么苦差事都做,晚上八点以后都泡在酒店跟美凤喝酒聊天。两个礼拜之后,美凤拿四十万现金来找我,说钱可以借我用。我要签给她借据,他偏偏说不用。当凑足钱之后,我马上去把那块土地买下来。阿荣,你知道吗?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奇妙的事,土地买了之后的第三个礼拜,居然有一家建设公司来找我,开价一千万要买我那块地。真是暴利,转手之间赚了八百万。可是,当我赚到钱之后去找美凤,她已经离开了。后来的两年之间,我几乎每天都到处去看地、买地、卖地,赚了不少钱,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发迹。从那时起,我一直认定美凤是我的贵人。所以,美凤的事我们要帮她、挺她。」 何议长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又说: 「她上次来台中,我要给她钱,她不要。问她要不要跟儿女搬来台中,我可以就近照顾,她也不要。她一心一意只想重整三重帮,我心里清楚武胜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总而言之,我必须成全她。」 「对了,大哥,听说清隆营造的杨董是您的旧识,到现在都还有联络。」 「清隆营造的杨董?」何议长一时之间似乎想不起来。 「在狱中认识的。」瑞荣提醒说。 「喔!杨清雄啦!他怎么啦!」 「他是清隆营造的老板,跟山口组合谋杀害武胜大仔的人可能就是他。」 「哼!这个人仍然改不了贼头贼脑的坏习惯。杨清雄跟我的确是旧识,但是,朋友也有层次之分,阿荣,你稍微想一下,在美凤与杨清雄之间,我会挺谁?哈!哈」 「大哥,我了解。」 「美凤这次有我们帮忙,希望可以达成她的目标。」 「还有,大哥,有一件事我还必须跟你沟通,希望大哥不要介意。」 「阿荣,我们就像亲兄弟,什么事都可聊。」 「大哥,我跟你已超过十年,我发觉大哥最近的气色大不如前,这其中有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喝酒过量。」 「阿荣啊!我完全同意。我自己也应该要稍加控制。」 「凭良心讲,大哥不是嗜酒之徒,也没有酗酒的习惯。主要是因为大哥具亲和力,为人四海豪迈,人家敬酒大哥不会拒绝。人家敬多少酒,你就喝多少酒,而且应酬多,一人难以应付众人。」 「哈!哈!阿荣,你说得有道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以,大哥,我有一个计画,看看大哥能不能同意。」 「好,说说看。」 「上个月我就交待鱼仔还有跟在大哥身边的随从侍卫要懂得帮大哥挡酒,据我观察,他们可能不知怎么作。所以,我想找个应酬场合示范一次给他们看。」 「喔!有意思。再说下去。」 「在应酬场合中,大哥不须跟人家拼酒,遇到敬酒对方人多或酒量太大时,我会主动且很客气地向对方说明,我大哥最近不胜酒力,由小弟代我大哥敬酒。对方人多,我们不怕,因为大哥身边通常有随从侍卫四至五名,这几个年轻人一定可以帮大哥挡下不少酒。」 「哈!哈!不错,不错,有小弟帮我挡酒。嗯!不过,如果碰到一些白目的人一定要我喝怎么办?」 「大哥,你放心,首先我们会很客气地一再表明立场,如果对方一再硬拗,我会翻脸,然后叫我们的兄弟把那个人架出去,对方如果想闹事,我们也可就地处理。风声一定会传出去,以后一定没有人敢硬拗,强迫大哥喝酒。」 「哈!哈!哈!我们今天晚上就可试试看,今天晚上找我吃饭的有好几个大酒鬼,我每次碰到他们都很惨。」 「不过,大哥,我必须强调,如果有人因为白目而惹恼大哥身边的随从兄弟,这些白目的人有可能因此挨揍。遇到这个情况,大哥就视而不见,一定不能怪罪自己的兄弟。」 「阿荣,放心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保护我、为了我好。如果有任何状况,我不可能去怪罪自己底下的小弟。」 「好,那就好,大哥,我先回管理中心。晚上在那里吃饭应酬,叫鱼仔或阿财跟我联络。」 「阿荣,等一下,美凤那里一定要处理好,她如果对我有抱怨的话,就是代表我对不起她」 「大哥,你放心啦!小弟会尽全力。」 「好吧!你慢走。」 「大哥,再见。」 34.第一卷-意外发现风流帐,兄弟遇袭大伙惊 回到管理中心,约十一点左右,办公桌上放着一大堆资料等待瑞荣过目或定夺。看着各堂口每月上缴的金钱都有稳定性成长,酒店、餐厅、家具工厂、沥青混凝土工厂、保全公司的业绩也都正常成长,心里的感觉非常安慰。想当初,由于何大哥的提拔与信任,瑞荣几乎主导着国荣集团的运作,如今国荣集团已经是台湾最大的黑帮组织,人力、财力、物力可谓雄霸一方,无与伦比。想到这里,心里感受到的是无限的成就感。此时,有人敲门, 「请进。」 「阿荣大仔,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讨论。」阿成慌慌张张走进来。 「阿成,什么事这么慌张?慢慢说。」 「你看这张相片?」 瑞荣接过相片,看了一下, 「这相片怎么来的?」 「昨天在楼下的信箱中发现的,相片放在空白的信封中,因为没有署名收信人,所以,我就拆开来看。」 「可恶,会是什么人?可恶。阿成,这相片的事绝对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阿荣大仔,放心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阿成,对方的主要目的应是要钱,有没有人打电话来勒索或威胁?」 「没听说,如果有的话,那些接电话的助理小姐一定会告诉你。」 「奇怪,会是什么人呢?」 「阿荣大仔,这张相片会不会对何大哥造成危害?」 「从相片中来看,何大哥虽有醉相,但服装整齐,他拥抱着的这个女人的穿着也很整齐,虽有接吻的动作,这个女的也没有反抗,所以,这张相片应该不会对何大哥造成立即的危害,不过,这相片如果落到媒体记者那里,加以渲染,可能影响到何大哥的政治前途。我很好奇,是什么人偷拍的?还有没有尚未曝光的相片?」 瑞荣又再仔细一遍又一遍看着相片, 「阿成,叫我们四家酒店的执行副总下午两点来见我,我看得出来,相片背景应该是我们酒店的包厢。另外,叫鱼仔、阿财找时间来见我。」 「好,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联络。」 瑞荣随手将相片丢在桌上,相片的白色背底朝上, 「阿成,等一下,这边有写字。」 「喔!」 「看,这边写着,『跟我们联络,2476936』,哼,电号号码。」 「他妈的,真大胆,还敢留电话。我现在去打。」 「不,不,等一下。先去找何议长服务处的叶主任查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谁。」 「好,我现在就去。」 半个小时之后,阿成回来了, 「阿荣大仔,三件事跟你报告。酒店的执行副总下午两点会全部到齐。鱼仔、阿财下午三点会到。还有,电话号码的主人查出来了,是个老荣民,住址在这里。」 「喔!我懂了,偷拍的这个人一定是老荣民的家人。好,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下午两点钟,国荣集团旗下四家酒店的执行副总全部到齐, 「不好意思,麻烦各位,看看这张相片。」 每个人都看完相片之后,瑞荣又问: 「从相片背景上看,这是那一家酒店?」 「阿荣大仔,这里应该是假日酒店。」 「好,何大哥在自己酒店的包厢被偷拍,人家如果拿这张相片来威胁、勒索要钱。你们说怎么办?」 假日酒店的赖执行副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阿荣大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善尽保护何大哥的责任。」 「放心,我大概可以猜测出来,偷拍的这个人应该是假日酒店里其中一个少爷。赖副总,这个电话跟住址给你,你去查证一下,应该是你店里的人。」 「好,我会查清楚。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凭良心讲,我没有怪你们,问题出在何大哥的贴身侍卫没有尽到责任。不过,还是请各位多帮忙,以后何大哥去自己店里的时候,要麻烦各位多花些心思,稍微注意何大哥应酬的那些人。还有,这件事不要传出去,知道吧!好,你们请回吧!」 鱼仔、阿财依约定,三点正来到管理中心, 「阿荣大仔,什么指示?」阿财逗趣地说。 「来,你们坐坐。等我几分钟,我先把这份资料看完。」 鱼仔、阿财坐在沙发上,五分钟后,瑞荣走过来,坐在鱼仔、阿财对面, 「找你们两位来是因为有两件事要跟你们商量。第一件事是挡酒计画。」 「什么挡酒计画?」鱼仔好奇地问。 「帮何大哥挡酒的计画。」 「喔!我懂了。」 「鱼仔,我上次跟你提过,何大哥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酒喝过量了。所以,我提出这个挡酒计画,希望你们两个帮忙。我已经跟何大哥报告过了,他也已经同意。今后凡是何大哥在外吃饭应酬,如果是客套式的敬酒无可厚非,如果遇到大杯又大杯的酒鬼向何大哥敬酒的时候,你们跟在何大哥身边的人要向对方表明说何大哥最近不胜酒力,由他的小弟们代喝。需要再多的人代喝都没有关系,由酒店或保全公司调人手来帮忙代喝。如果遇到白目的人硬拗,借酒胆一定要何大哥自己喝的时候,你们要用低调拜托的语气,请求对方容许小弟们代喝。客套三次之后,如果对方仍执意坚持何大哥喝大杯酒时,你们这时就要耍狠变脸,把对方架起来赶出去。知道吗?我今天晚上示范给你们看。」 「哈!哈!有意思,挡酒计画。我们兄弟这么多,我看是别人要来挡才是,哈!哈!」阿财笑嘻嘻地说。 「我是跟你讲正经事,阿财,你还笑得出来。」 「阿荣大仔,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很新鲜。」 「不过,无论如何,当天负责开车的那个兄弟绝不能喝酒。知道吗?」 「喔!对了,何大哥叫我跟你说,今天晚上六点半在全国饭店有饭局,大哥叫你准时到。」 「好,我会准时到。还有,鱼仔、阿财看看这张相片。」 鱼仔、阿财看着相片, 「你们这些负责保护何大哥人身安全的贴身兄弟看出问题所在吗?」瑞荣问。 「嘿!我第一次看到大哥这么尽兴,不错。」 「阿财、鱼仔,这相片是被偷拍的,现在有人要拿这张相片勒索我们。」 「喔!」鱼仔、阿财同时出现极为惊讶的表情。 「放心啦!这件事我会处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何大哥应酬的时候绝不可让他落单,随时保持何大哥在你们视野之内,同时要注意四面八方的人跟动静。你们知道吗?这张照片如果流传到报纸或杂志,你们想一想,对何大哥绝对有形象上的伤害,会影响何大哥的政治前途。知道吗?」 「好啦!阿荣大仔,我们会尽力而为。」阿财说。 「不是尽力而已,是要保证不能出状况。千万拜托。好吧!就这样,晚上见。」 「好吧!晚上见。」 阿财、鱼仔走了之后,瑞荣觉得很累,整个人累躺在长沙发上。正想阖眼稍事休息,阿成刚好进来, 「阿荣大仔,假日酒店的赖副总打电话过来报告,根据电话和住址,偷拍的人是他店里的一个服务生,一个老荣民的小孩。他请示要如何处理这个小孩子?」 「唉!如我所料,自己店里的人。阿成,你带一个兄弟开车去把那个小孩子接过来,不要惊吓到他。你去吧!我休息一下。」 阿成走后,瑞荣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之中进入梦乡。 约四十分钟之后,阿成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生走进来,阿成叫醒瑞荣, 「阿荣大仔,就是这个小孩子干的好事。」 「你叫什么名字?」瑞荣问。 这个小男孩面露惊慌、神色紧张地说: 「我叫林炳森。」 「这相片是你偷拍的?你拍这张相片时,心里想的是什么?」瑞荣语气甚为温和,一旁的阿成看在眼里如墬五里雾中。 「我做错事了,我拍相片那天刚好何老板为庄小姐办庆生会,我当时只是想帮他们拍照留念,而且何老板他也知道我在场拍照。」 「庄小姐是谁?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很熟,庄小姐常带一个小男生到酒店董事长办公室跟何老板聊天,小男生没来的时候,他们也会到包厢中喝酒唱歌。」 「好,我知道了。不过,你的底片必须交回来,以后不准在酒店里拍照,了解吗?」 「好,好,我了解。」 「好吧!你回去吧!阿成,送他回去,顺便把底片带回来。」 「好,我这就去。」 半个小时之后,阿成回来了, 「阿荣大仔,整卷底片都在这里,你怎么都没有责备那个少年仔?」 「阿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不要去跟那个少年仔计较。」 「阿荣大仔,那个庄小姐是何议长的女朋友吗?」 「阿成,你应该会判断,什么事该问,什么事应该又聋又哑。我提醒你,我们统统不知道庄小姐的事,知道吗?」 「好啦!好啦!我懂了。」 阿成走了之后,瑞荣独自一人在办公室踱来踱去,心情非常复杂, 「唉!何大哥外头到底有几个小孩?何夫人知道吗?唉!搞不好连何大哥自己也说不清楚。钱似流水,流过无痕,钱多则如洪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唉!钱多不见得就是幸福,幸福如可由钱买到,人间必定无神。」 美凤依照瑞荣的建议,连续四天分别拜访了前日开会未到的十一个会堂的老大,恩威并施,每个会堂老大依例都收到牛皮纸带;包好的五十万现金。风声已经在北部黑道传出,三重帮的新任老大就是美凤,武胜的小老婆。 回到家中,美凤与秀吉一帮兄弟看着征信社拿来的监视录影带, 「嗯,美凤姊,等一下,倒带一下。」秀吉说。 「好,从这里开始可以吗?」 秀吉眼睛靠近萤幕, 「这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怎么天天都出现,每一天的录影带里面都有他们。……。喔!这个不是梁特助吗?他还刻意带着帽子,怕人家认出来。」 「嗯!没有错,不过,这能说明什么?」美凤问。 「美凤姊,四卷录影带所呈现的现象都一样,四、五个穿黑色西装的人走出大门之后的四、五分钟就可看到梁特助也走出来。妳觉得这是巧合吗?」 「秀吉,你说的有道理,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吗?」 「美凤姊,我觉得我们应该要跟踪他们,看他们在玩什么游戏。」 「秀吉,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跟踪要有效率一定要有征信社的先进器材搭配,我想打电话向阿荣大仔报告,叫他再派多一些人手来。」 「阿荣会加派人手来吗?」 「就看阿荣大仔怎么指示,我们听就对了。」 「你们兄弟都很听阿荣的话?」 「美凤姊,我们阿荣大仔是国荣集团的二当家,军师爷,妳知道吗?国荣集团的『荣』指的就是他。」 「喔!有意思。」 「他是何大哥的接班人,做人做事没话讲,国荣集团所有的人,除了何大哥之外,他都有指挥权。不过,我们阿荣大仔很低调,对自己人很照顾,不会摆架子。美凤姐,你知道吧!何大哥跟阿荣大仔两个人具革命情感,有一次,何大哥说国荣集团第一个挨枪的人就是阿荣大仔。」 「喔!阿荣挨过枪。难怪何大哥那么尊重他。好啦!言归正传,你去打电话吧!」 「好,我现在去打。」 五分钟后,秀吉打完电话, 「美凤姊,没问题,六个人分乘两部车,三个小时之内就会到。」 「哇!效率真好。」 「哈!哈!你到现在才知道我们阿荣大仔做事的效率一级棒。」秀吉面带微笑,以开玩笑的语气说。 「秀吉,有一点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国荣集团最近几年窜升得这么快,人力、财力雄厚,政商关系又这么好?」美凤问。 「美凤姊,这个问题你可能要问阿荣大仔,只有他跟何大哥才真正了解,其余兄弟只能说是一知半解,看到表面而已。」 「秀吉,我到现在还对阿荣很好奇,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居然可以得到何大哥的完全信任,掌控整个国荣集团的走向。武胜生前就很怨叹,旗下小弟这么多,耍流氓、逞凶斗狠的一大票,找不到一个会动头脑的。」 「美凤姊,我们阿荣大仔的做人做事技巧并非与生俱来的,事实上,他很用功,只要有空,他都在看书,思考问题。一般人不爱看的『心理学』、『谈判技巧』、『组织经营』的冷门书,他却读得津津有味。有一次,他外出,我到他办公室找东西,发觉他看过的书有够多。他花了很多精力去钻研黑道经营哲学,阿荣跟我说过,人生只是一个过程,不管做什么,到最后都是哲学。说真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哈!哈!他是台湾唯一的黑道学博士。」 「喔!有意思,黑道中居然有这一号人物。」 「美凤姊,妳有没有发觉到,阿荣大仔很懂得收买人心,谈判功夫一流,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那一句话?」 「给别人空间,自己才会有空间。」 「嗯!有很深的哲理,真不简单。哈!哈!哈!」 「美凤姊,妳为什么笑成这样?」 「听完你说的话,我才猛然发觉到我美凤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喔!什么意思?」 「秀吉,你看,自从我决定要重整三重帮之后,我就决定分给二十个会堂的老大每人各五十万,这也是收买人心,不是吗?」 「哈!哈!我懂了。美凤姊跟我们阿荣大仔是属于同一级数的人。」 「哈!哈!哈!」美凤心花怒放,开怀大笑。 一伙人哈哈大笑的同时,外出的小魏猛然开门,满身血迹,一踏进门即倒在地上。这景象惊吓到客厅中的所有人,一伙人跑过去扶着小魏,秀吉几乎歇斯底里大叫: 「怎么这样,山猪呢?」 小魏已不醒人事,秀吉冲出大门口,看见山猪腹部血流如注,肚肠外露,倒在车旁,秀吉大喊: 「快报案叫救护车。快,快。」 光天化日之下,来往行人稀少,事发突然,秀吉看看四周,无人可以打听刚才到底发生何事。 两部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内赶到,四部警车亦随后赶到,现场拉出封锁线禁止外人进出。小魏、山猪由阿茂陪同,被送往附近医院急救,秀吉、美凤一群人则接受警方询问,制作笔录。 一个半小时之后,警方撤离现场,留下错愕的一伙人待在美凤家中的客厅, 「美凤姊,我完蛋了,我如何能对阿荣大仔交待?」秀吉眼神黯然,眼角泛着泪光。 「秀吉,放心啦!阿荣他不会怪你,这件事由我引起,与你们无关,该担当的,我绝不逃避。」美凤不愧为江湖大姊,口气平稳,表情镇静。 「我现在要赶去医院,你们留在这里。」秀吉说。 「好吧!你一个人去吗?」 「我一个人坐计程车去,山本、阿章你们两个留下来保护美凤姊。」 「好。」 秀吉赶到医院,只见阿茂一个人坐在手术房外,头靠着墙壁,眼睛看着天花板。秀吉走近阿茂身旁,缓缓坐下, 「阿茂,情况如何?」秀吉问。 「我看不乐观。」阿茂眉头深锁地说。 「真的吗?」 「唉!事情演变至此以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非逼得我们大开杀戒不可,唉!真是的。」 「秀吉,我怀疑是山口组干的。」 「有可能。」 「阿荣大仔一定会火冒三丈。」 「哼!如果要火拼,我一点都不怕,自从我们从菲律宾买枪回来之后,一直都还没有机会用,这一次我们可以好好大干一场。」 「要不要把这里的状况打电话回去跟阿荣大仔报告?」 「等山猪、小魏的状况明朗之后再说吧!」 「也好。」 约半小时之后,一个医生从急诊室毫无表情地走出来,阿茂、秀吉慌张地站起来, 「医生,我那两位兄弟还好吗?」秀吉慌张地问 这位医生摇摇头, 「通知他们家人来太平间认领遗体。」 秀吉、阿茂像被狠狠地揍了一拳,瘫坐在椅子上,眼光呆滞,许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约十五秒,秀吉轻拉阿茂的手, 「走吧!」 35.第一卷-酒国狗熊江湖泪,美凤冲动欠思索 秀吉,阿茂坐计程车回到美凤家中已是傍晚时分,两人走进大门,赫然看见十几把手枪非常整齐地排列在长条方形桌上,客厅中有五,六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围在美凤两旁,一伙人正在讨论事情。 “美凤姊,小魏,山猪都走了。”秀吉神情黯然地说。 “我早就料到,那么深的伤口,刀刀致命,血流那么多,怎么可能有救?” “美凤姊,桌上这些家伙是干什么的?”秀吉好奇地问。 “我准备跟他们拼。” “真的还是假的?” “绝对是真的。” “美凤姊,等我们阿荣大仔回来,详细讨论之后再决定如何行动。好不好?” “先不要跟阿荣说,我等一下先去找清隆营造他们算帐。” “不可,不可冲动,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是谁干的,你要去找谁算帐呢?何况,现在天色已晚。” “事情摆得很明,这件事跟梁特助,山口组绝对有关。” 秀吉迟疑片刻,说: “美凤姊,妳要怎么做,我没意见,不过,我必须先向阿荣大仔报告,我已经死了两个兄弟,我不可能在阿荣大仔不知情的情况跟妳一起行动。“ “为了重整三重帮,让我旗下所有兄弟见识我的胆识,我决定带一大队人马杀到清隆营造去。” “美凤姊,妳要不要再想清楚一些?”秀吉以乞求的语气说。 “不用,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台中来的兄弟可以不用参加,我绝不怪你们。” “美凤姊,要去妳们自己去,我们四个兄弟暂时离开这里,我等一下先去打电话跟阿荣大仔报告,依他的指示行动,如果他要我们回到这里,我们就会马上回来。美凤姊,我们先告辞。兄弟们,走吧!“ 秀吉带着阿茂,山本,阿章离开美凤的家,由阿章开着车沿路找公共电话亭,绕了几条街,确定无人跟踪, “这里,这里有公共电话亭,车子停下。” 秀吉急忙跳下车,打电话回台中的管理中心,瑞荣已外出赴饭局,由留守的阿全接听电话。秀吉把在三重发生的事详细地跟阿全说明,并要求阿全赶快去向瑞荣报告。 电话讲完后,秀吉一行人转赴清隆营造大楼前,与征信社的兄弟会合。 阿全开着车急奔全国饭店,在饭店包厢门口遇到阿财,鱼仔,鱼仔带着阿全走进包厢,瑞荣见到阿全慌张的样子,心想一定有状况发生。未等阿全走近,瑞荣起身拉着阿全走出包厢外。瑞荣听完阿全的报告之后, “阿全,先回管理中心等我,还有,联络秀吉,叫他们赶快回美凤的家中。” 为了不要打扰何议长的酒兴,瑞荣回到座位之后并未向何议长报告三重发生的事,但是,瑞荣的心情已明显受到影响。 饭席中,山珍海味加上浓烈的洋酒,除了瑞荣之外,每个人都已经觉得浑身飘飘然。瑞荣亦已察觉到何议长的酒量已近饱和,然而,此时商场上颇负盛名的德昌营造公司的卢董仍兴致勃勃,倒满半杯纯威士忌酒, “议长,我用这半杯酒好好敬你一下,议长你是不是也可以陪一下,跟我一样,半杯就好。”卢董说。 瑞荣见状,起身对卢董鞠躬,倒了半杯酒放在座位前,非常客气地说: “卢董,我大哥已不胜酒力,是不是可以由我代喝?” 卢董与瑞荣今天初见面,对瑞荣毫不熟悉见瑞荣欲代何议长喝酒,顿时颇觉纳闷,看着瑞荣的双眼,说: “喔!这年轻小伙子看起来酒量不错,可是,我年纪比较大,你年纪比较小,所以,我喝半杯,你应该要喝一杯。” 瑞荣心里有数,卢董内心似乎不爽,为了顾全何议长的颜面,只好将座位前的半杯酒补满杯。饭桌上鸦雀无声,众人都看着卢董,此时,鱼仔,阿财亦已由包厢门外移位至包厢内,坐在瑞荣身旁的何议长气定神闲,一付轻松状此时,卢董举杯对着瑞荣说: “来,少年仔,喝吧!” 瑞荣毫不犹豫,举杯一饮而尽,酒杯放下后,双眼直视卢董说: “卢董,换我代何议长敬你,我年纪比较轻喝一杯,你年纪比较大喝半杯,非常公道。” 瑞荣说完,又倒满一杯酒放在座位前此时的卢董似乎骑虎难下,动作略显迟缓,此时,瑞荣开口说: “阿财,过来,帮卢董倒酒,半杯即可。” 阿财走近卢董,依吩咐帮卢董倒了半杯酒此时,何议长开口说: “好啦!让我们阿荣代替我敬卢董。” 何议长说完,瑞荣举杯面向卢董一饮而尽,卢董则动作稍缓,拿起酒杯,足足有三分钟才把半杯酒喝完。此时的卢董已不胜酒力,趴在饭桌上。 与卢董同属营造界的朋友,良德工程公司的戴总,见卢董似已酪酊大醉,心中略有不平,于是开口说: “何议长,这位阿荣是你什么人?” 何议长不疾不徐地说: “阿荣是我百分之百的弟弟。” “别人敬何议长可以找人代喝,那么别人敬我酒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找人代喝?”戴总讲话的口气令人觉得带有质疑的味道。 何议长听得出戴总的语意,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哈!哈!哈!绝对可以。阿荣啊!你可以发表意见,没关系。” 一旁的瑞荣接着答腔, “戴总,我现在敬你,你可以找人代喝。” 瑞荣说完,在座位前又倒满一杯酒,然后呼叫阿财, “阿财,帮戴总倒酒,满杯。” 阿财趋向前,在戴总面前倒满一杯酒,戴总看着满满的一杯纯威士忌酒,显得不知所措, 眼光投向瑞荣。此时,瑞荣又开口, “戴总,如果可以,你自己喝,如果不可以,赶快去打电话叫人来代喝,随你便。” 瑞荣讲话的语气四平八稳,让人有十​​足把握的感觉,戴总望着瑞荣,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心想,以前都是一堆人把何议长灌醉,今天则是半路杀出程咬金。人都是肉身,绝对无法对酒精毫无知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瑞荣看出戴总的为难,站起来说: “戴总,你不用喝,我干完这一杯,不过,我拜托你一件事。” “可以,请讲,不要客气。”戴总也站起来,双手握拳,态度异常客气。 “何大哥是好人,应酬场合不知如何拒绝人家,常常被灌醉抬回家,所以,我在这里必须声明,今后任何蓄意灌何大哥酒醉的人,我会带领何大哥旗下的好几千个兄弟追杀他,原因只有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比事业,可以比成就,但是没必要比酒量。“ 瑞荣说完,拿起桌前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坐下,看着手表,已将近晚上九点钟,由于心中惦记着美凤,于是嘴巴靠近何议长, “大哥,我有急事必须赶回三重。” 何议长看出瑞荣的表情不对,于是拉着瑞荣的手走到包厢角落,很急的口气说: “美凤那边怎么啦!” 瑞荣把三重发生的事非常详细地跟何议长报告,只见何议长脸色凝重,回过头对饭桌上的朋友说: “各位朋友,不好意思,我有事必须先走,阿财,你先去买单。” 何议长心急如焚,拉着瑞荣的手走出包厢外,说: “阿荣,走,我现在就去打电话给她。” 匆匆由三楼走到饭店大厅的柜台,何议长对着饭店值班干部说: “小姐,我可以跟妳借用电话吗?” “可以,可以,议长,跟我来。” 何议长匆匆走进值班干部的办公室,瑞荣则在柜台稍等,约莫五分钟之后,何议长走出来, “阿荣,美凤不在家,你赶快赶过去,不管多晚,打电话到我家里来。叫阿财载你从这里直接出发比较省时间,何况你刚刚喝了那么多酒。去吧!拜托你了,美凤的事要麻烦你。“ 瑞荣点着头,何议长右手搭着瑞荣肩头,回头叫阿财, “阿财,把阿荣的车开到门口。” 何议长与瑞荣两兄弟走到饭店门口之外,街灯昏影,天上飘着细雨。 阿财开着车到了饭店门口,瑞荣向何议长鞠躬, “大哥,我这就赶过去。” “去吧!记得打电话回来。” 阿财开着车急驶在高速公路上,对于为何要奔赴三重,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好奇。 “阿荣,这么晚了要赶去三重干什么?” “阿财,到时候就知道,你不要问我,到了三重交流道叫我,我想睡一下。” 由于喝了太多酒,瑞荣感觉非常疲累,心里却想着, “何大哥心中只惦记着美凤,对于死去的两个兄弟却只字不提。唉!什么世界?” 不知不觉之中,瑞荣睡着了。 约一个半小时左右, “阿荣大仔,三重到了。”阿财右手拍手着瑞荣的左肩。 “喔!到三重啦!” “对,到了。” “好,直接开往美凤的家。” “美凤的家,我没去过,怎么走?” “就是武胜大哥的家,知道吧!” “好,好,我知道。” 十分钟过后, “没错,阿财,你留在车上等我,我去敲门看看。” 瑞荣敲门,无人回应,敲了又敲,还是无人回应。瑞荣快步跑回车上, “阿财,下来,我开车。” 阿财依瑞荣吩咐,将驾驶座让给瑞荣,看着瑞荣慌张的神态,心中虽有数,却又不便开口问。 瑞荣急驶着车子,约十分钟后,车子到了清隆营造大楼对面街口,车子停下,快步走向负责录影工作的兄弟。秀吉此时从厢型车跳下来, “阿荣大仔,太好了,你来了,一个小时前,清隆营造门口枪声大作。” “秀吉,美凤姊现在在那里?” “阿荣大仔,美凤姊带着四,五个年轻人到清隆营造门口,因为大门深锁,他们一伙人拿枪扫射,把清隆营造的大门打得稀烂。谁知道正当他们要开车离去时,十几部警车蜂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人全部都被带走了。“ “唉!美凤姊真是冲动。”瑞荣深深叹了一口气。 “阿荣大仔,不好意思,这件事我没处理好。”秀吉说。 “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打电话,马上回来。” 瑞荣由阿财陪着,东张西望,寻找公共电话,终于在街口找到。瑞荣把美凤姊的事告诉何议长, “好,我马上赶过去,鱼仔知道美凤住的地方吗?” “大哥,他可能不知道,这样好了,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在三重交流道的出口那边等你。” “好,好,就这样。” 36.第一卷-旧情旧恩救佳人,进退维谷心迷乱 凌晨两点钟,瑞荣,阿财与秀吉在三重交流道出口处,三个人坐在车上,瑞荣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 “阿荣大仔,何大哥会不会生我的气?”秀吉语气犹豫。 “不可能,何大哥是见过世面的人,你放心好了。” 秀吉的脸色突然变得轻松许多。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何议长的座车终于到了,只见何议长与一名陌生人下车,瑞荣,阿财,秀吉亦急忙跳下车, “阿荣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台中市警察局刑警队的陈队长。” “队长,你好。”瑞荣很有礼貌地鞠个躬。 “你们等一下就跟着我的车。”何议长说。 约十五分钟后,车子开到了三重分局,何议长与陈队长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尾随在后。 一群人走进三重分局之后,只见陈队长带着何议长走进三重分局的分局长室,其他人则在外守候。 在三重分局长室内,陈队长与三重分局的王分局长非常热络地勾肩搭背, “来,学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拜把兄弟,台中市议会的何议长。” “您好,您好。”何议长主动与王分局长握手打招呼。 “老陈,是不是台中的犯人跑到我们三重啦!”王分局长笑嘻嘻地说。 “不是啦!学长,我是陪何议长来的。”陈队长说。 “喔!欢迎!欢迎。” “学长,不瞒您说,我陪何议长来是想了解一下一个案子。”陈队长说。 “喔!什么案子?” “是这样啦!听说三重昨晚有一些人开枪扫射一家营造厂的办公室,结果那些人都被抓了。”陈议长说。 “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 “其中有一个女的,叫游美凤,是我们何大哥的妹子。”王分局长脸色顿时一沉,思考片刻,许久才说: “何议长,你要我怎么帮忙呢?” “王分局长,我希望把她带出去,该有的礼数我一定作到。”何议长说。 王分局长又陷入思考, “你们两个稍坐一下,我去找同事了解一下,几分钟后给你们答案。” 王分局长走出室外,何议长与陈队长两人留在室内,两人相视无语。约十分钟之后, 王分局长拿着卷宗走进来,说: “何议长,这件事说难不难,可是还是有一点棘手。” “喔!怎么说?”何议长面带犹豫。 “不瞒您说,我可以帮你忙,让你把你妹子带走,不过,这个案子背后有很复杂的政商情节,你可能不了解​​。” 何议长似乎有点心急, “我不管其他,我只要带人走。” 王分局长把门反锁,坐在何议长旁边,帮何议长与陈队长各倒一杯茶隔了许久才说: “何议长,你应该知道前一阵子武胜被杀的事吧!” “我知道。” “到目前为止,杀人凶手都还没找到,你那妹子却极思报仇。事实上,武胜家门口一直有我们的人全天候跟哨,这陈队长是我学弟,几年前在一次任务中救过我,既然是他带你来,在能力范围内我一定百分之百帮忙,在你们面前,我会把事情说清楚,出了这个房间,我什么都不承认,你们两个同意吗?“ “没问题,分局长,你直说无妨。” “武胜跟我也算熟识,他是黑道人物,我是警察,公开场合不便见面,不过,我们两个人私交却很好。武胜跟清隆营造合作砂石生意的事,我清楚得很,他会被作掉,我原先以为是清隆营造的合伙股东,日本山口组派人作的,可是又不太像?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百分之百的证据,不过,我觉得土城的文彬嫌疑最大。文彬与清隆营造的杨董私交很好,他们常约在土城见面,杨董很狡猾,利用文彬,把山口组的老大介绍给文彬认识,亲自带文彬去东京,让文彬知道他背后有山口组撑腰,不要背叛。武胜死的时候,文彬与杨董出国去日本,制造不在场证明。唉!如果是单纯黑道恩怨也就容易处理,问题是清隆营造杨董的背后还有一大堆有头有脸的官员跟民意代表跟着大赚砂石钱。唉!很复杂,很复杂。“ “王分局长,你刚才说的文彬和杨董我都认识。” “喔!”王分局长面露惊讶的表情。 何议长把十年前在台中与阿宾发生的事,同时将清隆营造杨董的底细非常详细地说明。 “想不到,何议长就是人称国荣集团的老大跟教父。钦佩,钦佩。” “王分局长,言归正传,只要你帮我,其他的事我百分之百帮你,义无反顾。” “对啦!这样很好。”陈队长在一旁帮腔。 王分局长翻阅着卷宗,稍停片刻,说: “好,我等一下帮何议长去办交保手续,不过,你可能要请个律师帮忙处理后续的事。” “好,没问题。王分局长这份情,我何某人一定会还。” “何议长,您不要客气。” 过了约三十分钟,美凤出现在大家面前,何议长满脸笑容,说: “阿荣啊!你们几个去找旅馆过夜,顺便把陈队长安顿好,明天早上十点钟到美凤家来接我。清楚吧!就这样,去吧。” 一群人上了车,何议长与美凤两人肩并肩走在黑暗的街上。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瑞荣一行人准时到美凤家,陈队长因有私人行程,自行搭车前往台北。 “大哥,美凤姐,早。”瑞荣半鞠躬似地问候何议长与美凤。 “来,来,大家坐,喝些茶,我们还不急着回台中。”何议长说。 一伙人坐定之后,何议长表情似有忧虑,静思片刻开口说: “阿荣,事情变得有点复杂,文彬,杨董,山口组,唉!我都乱了。唉呀!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走?” “喔!大哥,这件事跟文彬有关系吗?”瑞荣机警,至此为止,从来还没想到文彬有介入这件事。 何议长于是把王分局长昨晚的观点详细地说明瑞荣仔细听完之后,突然说: “大哥,我懂了。” 瑞荣起身,走了两步,喝了一口茶,点根香烟,若有所思,众人的眼光都盯着瑞荣。 此时瑞荣开口说: “大哥,杀武胜的杀手用的是手枪,日本山口组的杀手负责执行枪决任务,他们入境台湾时不可能携带手枪,所以,手枪是文彬提供的。武胜大仔往生那天,文彬与杨董都去日本,哼!真聪明,有不在场证明。“ “喔!有道理,有道理。”何议长说。 “大哥,我们这次要特别谨慎,文彬,杨董从这次的砂石生意一定赚不少,杨董跟我们没有恩怨,不过,我们要提防阿宾反扑。” 在场有一些人不甚了解,美凤提问: “文彬跟阿宾有什么关系?” “同一个人。”何议长说。 “大哥,事情发展至此,我大致有谱,如何进行下一步,我来筹划,回台中之后,我会跟大哥详细报告。不过,趁大哥与美凤姐都在场,我建议留三位兄弟下来保护美凤姐,同时拜托美凤姐目前不要有任何行动,暂时观望一下。征信社的人马也留下,清隆营造的动静还是要注意。“ “好吧!就依阿荣建议,我们等一下回台中,阿荣,美凤留下,其他人先去外面等一下。”何议长说。 美凤家的客厅中只有何议长,美凤与瑞荣三个人何议长首先开口: “刚刚这里人太多,我不太方便说。美凤啊!我可以了解妳的心情,跟想法,不过,我觉得妳是否可以就此打住,我会找律师把昨晚的枪击事件处理掉,替武胜报仇的事交给我们处理。“ “唉!你们知不知道,我心情很乱。” 客厅中异常安静,三人相对无语,何议长起身走了几步,深深吸一口气,说: “美凤啊!妳是女人家,社会观感不一样,妳先深入思考一下再走下一步,好不好?凭良心讲,妳昨天带人去开枪把所有步调都弄乱了。” 一旁的瑞荣非常同意何议长的观点,但又不便讲话,只是静静地听。美凤的表情反而变得异常镇静,她正在思考如何回应何议长的话。 “阿荣,是否可以拜托你回避一下,不好意思。” “好,没问题,我去外面等。”瑞荣回答非常爽快。 一群兄弟在外头等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何议长与美凤似有冗长的话题,约四十分钟之后,何议长终于出来,右手一挥,大声说: “走吧!我们回台中去。阿荣,你坐我的车。” 鱼仔开着车,何议长与瑞荣坐在后座何议长心情杂乱,似陷入长考车子过了泰山收费站,何议长终于开口。: “阿荣啊!美凤的事比我当初想像的复杂许多,你认为怎么办才好?” “大哥,我跟美凤姊深聊过很多次,我觉得她主意已定,不容易改变。” “唉呀!真是的,她刚刚还是坚持己见,说我们不帮,她也会自己干,真倔强。”何议长的语气流露着深深地无奈。 “大哥,小魏,山猪被杀,根据秀吉的描述,应是长武士刀伤,又长又深,血流如注。当时美凤在场,毫无惊吓,从另一角度看,美凤姊真是胆识过人,非一般女流之辈。“ “阿荣,你一定要知道,越倔强的女人越命苦。” 这句话不知如何回应,瑞荣内心深处想着,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事从来没有简单过。 瑞荣看着车窗外,再转头看何议长,直觉何议长的气色又比前一阵子更差,于是说: “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到台中还要一个半小时。” “我想睡,可是只要闭上眼就想到美凤的事。” “大哥,这次你一定要拿定主意,帮美凤姊要帮到什么地步,等大哥决定之后,我再来构思细节。” “喔!阿荣,我不了解你的意思为何?” “大哥,帮的程度不同,我们使出的力道便不同。最严重的情况可能是大规模火拼。中等严重情况是几个兄弟可能牺牲,最好的境界则是运用智慧把所有事情摆平。” “所以,这件事有上,中,下策。” “大哥,如你所知,武胜涉及的砂石生意利益非常庞大,背后有一大票的官员与民代等着分一杯羹,一但弊案爆发,这一票人必然锒铛入狱。可是大哥你最清楚不过,那些民代与北部黑帮一定有某种程度的合作,这是台湾最典型的黑金生态。何况,文彬,山口组也有参与,所以大哥要知道,我们介入太深,会被误会成挡人财路,无端制造一大堆的敌人,万一火拼,我们的敌人必大规模排山倒海而来,尤其重要的是,大哥的政治前途应是我们的首要考量。“ 一句政治前途的话重重敲醒何议长的思路,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稍隔片刻, “嗯!阿荣,你继续说。” “就中等严重情况而言,部分兄弟一定会因此事而丧生,小魏,山猪被杀对我们而言是一个重要警讯。我在猜,这是山口组对我们的警告,山口组的职业杀手绝大部分经通武士刀法,杀人不眨眼,山猪,小魏块头那么大,居然在美凤家门口不远处瞬间被作掉,肚肠外流,无声无息,所以,只要我们有动作,山口组也会有所行动,这意谓着有些兄弟可能会因此而丧生。大哥旗下目前已有五位兄弟丧生,前一阵子的民哥,阿灿,阿辉,现在又多了小魏,山猪,唉!大哥,你知道吗?见到这些死亡兄弟家人的滋味真苦啊!上次慰问民哥,阿灿,阿辉的家人之后,我足足有一个星期晚上睡觉作恶梦,我不是害怕死亡,我怕的是看到死者家属伤心痛哭,呼天抢地的情景。“ 何议长轻拍瑞荣的肩头,感性的口吻说: “阿荣,我知道你辛苦。唉!美凤这件事对我而言是理智与感情的抉择。唉!我当初对她话说的太满。” “大哥,你暂且宽心,我们还有一计可施,让一切事情都划下完美的句点。” “喔!真的?”何议长突然眼睛一亮。 “这件事一定要大哥亲自出面,约清隆营造的杨董,面对面说清楚讲明白,谈判的内容我心中有谱,回台中之后,我会用书面型式整理好,然后再跟大哥报告。” “不过,如果杨董不跟我们见面怎么办?” “大哥,你放心,杨董非出面不可,我们已掌握非常多对清隆营造不利的讯息,尤其是人证部分,我跟武胜大仔旗下的阿桐,杨董公司的梁特助对过话,我都有录音。“ “好,太好了。” “杨董下星期一会回国,还有三天,还有,小钟,阿富通报,文彬最近去日本,我猜文彬有可能与杨董一同出国,一起回国,所以我想把征信社的ㄧ组人马调到机场,叫阿财带队,把文彬,杨董一同入境的相片取得。“ “好,就依你的建议。” 何议长,瑞荣等一行人于下午一点四十分终于回到台中,何议长回到议长办公室,其他人则返回管理中心。 37.第一卷-晴天霹雳状况外,心情恶劣的鹰农 回台中管理中心之后,瑞荣交待所有兄弟不要吵他,一个人关在办公室,打了两通电话,一通给征信社,交待他们联络旅行社,把下星期一所有由日本入境台湾的飞机班次通通掌握,由阿财带队去机场搜证,然后再赶至三重与清隆营造对面街头录影的其他兄弟会合,有任何消息立刻回报。另一通则打给美凤姊,寒喧几句,顺便安抚美凤姊的情绪,同时交待保护美凤的三个兄弟,不要让美凤有突兀的举动。电话打完之后,坐定桌前,深深吸一口气,提笔急书,又写又想,看了不满意再撕掉,垃圾桶塞满废纸,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完成定稿,觉得肚子饿,于是下楼,到了一楼,猛然看到何议长与几位兄弟在客厅泡茶聊天, “大哥,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关系,我知道你在忙。” “大哥,我已经把大哥要和杨董谈判的书面资料通通整理好,我很有把握,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处理好,现在太晚了,改天再详细跟大哥报告。” “喔!太好了,阿荣,辛苦你了。” 三天后,星期一的下午两点半,阿财打电话回管理中心, “阿荣大仔,你猜得没错,文彬与杨董同机一起回国,十分钟前由梁特助一起接走。” “相片呢?”瑞荣口气又兴奋又急促。 “有,晚上交给你。” “好,太好了。”瑞荣心情亢奋。拿起电话又联络征信社的王经理约三点钟在管理中心开会。 三点钟到了,王经理准时出现, “王经理,小钟,阿富搜集文彬的资料跟相片都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好厚一叠。” “好,交待人马上送过来。” “唉!我刚才忘记一起带过来。” “没关系,叫人现在送过来。” “好,我来打电话叫人送过来。” 约二十分钟之后,征信社的人员把资料送到管理中心, “好,资料来了,阿荣大仔,我秀给你看。” “喔!这么厚啊!哇!五十四页。”瑞荣以吃惊的口气说。 “阿荣大仔,你看,相片和文字说明,时间,地点,交易对象都非常清楚。” “好,王经理,带回去制作十五份,我要寄给重要媒体,各检调单位,警察机关,哼!我一定要把文彬除掉,借公权力除掉敌人,哈!哈!哈!老议长就是这样被干掉的。哈!哈!哈!下次顺便带一份给杨董看看。喔!对了,王经理,连络小​​钟,阿富,叫他们赶快离开土城,回来台中,他们两个卧底的任务已经完成。“ 已经许久未看到瑞荣笑得如此开怀,突然,瑞荣收敛起笑声,开口说: “还有,王经理,复制的十五份后天一大早交过来,大后天就要开始寄出去。好吧!就这样,我们后天见。” 王经理走了之后,瑞荣一人独自在办公室,走过来又走过去,心情宽松许多,抽着烟,看着窗外的天空,蓝色晴空万里,顿时觉得人生真精彩,经营黑社会的确有窍门。 下午六点四十分,阿财又打电话回来, “阿荣大仔,文彬,杨董与梁特助三点半一起进入清隆营造,一直到十五分钟前,文彬才由别人接走,这段时间之内共有七,八个彪形大汉陆续进入清隆营造,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阿荣大仔,他们好像在开会。“ “好,我知道了,有消息立刻打电话回来。” 瑞荣讲完电话之后,直觉的想法就是梁特助一定将过去几天发生的事详细地杨董报告,可是,杨董下一步要怎么作呢?杨董,梁特助与那七,八个彪形大汉现在正在讨论什么呢? 一个人在管理中心三楼的办公室内走来走去,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瑞荣愈想愈担心,心情混乱到笔墨难以形容,斜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阿荣,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何议长轻轻拍打着睡梦中的瑞荣, “喔!大哥,你来了,对不起,我睡着了,嗯,现在几点了?”瑞荣双手揉着眼睛。 “喔!八点了,我睡一个小时。” “阿荣,把北部那些兄弟通通叫回来。”何议长轻声说。 “喔!大哥,为什么?”瑞荣非常吃惊的口吻说。 “阿荣,先去把人叫回来,唉!我心情坏透了,其他细节等一下再跟你说。” “大哥,真的吗?” “阿荣,真的,大哥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 “好吧!大哥,你稍坐一下,我先去楼下交待他们处理。” 十五分钟后,瑞荣回到三楼的办公室, “阿荣,看样子你还没吃晚饭吧!” “对!是还没吃。” “我也还没吃晚饭,这样子好了,阿荣,去楼下叫阿成,鱼仔他们准备一些小菜,顺便拿两瓶威士忌酒上来。” 瑞荣直觉这个大哥今天有点怪怪的,但是又不便明讲,只有照作。 “好,好,我现在就去。” 到了一楼, “鱼仔,大哥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啦!”瑞荣问。 “我也觉得怪怪的,一个小时前,何大哥接待一个访客,我跟阿成守在大哥的办公室外,听到办公室内发出巨响,我们以为发生什么事,随即冲了进去,阿成甚至连枪都拔出来,一进去之后,才发现何大哥把茶几掀翻,茶壶,茶杯破得满地都是。那个访客呆呆地坐着,似乎有点惊吓。“鱼仔说。 “喔!那个访客是谁?”瑞荣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从来没看过,不过,外表斯文,不像是兄弟类人物。” “喔!” 瑞荣思索片刻,又开口说: “好吧!算了,鱼仔,阿成去弄几样小菜,还有拿两瓶威士忌酒上来,大哥还没吃晚饭。” “好,没问题,马上处理。” 瑞荣又火速跑上三楼的办公室, “大哥,我交待鱼仔,阿成去准备了。” “阿荣,坐吧!” 瑞荣轻坐在何议长旁边, “阿荣,我们都被骗了。”何议长有气无力地说。 “喔!怎么说?”瑞荣表情非常吃惊。 “下午四点的时候,我在办公室接到杨董的电话,跟我说有一个律师大概在六点的时候会来找我。杨董的口气非常客气,还顺便跟我聊到当初在监狱当同学的ㄧ些笑话。“ 何议长停顿片刻,点根香烟,又开口说: “六点十五分果然有一个人来找我,没有给我名片,只说他是杨董公司的律师,姓魏,他带来一大叠的房地产资料。” “房地产资料。”瑞荣满脸狐疑。 “武胜生前找律师准备把他名下的房地产跟现金作清楚的处理,大老婆,美凤,两个小孩,分成四份,谁知道美凤坚持要五分之四,要给小孩的份一定要登记在她名下,她的理由是小孩她生的,日后教育费用可观。为了这件事,武胜跟美凤吵了两,三个月。“ “他大老婆怎么认为呢?” “唉!武胜的大老婆跟你嫂子(何夫人)是同一类型的人,成天吃斋诵经念佛,不管事的人,所以,武胜的大老婆完全不知情,这个魏律师同时也是杨董的律师,所以,武胜要处理财产的事,杨董也知道。“ “唉!武胜大仔的财产不少,美凤姊能分四分之ㄧ也是大数目了。” “阿荣,除了少数零用的活期存款之外,武胜所有财产原来都是登记在美凤名下。” 瑞荣面露吃惊的表情,对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渐了解,可是此时实在不方便说些什么,正在此时,有人敲门, “大哥,阿荣大仔,酒跟小菜准备好了。”鱼仔说。 “何大哥,酒要开一瓶或两瓶。”阿成问。 “两瓶都开,我今天要和阿荣喝得痛快。”何议长说。 酒,菜放定位之后,何议长又开口说: “好,你们两个先去吧!到楼下也喝一些。” 瑞荣则用眼神暗示鱼仔,阿成, “你们两个只能喝一点点,等一下还要送大哥回家。” “来,阿荣,我们两个先喝一杯,来,来。”何议长说。 瑞荣观察到何议长今天的心情极度恶劣,有借酒浇愁的倾向,此时只好呼应何议长的心思,遂大声说: “好,大哥,来,喝一杯。” 酒过三巡,何议长已满脸通红,又开口说: “阿荣,你一定很好奇,武胜是被谁干掉的?”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瑞荣纵使心里有数,但又不知如何启齿,只好充耳不闻。办公室内静到令人几乎窒息,此时,何议长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倒酒,喝酒,重复动作,一次又一次。 “阿荣,这世界上有太多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又不便讲,即使想讲也不知道怎么讲,于是古人就发明一句话-!心知肚明哈哈!”哈“从何议长的笑声可以嗅到他内心最深层的无奈。 瑞荣可以体会何议长心中的苦,看着何议长一杯又一杯猛喝,真是无计可施心想,只有跟何议长多聊天,何议长才会喝少一些酒于是,开口问。: “大哥,那个魏律师的话可信吗?” “阿荣,你看,所有房地产登​​记作业的影印资料都在这里,所有过程都清清楚楚记录,这些不可能造假,你可以翻开看看。”何议长把带来的整叠资料放在瑞荣面前。 “那大哥还要跟杨董见面吗?”瑞荣问。 “唉!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满脸通红的何议长说。 自古以来,借酒浇愁愁更愁,两瓶威士忌酒已几乎见底,何议长似乎仍闷闷不乐,眼角泛着泪光,眼神呆滞,隔了许久才说: “阿荣啊!美凤的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们就不用再介入了。” 瑞荣轻轻点个头,可是,猛然想起美凤正在读大一的女儿,于是又问: “大哥,你确定吗?还是要我再进ㄧ步调查清楚后再作决定?” 何议长酒虽喝多,意识仍清醒,但讲话速度明显变慢, “阿荣,我知道你对大哥的关心,不过,我这个老江湖头壳还管用,整件事情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美凤的出发点一旦走错,其他的细节我们就不用再去追问了。知道吗?“ 瑞荣没有回答,只是点头表示了解。 约十一点左右,何议长由鱼仔,阿成护送回家后,瑞荣一个人躺在长沙发上,想来想去: “这世界上的人怎么如此复杂?唉!大家互相设计来设计去,争来又争去,唉,真复杂,为了讨生活吗?还是为什么?” 好长的一夜,瑞荣完全无法成眠。 民国七十年三月的某一个星期六周末,鹰农由部队休假返家。母亲秋芳炖了一只乌骨鸡, “阿农,妈妈炖这只鸡给你进补。” “妈,何必这么麻烦?”鹰农体谅母亲的口吻说。 “阿农,你慢慢吃,妈妈先去忙,等一下有件事要跟你讨论。” “好啦。” 半个小时后, “阿农,你八月就要到美国念书了,确定了吗?”秋芳问。 “妈,我早就跟你与爸爸讲过,出国念书的事早已定案,百分之百确定。” 秋芳停顿片刻,若有所思,然后开口说: “阿农,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不是结完婚再出国去比较好?” 这突如其来,事先完全无法预料的问题让鹰农大为吃惊, “妈,你不要跟我开玩笑,这怎么可能?” “妈妈跟你说真的,不是开玩笑?”秋芳面容严肃地说。 鹰农看着妈妈,口气非常温和,双手放在妈妈的肩头,笑嘻嘻地说: “妈,妳开玩笑让大家笑一下,不错,不错。妈真是愈来愈风趣。” “阿农,妈不是在开玩笑,是正经的。” “妈,我两个哥哥阿贤,阿荣都还没结婚,我是最小的弟弟怎么可能先结婚?” “谁说结婚要照兄弟顺序,你爸爸也是比你大伯早结婚。” “妈,我出国的主要目的是去念书拿学位,结婚会拖累我。” “阿农,你不了解,男人都需要女人照顾,结婚后再去美国念书,这样才有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你可更专心念书,这道理你懂吗?”秋芳以说教的口气说。 “一个人读书生活很单纯,自己照顾自己就可以了。”鹰农反驳妈妈。 “阿农,淑平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知道吗?” “妈,我知道淑平是好女孩,对我也很好,但重点是叫我结婚的时间点不对。”鹰农口气音量明显提高。 “阿农,淑平来过我们家三次了,我跟她讨论了很久,我们两个的共同认知是你们在出国前结婚最好,你爸爸也同意这种论点。” 听到妈妈这句话,鹰农非常吃惊,久久说不出话来,轻轻坐在椅子上,面对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略显驼背的母亲,不管心中有如何不快,此时实不忍再跟妈妈辩驳,不过,心情却明显跌落谷底读书人的通病,用理智就可以压抑情绪约隔十五秒,鹰农面带微笑开口说。: “好啦!妈,我六月才退伍,离现在还有三个月。妈,别急。” 看到微笑的鹰农如此应对,秋芳心情随之雀跃, “阿农,鸡汤一定要喝完,别浪费。” 星期日中午,在家陪父母亲吃完中饭,鹰农告别父母亲,撘车直奔台中,在台中火车站前​​下车打电话给瑞荣, “阿荣,我是阿农,你有空吗?” “阿农,你在那里,我去载你。” “我在台中火车站前​​面。” “好,我二十分钟之内会到。” 二十分钟后,瑞荣开车准时到台中站前广场, “你从中坜的部队回来吗?”瑞荣问 “不是,我从家里出来。”鹰农一派正经的表情说。 “阿农,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瑞荣问。 “是有心事,没错。” “怎么啦!” “找家咖啡厅,等一下再聊。” 瑞荣在公园路旁找到ㄧ家咖啡厅,将车子停好,两兄弟走进去,坐在靠窗户边,点了两杯卡布奇诺咖啡。 “阿农,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瑞荣说。 “说来你绝对不相信,妈妈居然要我在出国前结婚。”鹰农不置可否的语气说。 “结婚又不是坏事。” “哈!哈!很好啊!”瑞荣大笑。 “天啊!这种事你也可以笑得这么高兴。” “喔!不是坏事,那你为什么不结婚,别忘了,你大我三岁。”鹰农说。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瑞荣笑嘻嘻地说。 鹰农停顿片刻,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眉头深锁,隔了许久才说: “我女朋友居然到我们家找妈妈,总共三次。” “喔!这女孩子很积极喔!”瑞荣惊讶的表情说。 “她几乎每隔一,两个礼拜就会到部队看我,她居然没跟我说她去过埔里三次。唉!” “是上次在毕业典礼看到那位吗?” “是,没错,是我大学四年唯一交往的女朋友,叫曾淑平。” “长的还不错啊!” “阿荣,你们都想得太单纯,长得不错的女孩子到处都有。唉!我六月退伍,她六月才大学毕业,那有人大学毕业就结婚的,你不觉得太早吗?“ 瑞荣静静地听,轻轻点头鹰农继续说: “何况,我ㄧ点心里准备都没有。我生涯规划的重心是三十岁以前拿到博士学位,太早结婚会拖累我。” “阿农,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不过爸妈那边我可帮不了忙。”瑞荣说 “阿荣,其实我最内心深处的感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喔!感慨。”瑞荣满脸狐疑的表情。 “你以为只有历尽沧桑的中老年人才会有所感慨吗?阿荣,我跟你说,有时候人只要碰到一件事就足以让你感慨一辈子。” 瑞荣直觉这个亲弟第根平常完全判若两人,似有烦人的心事,为了缓和弟弟的心情,遂开口笑嘻嘻地说: “阿农,等一下,我再点两份果汁来喝。” 38.第一卷-鹰农感慨心犹平,爸妈想法千里远 两杯果汁来了,瑞荣刻意拿了几张面纸折叠好放在鹰农面前,然后开口说: “来,这果汁不错,边喝边说。” “阿荣,有一件事深藏在我心里已经三年了,我实在不愿意讲,更不愿意去想,可是现在却逼得我不得不去面对它。” “喔!什么事?让你感慨这么深?” “你知道吗?淑平的父亲是台北市议员,已经连任好几届,在台北市有一定程度的政治影响力,我跟淑平认识交往半年后,她带我去她家,她们住在天母别墅区,家境富裕,家中还有好几个帮佣。“ “家境富裕不是坏事啊!” “这个我了解,我跟淑平从认识到交往从来就没在乎过她们家境状况,更不会去在乎她爸爸是谁。” 瑞荣点个头,关心的眼神盯着鹰农鹰农又开口说: “阿荣,你知道吗淑平带我去她家那天,我见到她的父母亲,她爸爸问我说:你们家从事什么行业我毫无心机地说:爸妈在埔里乡下种菜她爸爸一副高傲的表情说:!种菜能赚几个钱唉她爸爸那个表情已经烙印在我内心深处三年了“ 鹰农眼角泛着泪光,瑞荣的心似被刀割,心疼这个心思单纯的亲弟弟, “阿农,人要受刺激才会成长,往好处想,心里会好过一些。” “我常常安慰我自己,有钱人的脑袋跟ㄧ般人不一样,不要太在意,但是,凭良心讲,这真不容易。淑平倒是很有义气,百分之百支持我,在她所有家人面前都说我的好话。淑平有个读高中的妹妹叫作淑勤更劲爆,常联合姊姊跟父母亲呛声,不支持姊姊的爱情就不吃饭,两姊妹常常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有一次,她妈妈带淑平跟淑勤去逛百货公司,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给她们姊妹,然后又带她们去餐馆吃大餐,淑平拿了塑胶袋装了几个甜点,说要带回清华大学给鹰农吃她妈妈脸一沉,说:爸妈都反对妳跟那个男生交往,成绩好的大学生不代表以后就有成就,何况他们家那么穷淑平,妳知道吗?爸,妈上个月去清境农场渡假时,顺道去埔里偷看他家,他们家看起来就是ㄧ幅穷模样,淑平,妳眼睛睁亮点,妳还年轻,不了解社会的现实面,没有面包的爱情都是以悲剧收场。淑平当场跟她妈妈大吵ㄧ架,完全不理妈妈苦劝,点心拿了直接坐车回清华大学找我。淑平在实验室找到我,边说边哭,反而是我一直安慰她,可是,事实上,我比她还要痛苦,我必须强忍着,不能表现出来。“ 讲到这里,鹰农喝了一大口果汁,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见此场景,混迹黑道江湖,见过许多打杀场面的瑞荣反而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打翻桌前的玻璃杯,咖啡厅中所有的客人目光都集中在这对亲兄弟。腼腆的鹰农拿起面纸擦拭眼睛,瑞荣忙着捡碎玻璃,擦拭桌面。 僵硬的气氛持续约二十秒,鹰农又开口说: “从那时候开始,我读书比以前更用功,任督二脉似乎全通,成绩更不得了,这辈子考试最多ㄧ百分就出现在这时候,事实上,我常刻​​意跟淑平保持距离,有很多次,我一个人在图书馆读书,淑平买点心来看我,两个人一起读书直到图书馆关门,然后送他回女生宿舍。淑平对我的情义相挺真的让我折服,不管她父母亲观点如何,毕竟淑平本身没有丝毫的错,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反而让我觉得有罪恶感,所以,两个人才会继续交往到现在。“ “可是,阿农,你有没有想到,总有一天你必须面对她父母亲。” “这就是我要出国去念书,赶快拿到博士学位的原因,我相信等我拿到博士,即使穷,她的父母亲应该能接受我,淑平的爸爸虽然是议员,但只有高中学历,事实上,她妈妈被两个女儿整得已经开始态度软化,反而她爸爸仍很坚持。“ “我懂,我终于了解你的想法,可是,妈妈那边你要怎么处理?” “阿荣,从小我们家就穷,一直到读大学我都还有自卑感,住台北同学的舞会,餐会我都不敢参加,有很多同学寒暑假到清静农场,合欢山玩的时候,都说顺道来找我,我都会借口推拖。可是,你知道吗?淑平彻底改变我的想法。“ “喔!有意思。” “淑平买了五本伟人传记的书给我读,我起初毫未在意,我只是平常心读过,可是当我读完之后,我才猛然发觉到,这五本书纪录一个共同点,穷人要知道自己穷,然后不要怕穷,最后要想办法脱离贫穷,巨人都是从侏儒长大,伟人都是从平凡开始。“ 鹰农讲到这里,瑞荣惊觉这个弟弟平时看似柔弱书生,现在已突然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原来,读书人的智慧平时都深藏不露,ㄧ旦爆发,必然潜力无穷。 “阿农,你还没说妈妈那边怎么处理?”​​瑞荣问。 “阿荣,有爸,妈才有我们,无论如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每次回埔里,买些比较好吃的东西给爸,妈,他们都会念我很浪费钱,唉!他们太节省了,我不会让妈妈伤心的,我会尝试慢慢跟她沟通。“ 瑞荣看着鹰农,这个弟弟外型俊秀,风度翩翩,大学毕业成绩优异,却意外碰到一个议员让他心理受创感慨,再想到自己陷身黑社会,连国中都没毕业,英文认识不了几个字,却因一个议员的提携,反而舞弄出一片天想到这里,觉得人生真不可捉摸,不自觉莞尔可是,突然间,脑中的影像便是:因为家里穷,所以,大姊秀红国中毕业之后便必须到工业区作工,帮忙家计。大哥瑞贤也因为家里穷,国中毕业后便去就读海军士官学校,以减轻家里负担。弟弟鹰农现在因为家里穷,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 唉!穷真的会作弄人,一点都不假。 两兄弟从咖啡厅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鹰农搭火车回中坜龙冈的部队,瑞荣则心血来潮,在台中市区买了两盒礼品,然后开车回埔里老家,回到家时,父母亲已吃完晚饭,两老在客厅看电视。 “爸,妈”瑞荣问候父母亲。 “阿荣,你怎么现在回来?”文庆问。 “你弟弟中午刚走,你晚上就回来,真巧”秋芳说: “爸,妈,我带回来两盒礼品,有人参,鸡精,给你们补充营养。”瑞荣微笑地说。 “唉!阿荣,节省一点,不要乱花钱。”秋芳一副不悦表情。 “妈,这是人家送我的。” “卖车卖到有人送礼品给你,你也真不简单。”文庆笑笑地说。 “哈!哈!实在不简单。”瑞荣笑嘻嘻地说。 瑞荣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妈妈旁边,然后开口说: “妈,阿农下午去找我,他说妈妈要他在出国前结婚,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跟淑平讨论了很久得到的共识,你爸爸也同意。”秋芳说。 “妈,阿农的想法你们可能不全然了解。” “阿荣啊!作父母亲的人一定处处为自己的小孩着想,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秋芳说。 “这是没错,不过,人家如果不把女儿嫁给你儿子,妳怎么办?” “喔阿荣,你怎么这么说!?”秋芳一脸狐疑,稍刻片刻又开口说: “我们家阿农条件那么好,怎么可能?” 瑞荣把下午跟鹰农谈话的内容非常详细地跟父母亲说明,秋芳听完之后说: “这不稀奇,淑平来过我们家三次,她把她们家的状况跟我与你爸爸讲的很详细。男女婚嫁的事,只要两个当事人坚持,到最后,作父母亲的无论如何都必须屈服,这道理你了解吗?“ “妈,阿农不是不要结婚,重点是阿农要在他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再结婚。” “这是两回事。” “怎么说?” “阿农如果结婚后再去美国念书,淑平可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阿农可以更专心念书,淑平说阿农是天生读书的料,所以,如果有淑平的照顾,阿农的书可以读的更好。“ “妈,你们要去尝试了解阿农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认为如果等他拿到博士学位再结婚,他女朋友的父母亲一定更能接受他,面子上至少比较好看。” “啊喔!你们有没有考虑到女孩子的适婚年龄,等阿农拿到博士,淑平已经三十岁上下,那时候结婚对女孩子而言是稍晚一些,你知道吗?” “喔!女人三十岁结婚还好吧!” “哇!你们这些男人不懂啦!” “是这样子喔!” “还有,万ㄧ阿农到了美国娶了美国人,那就糟糕了,你知道吗?” “妈,那怎么可能?” “那可难讲,电视上常常有那种故事,留学生到了美国,毕业后娶个洋老婆,生洋孙,从此就不回台湾了。” “哈!哈!妈,你想太多了,阿农绝不是那种人。” “你们不只要为爸,妈想,更要为淑平想,知道吗?” “妈,听说阿农女朋友的爸爸是台北市议员,住在天母别墅区,家里好像蛮富有的样子。” “对,淑平有跟我们讲过。” “这一点可能是阿农觉得怪怪的原因。” “唉!阿农这孩子太老实了。” “妈,阿农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较爱面子。” “是啊!娶个富家女,当台北市议员的女婿不是很有面子吗?” “妈,阿农不是这个意思啦!” 一旁的文庆见秋芳,瑞荣一句来一句去,似听得心烦,遂开口说: “好啦!阿荣,你自己顾好就可以了,你什么时候才要娶老婆?” 瑞荣被父亲这么一问,真是不知如何,只好随便应对: “我,我不急啦!” 瑞荣起身,帮父母倒了茶水,开口说: “爸,妈,我先回台中,人参,鸡精要吃喔!” “好啦!车开慢一点喔!” 39.第一卷-黑道版图重洗牌,鹰农退伍女友接 民国七十年四月的某一天,新闻媒体大篇幅报导,数名有头有脸的中央级民意代表,台北县市,中央政府河川主管单位多名官员因河川砂石开采弊案被收押,涉及层面之广为历年之最,清隆营造的杨董,北部大型黑帮均受牵连。三重帮老大武胜的死亦与此案有关,美凤与梁特助共谋杀害武胜与其他兄弟,被判无期徒刑终生监禁。土城文彬也在这次砂石事件中,因拥枪自重与枪炮买卖被判刑十年。舆论与媒体大肆挞伐,痛批政府漠视黑金之猖獗。 两个星期之后,为了回应社会大众,政府大规模扫黑,先后祭出“ㄧ清专案”,“治平专案”,全台湾数十个具暴力色彩的黑帮,ㄧ百多位地方角头老大均被提报为流氓,送交管训,惟台中的国荣集团却丝毫未受影响。瑞荣拿着三份报纸,看了又看,感受良多,还好当初未把国荣集团引入极端,染上暴力色彩,否则今天必然身败名裂,处境凄凉,国荣集团必然应声倒地。想到这里,内心深处颇感安慰。 经此事件,台湾黑帮势力可谓重新洗牌,台中国荣集团演变成全台湾最大的黑道组织,可是,说来奇怪,黑社会兄弟公认全台湾最大的黑道组织是国荣集团,可是,平面媒体与电子媒体虽然针对台湾黑道组织版图洗牌有深入之剖析,然对国荣集团却只字未提。只提到中部地区黑道势力最后的仲裁者为何议长,并列出何议长旗下的事业群,横跨餐饮业,娱乐业,建设业,营造业,除此以外,亦提到何议长底下有个负责策划执行的军师爷,李瑞荣。 经由媒体的报导,瑞荣感受到社会大众并未把国荣集团定位为黑道组织,或者可说社会大众认为黑道就是流氓集团,意思是说,以何议长为首的国荣集团在社会大众之中并无负面印象,证实国荣集团过去的经营策略正确。 某一天,当瑞荣一个人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时,电话响起, “阿荣啊!你等一下到我办公室来。”何议长打电话给瑞荣 “大哥,我马上过去。” 二十余分钟之后,瑞荣到了何议长的办公室,在门口遇到何议长的司机鱼仔,贴身护卫秀吉与阿成。寒暄几句之后随即进入何议长的办公室, “大哥,你找我?” “来,来,阿荣,我先给你介绍这两位先生,这位是谢明达律师,这位是徐文宗律师,两位都是中部地区颇负盛名的律师,来,阿荣,把他们的名片收好好吧大家坐吧喝些茶“何议长热情地招呼大家,然后对着两位律师说!!: “两位律师麻烦你们了,他就是李瑞荣,下次你们见面ㄧ定要认得出来喔!好,那就这样我知道你们忙,我就不留两位啦!” 两位律师起身,告别了何议长, “阿荣,这两位律师你ㄧ定要记住,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他们帮忙,知道吧!他们如果连络你,你就跟他们见面,代表国荣集团跟他们讨论事情怎么处理,知道吧!“何议长说。 “大哥,我知道,我会记住的。” “阿荣啊!我等一下有事要出去,你可以先回去忙。” 瑞荣于是告别了何议长,驱车返回管理中心。进了办公室,满脑子想着如何再创国荣集团的事业高峰。 民国七十年六月十一日,清华大学骊歌响起,校园挤满了人,ㄧ大早,鹰农由部队请假回母校,在校门口买了一束鲜花送给淑平, “淑平,恭喜妳毕业了。”鹰农微笑对淑平说。 淑平接过鲜花后,挽着鹰农的手,走到人烟较少的的一棵大树下,对鹰农说: “鹰农,差不多在十点的时候,离现在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我爸爸会带妈妈,妹妹及弟弟来参加毕业典礼,他们现在还在路上,等一下你如果遇到我爸爸妈妈的时候,记得态度一定要沉着有礼。“ 讲到这里,淑平眼眶已红,眼角挂着泪水,然后一头塞入鹰农怀中,放声大哭说: “鹰农,我知道你的委屈。” 鹰农笑笑地安慰淑平说: “淑平,放心,我一向都很坚强,不会觉得委屈,不过,我是从部队请假出来,等一下我必须先走。” “真的吗?” “真的,我不会骗你,何况,我下星期二就退伍了,没有多余的假可用,今天还好是因为长官疼我,以派我到新竹出差的名义让我暂时离营。” “喔!那你退伍的时候我去接你。”淑平破涕为笑。 “可以,很好。下星期二上午十一点我就正式以少尉预备军官退伍。” 鹰农话别淑平,从清华大学大门口离开,然后走了ㄧ段路再从侧门进入学校,溜进图书馆,一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离开清华大学。 民国七十年六月十六日,鹰农从部队以少尉预官退伍,十一点十分左右步出营房,刚出营房即见到淑平在门口迎接, “鹰农,我依照约定来迎接你退伍。”淑平笑嘻嘻地说。 “果然言而有信。哈!哈!”鹰农大笑。 “我们家的司机宗景先生载我来的,车子在前面等我们。” “喔!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还有我妈妈也跟我一起来,她现在在车上。” “喔!淑平,我会紧张,我现在心脏砰砰跳。” “不要紧张,我妈妈现在跟我是同一国的。等一下你就知道。” 鹰农,淑平走近车子,司机宗景先生打开车门, “伯母,妳好。”鹰农很有礼貌地跟淑平的母亲问候,淑平的母亲则笑嘻嘻地回应: “退伍啦!恭禧你。” “谢谢伯母。” “现在还再叫伯母,该改口叫妈妈了。” “喔!好啦,妈妈,妳好。” “哈!哈!哈!”淑平与母亲笑成一团。 鹰农斜眼看着淑平,淑平拉着鹰农的手说: “早一点改口,早一点习惯,不是吗?哈!哈!” “淑平啊!我们中午到哪里吃饭呢?” “妈,这里离石门水库很近,我们去吃活鱼。”淑平说。 “好啊!宗景先生,车子开往石门水库。” 40.第一卷-国荣集团新高峰,远渡重洋赴美国 台湾黑道版图重整之后,瑞荣意识到过去经营策略正确,国荣集团严格与暴力,色情,毒品作明确之切割,可是,如何在现有基础上再谋求发展,瑞荣正极力构思。何况,目前仍有什多兄弟仍靠着赌场,围事的收入在过活,如能开创新的事业,或许可帮助很多兄弟转型。 民国七十年六月十八日上午,九点半左右,瑞荣翻阅着报纸,无意间看到一则新闻,有数家建设公司在推案中面临财务不继而摇摇欲坠,灵机一动,拿起电话,吩咐助理查询这些建设公司的地址与负责人,之后,连续三天,瑞荣带着助理拜访了四家建设公司,深入了解他们的状况,然后带着所有资料直奔何议长的办公室。依瑞荣的构想,将这四家建设公司买下,承接目前正在执行中的房屋建设业。原来,瑞荣心想,何议长有可能拒绝,可是,没想到何议长居然很爽快地同意,并吩咐瑞荣努力推动。 人世间到处有奇遇,机缘一到,ㄧ个人可能就从谷底翻身。国荣集团在无意之间介入房地产业,造就了国荣集团事业的新高峰。 一大早,淑平与妈妈由宗景先生开车载着,沿着中山高速公路南下台中,在台中市区购买六盒礼品稍事休息后,驱车直奔埔里。 鹰农事先并不知道淑平与妈妈今天会到埔里,可是,秋芳与文庆已事先得知。一大早,文庆与秋芳便不见踪影,原来,他们夫妻俩一起到埔里街上去采买,因为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到来。 正值六月艳阳天,天气酷热,家中又无冷气,鹰农只好到家门左前方的树下看书,约十一点二十分左右,ㄧ部黑色轿车由家门前道路经过,鹰农不以为意,可是约十五秒钟后,却看见这部轿车却后退倒车进入家门前的晒谷场淑平下车,笑嘻嘻大叫: “鹰农,我跟妈妈来看你。” 面对这情景,鹰农又惊又喜,喜的是又看到淑平,惊的是这些台北的都市人怎么会到这穷乡僻壤的乡下村落,但是,此时鹰农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乖乖往前迎接淑平与她母亲。 “妈妈,淑平妳们好。” 秋芳,文庆热情招待客人,鹰农静静地站在淑平身边,略带抱怨的口吻说: “淑平,妳真是的,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这样比较刺激,哈!哈!”淑平嘴巴靠近鹰农的耳朵轻声说,俏皮的模样让鹰农也不自觉地苦笑。 一顿比平常丰盛许多的午餐结束后,大家坐在客厅泡茶, 淑平的母亲首先开口: “亲家公,亲家母,淑平,鹰农这两个年轻人的事,我听说你们有意在鹰农出国前处理掉,是吧!” “是阿!我们两个老的是希望这样子比较好。”文庆说,ㄧ旁的秋芳点头附和。 坐在淑平旁边的鹰农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再如何不快,也只能往心里吞,看着眼前的长辈谈来谈去,又说又笑,自己却笑不出来,只是轻轻摇头,心里默默想着: “算了,随便你们了,我又能怎么样?” 鹰农全心全意准备出国念书的事,把当兵期间存下的钱的一部份拿去购买行李箱及其他必备用品,另外又到银行结汇六佰美金,对于结婚的事,鹰农心里并非很在意,反正,长辈怎么安排就怎么配合。 淑平的父亲最后在淑平与妈妈的主导下,索性也同意淑平与鹰农的婚事,并言明男方不用给聘金,女方也不须给嫁妆,反正给嫁妆,男方家也装不下。 淑平长期以来知道父亲一直嫌鹰农出身贫穷,时常为应农在父亲面前打抱不平,甚至对父亲呛声说: “爸,鹰农以后一定会比你更有成就,甚至于更有钱,你身边一堆朋友都是有钱的烂男人,有钱的男人不见得就是好男人。”气得父亲不知如何是好,因此,淑平与父亲时有冷战,逼得淑平的母亲必须时常权充润滑剂,极力安抚淑平: “淑平,不要跟你爸爸斗嘴,男人是永远无法了解女人的。终有一天,妳也会当妈妈,到时候妳就会了解,有些事不必用嘴巴逞强,用实际的行动去做就对了。“ 淑平每次与父亲冷战,心情不佳时总会打电话到埔里跟鹰农诉苦,鹰农除了安慰淑平之外,其余的事根本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到美国念书,那才是人生的重要里程碑。 鹰农与淑平的婚事已敲定,惟日期一变再变,主因是淑平的议员爸爸很忙,淑平与妈妈甚为光火,很多次征询鹰农的意见,鹰农都以平淡的语气回应: “好,没关系。” 就这样,民国七十年八月四日,鹰农出国念书的前两天,在简单仪式,双方诸多亲友不知的情况下,鹰农与淑平结婚了,鹰农心情平静,淑平则又喜又气,喜的是能嫁给从大二就认识的初恋情人鹰农,气的是爸爸对女儿婚事的冷处理。 结婚后隔天,淑平与妈妈讨论,鹰农明天就要出国念书,应该如何处理? “淑平,我有私下准备两万美金,明天顺便给鹰农带去美国,这件事没有必要让妳爸爸知道。” “我真气爸爸,拖了又拖,延了再延,我根本赶不及去办证件跟鹰农一起出国。”淑平抱怨说。 “淑平,忍一点,顶多延后两,三个星期,妳就能够飞到美国去跟鹰农会合了,忍一点,ㄧ下就过了。” 文庆,秋芳对鹰农结婚过程的平淡表现,不像一般男孩子结婚喜上眉梢,心中有点狐疑,文庆对秋芳说: “阿农,这小孩子怎么连结婚都不会笑?是在担心什么?”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农从小就不苟言笑,连考试第一名也不会笑。” 一旁瑞荣插嘴道: “爸,妈,你们都不了解阿农,阿农这个人很内敛,他有想法,但他不一定会说出来。” 民国七十年八月六日一大早,鹰农起床后,检查必备证件,准备由瑞荣开车载着鹰农与淑平赴​​中正国际机场,文庆,秋芳不舍的心情表露无遗,左叮咛右叮咛,秋芳哭着说: “阿农,保重,保重。” 看着父母亲的表情,鹰农眼角泛着泪光,拉着妈妈的手,看着爸爸说: “爸,妈,放心啦!不用几年我就可学成归国,妳们两个老人家不要太操劳。” 上车后,鹰农回头看见两老挥着手,此时,鹰农泪如雨下,坐在一傍的淑平紧紧抓着鹰农的手,拿着手帕帮鹰农擦泪。 赴机场的一路上,鹰农与淑平沉默无语,鹰农心情复杂,无其他留学生的开怀之心,淑平看得出来, “鹰农,你会不会生我爸爸的气?” “不会,绝对不会,妳爸爸也是我爸爸。”鹰农勉强微笑的口气说。 “你不会觉得我爸爸对我们结婚的事冷处理?” “淑平,妳父母亲把妳养大,同意把妳嫁给我,我们都要心存感恩,记住,妳父母亲对我们两个并没有任何亏欠。” “你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几百块美金,够了,到了学校报到后还有奖学金。” “那怎么够?才几佰块美金而已,太少了。等一下到机场,我妈妈会带钱来,放心。” “淑平,我刚刚不是说过吗?妈妈没有亏欠我们,放心,我可闯荡出来。” “可是,可是,我会担心你钱不够用。” 开车的瑞荣听到弟弟与弟媳妇的对话,心中百感交集,实在不便插嘴,心里想着: “阿农,真是倔强,或者是笨,还是有勇气,唉!不知道那一个才对,我偷偷换了一千美金给你,你应该会拿吧!” 中正国际机场到了,机位确定了,行李也处理完毕,瑞荣,鹰农,淑平三个人到二楼验关区外侧,找了空座椅坐下, 瑞荣从口袋掏出一千美金, “阿农,这里有一千美金,你拿去用。” “不用啦!你拿回家去给爸,妈。” 瑞荣有点不知所措,情急之下,把钱直接塞入鹰农的裤袋,鹰农则心平气和,面带微笑地又把钱掏出来, “阿荣,谢谢啦!我身上钱够用,这些拿回去给两个老人家。” 黑道大哥与读书人的对话有时真是不对头,瑞荣心想: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唉!” 约十分钟后,淑平的母亲也来了,鹰农很有礼貌问候岳母,淑平的母亲在淑平耳边讲了几句话之后, 走向鹰农,右手轻拍鹰农肩头说: “阿农,这包东西你带着。” 一旁的瑞荣看着,心想: “阿农,我们都担心你钱不够用。收下吧!” 鹰农又是心平气和,面带微笑说: “妈,谢谢,不用了,我带的钱够用,妳留着,真的,我钱够用,何况我有奖学金,学杂费也不用付。” 淑平的母亲又尝试把钱交给鹰农,未及开口,鹰农抢先开口说: “妈,再来这两,三个星期,淑平要回台北住,她要办出国的证件还要您多帮忙。” 淑平母亲心想, “反正,淑平两,三个星期之后,就要飞到美国与鹰农会合,到时候再顺便给淑平带去就可以了。” 约二十分钟后,鹰农走进验关区,然后,向送行的人挥挥手,虽然双眼泪流,可是,强忍头也不回看一下送行的人,刻意快步向前走,跨出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41.第二卷-议长连任新高峰,各堂口独立发展 鹰农终于到了美国,由台湾同学会的学长接机,住宿地点确定之后,隔了一天,便至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研究所正式报到。 每隔一天晚上,鹰农都会打电话回台湾,跟亲人话家常报平安,同时关心淑平办理出国证件的事宜,并嘱咐淑平出国时只须带一些旅行用的零用钱即可,绝对不可跟家人拿太多钱放在身上。 两个星期之后,淑平也飞到了美国与鹰农会合。鹰农自机场接机后,开着跟已毕业学长以一佰美金购买的旧老爷车,以非常感性的语气对淑平说: 「淑平,我们共同的人生从今天开始,万事起头难,妳在台湾有司机、坐好车,吃饭有人打点;在美国坐老爷车,生活起居全部要靠自己,妳一定要忍耐。我们现在只是留学生,物质生活尽量节俭,我会永远感激妳。」 「鹰农,我会跟你共体时艰,没问题。」淑平笑嘻嘻地说。 初来到美国,对出生富裕家庭的淑平而言,又初为人妻,很多事情都必须重新学习,煮饭、烧菜、学开车、剪男人的头发等等,所以,淑平跟鹰农一样每天都很忙碌。 民国七十二年八月,何议长挟其现任优势,加上庞大之人脉​​与金脉作后盾,又再次以最高票连任台中市议会议员,同时当选议长,当然国荣集团亦因此而受益匪浅。金钱利益的背后,永远有政治势力的影子,此现象在台湾非常正常。 在美国求学的鹰农,也在同一时间取得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硕士,原本鹰农欲转到麻省理工学院就读博士班,然由于表现优异,对特殊合金材料之研究能力超强,鹰农在其指导教授鼓励之下,留在康乃尔大学继续就读深造,并负责督导各个研究案之进度与内容,俨然成为其指导教授之旗下第一把交椅。 自从国荣集团介入房地产开发事业之后,加上台湾地区经济之突飞猛进,国荣集团之经济实力足足翻了两倍,看在瑞荣眼里,众多兄弟应可借此转型,让国荣集团可更往正面之方向发展,何议长也同意这个论点。可是,在推动过程中却遇到极大阻力,表面上看是众兄弟对房地产事业兴趣缺缺与对房地产的专业认知不足;实际上则是十六个堂口过去十余年来皆以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为主,大部份兄弟皆已生活安逸,对转进新事业皆有排斥心理。 瑞荣与何议长谈到这个议题, 「大哥,大部份的堂口兄弟对经营房地产都缺乏兴趣,怎么办?」瑞荣问。 何议长不置可否的语气道: 「哼!那些家伙,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轻松愉快,作土地开发与社区建设一定比较辛苦。」 「大哥,我一直觉得,赌场的经营与电动玩具店暗藏现金赌博都是暗中进行,严格来说,博奕条款未立法通过前,这些都是非法行业,我们应该见好就收。」 「阿荣,你处处为整个组织,所有兄弟着想,你最辛苦,可是别人不一定领情,你的烦恼我可以体会。」 「那么大哥认为我们该怎么处理?」 何议长深叹一口气,慢慢的说: 「阿荣,岁月催人老,我已经六十岁了,再跟以前ㄧ样去拼命,唉!没那个体力啦!」 何议长起身走了几步,到了窗户边,手指着蓝色天空,又说: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希望拥有一片天,就让十六个堂口的兄弟自己去经营他们自己的天地吧!只有自己去闯荡,才知打天下不容易。」 「喔!大哥,我不了解您的意思为何?」瑞荣好奇地问。 「阿荣,不要奢望堂口那些兄弟会有意愿转型,让他们自生自灭。」 瑞荣狐疑的语气问: 「大哥,这样好吗?」 「没关系,就这样,我上星期看过财务报表,十六个堂口上缴款占我们总收入的比例愈来愈少,已经不到一成,在我看来这是好现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刚刚说过,我已经六十岁了,体力大不如前,讲白一点,能活多久我自己也没把握,我不要在我走后,让人家指指点点说那个议长是靠经营赌场与电动玩具店而窜起的。」 瑞荣安慰的语气道: 「大哥,您只是身看起来有点累,身体还算硬朗。」 「唉!阿荣,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大哥,我们是否应该把十六个堂口的堂主、副堂主通通找来开会。跟他们说清楚?」 「好,阿荣,你去安排,我请大家吃饭,然后我会跟大家说清楚。我不忍心再让你为难。」 在瑞荣召集之下,十六个堂口的堂主、副堂主齐聚ㄧ堂,在管理中心三楼宴会厅开会。何议长由鱼仔、秀吉、阿成护卫,准时到达会场,大家坐定之后,何议长首先开口: 「感谢各位兄弟今天都能大驾光临。各位兄弟都跟着我很久了,有些甚至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大家兄弟一场,国荣集团的成长,各位兄弟过去贡献很多,非常感谢。今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跟各位宣布,我相信各位一定能够接受。」 何议长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 「我在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曾经做了个重要决定,你们当中有一些人也知道,就是我让底下的兄弟自立门户,收东收西我都不管,让兄弟们自己去成长。今天要跟各位兄弟宣布的事也类似,就是从今天开始,各堂口负责的赌场、电动玩具店全部交由各堂口自主,赚的钱全部归你们自己,不用再上缴管理中心。」 何议长刻意停下,观察各兄弟的反应,思索片刻,然后又说: 「我思考了很久,该是放手让各位独立发挥的时候了。管理中心的角色不变,唯一差别是管理中心从今以后不再插手各堂口的事务。不过,大家的兄弟之情还在,有事大家可互相支援。这样大家了解吧!有问题的人可以提问。」 坐在何议长右侧的瑞荣观察何议长讲话的内涵,心想: 「真是高手,话只讲重点,其他的事不提也罢!你们​​这十六个堂口的重要性已大不如前,上缴的钱愈来愈少,你们这些堂口兄弟知道吗?你们以为收入愈来愈多,日子一定更好过,事实上,你们这十六个堂口以后会愈来愈惨,哼!知道吗?」 何议长的眼光扫过所有兄弟,见大家都面带笑容,稍停片刻,说: 「好,大家都没疑问。等一下大家就在这里用餐,酒也为各位准备好了。谢谢大家。」 42.第二卷-议长归西巨星殒,义子瑞荣泪心碎 又过了一年了。 民国七十四年三月,下午两点十六分,瑞荣接到电话, 「喂,您好。」 「阿荣大仔,你赶快来,哇!哇!」秀吉哭到说不出话。 「秀吉,什么事啊!」瑞荣口气异常紧张。 「阿荣大仔,何大哥中风,现在澄清医院。哇!哇!」 「你说什么?」瑞荣几乎无法站立。 「阿荣大仔,快来啊!」 「我马上到。」瑞荣紧张到眼角泪水滴下,从三楼飞快下楼, 快步奔向停车场,在停车场前跌了一跤,又马上爬起来。 十五分钟,瑞荣赶到澄清医院,又是飞快的脚步,终于到了医院柜台, 「小姐,何议长呢?」 「在加护病房。」 「怎么走?」 「前面直走,右转就到了。」 瑞荣飞快地跑,沉重的脚步声惊动每一个人,医院里的人皆投以异样眼光,终于跑到了加护病房外侧,秀吉、阿财、阿成、鱼仔四个人在加护病房外侧站立不安, 「大哥呢?」瑞荣抓着鱼仔的手。 「阿荣大仔,何大哥在里面。」鱼仔眼角含着眼泪。 瑞荣往加护病房的大门冲,可是门却反锁。 「阿荣大仔,现在正在急救,任何人都不准进去。」阿成说。 瑞荣瘫坐在加护病房门口,眼泪直流,鱼仔等四人见状,不自觉地都啜泣,鱼仔说, 「阿财,阿成,扶阿荣大仔到那边的椅子上坐。」 瑞荣坐在椅子上,其余四个兄弟站两侧,大家都心急如焚, 「鱼仔,有没有人通知何夫人跟大哥的小孩?」瑞荣轻声问。 「大哥家的帮佣老陈说何夫人去山区的佛堂诵经,老陈骑摩拖车去通知夫人了。」 加护病房前的空气如同结冰一般,众兄弟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落,每个人的心都上上下下,瑞荣坐立不安,于是站起来,走来走去,又坐下来,又站起来,走来走去。此时老陈陪着何夫人刚好赶来, 「阿荣,你大哥呢?」 「嫂子,大哥中风,现在正在急救。」瑞荣哭着说。 何夫人身体一向虚弱,听到此消息,瞬间站立不稳,众兄弟扶着何夫人往后坐在椅子上。 瑞荣拉着鱼仔走向一旁, 「鱼仔,大哥的小孩没人通知?」瑞荣问。 鱼仔一脸犹豫,却欲言又止, 「怎么啦!」瑞荣口气非常急促。 鱼仔嘴巴靠近瑞荣耳朵说: 「阿荣大仔,何大哥只有一个儿子,重度智障,长年都躺在床上。」 「真的吗?」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随便说。」 「大哥从来都没跟我提到。」瑞荣又是一阵热泪直流。 ㄧ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又过了,又过了一阵子,何夫人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没有人知道她在念什么, 夫人眼泪滴在合十的手上,瑞荣看了非常动容,眼泪一阵又一阵。 世人都有命定,生有时,病有时,更难相信的是死也有时。加护病房的医师终于出来了,四个身着白袍的医师走出来,脸色凝重,就像雕像一般,毫无表情。ㄧ个看似年纪较大的医师走在最前面,走向何夫人面前,半鞠躬似地,轻声说: 「脑干破裂,血块太多,对不起,我们已经非常尽力了。」 何夫人瞬间昏倒,现场医师又是一阵紧张,连扶带拖将何夫人送进加护病房。 身为中部地区重量级政治人物的何议长去世之后,瑞荣与身边的兄弟都非常忙碌,不过,为这种事忙碌着实令众人心碎。 殡仪馆的灵堂布设完成之后,谢明达律师与徐文宗律师突然到殡仪馆来造访瑞荣。 「两位律师好。」 「阿荣,来,我们到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讲话。」徐律师说。 两位律师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些文件,在文件未开启之前,谢律师开口说: 「阿荣,还记得三年前的某一天,何议长把你叫到他办公室跟我们认识吗?去年何议长又请你与我们一起吃饭,记得吗?」 「记得。」 「我老实跟你讲,其实何议长在三年前就已经发现他得了肝肿瘤,因为有医界的朋友帮忙,才能拖到今天,你看撑了三年,却突然中风,谁也料想不到啊!」 气氛感伤,瑞荣眼角泛着泪水,轻轻地说: 「我观察到何大哥气色不好,但我没想到是那种病。」 「唉!人死不能复生,阿荣,言归正传,我跟徐律师来找你是为了完成何议长的遗愿。」 「喔!何大哥的遗愿?」 「来,看看这些公证过的文件,总共有两份,一份是关于他身后事的处理,另外一件必须等到丧礼完成之后的第二个星期才能公布。另外还有一封信,是何议长生前交待,辞世之后才能交给你,信你留在​​身上,一个人自己看。」 瑞荣静静地听,谢律师又继续说: 「何议长只有一个儿子,读国中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变成植物人,只能躺在床上。」 「天啦!我跟着大哥十七、八年,大哥从来没跟我提过。」 「阿荣,这份文件你看一下。」 瑞荣双手有点发抖接过这份文件,看完后决堤大哭。 「阿荣,你已看过这份文件,如果你同意,你必须在这里签名。」 「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父母,要认我为义子,我同意。」 「好,那麻烦你在这里签名。」 瑞荣发抖的手签名,一笔一划,写起来似乎很沉重。徐律师轻拍瑞荣的肩头,说: 「阿荣,我们两个等一下还要去大坑探望何夫人,顺便把这份文件给她过目,你节哀,不要太难过。」 瑞荣轻轻点头,轻声说: 「好,两位律师慢走。」 风声已经传开,何议长认瑞荣为义子。 依何议长对瑞荣遗言的交待,丧礼简单隆重即可,不要铺张。丧礼全程进行中,瑞荣披麻戴父丧孝,跪在灵堂前,何夫人则坐在椅子上。 巨星级政治人物的人脉非同小可,来捻香的宾客实在太多,瑞荣跪着超过六个小时以上,何夫人看得实在不忍,在何夫人心中,瑞荣已经是自己的儿子 在哀伤气氛中,时间过的特别慢,何议长的丧礼终于办过了,瑞荣改口叫何夫人妈妈,对何夫人如同亲生母亲般地孝顺。 又过了一个星期,谢、徐两位律师又到大坑探望何夫人,同时联络瑞荣也到大坑会面。约半个小时后,瑞荣由鱼仔开车载着到了大坑何夫人家中, 「妈,妳好。两位律师好。」瑞荣很有礼貌地问候何夫人与两位律师。 「来,大家坐,大家坐。」何夫人亲切地招呼大家,同时呼叫鱼仔, 「鱼仔,麻烦你去泡一壶茶,谢谢。」瑞荣交代说。 一群人坐定之后,徐律师开口说: 「何夫人,我跟谢律师带这份文件给妳跟瑞荣看,这是何议长生前立的遗嘱,非常清楚交代遗产分配状况。何夫人,妳先过目。」 何夫人看着这份文件,何议长生前并未向她提起,因为何议长对自己夫人的个性非常了解。 「唉!留那么多财产下来有什么用,我要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不会说话的钱跟房地产啊!」何夫人哽咽着说。 瑞荣起身走到客厅茶几旁,拿了几张面纸折叠整齐, 「妈,妳不要伤心了。」 谢律师从何夫人手中接过文件,然后说: 「依何议长的遗嘱,他的不动产分为两份,一份给何夫人,一份给李瑞荣,这里有列表,扣掉该缴的税,一份的市值约四至五亿元。股票与证卷部分也是分成两份,一份给何夫人,一份给李瑞荣,一份市值约十亿元。另外,现金部份全部交给李瑞荣打点。国荣集团所有事业体由瑞荣继续经营。」 一旁的瑞荣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才回神说: 「妈,我怎么承担得起?」 何夫人哽咽的说: 「唉!阿荣啊!钱财对我这种吃斋念佛的人没什么意义,说真的,我平时又没什么花费,我最担心的是躺在楼上的那个孩子,阿荣,他是你弟弟。唉!这些都是命啊!我这辈子最过意不去的就是这个儿子,他生病发高烧的时候,我们都不在他身边。唉!」 「妈,我,我。」瑞荣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徐律师又开口说: 「阿荣,何议长立这个​​遗嘱之前,跟我们两个律师足足谈了半天,他对你的为人非常有信心。他当初决定把所有现金留给你的时候,我们两个律师都觉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议。何议长大笑说:阿荣不可能让我的家人变成乞丐,然后又是一阵大笑。」 何夫人擦拭眼睛又缓缓道: 「没关系啦!阿荣,就照你义父的心愿,不要推辞了,唉!我也快六十岁了,身体又不好,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可以来照顾我,或许这就是你义父的苦心。」 瑞荣不知如何回答,眼角泛着泪水,许久才说: 「妈,妳放心,我会照顾妳跟弟弟。」 43.第二卷-瑞荣心惊见宜荣,堂口兄弟暗眼红 对瑞荣而言,以前的何大哥已经不在,现在的瑞荣是义父钦定的国荣集团继承人,新的开始,新的生命。 一大早,瑞荣到办公室,把义父留下来的那封信再拿出来看,义父嘱咐之重点:不要再过问堂口兄弟的事,酒店与舞厅想办法找买主,价钱合适就卖掉;复杂性高的行业慢慢淡出,尽量往具有社会光明面的事业发展,人生如梦,梦境人生,国祥与瑞荣合成国荣造就了我崭新的人生,家人烦你照顾,我会在天上看着你。 瑞荣决堤痛哭不能自已,一个人躲在办公室三个小时反覆看着这封信。这封信,瑞荣一直带在身边,有空就拿出来看,每次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如同义父就在身旁。 某一天下午,瑞荣独自开车到大坑探望义母,只有帮佣老陈在家, 「陈伯伯,我妈呢?」 「喔!夫人到佛堂去诵经了。」 「佛堂离这边多远?」 「过了这个山头的那边,两、三公里远吧!」 「这么远啦!」 「陈伯伯,我能不能到楼上去看我弟弟?」 「可以,可以,我带你上去。」 瑞荣跟着老陈上楼,第一次看到义父的植物人儿子,新的弟弟。 「他叫什么名字?」 「何宜荣。」 瑞荣心愣,心想: 「喔!他的名字也有一个荣字,真巧。」 老陈将宜荣翻身,帮他按摩背部、脚部,瑞荣见此情景,感触万千,心想: 「这个弟弟宜荣跟我亲弟弟鹰农应该年纪很接近。」于是好奇地问: 「宜荣今年几岁了?」 「民国四十五年生的,属猴,今年虚岁刚好三十。」 瑞荣表情略显吃惊,心里暗想: 「宜荣与鹰农居然同年纪。」 看着老陈帮宜荣按摩,瑞荣觉得有点不忍,于是说: 「陈伯伯,让我来,我如果作得不对要跟我说。」 「好,好。」 瑞荣在宜荣身上按摩着,仿佛看到义父的身影就在身旁, 唉!人生真是不可捉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些不愿去告诉别人的话题,义父居然把宜荣的事藏在心里这么久。 一个月之后,为了就近照顾,瑞荣征得义母同意,搬进市中心一栋全新五楼透天厝,义母房间后另设独立的佛堂。除了老陈之外,另外又请了一位女看护兼厨师帮忙照顾宜荣,同时可帮义母打点三餐。 瑞荣自己几乎每天都会到这栋新房子探望,关心这里的一切,何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已经完全觉得瑞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何议长去世快一年了,原来旗下的各堂口陆续出状况,赌场与电动玩具店接二连三被警方扫荡,堂口兄弟的纪律渐失,在财务走下坡之情况下,各堂口已呈现散涣甚至走偏激之路。瑞荣看得出来,义父果然有先见之明,义父在世之时,只要不出大状况,警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管理中心按月送出的公关费用非常可观,可是,现在的时代不同了,公关费用没人打点,议长龙头位置换别人坐了。在台湾,有那一位政治人物不想借着政治权力捞钱?不能说没有,但实在是屈指可数。 为了延续国荣集团之命脉,瑞荣谨记义父之遗言,各堂口的事全部撇清,但是原来在管理中心的兄弟仍全部留在身边,总共有八个年轻人,他们是:秀吉、阿财、阿成、鱼仔、阿茂、山本、阿田、阿全与阿章。这八个年轻人年纪都比瑞荣小一些,经过这些年的共同生活,已建立非常浓厚的手足情感。 何议长生前是国荣集团总裁,现在瑞荣接手,全权掌控国荣集团旗下八个事业群之运作,众人改口称李瑞荣为董事长,瑞荣亦欣然接受。旗下八个兄弟全赋予新任务,名片上皆印「董事长特别助理」,每个人分别负责帮忙看管国荣集团旗下八个事业群。为了提升这八个兄弟的自我形象与信心,除给予高薪之外,瑞荣亦出资帮他们与自己订购两套黑色西装,而且又规定,凡是公事场合一律穿西装打领带。其他有关国荣集团的事,瑞荣都会全部详细地跟着义母报告,直到有一天,义母才对瑞荣说: 「阿荣啊!你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不必凡事都跟我说,没关系的。喔!对了,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讨论。」 「好,妈,妳說。」 「妈在大坑的佛堂有一个姊姊,她有一个女儿很乖巧,今年二十六岁,我看她两年了,蛮清秀的,常常到佛堂当义工,妈想让她跟你认识认识。好不好?」 瑞荣略显诧异的表情持续约五秒钟,随即说: 「妈,妳作主就是了。」 「好,好,我来安排。」 自从义父过世一年多以来,今天第一次看到义母的笑脸,瑞荣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瑞荣接掌国荣集团之后,工作态度比往昔更积极,国荣集团旗下所有事业群的业务蒸蒸日上,财务实力愈来愈壮大。可是,看在昔日堂口兄弟眼中,难免觉得吃味、不舒服。过去兄弟一场,如今各堂口几乎已奄奄一息,看不到未来的道路。尤其在各堂口兄弟财务状况不佳的情况下,有些人就把歪脑筋动到瑞荣身上。 有一天,秀吉跟瑞荣报告: 「李董,马沙与其他八位堂主下午三点要一起来拜访你。」 「喔!」 「李董,他们为何而来?我觉得怪怪的。」秀吉略显怀疑的口气。 「秀吉,让他们来吧!喔!对了,叫所有特助在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全部到这里来,我会在楼下客厅接见他们。」瑞荣心平气和地说。 「好,我去通知。」 下午两点四十分以前,八位特助已全部到齐,瑞荣吩咐着: 「阿成、阿田,你们一起去把隐藏式录影机架好。」 「好。」 「还有,等一下以前的一些老堂主要来,记得相敬如宾,态度亲切。我会坐在这个位置跟他们谈话,切记,你们八个人站我后面,一边各四个。还有,阿财,把茶先煮好。好,就这样,等他们来。」 下午三点五分左右,马沙与另外八位老堂主果然准时到管理中心,瑞荣很客气地招呼并与每ㄧ位宾客握手, 「来,来,好久不见,各位前辈请坐。阿财,帮各位贵宾奉茶。」 隔了三十秒钟,奉茶完毕,瑞荣端起茶杯, 「来,各位前辈,喝茶,欢迎大家。」 客套式喝茶完毕后,马沙开口说: 「阿荣大仔,不,不,应该叫李董事长才对。」 未等马沙讲完,阿东、树仔发出笑声,每个人都觉得奇怪,瑞荣看得出来,这些昔日老堂主似有意来踢馆,此时瑞荣眼睛直直盯着阿东跟树仔,以非常严肃的表情说: 「阿东、树仔,等你们笑完再请马沙讲话,你们先笑吧!」 阿东、树仔这些以前被瑞荣绑过的老堂主以为何议长已不在,且瑞荣继承了何议长大笔财产,所以,现在的瑞荣应该是低声下气。没想到,今天看到的瑞荣仍是硬骨头一个,阿东、树仔两人遂瞬间收敛起笑容。客厅中气氛有些僵硬,此时,瑞荣看着马沙,微笑地说: 「马沙大仔,你继续说。」 「李董事长,我们几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你说,没关系。」 「我们十六个堂口好像被抛弃,没人关心我们。」 「喔!为什么有这种感觉?」 「李董,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十六个堂口几乎已经在台中市消失,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都被抄,大家、大家都没有收入。」马沙说话有点吞吞吐吐。 「好,我了解你们的想法。你们仔细听,我来解释给你们听。」 瑞荣刻意停顿了片刻,喝杯茶,同时仔细观察面前这九位老堂主的表情,然后又开口说: 「各位还记得大概就在四年前,我们积极介入房地产开发,征得何议长同意,想办法帮助各堂口转型,我想你们谁也不敢否认,因为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对吧!」 现场鸦雀无声,瑞荣点根烟,站起来走了几步,眼睛扫过眼前这几位大老,瑞荣心里有数,隔了片刻又开口说: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去拜访各堂口,费尽口舌劝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转型,我也花了很大功夫解释给你们听,为什么要转型才有前途,哼!你们谁理我?你们ㄧ直沉迷在赌场与电动玩具店,以为天天有赌客上门,你们就可以坐享其成。何议长也了解这个状况,在最后不得已的情况下,何议长才决定让各堂口自谋发展,ㄧ分钱也不用上缴,没错吧!马沙,你同意吗?」 马沙轻轻地点头,隔了片刻又结结巴巴地说: 「可是,可是,现在我们都不好过。」 「何议长栽培你们,也给你们很多机会,你们只要可以具体说出国荣集团亏欠你们多少,我敢保证明天就可以领到钱。你们花几分钟想想看?」 现场气氛些许僵硬,瑞荣端坐着,后面两侧站着八个穿黑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气势上这些老堂主已居下风,在道理上,这些老堂主更站不住脚。瑞荣胸有成竹,看看你们这些大老如何回应,我再来出招。此时,马沙又开口说: 「李董,国荣集团没有欠我们。我们只是在想,如何才能东山再起?」 「哈!哈!非常好,想东山再起。」瑞荣大笑,然后突然收敛笑容,又说: 「如果是想继续搞赌场或电动玩具店就大可不必了。」 「为什么不可以?」马沙轻声地说。 「马沙,搞赌场跟电动玩具店需要有重量级政治人物在背后撑腰,这道理你要懂。以前是何议长护着你们,你们知道吗?何议长花大笔金钱作公关,利用政治力去牵制对你们不利的势力,知道吧!现在市区也还有很多赌场跟电动玩具店,他们背后也有人在撑腰,哼!了解吗?」 「李董,你说的道理我们了解。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念在过去兄弟一场,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要正常上班的,我们有八大事业群可供选择。如果要开正常开店的,给你们两个月的时间,回去拟好计画书,只要经过国荣集团内部专业人士审核通过,我们可以参与投资。就这样,了解吧!」 九个老堂主黯然地走了,鱼仔说: 「李董,他们会不会再耍其他花样?」 「只要我们不理亏,什么招数我都不怕。」瑞荣很有自信的口吻说。 44.第二卷-瑞荣结婚新人生,贫困鹰农变博士 民国七十五年六月初,瑞荣在义母的撮合下,与世居大坑的林家二小姐婉琳结婚。鹰农在美国因急着完成博士论文,并未回台祝贺,文庆,秋芳心情非常好,没想到当初从卖车,看管洗衣店起家的瑞荣,现在已身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如今又娶了美娇娘为妻。 婚后,瑞荣、婉琳与义母、宜荣同住。婉琳身为人媳,贤慧有加,对何夫人与秋芳、文庆等长辈事奉至孝,瑞荣看在眼里,心里感觉非常安慰与满足。 民国七十五年八月初,鹰农通过博士论文口试,取得博士学位,秋芳、文庆心情非常愉快,在家门前施放一长串爆竹。淑平的议员父亲的朋友在报纸的头版右下角登了ㄧ则祝贺广告, 「贺台北市曾明宗议员贤婿李鹰农先生荣获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博士。」 淑平将此讯息跟鹰农说,鹰农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喔!」 取得博士学位当天晚上,为了答谢几年来淑平的辛苦,两个小孩托邻居照顾,鹰农请淑平到学校附近较好的餐馆吃晚饭。饭后,夫妻两人在校园散步,看着天上的星星,鹰农有感而发地说: 「作人作事应该要像星星,要发光发亮,别人才会注意到你。」 「是啊!听说你现在已经是美国特殊合金材料界的ㄧ颗新星。」淑平兴奋地说。 「哈!哈!是啊!」鹰农大笑。 在台湾的家人没有人可以体会鹰农、淑平在美国留学生涯的辛酸与痛苦。鹰农赴美时,身上只带六佰美金,从毕业学长处买了一部一佰美金的破旧老爷车代步,付了房租与基本开销之后,身上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五十元美金。淑平刚​​赴美与鹰农会合时,极度不习惯这种寒酸的生活,有一次无意中抱怨: 「妈妈要给我们两万美金,你就是硬脾气不肯拿,到头来还是苦了自己。」 「妳嫁给我,我就会养妳。要吃好住好,妳可以打包,现在就回台湾,妳爸爸有钱是他的,不是我们的。」 鹰农回答的口气虽然平和,却透露着非常坚持的倔强,此后,淑平也不再抱怨。 为了改善家计,鹰农帮忙指导教授承接很多研究案,每个月收入渐丰,但想到埔里乡下父母的辛苦,每个月固定寄回三佰至五佰美金回埔里,所以,生活仍是清苦。淑平看在眼里,觉得鹰农非常辛苦,急思帮助鹰农增加收入。于是,淑平开始研究学包肉粽,反正,学校研究生宿舍的瓦斯是完全免费的。为了研究肉粽,足足有一个月,鹰农的午餐、晚餐都是吃粽子,鹰农觉得奇怪,问淑平说: 「怎么每天都吃肉粽。」 「喔!这样子厨房比较不会脏。」 鹰农不以为意,有得吃就好了,何苦在意这么多。 原来,淑平把包好的粽子拿去超商寄卖,而且居然口碑愈来愈好,店家需求的量愈来愈大。几乎每天傍晚,鹰农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载着好几箱的粽子到超商。这种包送粽子的日子持续有四年之久。 由于美国没有粽叶,淑平拜托母亲从台北寄。有一次,母亲跟淑平的爸爸大吵一架, 「当初嫌人家东嫌人家西,你看,你女儿现在美国卖粽子,传出去的话,你这个大议员的面子往那里摆。」 又有一次,淑平的母亲在寄来的粽叶包裹里面夹带五千美金,淑平把这五千美金原封不动寄回台湾,同时,将这件事跟鹰农说,鹰农非常动容,紧紧地将淑平抱在怀里,泪流满面。 鹰农取得博士学位后,旋即在其指导教授引荐下,至纽约某家高科技公司就职,这家公司专门研究生产卫星与航空器专用之高性能合金材料,在全球材料科技界占有举足轻重之地位。 鹰农至这家公司上班后,负责一个全新的研发部门,底下有六个研究人员、两个工程师及两个行政秘书。 经过一年的努力,鹰农所带领的研究团队陆续研发数种新型的耐高温合金材料,对国防工业助益最大,同时取得多国专利,公司亦将专利获得之利润与鹰农分享。全心全力负责研发工作的鹰农一辈子作梦也想不到,一个书生竟然一夜致富,平时只有几百元美金存款的户头,锐变为数百万美金。 收入丰富后,鹰农在纽约市郊买了一栋全新的房子,买了两部新车,生活品质已非昔日可比。 埔里家中的两老长期思念远在美国的鹰农与两个孙子,秋芳每一次打电话到美国,除了母亲对儿孙的关心之外,每次必然会哭,为了回馈父​​母亲养育之恩,秋芳每哭一次,鹰农寄回埔里的钱就愈多。 又过了一年,秋芳每次打电话到美国还是会哭,鹰农心里开始举棋不定,该留在美国还是回台湾?有好多夜晚,鹰农梦见哭泣的母亲,惊醒后再也无法成眠。 本性敦厚,自小即孝敬父母的鹰农,在母亲哭了三年之后,再也无法承受那种笔墨难以形容的煎熬,在淑平的支持下,带着两个小孩举家回台,转往台中逢甲大学任教。以前在美国担任研究人员的鹰农,突然间变成一个教授。 离开台湾整整八年的鹰农,回台湾后很快就重新适应台湾的环境,教授的工作驾轻就熟。 瑞荣与鹰农两兄弟又重聚了,此时瑞荣三十七岁,鹰农三十四岁。 瑞荣摇身一变成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令鹰农非常好奇,真想一探究竟。 瑞荣带鹰农至国荣集团各个事业群视察,所到之处个个必恭必敬,三十七岁的年轻人掌控近百亿资产的国荣集团,出入皆有司机、随从,吃的用的都是高档品,饭局上或喝酒场合中的瑞荣一定是老大,一个人高谈阔论,其他人静静聆听,可谓极为风光。 然不知是环境或者是其他原因,没有人真正清楚,此时的瑞荣已开始感染骄奢之气,几乎是天天高级饭局,夜夜笙歌,不醉不归,鹰农这辈子第一次踏入酒店,见识酒池肉林、美女如云,就是由瑞荣带领,不擅喝酒的鹰农与喝酒海量的瑞荣形成强烈对比。鹰农不甚习惯,但总是放低身段,将眼见的ㄧ切定位在人生的见识与学习。 聪明的鹰农跟着瑞荣半年之后,鹰农对国荣集团的运作已非常清楚,与集团内部的高阶主管也日渐熟悉,大家都知道李董有一个博士弟弟,逢甲大学的教授。 凭心而论,绝大部分的教授学者因长期局限于学术圈,教学研究面对的都是单纯学生,对社会真面目不甚了解,因此,有人常说学校是个深层的象牙塔,离真正的社会有ㄧ大段距离。又过了半年,在瑞荣的引领之下,鹰农认识了非常多重量级人物,高官、民意代表、南北黑道大哥、商场巨富、艺术家…,对整个社会现象可谓完全了解,对黑白挂钩、官商勾结、商场合纵连横、酒色财气等皆已见怪不怪,因为这是社会真面目,社会各阶层的每一个人,不管他是谁,他们都很忙,忙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礼义廉耻、四维八德等教条只适用于教授心思意念单纯的学生,任何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滚,为了糊口,为了扩展自己的舞台,每个人都会心机算尽,争取自己的实质利益。这时候,传统教条都必须摆一边。 45.第二卷-暗布接班无人知,国荣集团易主人 民国八十一年秋,某一天下午两点,瑞荣觉得胃痛难耐,这已不是第一次,于是,急召司机送他去医院挂急诊。直到晚上七点才慢步走出医院,然后回家休息。 紧接着,连续两天,瑞荣找谢明达、徐文宗两位律师到办公室商讨事情,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打扰。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又一个星期过了,瑞荣都在家中,他思考着很多很多问题,写下一封足足有两万字的信,封好,第二天将此信寄存在徐文宗律师处。个性一向木讷的夫人婉琳察觉瑞荣最近举止与以前有异: 「阿荣,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事情,没事。」 两个个性完全不同的人,即使是夫妻也无法来电,婉琳永远不知道瑞荣心里在想什么,准备作什么;瑞荣也无法了解婉琳成天拜佛念经、时常参加进香团能修得什么果。 任何人要成功一定要付出代价,凡事要全力以赴,上天通常只会将报酬给予努力踏实的人。瑞荣接掌国荣集团后,由于事发突然,传奇性的一夜致富,在毫无心理建设之情况下,注定他往后的人生开始陷入又骄又奢的状态。可是,国荣集团的财富却持续大量增加。命也,运也,没有人可以解释。 天上的神创造复杂的人,复杂的人制造更复杂的事,金钱、权利、感情、利益、斗争全部牵扯在一起,就可能把单纯的世界搞得面目全非。 这世界上的人绝大部分都渴望致富,国荣集团底下事业群庞大,如何从里面搞出一些利益,背后总是会有暗潮汹涌。瑞荣身为国荣集团的董事长,他心里清楚得很,对底下人马的明争暗抢与争宠虽不高兴,只是一切不便明讲。不过,瑞荣心里想着: 「哈!哈!我已经准备好,放马过来吧!哼!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一大早,司机载着瑞荣到办公室,随即打电话电召秀吉,半个小时后,秀吉到了, 「李董,你找我?」 瑞荣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秀吉,右手搭在秀吉的肩头,轻轻说: 「秀吉,有人偷偷检举说我们这里有藏军火,检举的主要目的是要巨额奖金,还好,我们的枪枝在一年前我已经分批藏到别的地方了,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下午两点有一批检调单位的人会来搜索,到时候他们什么都搜不到,事情也就这样结束。」 「喔!真可恶,是谁去检举的?」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检调单位那边有我的朋友,他把讯息偷偷跟我说的。」 「对这个偷偷去检举的人我们要怎么处理?」 「哈!哈!我想了很久,我什么动作都不会有,他只是贪财。」 「这样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万一那个人以后又耍怪招怎么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唉!二十年的兄弟,要我突然翻脸,不容易啊!何况,人生阶段不同,我不愿重启以前那种肃杀之气。唉!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个我可以体会。」 「这样吧!秀吉你去安排,今天我作东,把所有董事长特助都请来,在新月餐厅吃晚饭,顺便叫李博士也过来。」 「李博士?谁啊?」 「我弟弟啦!你前几天才看过他,忘了吗?」 「喔!李教授啦!逢甲大学的教授。我想起来了。」 「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晚上六点四十分,饭局开始,全部到齐了,独独缺一个人,一直到七点半,这个人都没出现,秀吉问: 「阿财怎么还不来?」 瑞荣微笑地看着秀吉,淡淡地说: 「他可能有事在忙吧!不要打扰他。」 第二天,瑞荣收到报告,阿财因健康情况不佳,辞职回乡下了。秀吉知道阿财走了之后才猛然了解昨晚饭局的用意, 「哇!哇!高招,高招。」 又过了两个星期,瑞荣召集底下七个特助,分给每个人一个皮箱,内装ㄧ千万的台币现钞,然后说: 「各位兄弟,明天起,你们七个跟我都不用再早起上班了。你们钱拿了都回家去,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能说,在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了解。你们走吧!」 民国八十五年五月,鹰农刚上完课,走在逢甲大学校园内欲回研究室,这时手机突然响起, 「阿农,你等一下过来我的办公室。」 「阿荣,你怎么啦!怎么说话有气无力?」 「阿农啊!你来就对了。」 「好啦!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鹰农到了瑞荣的办公室, 「来,阿农,坐啊!」瑞荣轻声地说。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博士弟弟,逢甲大学的教授?」谢明达律师问。 「是啊!是啊!来,阿农,我跟你介绍,这ㄧ位是谢明达律师,这一位是徐文宗律师,交换一下名片。」 「两位律师好,我是李鹰农。」 「李董,真的是你亲弟弟吗?外表怎么一点都不像。」徐律师笑嘻嘻地问。 「哈!哈!阿农的爸爸妈妈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你说是不是亲弟弟?好吧!徐律师由你来说比较清楚。」 瑞荣的笑声已不似平时宏亮。 「李博士,你哥哥叫你来是有正事要谈,我慢慢说,你慢慢听。还有,这里有一封信,你哥哥要我转交给你的,内容写什么我不知道,你留着自己慢慢看。」 「这是信?怎么这么厚,像是一本书。」鹰农语带吃惊。 ㄧ旁的瑞荣斜靠在沙发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闭着眼睛, 徐律师看了一下瑞荣,然后又继续说: 「李董作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跟博士你有关系。李董因有特殊原因,不想再经营任何事业。」 「喔!为什么?」鹰农一脸狐疑,转头看了瑞荣一眼, 徐律师非常详细地说明,鹰农最后终于了解,瑞荣身染重病,心力俱疲,国荣集团旗下所有事业体与瑞荣名下所有房地产已全部变卖,所得全部转移到鹰农处。鹰农大吃ㄧ惊,体魄强健的瑞荣如今仅一息尚存,但已发生的事总要面对,上天的安排,任何人都无法抗拒。 46.第二卷-瑞荣猝逝众人惊,鹰农苦思解人生 人生到头来必走向虚空,一个人无论如何富有,到头来居然拿大笔钱也无法买到一秒钟的生命。 世事难料,人会寻找神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大家都希望人生路上的前面有神指引。瑞荣胃痛三年多,在何夫人与婉琳协助之下,求神卜卦无数次,到最后居然发现是胰脏出了问题,加上常酗酒,最后演变成胰脏癌。两个星期后,瑞荣过世,得年才四十五岁。 秋芳,文庆两老哭断肠,白发人送黑发人并非瑞荣所愿,鹰农经此事后,头上白发增多不少。秀吉等七个特助才猛然知道为何瑞荣各分给他们一个皮箱。 人之将死可能都有预感,瑞荣离世前一天,意识比平常更清晰,全身病痛好像全然消失。独自一个人坐在大肚山上,义父何议长坟前,没有人知道他跟义父之间是否有对话,可是瑞荣却面露微笑,直到太阳西下,开车回家,吩咐婉琳帮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西装。晚上九点四十一分,西装穿好就寝。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一分,婉琳叫瑞荣起床,可是,瑞荣面容安详,他这一辈子再也不用起床了。从今以后,瑞荣将以天为帐,以地为床。 何夫人同年过世,婉琳继承了何夫人名下所有财产,却同时经历人生最大的打击跟无奈,同一年内,两个最亲的人离她而去。不知婉琳拜了二十年的佛对婉琳如何解释。 瑞荣过世给鹰农带来巨大的冲击,对人生有更深层的思考,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才比鹰农大三岁,怎么会英年早逝?从小到现在四十二岁,参加的第一个丧礼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人要受打击才会更坚强,智慧才会受启发,历经低潮才知何谓高.潮。瑞荣遗体火化后的第二天,鹰农自己一个人关在逢甲大学的研究室,眼泪一阵又一阵,任何男人只要动了真情不可能不流泪,从来不流泪的男人不是痴呆就是机械人。 从抽屉中拿出瑞荣遗留下来的那封非常厚的信,这封信已经放在抽屉四个星期了。自己的亲哥哥,有什么话不能面对面直说,何苦要浪费纸笔写这封厚的信?鹰农拿着这封厚厚的信,从柜中拿了三瓶瑞荣生前送的高级威士忌酒,走向逢甲大学学思园旁的停车场,驱车直奔南投仁爱乡的清境农场。 到了清境农场,在青青草原附近找了一间面对群山的民宿,坐定之后,把酒与信打开。 鹰农平时酒量不佳,可是,鹰农今天似有意让自己喝醉,ㄧ杯又一杯,看着信中述说这个社会如江湖,人生如过眼云烟,万物最后将回归尘土,人生没有什么好苛求的,尽责任尽义务而已,孝敬父母,参透人生才知道什么是人生…。 飘飘然的感觉让鹰农对人生有更深入的感触,看着前方浮云,身体有如飘入云端,想到哥哥瑞荣的一生,唉!人间就有地狱,只不过受地狱折磨的竟然都是活人,唉! 不知不觉,好像瑞荣就在身边,鹰农在清境农场平平安安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睡醒之后,鹰农开车下山,在草屯镇上的路边买了两箱荔枝寄回埔里老家。正准备开车回台中之际,听到有一对夫妻在讲话,妻子流着眼泪对先生说: 「好的棺材一个六万,最差的八千,人都死了,我希望给妈妈睡比较好的,可是,我们钱不够,哇!哇!」 鹰农静静地走过去,将口袋里的八万元拿出来, 「这些钱你们拿去用,不要问我是谁。」 这对夫妻仍在错愕之际,鹰农已踏足油门,飞奔回台中。 飞车由台十四线转往台三线的雾峰,鹰农心中突然觉得有一股声音对他说: 「劫富济贫真英雄也。钱有四条腿,你只有两只脚,哈!哈!哈!只要你肯给,ㄧ定有神会给你更多。」 不论是任何人,死后什么都带不走,人世间有形的财富只是ㄧ代传ㄧ代,自古以来,从无例外。 瑞荣身后无子,辞世后,留下一大笔的现金与房地产财富给鹰农,一夕之间,鹰农从原来之百万级美金小富翁晋身为上亿级美金的巨富,现金身价超过台币五十亿,房地产总值超过二十亿。 鹰农原为单纯的读书人,成天沉浸在研究的气氛中,脑中所想的全部都是合金材料,回台湾后跟着瑞荣在商场上见习了七年,对商场上的运作已非常熟悉。身边有了大笔资金,鹰农开始展开全新的人生布局。 鹰农虽刻意低调,但其身价却广为人知,商场上各方人马竞相拜访与安排饭局,于是,白天当教授的鹰农,晚上摇身一变就变成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与投资者,吃饭、酒店应酬成为日常生活的一大部分。可是,鹰农心里有数,每个饭局里的人都有他们的私心,可是,人有私心不能说他们有错。每个人都有他们追求的目标,不是吗? 在很多吃饭或应酬场合,徐文宗律师或谢明达律师常常出现,鹰农心中非常清楚,每个人都在尽力拓展自己的人生版图,不过,每个人对人生版图的定义不同,作法必然有异。 哈!哈!看过假才知何为真,吃过苦才知何为甘甜。带着情妇来借钱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值得尊重的男人?花言巧语,穿着时髦,脸上痛苦地说,父母亲早逝,先生离家出走,女儿出生就残废,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值得疼爱的女人?世界上有很多人很会假装,他们以为表演的很真,但他们却不知道别人一眼就看穿,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 针对任何投资或商场上的竞逐,有人凭感觉,有人凭经验,鹰农则依据各种统计资料与相关数据,而且亲身参与商场上之运作。 民国八十六年三月,鹰农生平第一次在台中参与豪宅投资,如原先所料大发利市,此投资案对鹰农产生极大的激励作用。用钱赚钱,用大钱就可赚更多钱,钱是经营人生必备的工具。 此后,连续两年,鹰农除参与本地各种建设投资案之外,亦出入越南、中国大陆与日本数十次,考察各种可能的投资管道,鹰农的事业愈来愈成功,财富又大幅成长,如飞鹰展翅上腾,来往于海峡两岸与东南亚。 可是,只有淑平知道,看尽人生无奈的鹰农仍一直坚守大学教育的岗位,现仍为逢甲大学的教授,学生眼中具有特殊性格的老师,穷学生缺钱,他会给他们钱用,没钱注册,他会帮他们注册,没钱租房子,他会把自己空下来出租的房子借给学生住。在课堂上除了专业知识之外,他会跟学生讲解很多人生哲学与社会学,时常身旁跟着一群学生到餐厅吃饭、卡拉OK唱歌、郊外烤肉。偶而还从酒柜中拿酒出来鼓励学生喝一些。跟学生说,喝酒无所谓,不要过量,滴酒不沾的男人不见得就是圣人。事实上,圣人怎么产生的,恐怕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知道。 民国八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笃信基督的鹰农与淑平把其中一个银行户头里八位数的台币捐给教会,在捐款仪式中,教会的牧师口中念着哈利路亚,感谢主,可是,鹰农直觉这个牧师不见得知道主在何处。可是,鹰农自己也知道,主在何处,他自己也没把握。不过,鹰农却百分之百相信,他绝对不是站在撒旦那一边,但却更渴慕追寻真神的国度与真善美的人生。捐款仪式完毕,司机载着鹰农与淑平回逢甲大学,鹰农叫司机先回去,然后牵着淑平的手,在校园闲逛了一阵,想到当初夫妻俩在美国康乃尔大学校园散步的情景,再想到所经历的一切,走到逢甲大学学思园前,鹰农对淑平说: 「淑平,妳拿枝笔,把我念的记下来。」 「好。」 「孤侠浪剑英雄胆, 寒门铁骨红梅绽; 沧海历历难细数, 繁华终落归天坛。」 人生有太多事难料,无法预测,尊天神或可减少人为错误,默默捐献应可作为人生之赎罪祭。 47.第二卷-巧遇秀吉天注定,回忆往事念故人 民国八十九年二月底,农历年前三天。鹰农开车沿着中港路,车上播放着优雅的音乐,可是,突然间,车子完全失去动力,只好将车子停在路边。鹰农下车欲打电话,此时,有一部警车来到,两位员警下了车, 「先生,你的车子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车子完全失去动力,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鹰农语气非常客气。 「好,没关系,我来联络最近的修车厂。」员警的态度非常和蔼可亲。 鹰农与两位员警站在路边的树下,鹰农说: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两位。」 「不会啦!」 「你们王局长跟我很熟。」 「喔!真的吗?」 「真的,我现在打电话给他。」 鹰农拨手机, 「喂!王兄,我是李鹰农,我的车子抛锚,在中港路与惠中路口这边。」 鹰农挂断手机,对着两位员警说。 「你们局长马上到。」 「真的吗?那有可能呢?」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们。」 约莫隔了五分钟,警笛声慢慢接近,鹰农说: 「你们局长来了。」 两位员警望着百米外, 「唉喔!真的呢,真的,局长来了。」 一部警车出现在眼前,王局长下车, 「李教授,你的车子怎么啦!」王局长说。 「王兄,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车子完全没有动力。」 「喔!你们两位帮李教授处理好了吗?」王局长对两位员警说。 「报告局长,处理好了,修车厂的拖吊车马上就会到。」 又过了三分钟,拖吊车来了。工作人员一阵忙碌,鹰农的座车被拖走了。王局长对着两位员警说: 「那就麻烦你们两位把李教授载到修车厂。」 「好,局长,没问题。」员警很有礼貌地回答。 「不好意思,麻烦局长跟同事。」鹰农说。 「不要客气,李教授,我等一下还有行程,你委屈一下,两位同事送你过去修车厂,我们下次再聊。」 王局长上了座车,一伙人挥手道别。 又过了约十分钟之后,两位员警载着鹰农到了修车厂, 「谢谢两位,谢谢。」 「不要客气。我们先走了,李教授慢走。」 鹰农走进修车厂,一位修车的技士过来招呼, 「先生,我们老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鹰农走进修车厂的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一位的脸孔非常眼熟,鹰农与这个人的目光对照交集约五秒钟,此时,鹰农突然开口说: 「你不是秀吉吗?」 「是啊!是啊!你是李博士吧!阿荣大仔的弟弟。」 「对,对,我是。」 「哈!哈!太好了,来,请坐。哇!真有意思,两年多没见过您啦!我跟你介绍,这位是修车厂的老板木松,你可能不认识他,不过,你哥哥在他心目中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鹰农伸手与木松握手,说: 「很高兴认识你。」 木松表情非常高兴,拉着鹰农的手说: 「来,来,喝茶,你的车子只是传动皮带断了,小事一桩,不用半个小时就可修好了,不要?心,来,坐吧!」 鹰农、秀吉、木松三个人在修车厂的办公室泡茶聊天。 秀吉喝口茶,很感性的语气说: 「我一直很怀念当初跟着阿荣大仔那段日子,真是令人怀念。」 「是啊!我当初跟两个弟弟开这家修车厂,阿荣大仔帮了不少忙,国荣集团在我们最开始的时候给了我们很大的财务支援。修车厂开张后的第三个月,我拿着利息钱到管理中心去交,阿荣大仔问我说:『生意还好吗?』,我微笑地回答说:『还好。』阿荣大仔思索片刻,手搭在我的肩膀,轻声说:『木松,坚持下去,不能放弃。』,阿荣大仔真是看透我的心思,其实修车厂草创初期真的很苦,三兄弟都没有领薪水。阿荣大仔知道我的状况还不是很好,只是他不便讲。两天之后,阿荣大仔开车载着何大哥突然出现在这里,就是我们三个人现在坐的地方,当着何大哥的面,阿荣大仔拿了一个红包给我,我后来才发现,那红包装的是我已经付的三个月的利息钱。」 「喔!阿荣大仔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秀吉说。 木松停了片刻,点跟香烟,语气缓缓地说: 「我还没讲完。我收了红包的当时,我还不知道阿荣大仔与何大哥的来意。此时,何大哥开口说:『木松,好久不见啦!阿荣把你这边的状况跟我说明,我同意他的建议,那个红包袋就是你已经缴的利息钱,你收下吧!另外,你当初留在国荣集团的借据我也带来了,我现在把它撕掉,以后你就专心经营你的修车厂。』,我听了之后楞在那里,阿荣大仔拍我的肩膀笑嘻嘻说:『木松,你要谢谢何大哥啊!』,那天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办公室内似乎有低气压笼罩,鹰农沉默不语,脑中仍有瑞荣身影,隔了半响,鹰农开口说: 「我哥哥的事一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你们继续讲,我也可以多了解。」 秀吉轻轻点个头,说: 「李博士,阿荣大仔生前曾交待我,如有需要一定要多关照你。」 「的确,我哥哥生前也交待过我,遇到社会上有些疑难杂症,如果没有办法处理,可以找你帮忙。真巧,今天在这里碰到你。」 「事实上,李博士您只小我一岁,说关照不好听,说互相帮忙比较贴切,哈!哈!」 「哈!哈!是啊!互相帮忙绝对可以。」 「对了,李博士,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我的正职仍是逢甲大学教授,不过,我也有经营一些事业,同时作一些投资。」 「投资?在台湾投资可要小心啊!」木松关心的语气说。 「唉!讲到投资真是一肚子火气。」鹰农语气变得严肃。 秀吉睁大双眼,看着木松,似有吃惊状,然后又转头问鹰农: 「李博士,如果您认为可以,是否能说来听听,大家参考无妨。」 「自己人,说给你们听当然无所谓。」 鹰农喝了一口茶,思索片刻,开口说: 「我哥哥在世时,带着我见了不少世面,我累积的人脉也非常可观,这些秀吉都知道,不过,我相信我哥哥一定有一些重点或窍门没有跟我说。」 「喔!」秀吉狐疑的表情。 「我的人脉虽然横跨黑白两道,但是,真正有深交有感情的都是政商界人士。重量级的黑道人士虽然也跟我认识,表面上相互尊重,但是,我都刻意回避。我的心思很单纯,我只是想作好自己的事业,黑道大哥我没有必要深交,但是他们并不这么想。」 「李博士,我慢慢了解您的想法了。」秀吉说。 「唉喔!你们直接叫我阿农就可以,不必博士来博士去,这样比较自在。好不好?」鹰农笑笑地说。 「哈!哈!好,好,阿荣大仔的弟弟,阿农。」秀吉与木松均大笑。 「好,我继续说,我曾经在几个应酬场合无意中见到一些以前就认识的黑道大哥,我也是很有礼貌地跟他们聊天寒暄,可是,事后却有风声谣传说,阿荣的弟弟看不起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说我只会跟官员、民意代表或富人交往等等。总而言之,应该说他们这些黑道大哥心里不舒服,有不被看重的感觉。」 秀吉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随即说: 「阿农,趁这个年假,我来打听看看,过年初五或初六的时候,我会跟你联络,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有更完整的思维。」 「好,这很好刚好我等一下跟人有约,我们下次可再详谈。」 「好,那就这么决定,我会打电话约你。」 「好,好,再见。」 48.第二卷-思维更新社会学,刹那顿悟兄弟茶 八天很快过去。 农历正月初五的下午两点,秀吉打电话约鹰农至木松的修车厂见面。 下午两点三十分左右,鹰农、秀吉与木松三人又见面了,三人互道恭喜。坐定之后,秀吉先开口: 「阿农,你上次跟我讲的那些事,在中部黑道圈中的确有这种传闻,我拜访十几个比较活跃的大哥级人物,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认为你高不可攀。讲白一点,他们认为你不像阿荣大仔那么好相处。」 「我的感觉一向敏锐,就是如此。我坚决深信我并没有错,我没必要跟那些黑道大哥混。」 「阿农,我知道你完全没有错。不过,我从阿荣大仔那边学到的心得可以让你参考。」 「秀吉,你讲,没关系,我会判断。」 「阿农,你可能自己不知道,阿荣大仔过世之后,有很多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转到你身上。」 「喔!我不是很了解。」 「阿农,阿荣大仔在世的时候,他是名声响亮的大人物,国荣集团的董事长,黑白两道都必须买他的帐,因为他的实力超强,你跟着他身边应酬足足有七年之久,大家都知道你是他弟弟,具博士头衔,而且是教授,所以,在阿荣大仔过世之前,你的知名度就已经很高了。」 「这种知名度对我而言是虚幻的,无实质意义。」 秀吉对鹰农的回答完全不感到意外,思索片刻说: 「阿农,你的想法我可以体会,你是个读书人,观念非常正直。可是,这个社会上绝大部分的人不像你具有这么优越的条件,所以,你的思考逻辑或许可以稍加调整。」 鹰农对秀吉的话不甚了解,语气好奇地说: 「秀吉,你讲清楚一些,都是自己人,无所谓的。」 「阿农,你哥哥阿荣大仔是我跟木松生命中的贵人,我跟你讲你哥哥的一些秘密。」 「喔!真的吗?」鹰农语气更显好奇。 「你哥哥过世前一年的某一个晚上,不知是心情不好或是其他原因,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他跟我聊很多,讨论的主题就是阿农,他唯一的亲弟弟。」 「喔!」 「阿荣大仔一直在思考是否可以由你继续经营国荣集团,他一直举棋不定。我一向支持阿荣大仔的任何决定,因为他的思维逻辑都隐藏着智慧,他被外人号称为黑道教父何大哥的首席军师,他能把整个组织治理得井然有序,你知道吗?以他的实力要杀任何敌对的人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一切都可以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但是,阿荣大仔这辈子从没想过要害人,更何况是杀人。台湾黑道史上没杀过人的大哥级人物屈指可数,阿荣大仔是其中之一,暴力美学涵养最高段的灵魂人物。」 鹰农与木松静静地听秀吉描述,时光仿佛倒退到十年前。秀吉点根香烟,喝了一口水,又开口说: 「阿农,今天跟你讨论事情,我觉得很高兴。不过,有些跟阿荣大仔有关的想法我会跟你说得非常清楚。」 「没关系,秀吉,你慢慢讲,我今天整天都空着。」 「我当时跟阿荣大仔建议,阿农你可以承接国荣集团的事业,他的七个特助可以辅佐你,除了我之外,其他六个特助你以前也都见过,记得吧!」 「我还记得,没错。」 「阿荣大仔听我讲完,脸色变得很凝重,一句话也不说,站在窗户边,连续喝了两瓶啤酒,抽了半包烟。我当时以为是我说错话,他不高兴。又过了约五分钟,阿荣大仔走到我前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紧坐在我旁边,轻声说:『秀吉,我弟弟的一切我都完全放心,让我担心的唯一一点是他书读的太多。』」 「喔!我哥哥这么说。」 秀吉看着鹰农,又开口说: 「阿农,阿荣大仔的意思是说,你是读书人,想法作法必然较正直,会应付事,但不会应对人,不会拐弯抹角,面对社会的险恶与阴暗面必然不知如何闪躲。所以,阿荣大仔又说『国荣集团的事业群这么庞大,夹杂着纠葛不清的政商利益,酒店他不要你碰,​​因为出入人等复杂,江湖恶煞一堆;土木建筑工程的背后藏着更多的财狼虎豹,他说如果你碰到贪官污吏一定会暴跳如雷,用教授骂学生的口气把人家训一顿。』」 「哈!哈!我哥哥对我蛮了解的,哈!哈!」 一旁的木松也跟着大笑。 「阿荣大仔也提到,你们的妈妈因为有个教授儿子,那年被选拔为南投县的模范母亲,到县政府接受表扬。话说完,阿荣大仔紧紧抓着我的手说:『秀吉,我想通了,我弟弟天生就有博士的资质,当教授就是他的天命。』」 鹰农的表情似变得僵硬,可是仍有意犹未尽的期待,问秀吉说: 「我哥哥还有说什么呢?」 「阿农,你哥哥有留一封很厚的信给你,你回去再仔细看看,对照我今天跟你讲的话,我想你会领悟​​更深。」 「那一封信我一直都有保存着。」 「阿农,这个社会有表相,也有真相。涉世未深的人只能看到表相,社会的真相是黑白两道紧密结合,各取所需,每个人都在谋取自己的利益。这些都是阿荣大仔给我的宝贵经验。」 鹰农非常专注地听着,似有很深地领悟的表情清楚浮现脸庞。 鹰农站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喝了一口茶,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下说: 「秀吉,你刚刚讲那些话就是我哥哥没教我的地方,我想通了,黑白道是紧密结合的,难怪以前凡是黑白道密会讨论事情的时候,我哥哥都不让我参与。」 「阿农,你哥哥处处会为你着想,凡事都会保护你,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在何议长过世之后,阿荣大仔曾经想极力摆脱黑道人士的应酬,最后他放弃了,因为在台湾政治社会文化的架构下根本作不到。所以,当初何议长与阿荣大仔在详细讨论之后,决定把中部地区赌场商机拱手让人。」 「喔!稀奇,我哥哥从来不赌,居然还会经营赌场。」 「事实上,国荣集团后期已经将重心转移到土木营建工程与房地产开发。加上何议长身体状况走下坡之后,他心里很清楚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连任了。所以,赌场商机完全拱手让人的主要原因有三个,首先是何议长预期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即将消失,赌场经营没有白道势力作后盾根本没有生机。再来是因为有其他具政治背景的黑道势力已明显崛起,此时把机会让给别人,作个顺水人情。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国荣集团已转型成功,没必要去从事社会形象不佳的赌场事业。」 鹰农似听得津津有味, 「秀吉,你继续说啊!」 「何议长去世之后,国荣集团的经济实力比以前更壮大,引起新旧黑道势力的注意,有一次,有人想勒索阿荣大仔,暗示他交出一大笔钱去参加他们的投资案,阿荣大仔虽很有礼貌地拒绝,仍引起对方不快。阿荣大仔不动声色,找对方吃饭,约他们到新月餐厅,对方有五个人,阿荣大仔只带我一同前往。饭席间阿荣大仔谈天说地,根本未触及任何投资的问题。饭席散了,阿荣大仔很客气地送他们到餐厅门口,此时每个人都很清楚可看到餐厅前面十几部警车,车顶上闪着灯,旁边站一堆警察,气氛有点诡异。阿荣大仔又很客气地跟对方话别:『好,各位慢走啦!』。你们知道吗?从此就没有人在跟阿荣大仔提投资的事了。」 「喔!有这种事。」 「回程的路上,阿荣大仔跟我说,那天下午他去找一个警政高层的好朋友聊天,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跟他说『今天晚上在新月餐厅有一场饭局,如果我有任何不测,一定不要把我解剖掉。』哈!哈!暗示性的一句话,没有讲出对方任何人的名字,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对方却因重兵压境而吓到。话中有话,语带玄机,阿荣大仔的确是个中高手。」 「对了,秀吉你上次说,自从我哥哥走了之后,很多人的注意力会转到我身上,是不是说以后可能也有人会勒索恐吓我?」 「阿农,你的思路愈来愈清晰了,没有错,很多人会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的财富,绝对不是因为你是博士、是教授。」 「嗯!」 鹰农若有所思,双手紧握。约十秒后,开口说: 「我现在清楚了,我终于了解为什么我投资的三家建设公司常常有人去卖茶。哼!」 「卖茶?」木松有点疑惑的表情。 「木松,阿农说的事兄弟茶,黑道兄弟拿普通茶叶去​​兜售,高价卖出,一般识相的老板会花钱消灾。」秀吉说。 「哼!最可恶的是一、两月就去卖一次,一盒普通茶叶,市价一千,他们卖十万,百倍利润,世界上都有这么好作的生意。我每次看会记帐都会火冒三丈,赚的钱被黑道兄弟坑杀不少。」 「阿农,你一定要认知清楚,黑道势力在任何国家都有,不可能完全消失。黑社会势力存在是社会的正常现象,重点是如何运用黑白势力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学阿荣大仔就对了,具有黑道势力,结合白道,在法律范围内便可发挥很大的空间。」「喔!秀吉,你能不能再说具体一点。」 「培养自己的黑道势力是长期的战略,不是短暂的战术运用。想从事大事业,政商关系是必然的前提,但是绝不能没有黑道势力或人脉作后盾,我们绝不能以有色眼光看待黑道势力。你看,上个月北部最大黑帮老大的父亲去世,一大堆的政商高层与南北黑道大哥均去哀悼捻香,很清楚,这是当今的台湾社会,黑白紧密结合,黑道势力在政治界占有一定之份量,这种现象已经根深蒂固,不可能改变。」 鹰农陷入沉思,秀吉、木松看着鹰农,约莫十秒钟之后, 鹰农突然说: 「秀吉,我们东山再起。」 49.第二卷-拉近距离心神通,细数投资赚钱事 秀吉对鹰农的话不甚了解, 「嗯!阿农,我没听懂你的话。」 鹰农表情略显兴奋地说: 「哈!哈!秀吉、木松,从今天开始,我们将重新找回国荣集团在台中的影响力。」秀吉眼睛睁得什大,满脸狐疑的表情说: 「阿农,你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哈!哈!哈!秀吉,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秀吉看了木松一眼,似有意征询木松的意见,惟木松只稍稍微笑,并未开口。 于是,秀吉开口说: 「阿农,此事非同小可,似应谨慎考量后再决定。」 鹰农以非常自信的眼神看着秀吉说: 「秀吉,你今天跟我讲这些话让我突然顿悟,我哥哥在世的时候,事实上,他也引领我认识不少人脉,其中政商人脉至今我仍然经营得很深入,黑道大哥的人脉较浅弱,我们可以补强。所以,我说要东山再起。」 「阿农,确定吗?」木松问。 「百分之百确定。」 秀吉看着鹰农,用关怀的语气说: 「阿农,这件事急不得,一定要循序渐进,我可以把阿荣大仔的经验非常详细地说给你听,大家互相讨论,交换心得,集思广益。」 「秀吉,没问题,大家可以讨论。」鹰农话锋一转,突然对木松说: 「木松,你那边有酒吗?」 木松对鹰农突如其来的话有一些不知所措,状似失神, 鹰农看的出来,又补充一句: 「没错,我是问你这边有没有酒可以喝?」 「酒,有啊!有威士忌,有白兰地,也有啤酒,阿农,你要喝那一种?」木松很客气地问。 「我们都已经步入中年了,不要喝啤酒,拿威士忌来好了。」 「好,我这边刚好有一瓶很好的威士忌,​​是几年前阿荣大仔送我的,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喔!不错,我哥哥送你的。我等一下顺便代表我哥哥向你们两位敬酒。」鹰农很高兴的语气说。 修车厂办公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秀吉笑笑地说: 「阿农,我记得我们以前跟你哥哥吃饭应酬的时候,你的酒量并不好啊!」 「哈!哈!我相信我的酒量还好,何况,喝到一个地步,我自己会踩煞车。」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要找酒喝。」秀吉说。 「自己人在一起的时候,酒气可以更拉近大家的距离,不是吗?」 「哈!哈!阿农,你的想法跟阿荣大仔一样。」 此时,木松已把酒与酒杯准备好, 「来,来,就是这一瓶。等一下有人会送来一些下酒菜。」 「喔!不错,还有下酒菜。」鹰农补充说。 木松已在每个人面前倒了一小杯酒,此时,鹰农端起酒杯,很客气的语气说: 「来,秀吉、木松,我敬两位。」 三人各饮一杯浓醇的酒,木松又为每个人各倒了一杯酒,此时,鹰农又端起酒杯说: 「来,我代替我哥哥李瑞荣敬两位。」 三人又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了,脑筋似乎比平时更清晰。 「秀吉,你现在那里高就?」鹰农问。 秀吉慢条斯理地说: 「两年多前离开阿荣大仔之后,用阿荣大仔给我的钱开了一间小店,我夫人在卖衣服,我帮她跑外面,例如进补货,不会很忙,说实在地,没什么挑战性,不过,我夫人却能乐在其中。哈!哈!还是当初跟阿荣大仔在一起的日子比较精彩刺激。」 「秀吉,我哥哥以前其他身边的人物都还在台中吗?」 「嗯!你哥哥身边的人可多得很。」 「我是说他的特助。」 「一个车祸丧生,一个跟随神虎帮的老大,其他都转行了。」 「你跟他们都有保持联络吗?」 「有啊!大家都还是好朋友,偶而还是会打电话聊天,见面吃饭。」 「如果由你去召集,你估计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们重起炉灶?」 「四、五个总有吧!」 「可是,他们如果问我说要作什么事业,我该怎么回答呢?」 「就说我请他们吃饭,他们应该不会拒绝吧!其他的议题以后见面再说。」 「他们一定是又惊又喜。但不可能拒绝。」 「好,那就麻烦你召集,大家先见面吃饭,当然,木松到时候也一起过来。可以吗?」 木松笑嘻嘻地说: 「阿农,当然可以啦!我很高兴你没有把我当外人。」 「那还用说,你当然是自己人。对了,秀吉,你刚刚提到作什么事业,我大概跟你说明一下。虽然我现在的正职是教授,不过,我仍然很积极进行事业的布署,可分成大陆与台湾两部份。我在大陆上海市郊与美国友人合作投资一家特殊金属制造公司,厂房面积十六公顷,总资本额二十五亿台币,我占八十%的股份。去年中已全面进入量产,状况不错。另外,两年前我在台中投资兴建豪华住宅,赚了一大笔钱。受豪宅投资赚钱的鼓舞,接下来在去年初又陆续投资了三家建设公司,盖高楼住宅,可是,直到目前为止,状况连连。这三个投资案让我很头痛,主要原因是我的股份较少,只有40%左右,合伙朋友的股份占60%,主要决策我没办法介入,另外一点让我最在意的是,我强烈怀疑我的合伙股东可能结合律师与黑道兄弟联合来坑杀我。」「喔!怎么说坑杀你?」秀吉以吃惊的语气说。 「这说来话长。我这三个合伙股东虽说是朋友,但他们都是透过徐文宗律师介绍的。徐律师的专业我一点都不怀疑,但是我对他的道德观强烈质疑。徐律师当初处理我哥哥财产转移的事,所以,他对我的财务状况非常清楚。这个徐律师,秀吉,你应该有印象吧!」 「有啊!以前跟着你哥哥去见他这两次。我还记得他有个工作伙伴,好像姓谢吧!」秀吉回答说。 「没错,谢明达律师。不过,两个比较之下,徐律师比较阴沉、狡猾。这是我综合所有事情发生后所得到的结论。在我哥哥火化后几天,徐律师开始密集安排一些工商企业人士跟我吃饭认识,当时碍于情面,实在不好意思拒绝。然后他们就会提出一些投资计画书,写得冠冕堂皇,利润可观等等。一直到最近,我才恍然大悟,徐律师与我的合伙股东私底下有他们的利益协定,可是这些是在投资计画书中没有的。」 秀吉举起右手,开口说: 「我懂了,徐律师是介绍人,可以赚佣金。可是,在商场上拿介绍佣金是可以接受的。」 「这点我了解,可是佣金如何付应该是合伙股东的事,怎么可以从投资案总额中扣除呢?唉!总而言之,帐目一点都不清楚。」 「喔!我懂了。」秀吉轻轻点头说。 此时,木松插嘴说: 「阿农,你还要酒吗?」 「喔!不,不,已经喝两杯了,够了,谢谢。」 鹰农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刚刚说徐律师有问题吗?当初他们跟我提出十个计画,其中五个与赌博有关,两个是与地下钱庄合作。」 秀吉笑嘻嘻地说: 「徐律师对国荣集团过去的事业经营内容可能了入指掌,所以,也要推荐你去搞赌场。」 「不,不,秀吉,你误会了,他们要经营的是宾果餐厅、运动签赌与赌博式电子游艺场,而且跟我保证可以合法经营,利润非常可观,如果万一出事绝对扯不上我,我只负责出资金,然后就可赚取可观的利润。徐律师还不厌其烦跟我洗脑,说国荣集团的何大老板最初就是靠经营赌博业而平步青云,甚至因此而踏入政界。」 此时,鹰农站起, 「你们稍等,我去洗手间一下,马上回来。」 50.第二卷-内心世界江湖道,人脉布建低身段 约莫五分钟后,鹰农从洗水间回来了。 「好,我继续说。我知道我哥哥以前的确是有在经营赌博业,不过,我哥哥的成长背景与思维模式跟我不同,这与血缘不相干。我最基本的原则是,无论作什么事业绝不能违法。法律是国家社会的根本大法,是每一个人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赌博业目前在台湾仍是违法的,更何况我是一名大学教授,我不能在课堂上教导学生仁义道德,私底下却经营违法的事业。另一方面,我跟太太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偷偷经营违法的事业或许可以骗过太太,但是绝躲不过上帝的耳目,因为神的耳目遍查全地。」 秀吉以惊讶的语气说: 「喔!阿农你们是『阿门』的喔!阿荣大仔是拿香的,以前我还常跟他去过好几间庙烧香拜拜,求诗签问神明。有意思,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基督徒。」 「亲兄弟有不同信仰是很正常的事。」 此时一旁的木松插嘴道: 「阿农,基督徒可以喝酒吗?」 鹰农大笑, 「哈!哈!应该可以,圣经上没写说基督徒不能喝酒,但有提到不能酗酒,所以,我们偶尔喝适量的酒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鹰农话毕,三个人笑成一团。收敛起笑容,鹰农又开口说: 「再来说地下钱庄,地下钱庄是没良心的有钱人最喜欢的行业,这些人甚至于后代或许会得到恶报。不过,话说回来,地下金融衍生的社会问题是政府无能造成的。我不知道我哥哥以前有没有跟你们聊到我们小时候在埔里的家,真是穷啊!我还记得我小时候都是在中秋节过后好几天才能吃到中秋月饼,因为变便宜了,有些甚至于是店家不要卖,想丢弃的。我大哥就是因为家里穷才去念军校,因为家里穷,我读大学的时候自卑感挥之不去,从来不敢让同学去我们家。所以,我出身贫穷人家,可以体会人在缺钱时的惊慌与辛酸。小时候,每到开学注册时,我爸妈就开始担心受怕。所以,我不可能去与地下钱庄合作当吸血鬼。」 「阿农,你这想法与阿荣大仔类似,他最同情穷人,很乐意帮人,具有道义的精神。」秀吉说。 「钱多固然好,但要用钱来做有意义的事,钱在我看来,除了基本的现实开销之外,钱应该是助人的工具而不是害人的刀械。钱愈多可以作愈多有意义的善事。我的人生观认为,生命的美与动人不在目的,而在历程,一个只顾低头赶路的人,永远领略不到沿途绚丽的风光。」 「阿农,你讲的观念我可以体会。当初国荣集团帮我,我们修车厂才会有今天这种规模。」木松说。 「好,我刚刚提到十个计画中的七个,剩下的三个就是建设公司盖房子的投资案,虽然合法,可是,我觉得人的因素我没掌握好,所以才会衍生一大堆问题。」 「喔!人的因素,什么意思?」秀吉问。 「黑道小混混去卖兄弟茶居然明讲『李鹰农也是股东之一,他的财力不错,捧捧场吧!』奇怪,是谁泄露出去的。还有,人作事的理念不同,则不容易共事,帐目不清如何共事。另外我宁可少赚钱多​​赚口碑,不要赚得多也被骂得多。建材当然一定要踏实,不能偷啊!唉!其他的话就留给你们自己去想像,我也不便讲太多。」 木松、秀吉听得懂鹰农话中之意,但也不便问。秀吉话锋一转, 「阿农,你认为黑道大哥这边的事应如何进行呢?」 「秀吉,你认为呢?你以前跟过我哥哥,阿荣以前也算得上是大哥级人物,所以,你应该有概念才是。」 「首先,我去礼貌性拜会他们,邀请他们吃饭。」 「可以,就说我作东。我了解,这个社会本身就是江湖,龙蛇杂处,有白有黑,黑道大哥也必须交往。」鹰农补充说。 「由于过去阿荣大仔的关系,中部地区大部分黑道角头大哥对你、我都还有印象,找他们出来吃饭应该不难。」 「对了,秀吉,不要忘了召集以前的那些特助。反正,你去邀约,全部由我作东,见了面才好聊事情。」 「我没忘记,我会分头进行。」 「好吧!那就麻烦你,现在已经快五点了,等一下我跟几个议员有饭局,我先走,有事再联络。」 鹰农走了之后,木松对秀吉说: 「我看阿荣大仔的智慧比他弟弟差一些。」 秀吉思索片刻,说: 「我也这样认为。」 一个星期之后,由秀吉邀约中部地区各黑道角头大哥的饭局逐渐安排妥当,惟独神虎帮老大因出国未归,只好日后再另行安排。 鹰农以非常自信的口气对秀吉说: 「秀吉,找最好的、最高档的餐厅,饭席间的酒也是要用进口的高级洋酒,不要让他们觉得我小气,费用不用?心,我会处理。」 「阿农,要不要做人身安全上的保全措施?」 「哈!哈!我们光明正大地请他们吃饭聊天,何况又无冤无仇,我们没有必要?心,他们也没有理由耍狠,不是吗?」 「对啦!目前情势的确是如此。」 「放心,秀吉,不管作任何事,我心中自有定见,我们只要在法律范围内行事,法律本身就是我们的防火墙、保护伞。知道吧!」 接下来的十天之内,鹰农带着秀吉招待中部地区颇有名号的五个黑道角头大哥吃饭,饭席间鹰农极力放低身段,劝酒也非常得体,并频频感谢诸位角头大哥以前对哥哥瑞荣的照顾。 经过此饭局安排之后,鹰农准备了几箱洋酒与水果,请秀吉分别送往参与饭局的角头大哥的家,感谢诸位角头大哥能够赏光参加饭局。秀吉在回程的路上心血来潮,突然转到木松的修车厂, 「木松,你知道吗?跟阿农相处这几次,我认为阿农跟阿荣大仔虽然是亲兄弟,但是某些地方差别很大。」 「喔!说来听听。」 「阿荣大仔是理性成份永远大于感性,阿农则是理性与感性可以协调自如,两者兼具,恰如其份。」 木松扭曲着脸,笑笑地说: 「秀吉,你讲那么深奥,我听不懂。」 「木松,阿农书读得多,事情看得也多,具有国际观,阿荣大仔这辈子只出国一次到菲律宾,阿农已走过几十个国家,见识真的不一样。三天前的饭局中,阿农突然接到电话,然后满口英文,电话讲完,他知道我们都听不懂,阿农很客气地跟大伙解释,说他的一位美国加州的朋友与太太吵架闹分居,阿农除了安慰朋友之外,同时跟他讲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贫穷富贵皆由命,夫妻相处要真诚,夫妻本是前世缘,百年连理不容易。」 「哈!哈!阿农是个读书人,道理一定很会讲。」木松大笑。 「不只如此,我相信一个人光是才能与财富不能服众,财富在社会中代表的个人份量与地位可能见仁见智,不过,我确信,任何人除了才能之外一定还要有其他的修为才可真正令人信服。你看饭局中,一位女服务生不小心把阿农的浅红衬衫弄脏了,服务生惊慌失措,阿农则笑嘻嘻地安慰她,频频说没关系,没事没事。那种包容的气度令人激赏。阿农还很幽默地指着他的红衬衫说,红上加红,喜事必连续到来。哈!哈!真有意思。难怪饭局中气氛轻松愉快,宾主尽欢。」 「秀吉,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木松问。 「我刚才代表阿农送洋酒跟水果礼盒到各角头老大的家,我觉得阿农在这方面倒是跟阿荣大仔相似,人脉布建的功夫一流,一点都没话讲。」 木松停顿片刻,说: 「秀吉,你觉得阿农他要你召集阿荣大仔以前的特助的主要目的是要干什么?」「我觉得阿农心中有他的想法与事业蓝图,跟这种人一起打拼一定有前景。以前跟着阿荣大仔的时候虽然收入不错,没有生活压力,不过,还是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我们以前跟随阿荣大仔出门跟别人谈事情,应酬或保护何议长的时候常常刀枪不离身。你知道凡是跟枪扯上关系的罪都是大条的。」 「你讲这个,我可以由衷体会。以前我也跟你一样,带刀带枪参加过好几场战役,那时虽然年轻气盛,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 秀吉略有所思,又说: 「他们俩兄弟行事风格还有一点非常不同,那就是阿荣大仔会钻法律漏洞,游走法律边缘;阿农则坚持一切要合法。」 「我想,他们俩兄弟的思维不同可能是因为教育程度之差异。」 「应该说,除了教育程度之外,宗教信仰应该也有关系。好吧!我跟你聊到这里,我下次有空再来。」 「好,再见。」 51.第二卷-神虎巢穴见旧识,包厢惊魂观自在 又过了三天,秀吉拜会神虎帮老大,欲邀约其吃饭。为了这个饭局,秀吉格外谨慎,主要原因是神虎帮台面上的老大是国荣集团昔日旗下规模最大堂口的东风堂主树仔,树仔在所有老堂主中,年纪较大,辈份较高,其他规模较小的堂口堂主,例如阿忠、阿东、马沙等人亦率其人马依附在神虎帮辖下。与秀吉同为瑞荣特助的阿茂现在则为神虎帮老大的头号军师,主导神虎帮的行动方案与计画执行。阿茂深获树仔赏识,尤其树仔自己很清楚,有阿茂的辅佐,神虎帮的实力确实增进不少。 秀吉走进树仔家中,可清楚看见,树仔坐在沙发套椅的中间,两侧坐着他的小弟,由外套腰间的空隙可清楚看到这些年轻小弟腰间皆有短枪。 「树仔大仔,你好。」秀吉很客气地问候树仔。 树仔看了秀吉一眼,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说: 「秀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 「是啊!」 「现在何方高就?」 秀吉很恭敬地说: 「过简单的生活,太太在卖衣服,我顺便帮忙。」 「阿茂在我们这边,你知道吧!他出去办事,等一下就会回来。」 「我知道,阿茂跟随树仔大仔,已经有好一阵子了,我跟阿茂也是多年的好朋友,平时偶尔也会联络、吃饭。」 「秀吉,有没有想要到我们这里来,我可以帮你安插一个位子给你,你是具有老经验的战将,来这里很快就可以适应。」 「感谢大仔,目前只想过单纯的生活,我已四十余岁,没有体力像以前跟着阿荣大仔横冲直撞。」 「秀吉,我知道你对李阿瑞荣一直忠心耿耿,凭良心讲,这是江湖义气,我很欣赏。不过,你的阿荣大仔已经往生,他的时代已烟消云散,你可考虑转换跑道到我们这边,或许你会更有前景。」 一句『李阿瑞荣』让秀吉感受到些许不友善的气氛,但秀吉仍是恭敬地回答: 「树仔大仔,我年纪渐长,有家庭有小孩,还要照顾年迈的母亲,平凡过日子就好。谢谢大仔的好意。」 树仔停顿了片刻,示意身边的小弟加热水冲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口气有点傲慢地说: 「哼!年纪,你四十几岁,我都快六十了。秀吉,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目前的状况,我把你当作自己人,不怕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搞你的阿荣大仔那个时代的麻将场,我们已经进步到宾果电子游艺场跟运动签赌,一切都已经电脑化,利润非常可观,你看阿茂现在的收入一个月可分到六、七十万。你以前跟着阿荣身边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么好吧!」 此时阿茂正好从外头进来,身后有两名小弟跟着,阿茂笑嘻嘻,轻拍秀吉的肩膀说: 「嘿!秀吉,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事先通知我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秀吉回应说。 此时树仔插嘴,开玩笑的语气说: 「阿茂,我刚刚鼓励秀吉到我们这边来,他好像嫌弃我们。」 阿茂则非常热情地附和道: 「可以啊!老朋友了,秀吉,你来啊!我们一定欢迎你。」 秀吉笑笑地回答: 「哈!哈!谢谢啦!我不是嫌弃,而是家庭因素。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邀请你们参加一个饭局。」 「吃饭啊!跟谁吃饭?」阿茂问。 「前一阵子我碰巧遇到李教授,阿荣大仔的弟弟,阿农,阿茂你应该还记得他吧!他好意请大家聚聚,吃个便饭聊聊天。」 阿茂的语气略显兴奋地说: 「喔!我还记得,阿荣大仔的弟弟,那个当教授的弟弟。」 「树仔大仔,我会跟阿茂联络,到时候大仔跟阿茂一起过来,拜托喔!」 「好啦!没问题。」树仔淡淡地回答。 「好,树仔大仔,我先告辞,下次见。」 阿茂送秀吉步出门外,秀吉轻声跟阿茂说: 「阿茂,我们以前都跟过阿荣大仔,现在跟他弟弟单纯吃饭,你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我刚刚看到树仔大仔身边小弟身上都带着家伙。你知道的,我们都已经不再碰任何家伙了。」 「秀吉,你放心,阿荣大仔我很尊重,他以前也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们,他弟弟的安全我会特别留意。至少我在场,我们的人没人敢乱来,你放心。」 「拜托了,再联络。」 三天后的傍晚六点半,全国饭店三楼的包厢。 鹰农、秀吉、树仔与阿茂四个人见面餐叙。树仔对鹰农较不熟悉,只知道他是瑞荣的弟弟,七、八年以前曾见过一次面。阿茂则与鹰农相当熟识,隔了两年多见面仍是很热络的感觉。 饭局中,鹰农仍维持以往的低调与客气,惟酒过三巡,酒品不佳的树仔开始变得很爱说话, 「你是阿荣的亲弟弟,你是博士,我跟你说,我也是博士。」 鹰农笑嘻嘻地应对: 「是啊﹗任何一个人只要对某方面特别专精,他就是那方面的博士。」 「少年仔,你看我是什么博士?」树仔讲话明显醉意什浓。 「树仔大仔应该是社会学博士。」鹰农笑嘻嘻地说。 「哈﹗哈﹗你说错了,我是台中的赌博博士,我们专门在搞赌博的。你阿荣以前搞的什么麻将,哼﹗跟不上时代啦﹗」 一旁的秀吉使个眼神给阿茂,阿茂则以手势暗示,无所谓的,树仔大仔只是酒后爱说话而已。 鹰农很客气地举起酒杯, 「树仔大仔,不好意思,我哥哥阿荣以前常受你们照顾,我敬你,我干杯,大仔你随意。」 「哈﹗哈﹗哈﹗我树仔从来没照顾过阿荣,不过,不过,阿荣大仔倒是特别照顾我。哼﹗你阿荣曾经把我五花大绑,欺负我,让我在何大哥面前漏气,你知道吗?你阿荣的年纪还小我将近十岁。」 鹰农根本不知道树仔讲的是什么事,但仍刻意保持客气: 「不好意思啦﹗我代替我哥哥跟你赔罪,我干这一杯。」 鹰农将酒一饮而尽,此时的鹰农已满脸通红。秀吉轻声向鹰农说: 「阿农,你还好吧?酒不要勉强。」 「我还好!我自己会控制。」 鹰农心里有数,此时的树仔把以前对瑞荣的怨气全都发泄在鹰农身上,不过,为了控制场面,鹰农以无比之意志力克制自己,绝不可动怒,一旁的秀吉与阿茂亦清楚了解鹰农的委屈。 正在此时,有一个人走过,看见坐在面对包厢正门口的鹰农, 「李教授,你在这里啊!」 鹰农起身,走到包厢门口, 「杨检察官,你好,你怎么在这里?」 杨检察官走进包厢,手搭在鹰农右肩, 「很高兴看见你,谢谢你上次帮我们解围,我们长官很感激你。我就在你们隔壁,整个包厢都是检察官,有台中市的,也有南投来的,也有彰化来的。都是学长跟学弟的聚会,很单纯。」 鹰农拉着杨检察官的手,帮他倒一杯酒,然后说: 「来,杨检察官,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树仔,这位是阿茂,这位是秀吉,都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久未见面,小聚一番。」 「喔!是!是!幸会,幸会,我姓杨。」 一伙人互敬之后,杨检察官说: 「李博士,要不要到隔壁包厢绕一圈?」 「喔!不,不,我酒量浅,绕一圈会躺着回来。下次我作东,请台中地检署的朋友小聚一番。」 「好,好,那就下次见喔!各位幸会。」 杨检察官走了,鹰农坐回座位,此时的树仔好像突然酒醒,开口轻声说: 「你跟台中的检察官都熟?」 「哈!哈!还好啦!中部地区阶级比较高的大部分都跟我很熟。」鹰农回答说。 树仔似陷入思考,眼球转来转去,像在思索事情。过了约十秒钟,树仔开口说: 「阿茂,我们一起敬一下我们阿荣大仔的弟弟,李教授。」 一旁的秀吉面带微笑,心里想着「树仔你这个老狐狸」, 然后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上头写着斗大的艺术字: 「观自在」 52.第二卷-昔日群英今聚会,事业蓝图新规划 匆匆一个星期过了,秀吉邀请昔日瑞荣身边的特助,连同木松总共七个人与鹰农会面,在新月餐厅二楼包厢聚餐。过去都熟识的一?人相聚,格外热络的感觉。 饭局一开始,秀吉提议: 「我建议大家默哀三十秒,大家静静地怀念阿荣大仔。」 「好,好。」众人皆同意。 此时的三十秒好像特别长,但总是会过。鹰农首先开口说: 「很高兴跟各位见面。我来重新跟各位认识一下,顺时针方向,这位是秀吉,喔!对了,秀吉,我重来都不知道贵姓。」 「我姓阎,阎罗王的阎。阎秀吉。」 「ΟΚ,好,再来这位是鱼仔。鱼仔,你贵姓,本名应该不是鱼仔吧?」 「哈!哈!鱼仔是阿荣大仔帮我取的,我姓陈,名叫泰宇,泰国的泰,宇宙的宇,结果阿荣大仔听到『宇』,想到『鱼』,从此就叫我鱼仔。」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再来,这一位是阿章,对吧!」 「对,我是阿章,姓卢,卢文章。」 「ΟΚ,好,再来这位应该是山本,是吗?」 「没错,我是山本,姓林,名铁山,因为都剃山本头,所以,大家都叫我山本。」 「好,谢谢,再来,这一位是阿茂,最近第二次见面。」 「我姓何,英雄的英,茂盛的茂,何英茂。」 「阿茂的外型不错,又高又挺拔。树仔大仔有福气。」鹰农夸阿茂。 鹰农停了片刻,又问: 「再来这一位应该是阿田,对吗?」 「对,我是阿田,我姓郭,名书田,书本的书,田地的田。」 鹰农思索片刻,说: 「书田,输田,你如果有田地会​​输掉,名字可以改一改。」 「如果要改,李教授可以帮忙?」阿田笑笑地说。 「姓不能改,名字可改成营田,军营的营。」 「喔!营田,营田,不错喔!可以赢得田地。」 「哈!哈!哈!」众人大笑。 「还有这位是木松,修车厂的老板,哈!哈!木松,我猜你的本名也不是木松吧!」 「阿农,我姓杨,我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生肖缺木,结果,我爸爸就把我取名叫杨木松,一下子就有三个木,哈!哈!」 「应该还有一位,应该是阿成吧!」 「阿农,不好意思,阿成去年六月车祸往生了。」秀吉说。 「喔!唉!他有家室吗?」 「阿成没娶,没家室,只剩下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秀吉说。 「八十岁的老母亲,那我们应该想办法照顾他母亲啊!」鹰农说。 「阿农,他母亲去年底,也往生了。」 鹰农思索片刻,感性的语气说: 「唉!怎么会这样?」 此时,阿茂走到秀吉旁边, 「秀吉,这个教授比我们阿荣大仔还要棒。过目不忘,记忆力超强。」 「哈!哈!哈!我也这样觉得。」秀吉大笑。 鹰农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来,我干这一杯,很高兴又见到各位。」 鹰农刚把酒杯放下,此时,有人打电话来,鹰农拿起手机, 「喂!……,好,好,那能不能麻烦您叫司机来载我,我的车放这里就可以。」 鹰农站起来,举起酒杯, 「各位兄弟,不好意思,菜都还没上,就碰到议长找我有事,他的司机来载我,我先走。等一下,秀吉帮我招呼一下各位,各位慢慢用,费用我会处理。谢谢各位。」 鹰农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所有人皆起立相送。 两天后,鹰农约见秀吉, 「秀吉,不好意思,前几天饭局没能全程陪你们。」 「不会,那儿话。」 「这里有一本我写的计画书,你看,我一页一页翻,解释给你听。」 秀吉看着这本约有二十余页的计画书,鹰农开始逐页解释, 「我在大陆的事业已步上正轨,而且还有成长的空间,我一点都不担心。至于台湾的事业,我想建立新的方向,摒弃过去只出钱投资未实际参与决策之作法,新的方向要定位为我自己独资,自己可以全盘掌控。」 「对啊!这样比较容易办事。」秀吉说。 「不过,话说回来,独木难撑大梁,我一个人无法成就大事业,何况我的正职是教授,所以我必须建构一个能同心协力的组织支持我,这个组织团队当然就是几天前在新月餐厅一起吃饭的兄弟。当然那些兄弟当中,阿茂已加入神虎门下,木松自己有修车厂在经营,这两位先暂时搁着,其他兄弟是否能参与我们的团队都是未知数,所以,我先把我的构想跟你解释,你可带着这本计画书去找他们谈。」 「阿农,我懂你的意思。」 「ΟΚ,好,再来,看这里,我想从事的新事业有三大主轴,即:建设业、土地开发与营造业。这三者互有相关,可相互支援。建设业的主要工作是兴建新的住宅,我们先来盖中价位的住宅大楼与透天厝。土地开发业之主要工作在找寻新的土地,开发新的社区,营造业的主要工作就是土木建筑工程的承包。过去十年来,我对台湾这三种事业已有一些心得,只要我们努力踏实,应该有前景才是。你先看一下计画书的内容,我等一下继续跟你详细说明。」 秀吉详细阅读计画书的内容,约莫十分钟之久,鹰农又开口说: 「还记得我哥哥过世前曾经经营的四家建设公司?」 「记得。」 「我请专业的人士调查过,其中有两家目前的财务不佳,我想把这两家买下来,我们自己来推案经营。土地开发业你们以前在国荣集团的时候也或多或少有接触,重启炉灶应该不难。至于营造业,我有一个搞营造的好朋友,最近突然身体不行,胃部有长一些不好的东西,他的甲级营造公司想脱手,我们可以买下来继续经营。」 「所以,阿农,三种事业你都已经有蓝图、有方向。」 「对,至于资金不是问题,我一个人就可以独立承担。当然,在草创初期,我并不希望你们入股,我的想法是任何事业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赚钱,所以,草创初期的风险由我承担。日后,如果事业经营成功,到时候,众核心兄弟干部入股当然没问题。我想这个说法你们应该可以接受。」 「绝对可以。」 「所以,秀吉,我必须拜托你先个别拜访众兄弟,看他们意向如何,然后再谈下一步该怎么走。」 「好,阿农,没问题,我会尽快给你答案。」 「好,谢谢你。拜托你喔!」 53.第二卷-老鸟归巢东山起,长远构思新大陆 秀吉拿着计画书直奔木松的修车厂, 「木松,我刚从阿农在逢甲大学的办公室出来,他给了我这本计画书。」 「喔!计画书,什么计画书?」 「就是这本,整本都是阿农自己拟的,他的行事风格在这一方面跟阿荣大仔很像,作任何事之前一定先拟妥计画。」 「他计画作些什么?」 秀吉翻开计画书, 「这里,建设业、土地开发业与营造业。来,给你看看。」 木松翻阅着计画书,看了约五分钟, 「这么多页,秀吉,你用讲的比较快。」 「等一下,阿农刚刚交代我找各位兄弟谈谈,但是暂时先把你跟阿茂搁下。阿农的意思我了解,找阿茂来参加我们的团队一定会引起树仔大仔的不悦,挖人墙角总是会有争议。你呢?修车厂的规模已这么大,是个有稳定收入的行业,把你拉出来怕坏了你的前程。」 「嘿!我也可以兼差帮忙啊!」木松说。 「当然啊!这个方式阿农一定可以接受。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其他兄弟约到这里,借用你的办公室,你这里空间比较大。停车又方便。」 「没问题,自己人吗?请便。」 「好,我现在来联络,木松,你可以先去忙。」 「好,那有需要我的时候再叫我。」 秀吉忙拨手机联络,所有人都在半个小时之内会到,唯独山本因家住苗栗,会稍微晚一点到。 上午十一点左右,阿章、阿田、鱼仔皆已到了木松的修车厂, 「我们再等十五到二十分钟,山本的路途比较远一些,我们先喝喝茶、聊聊天。」秀吉说。 「好,可以,可以。」 果然十五分钟后,山本也到了。秀吉挥手示意木松到办公室,会议即将开始。大家都坐定了,秀吉开口说: 「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没有机会跟各位说清楚,吃饭只是联谊,不过,今天的会议则是非常重要。」 秀吉把计画书放在茶几上,指着计画书说: 「这个就是我们今天开会的重点。」 「喔!」除了木松以外,其他人仍在五里雾中。 「我们阿荣大仔的弟弟阿农准备在台中地区东山再起,重拾国荣集团在台中地区的影响力,这本计画书有大概列出他的事业蓝图。在详细深入讨论之前,你们心中要有个底,就是你自己要决定愿不愿加入这个新团队。我是没问题啦!太太在开服饰店,我只是帮忙的角色。所以,让我了解一下你们现在的工作为何?大家互相讨论。可以吗?」 鱼仔抢着说: 「我没问题,我已经在家闲两年了,平常只是偶而帮父母亲处理一些杂事。还好,当初阿荣大仔有给我们一笔钱,利息拿来当生活费还勉强可以过。」 「嗯!鱼仔,你好像还没结婚吧?」 「结婚会被绑死,唉!算了,我从来就没有结婚的念头。」 「好,阿章,你呢?」秀吉问。 「我更没有问题,我父母亲前几年相继过世,一个妹妹已出嫁,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 「喔!你也是一直都没结婚啊!」 「哈!哈!我跟鱼仔一样,完全没有结婚的念头。一个人自由自在。」 「所以,阿章也没问题。好,换阿田,你呢?」 「我的问题也不大,我在朋友开的工厂帮忙作一些人事管理的工作,份量不重,随时可离开。我老婆自己有工作,在工厂当领班。」 「太好了,大家都没问题。现在,我来说明阿农想进行的事业。这本计画书你们可以翻阅。简单而言,阿农想重振国荣集团昔日在台中的影响力,所以,他先选了三种事业来进行,就是建设业、土地开发事业与营造业,我们如果可以形成组织便可帮忙阿农,同时也帮我们自己打天下。今天找你们来的主要目的只是确定你们能不能归队,如果组织无法建立,谈再多都没有用。」 「哈!哈!真有意思,以前跟着阿荣大仔,现在要跟随他的弟弟。」鱼仔笑着说。 秀吉看了大家一眼,说: 「好,既然大家都没问题,我会跟阿农回报,跟他讨论更细节的问题。我下次召集各位的时候就是正式上路的日子。木松,等一下我请客,各位兄弟到附近餐厅吃个便饭。」 「哇!不错,今天秀吉大仔要请吃饭。」鱼仔笑嘻嘻地说。 「不对,以后要称秀吉大哥,因为我们已经不走黑道路线,而是开始堂堂正正走白道、正道的路子,大家说对不对?」秀吉很兴奋地说。 「哈!哈!没错。」一伙人开怀大笑。 秀吉与众兄弟餐叙之后,打电话求见鹰农,两人约定在市政路旁一间幽雅的茶艺店见面。 「秀吉,谢谢你,让你跑来跑去,一定很累吧?」鹰农说。 「不会的,小事一桩。说实在的,我心情蛮好的,几位兄弟都愿意归队。」 「太好了。秀吉,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所有的想法我都会跟你讲的很明白,你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事情的盲点就可以浮现。我今天有空,可以跟你谈很久。」 「好,没问题。」 「我们都是四十几岁的人,在人生的路上可说是精力强、人生经验充足的阶段,只许成功,没有失败的空间。不过,秀吉,你要知道,人类历史告诉我们,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企业要强大,首先一定要有坚强与脑筋清楚的领导人,我很自信地跟你说,我们的团队如果要成功,每一个人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秀吉,我现在跟你讲清楚,我就是这个团队的领导人,你呢?我把你定位在整个组织或集团的执行长。」 秀吉轻轻点着头,轻轻地说: 「我了解。」 「我哥哥,瑞荣你都叫他阿荣大仔,在我心中是个很孝顺、有义气、很有爱心的人。我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在商场上,政治饭局上应酬打滚,我跟他吵过很多次,因为我不习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看不起政治应酬饭局中的逢迎拍马。有一次,我跟哥哥从假日酒店出来,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我心里想着:『我为什么要喝酒喝得这么累,你阿荣是国荣集团的董事长,有钱有势,为什么也要喝得这么辛苦?』于是,我大声吼他,跟他抱怨,用手去推他,瑞荣似乎也上了火气,也用力推了我一把,对我大叫:『国荣集团那么多人要吃饭,我垮千人倒。』从那天开始我才真正了解,瑞荣背负着整个国荣集团的成败,数千个家庭的饭碗,他有责任也有压力。」 鹰农端起茶杯, 「来,秀吉,以茶代酒,敬你。」 「哈!哈!敬阿农。」 「所以,秀吉,我刚刚跟你说的重点是责任,勇于承担责任是迈入成功的基本条件。」 秀吉轻点着头,说: 「阿农,你说的道理我完全可以接受。」 「好,再来,我们就要开始进行筹备工作。首先,你们去找一栋位在逢甲大学附近的办公室,我估计一百坪左​​右就足够,这个空间的定位很清楚,是我们的办公室、会议室,也是土地开发公司的所在地,怎么布置我没意见,我注重实际,表面虚华无益。另外,找两位女助理来,一个负责会计,一个负责出纳,一切都要制度化,所有帐目一分一毫都要清楚。秀吉,你现在构思一下,看看你有何想法,提出来讨论。」 「好,阿农,你有没有设定的时程?」秀吉端起茶杯回答。 鹰农静思片刻, 「一个月之内把我们的办公室位置与内部陈设搞定,两个月之内把我上次跟你说的两家建设公司与另一家甲级营造公司收购完毕,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我估计六月中,最迟六月底,一切就可上轨道。」 「收购的工作可以完成吗?」 「应该可以,没有我的资金进入,他们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好,我心里有谱了。」 54.第二卷-大步前进向前行,黑道暗影四处行 连续一个半月,在秀吉与其他兄弟的奔波之下,一切规划渐步入正轨,鹰农也充分掌控所有事情发展的进度。 民国八十九年六月初的某一天傍晚,鹰农召集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到餐厅吃饭,感谢过去两个月来大家的辛苦,饭后,一群人转往新设的办公室, 「来,各位请坐,我们来讨论一些事情。」鹰农说。 大家都坐定之后,鹰农开口说: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我以前说过,我们要重新找回国荣集团以前在台中的气势跟影响力。我们现在已经拥有四家公司,两家建设公司,一家营造公司,一家土地开发公司,四家公司全部由我独资,没有其他股东。至于你们五位的角色定位,我今天必须跟你们说清楚。」 鹰农看着众兄弟,众兄弟似乎都有期待的眼神, 「你们五个人,除了秀吉大我一岁之外,其他的都小我二至三岁,所以,我把你们定位得清楚,秀吉,你要帮我把四家公司看管好,其余四个人各分别看管一家公司,谁负责看管那一家由秀吉跟你们讨论。好,交给你,秀吉。」 秀吉看着鹰农,轻轻点头,开口说: 「鱼仔、阿章,在国荣集团时代,你们两个就是帮阿荣大仔看管建设公司的,那里有些干部、员工都还认得你们,所以,你们两个负​​责看管建设公司最适合。对吧!」 「对,没错,没错。」 「好。再来,阿田,你以前帮阿荣大仔看管营造业的,阿荣大仔以前常夸奖你,我知道,所以,现在由你负责看管营造公司最合适了,你同意吧!」 「哈!哈!秀吉大哥最了解我了。」阿田大笑。 办公室内笑声不断,气氛融洽。 「好,剩下最后一个,山本,你无从选择了,土地开发公司就交给你了。」 「土地开发,我最有兴趣了。」山本笑笑地说。 「好,任务分配完毕,阿农。」秀吉说。 「好,秀吉能力一流,以前你们阿荣大仔就常跟我提起。」鹰农笑笑地说。 隔了片刻,鹰农又开口说: 「接下来,我要帮各位兄弟作名份上的定位,有名份才可名正言顺地办事。我们现在有四家公司,四家公司集团可以用名义对外,我本人李鹰农是集团总裁。阎秀吉是集团的执行长。鱼仔、陈泰宇,阿章、卢文章分别是新屋建设、欣林建设的总经理。阿田、郭书田,是力勤营造公司的总经理。山本,林铁山是园林土地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四位总经理要接受执行长的督导,执行长必须对总裁负责,要随时掌控集团状况,急事马上跟我联络,一般正常事务要有文书报表纪录存底。今天是星期五,下星期一各位就走马上任,四位总经理由执行长授印布达;星期二,执行长的上任由我亲自授印布达。这样清楚吗?」 鹰农环视众兄弟,众兄弟皆面露微笑,此时,秀吉开口说: 「请问总裁,你还没有决定集团的名字呢?」 鹰农思索片刻,然后以坚定的语气说: 「飞鹰集团。」 「飞鹰集团?嗯!这名字不错。」众兄弟异口同声说。 「哈!哈!这是从圣经上节录的,如飞鹰展翅上腾。」鹰农笑嘻嘻地说。 「哈!哈!跟着总裁,一定可以学到很多圣经的故事。」阿田说着,众人皆大笑。 此时,鹰农又开口: 「请执行长注意一下,飞鹰集团旗下的公司除了今晚讲的四家公司之外,另外,我们在大陆的公司,雄鹰特殊金属制造公司,也一起印在名片上。」 「好,报告总裁,我记下了。」秀吉笑笑地说。 秀吉秉承鹰农的意志,对飞鹰集团台湾地区旗下四家公司非常严密地督导,时间可以考验成果,鹰农对所有公司的表现也表示满意。 民国八十九年十一月中,新屋建设、欣林建设所承建的一栋十四层公寓大楼与五楼住商两用透天厝在台中地区创下有史以来最佳的销售佳绩。秀吉召集两家公司的总经理开会,逐一检讨,鱼仔首先与秀吉见面, 「陈总,新屋建设的十四层公寓大楼卖到只剩一户,成绩不错,你知道成绩为什么这么好吗?」 鱼仔思索片刻说: 「因为执行长督导有方。」 秀吉斜眼瞪着鱼仔; 「耍宝,我跟你讲实话,那是因为总裁决定每一坪比市价便宜三千元,尽快售出,成本赶快回收,然后就可以继续推出新案。知道吗?」 「喔!我懂了。」 「好,你先出去,继续努力,叫卢总进来。」秀吉吩咐说。 阿章走进秀吉的执行长办公室, 「执行长好。」 「卢总,欣林建设的透天厝已全部销售完毕,你知道为什么销售成绩这么好吗?」 阿章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因为我们的基地地段好,位于逢甲商圈。」 「哈!哈!卢总,你只答对一半。」 「喔!」 「因为总裁决定每坪比我们基地斜对面的建设公司便宜五千元卖出,知道吗?」 阿章点点头, 「言之成理。」 「好,卢总了解就好,你要继续努力。园林土地开发公司已相中三块地,明天早上十点到这里来,我们在这里与园林公司的林总会合,一起去看土地。我跟总裁报告过了,如果一切没问题,价格合理的前提下,下礼拜就可签约,将那三块土地买下。」 「好,执行长,明天见。」 阿章走了之后,秀吉拿起电话打给阿田, 「郭总,工程进度追上来了吗?」 「报告执行长,经过两个月的追赶,已经从落后8%进展至仅落后1%,我估计下礼拜就可超前进度2%左右。」 「好,郭总,辛苦你了。」 民国八十九年十二月底,力勤营造公司的阿田,郭总紧急求见秀吉, 「报告执行长,我来向您请罪。」 秀吉严肃地看着阿田, 「怎么啦!」 「中部地区砂石料缺得很严重,我急着追砂石料,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秀吉静默不语,站起来走到窗边,隔了片刻才说: 「郭总,这不能怪你,中部地区的砂石料并没有缺。」 「没缺?那我们怎么都买不到?」阿田很急的口气说。 「那是因为中部地区的砂石料都被某些黑道大哥掌控了。」 「那该怎么处理?」 「你先回去,先作可以作的其他工程,免得影响工期,砂石料几天之内就可买到。」 「好,那我先回去。」 阿田走了之后,秀吉一个人在办公室内踱来踱去。过了约十分钟,拿了两盒茶叶,快步至停车场开车直奔台中县沙鹿镇,他去拜访一个人。 约半个小时后, 「同哥,您好。我是秀吉。」 「喔!秀吉,我想起来了,今年年初我们才一起吃过饭,是吧!」同哥淡淡地回答说,嘴边叼一支烟。 「是啊!是啊!没有错,今年年初我跟阿荣大仔的弟弟阿农一起,与同哥大仔一起吃饭。」 同哥由椅子上站起,又淡淡地说: 「秀吉,你在这里请坐,有人帮你泡茶,我刚好有事要出去。」 同哥说完,由两个身边小弟陪同,坐着一部黑色宾士轿车疾驶而去。 秀吉感受到同哥有一股傲气,中部地区的砂石教父,黑金金主,昔日落魄时还曾经接受过瑞荣的资助,由秀吉代表瑞荣带他去饭店酒店,怎么今天见面变成如此冷酷呢?秀吉心里有数,这是无智慧型黑道大哥的通病,愈大尾愈没人性,愈大条离现实世界愈远。 秀吉在同哥家喝完一杯茶后也告辞离开。灵机一动,在离开同哥家约四十公尺处将车停下,眼睛盯着同哥家的正门口。约十五分钟后,可清楚看到,同哥的宾士轿车回来了,同哥与两名小弟一起下车。 秀吉心里有底了,将车驶离,一路上,心里很不平衡, 「哼!跟我玩这套。你同哥比起阮阿荣大仔还差得远!」 回到台中,秀吉急召鱼仔、阿田与阿章至办公室,秀吉说: 「你们三个要注意,中部地区土木建筑所需的砂石料现在几乎都由黑道掌控。砂石这一块肥肉以前阿荣大仔就不愿介入,宁可让给别人,因为黑白挂勾严重,背后政治角力相当复杂。你看,现在,我们的力勤营造公司居然面临砂石料无处可买的窘境,你们说好不好笑?」 阿田皱着眉头说: 「报告执行长,据我所知,只有少数营造厂商可买到砂石料,而且听说一定要得到某黑道大哥点头才买得到,我侧面打听不少人,但没人愿意说出这位黑道大哥是谁?唉!道理很简单,每个人都想平安过日子,谁想得罪黑道大哥,自找麻烦。」 「我知道是那一位黑道大哥。」秀吉说。 「喔!」 「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沙鹿的同哥。」 「真的还是假的?」众人皆面露惊讶的表情。 秀吉从座位起身,望着窗外,说: 「这个同哥,三年多以前,透过关系认识我们阿荣大仔,有一次因为黑道仇杀的事,找上阿荣大仔帮他们协调。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雨,阿荣大仔胃痛不舒服,吩咐我代表他处理,你们三个也都在场,于是,我邀集双方人马到新月餐厅吃饭,我作裁判,认定对方错百分之四十,同哥错百分之六十,所以,同哥理亏百分之二十,这百分之二十以国荣集团名义出面摆平,给对方二十万现金,对方欣然接受。饭后,我带双方人马共六个人到金山酒店喝酒唱歌,又花掉阿荣大仔将近十万元。第二天,我跟阿荣大仔报告,阿荣大仔只淡淡说了一句:『没关系啦!秀吉,花小钱可以帮人消灾,值得啦。』你们看,阿荣大仔如此宽待他们,哼!结果今天呢?」 执行长办公室内顿时鸦雀无声,秀吉望着窗外,鱼仔、阿田与阿章三人相视无语。 55.第二卷-气定神闲心中定,海鲜美味扮玄机 鱼仔,阿章与阿田三个人望着秀吉的背影,这位年轻时海军陆战队士官退伍的彪形大汉,从背后望去状似全身冒烟,两个拳头紧握,手指关节发出阵阵喀喀声响。鱼仔等三人则仍在五里雾中。 隔了约十秒钟,秀吉突然转身,脸色泛红,陈​​述今天下午到沙鹿同哥家的感受。秀吉刻意让自己情绪稍加稳定,隔了片刻又开口说: 「阿荣大仔才往生三年,黑道版图居然重洗到我们措手不及,以前我们身怀家伙都是遮遮掩掩,大热天穿薄外套,挡住别人的视线。哼!现在时代变了,我上次去树仔大仔他家,今天去同哥的家,他们身边二十出头岁的小伙子都大大方方地把家伙插在腰际。哼!什么世界啊!台湾好像在无政府状态。」 鱼仔等三人感受到秀吉怒火中烧,而且还没有烧完,三人只好默默地听着,其实他们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果然,秀吉又开口: 「郭总。」 阿田小声回应, 「是。」 「你只要份内事情作好,尽全力,你能力之外的事交给我,如果我仍然无法处理,我会跟阿农,不,总裁报告,让他了解。分层负责,一点都不会含糊。知道吧!」 此时,秀吉手机响起, 「喂,是,总裁你好。………。好、好。」 真是凑巧,总裁找我,他十分钟之内会到, 「我现在终于了解,总裁把办公室设在逢甲大学附近的原因了,因为对他很方便,可以省下很多时间。」 约十分钟之后,鹰农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衣着非常正式地到了,手上还带着好几本书。 「嗯!怎么每个人的表情都这么严肃?」鹰农问。 秀吉把力勤营造公司砂石料短缺与下午赴同哥家拜访的事非常详细地跟鹰农报告。鹰农听完似陷入思考,隔了约十秒钟,鹰农说: 「好,你们给我十分钟,我打几通电话,我马上回来。」 鹰农在会议室外打电话,秀吉等四人静静地等着,此时鱼仔说: 「执行长,总裁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也不知道。」秀吉淡淡地回答。 几分钟过后,鹰农又走进会议室坐下说: 「好,我安排好了。你们明天一定要带名片。再来,你们拿纸笔都记好。郭总,你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自由路、林森路口接这位先生,他的姓名跟电话在这里。OK,收好喔!来,鱼仔、不,不,林总,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中港路四段这个地方载这个人,来,地址、姓名、电话收好。好,换下一个,卢总你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英才路这个地方去接这位先生,来,这是他的住址、姓名、电话。你们三个人接了人之后,把他们载到逢甲大学后门,我会跟执行长在那里与你们会合,我明天带各位去梧栖吃海鲜。好吧!砂石的事就到此为止,先不用担心。」 秀吉等四人如陷入云雾,不知所以然,可是,又不便问。隔了约五秒钟,鹰农又开口: 「执行长,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是,请讲。」 「我想利用元旦假期这几天的空档到大陆厦门考察一下汽车零件制造的商机,麻烦你交待秘书小姐们上网帮忙收集一些资讯,还有一个星期,时间还够。」 「可以,可以。」 「跟木松联系一下,到时候,看他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我们?」秀吉略带吃惊的表情说。 「当然啊!你是执行长,当然要一起去啊!」 「是,是。」 第二天,下午三点三十分左右。一切按照计画,鹰农的三个朋友被接送到逢甲大学后门,八个人分乘两部黑色宾士轿车。鹰农的座车由秀吉驾驶,鹰农吩咐秀吉: 「执行长,直接到同哥家。」 「喔!」秀吉略显吃惊的语气。 「没错,沙鹿同哥的家。」 约半个小时后,两部黑色轿车到达同哥家正门口停下,鹰农下车,笑容满面, 「同哥,你好,我阿农啦,我带一些朋友要到梧栖吃海鲜,一起去吧!」 同哥看到七、八个人进来,吩咐身边小弟们泡茶, 「喔!你是阿荣的弟弟阿农啦!对啦!对啦!我们今年年初,一起吃过饭。对,对。来,大家坐。」 一群人把同哥家的客厅沙发都坐满了。 「同哥,你看起来气色不错,你年纪可能比我小一些吧!」鹰农笑嘻嘻地说。 「哈!哈!我跟你哥哥阿荣同年的。」 「喔!这样子同哥比我大三岁,同哥,我必须叫你大仔啦!」 「哈!哈!不好意思啦!」 「来,同哥,我来介绍你认识一下我这些好朋友。这些都是老实人,很好相处。按照顺序,来,这一位是杨检察官,专门在办跟工程有关的。」 「是,你好。」杨检察官客气地招呼。 「来,换这一位,调查站的长官,邱主任。」 「你好,你好。」邱主任点头招呼。 「再来,这一位是三块一的警官,姓庄。」 「是,你好。」庄警官轻声招呼。 「同哥大仔,我跟你报告,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死忠兼换帖。今天下午通通请假,我们要去梧栖吃海鲜,我是想说顺路来邀请同哥大仔一起去比较有意思,我还记得年初一起吃饭的时候,同哥很健谈的,我印象很深。」 「哈!哈!阿农,你记忆力不错。」 「还有,这边这几位也是我的好朋友,他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这位是秀吉,我昨天就拜托他来邀请你,没想到碰到同哥正忙。这一位是林总,这一位是郭总,再来这一位是卢总。来啊!生意人的名片比较不像公务人员那么敏感,名片换一下吧!」 阿田、鱼仔等人轮流将名片递给同哥, 「同哥,幸会,请指教。」 「不好意思,我名片用完了。」同哥说。 「没关系,认得人就好。」鹰农笑笑地说。 一群人在同哥家喝着茶,鹰农坐在同哥旁边聊天,两人均笑容满面,约十五分钟后,鹰农再度邀请同哥, 「同哥,一起去吧!这样比较热闹啦!」 「哈!真的,不客气,我不行,我血压高,再吃海鲜,命都没了。」 「还是,我们外带回来给你。」 「哈!哈!感谢啦!真的,不用。」 「好,那同哥保重,我们就先告辞了。」 一群人在梧栖享用一顿美好的海鲜大餐后,笑嘻嘻地回到台中,此后,飞鹰集团再也不缺砂石料了。 56.第二卷-鉴往知来人生路,异想天开发财梦 又过了三天,秀吉召集旗下四家公司的总经理开会, 「来,大家坐,坐。」 每个人都坐定之后,秀吉开口: 「我们五个人每个星期固定有一次或两次的开会,主要目的是检讨过去、策划未来、发现缺失、增进优点。飞鹰集团成立到现在已超过半年,这半年大家都很努力,也看到了明显的成果。我可以把这半年的心得说给你们听,首先就是我发现我自己正处于巨大的变化之中,尤其是受到总裁的影响很大。你们回想一下,我们五个人都只有高中毕业的学历,以前跟着阿荣大仔,虽说是混黑道,但也还混得不错,有正常薪水,生活可以过,而且得到不少社会历链。阿荣大仔本身连国中都没毕业,但他懂得利用空闲自己读书进修,加上他个人魅力与圆融的处事技巧,在何大哥充份授权之下,建立了国荣集团在台中的霸业。现在换成阿荣大仔的亲弟弟,一个留美博士,大学教授,跑过世界数十个国家的人,见识极广,他的智慧远在他哥哥之上。新屋建设、欣林建设的前任老板有一次跟我说,总裁在决定收购他们公司之后,所作的一切决定都很人性化,各方面人马都觉得很舒服,你们看,最终总裁变成最大的赢家。我后来跟总裁谈到这点,他跟我说:『每个人都要活下去,给别人快乐,自己才会享受快乐。』这是很重要的人生思维,我后来才发觉到这是他人脉极广的原因之一。上个礼拜他;带我们去拜访同哥的事更令人佩服,他邀请去的那三位长官根本完全不知道总裁的目的,他们心里所想的只有梧栖的海产,总裁与同哥的对话中,完全没有碰触到砂石的议题,结果呢?在众人快乐的笑声中,砂石的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 「哈!哈!总裁真是天才型的性格人物,你看他在同哥家的讲话技巧,十足的亲和力,同哥在不知不觉之中折服。」鱼仔说。 「我觉得里面的重点是总裁懂得在阳光下展现白道的人脉压制黑道的气焰,而且让他们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我猜在我们离开之后,同哥一定会把那几张名片好好珍藏。」阿田笑笑地说。 秀吉喝了一口茶,又开口道: 「你们知道吗?那天我去拜访同哥回来后,真的气愤,心里想说总有一天要讨回面子。可是经过总裁的梧栖海鲜之旅后,我的想法改变了,甚至于觉得智慧也提升了。我曾经与总裁讨论过与黑道相处之道,他说『黑道朋友可以认识,可以淡交,不要深交,可以互请吃饭喝酒,但不要有事业投资的伙伴关系。黑道朋友也是人,他们也要生活,只要防着不要让他们伤害到我们,我们没必要去拆他们的台。』他的处事哲学居然比他哥哥更为圆融,凭良心讲,这种读书人难找。这种教授上课时不知是什么模样,我很好奇。」 「或许是因为总裁是基督徒的关系吧!」阿章说。 「我想不是,我认识的基督徒几乎都是滴酒不沾,不食人间烟火,连报纸上较清凉的广告都不好意思看。可是总裁,不是这种个性,该喝酒的场合他照喝不误,只不过不会超量。看到漂亮的小姐,他也会说:『嗯!这小姐长得不赖。』」秀吉说。 「哈!哈!哈!」众人皆大笑。 此时,秀吉看着山本,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林总,我们新买的那三块土地的规划方案好了吗?」 「我找了三个较有名的建筑师,下个礼拜就可以请他们来比图,到时候还要麻烦诸位一起提供意见。」山本说。 「下个礼拜太赶,最好安排在元旦假期之后的三、四天,因为元旦假期这个礼拜我要陪总裁去厦门考察。」秀吉说。 「喔!对,对,没错。」 元旦假期过了,鹰农带着秀吉、木松到大陆厦门考察回到台湾。 隔天的下午四点左右,阿茂打电话约见秀吉,秀吉与阿茂虽是好朋友,但现在分属不同行业领域,秀吉心想最好不要让阿茂知道办公室所在地,于是,与阿茂相约在文心路旁的咖啡厅见面。 「阿茂,最近好吧!」秀吉笑嘻嘻与阿茂打招呼。 「很好,很好。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讨论一些事,好康的事。」阿茂很兴奋地说。 「喔!什么好康的?」秀吉甚为好奇。 阿茂刻意压低音调: 「我们的宾果电子游戏场跟运动签赌网站最近大赚特赚,以前我每个月只能分到六、七十万,现在每个月几乎都可分到二、三百万。」 「喔!真的这么好啊!」秀吉淡淡地说。 「是啊!太棒了,我们以前跟阿荣大仔也没有这么好赚。现在,我有个打算,我们如果自己也来弄五、六个点,我估计一年之内至少可赚上数千万。钱赚到手之后,我们就可以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享受荣华富贵的日子了。」 秀吉心里有数,他知道阿茂心里想什么。于是,又淡淡地问。 「阿茂,你讲重点。」 「秀吉,我的想法是你回去说服阿农,叫他出资,我们来帮他运作,获利由阿农分六成,我们两个各两成。秀吉,你要知道,没有任何行业比这个更好赚了,真的,我跟你说真的。运动签赌有时一天下注量就是好几亿啊!尤其是美国职棒,好可怕。」 秀吉思索片刻,淡淡地说: 「阿茂,我知道搞赌好赚,可是,这种话我怎么可能去跟阿农提起?阿农跟他哥哥不一样,何况,我也没有那种心脏,我两个小孩现在才国小一、三年级。」 「钱每个人都想赚,阿农也会想赚钱的,这是人性。」 「阿茂,我问你另一个问题。」 「好,你问。」 「你不怕树仔大仔知道吗?」 「哈!哈!我不怕,因为神虎帮的兄弟都是我在调派,运动签赌也是我和南部的朋友介绍他作的,讲白一点,他还欠我很多人情,他今天会赚这么多钱,主要是靠运动签赌,不是他原来那两家宾果游艺场。」 秀吉看着阿茂,陷入沉思,许久才语重心长地说: 「阿茂,你要考虑清楚,你们神虎帮内部如何运作,我是不了解,不过我们以前跟阿荣大仔,他常跟我们说过,利益愈大就愈危险,黑社会的事不单纯啊!」 「秀吉,你放心,我有把握,神虎帮内部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负责帮我把金主搞定。」 秀吉心中一阵酸,隔了片刻又很客气地说: 「阿茂,你应该很清楚国荣集团末期的时候,为什么何大哥跟阿荣大仔决定把赌场事业全部放弃,你要知道,背后除了有黑道势力之外,政治角力更是复杂。赌的事业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作的,背后的政治靠山才是重点啊!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们神虎帮现在的政治靠山是谁?我猜可能都是树仔大仔在张罗,你可能无法介入,对不对?」 秀吉的一席话,阿茂似有所领悟, 「秀吉,你说的这点我同意,外面的公关跟规费处理都是树仔大仔在掌控,我只是负责内部。凭良心讲,树仔大仔曾经跟我说过,我们的政治靠山蛮稳的,有民意代表、有检警调人员,但他从没跟我说过是谁。」 「阿茂,赌博事业背后都是黑白挂勾,这点你一定要了解。」 此时秀吉因为尿急站起来欲上洗手间, 「阿茂,等一下,我去方便一下。」 就在此时,可清楚看见,咖啡厅门口一棵树旁,两个身穿牛仔装的男子,共乘一部机车,带着全罩式安全帽,快速发动离去。后坐男子手上拿着类似手提式收音机的机具,临去时很匆忙地将天线收下。 秀吉快步走进洗手间,脑海中尽是那两个陌生男子的匆忙动作,然后快步返回座位, 「阿茂,有人跟踪你,你知道吗?」 「不会吧!」 秀吉将刚才所见情况跟阿茂说明。阿茂则很有自信地说: 「不可能啦!我那里的小兄弟都听我的,没问题啦!不要担心。」 「好吧!那我先走了,阿茂,你自己注意一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秀吉说。 「好吧!再见啦!」 57.第二卷-细说从前骨子底,近距枪决耍狠道 秀吉离开咖啡厅后,驱车前往木松的修车厂,想到刚才那两个年轻人的身影,秀吉小心翼翼,一路上随时注意有无跟踪的人车,并刻意在附近小巷道绕了几圈,最后终于到了木松的修车厂。 到了木松的办公室后,秀吉将刚才在咖啡厅所发生的事非常详细地说明给木松听。木松则一派平常的语气说: 「阿茂有这种想法我一点都不稀奇。」 「喔!木松,你了解他多少?说来听听。」 「秀吉,你还记得一年多前出车祸死掉的阿成吧!」 「当然记得。」 「自从我离开阿荣大仔那边来开修车厂之后,阿财、阿成常常往我这边跑,泡茶聊天。阿茂跟我比较不熟,不过,阿茂跟阿财、阿成两个人却非常要好,因为他们三个是同乡,都是云林县靠海边的乡下人。阿茂这个人向来贼头贼脑,阿财、阿成两个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喔!有这种事,我都不知道。」 「秀吉,何议长去世之后,国荣集团由阿荣大仔接班,这一点大家没话讲,心服口服。可是,国荣集团最后的两年,很多人已经知道阿荣大仔身体有状况,风声很多,由谁来接班呢?私底下一定有很多人暗中动作,阿荣大仔他本人也略知一二,只不过他放在心里,不愿表白,何况,他常常胃痛,人只要身体有病痛很多事就不愿去多管,这是很正常的。」 「我可以体会,阿荣大仔常胃痛我也很清楚。」 「好,我接下来讲。所有国荣集团的兄弟里面,最早认识阿荣大仔的是阿财、阿成。当初,阿荣大仔负责的第一个赌场就是由阿财、阿成看管的。阿荣大仔是因为处事能力受何大哥赏识才窜出头的,事实上,在国荣集团里面比阿荣大仔资深的人一大票。有一天,阿茂带着阿财、阿成去树仔大仔他家,大家喝酒聊天,本来相安无事,树仔大仔却在此时无意中说:『阿茂,你这个月又可分五十万了。』阿茂趁此时极力说服阿财、阿成也加入树仔大仔的团队。」 「喔!天啊!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秀吉,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阿荣大仔往生前两年,大家都已经公认阿荣大仔最欣赏的心腹大将依序是秀吉、鱼仔、阿章、阿田与山本。外人戏称你们五个是阿荣大仔身边的五虎将。」 「是吗?我觉得阿荣大仔对每个兄弟都很好啊!」 「哈!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喔!」 「我继续刚才的话。阿茂、阿财、阿成三个心里有数,国荣集团后续的接班恐怕是没希望了,所以,在阿茂被树仔大仔吸收之后,阿财、阿成也陆续被树仔大仔网罗了。」 「木松,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阿财、阿成那时虽仍在阿荣大仔旗下,但已暗中加入树仔大仔那边,搞赌搞得不小,每个月分红的时候都会买酒菜来我这边,我也跟过他们两个去过酒店一、二次。」 「原来是这样。」秀吉淡淡地说。 「后来,有一次,阿财不知从那里听来的内线消息,签注一笔金额很大的职棒比赛,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天之内输掉所有积蓄。」 「喔!等一下。」秀吉若有所思,隔了片刻又开口说: 「我联想起来了,难怪阿财居然去检举,说国荣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内藏有枪械子弹。哈!还是阿荣大仔比较聪明,他老早就把那些军火分批运走,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藏在那里。」 「阿财检举的事我是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后来就消失不见了,连阿成、阿茂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不过,后来,阿成会发生车祸身亡,我倒是觉得怪怪的。」 「怎么说?」 「阿荣大仔去世后的第三天,阿成几乎已经与树仔大仔、阿茂他们形影不离。应该是已进入他们的核心,怎么会在路上开车跟其他车辆相撞,突然就死掉,对方肇事车辆跑了,完全查不到。」 「哼!这些人真是忘本。不过,木松,你我要坚持立场,自作孽不可活。」 「秀吉,放心,我不会变坏,哈!哈!」 民国九十年一月底,一篇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在电视与平面媒体连续刊登好几天。一个男子与其同居女友在日月潭附近的荒郊野外被人全身捆绑,近距离被枪决。第三天才被茶农发现,第五天才确认男子为云林县籍何英茂,同居女子姓张,名子婷。木松在中午的电视上看到新闻报导,立刻打电话给秀吉, 「秀吉大哥,阿茂上电视了。」 「怎么啦!」 「你来我这里再谈。」 约半个小时之后,秀吉到了木松的修车厂,秀吉慌慌张张问: 「什么事啊!」 「阿茂被干掉了,中午的电视新闻刚报导,在日月潭鱼池乡的茶园跟他的女朋友,两个人都被五花大绑,由子弹枪伤可判断是近距离被枪决。他的车子在草屯被发现。」 秀吉深深叹一口气, 「唉!阿成之后换成阿茂,这其中必定有鬼。走错路就会有不同的下场。」 「秀吉大哥,我看这事不单纯。」 「唉!木松,我跟你说,树仔大仔不够聪明。」 「怎么说?」 「茶园不是第一现场,搞不好草屯也不是,只是一种障眼法。台湾的警察又不笨,杀人犯有那一个没有被抓到的。唉!真是的。」 秀吉叹了一口气,又说: 「黑道江湖中,可以不伤害任何人,又可以坐大的大哥才是真正的大哥。我表哥民哥十七、八年被作掉的事你应该清楚,三个凶手被我们抓回来痛扁,阿荣大仔最后决定将他们收编,放他们一条生路。我跟你说,这是智慧。」 「你说民哥的那件事,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树仔大仔不够聪明吧吗?」 「你说说看。」 「台中黑道江湖中,任何人都知道阿茂是树仔的手下,阿茂被作掉,任何人想到的第一个关系人必定是树仔,不是吗?何况,阿荣大仔以前曾经跟我说过,黑道兄弟中必定有少数的警察线民存在。」 「搞不好树仔大仔作到天衣无缝,不留任何证据也不一定。」 「唉!依他们那些人那种猪脑袋的智商,我看难啰!」秀吉一副不屑的语气说。 「对了,秀吉,你上次回去有跟阿农提到阿茂、阿成、阿财的事吗?」 秀吉愣了一下, 「没有,有些事没有必要提就把它当成风,吹过就算了。总裁他比较兴趣冲刺事业,他对江湖事不会有兴趣的。依他的条件,何苦去介入江湖中事。我知道他的心思,他这个人宁可喝白水心安理得,也不愿吃鱼翅而提心吊胆。」 「可是,阿茂的事会不会牵连到你们呢?」 「我们作的事业跟树仔大仔他们完全没有交集,凭什么扯上我们。」 「秀吉,我只是提醒你,你上次跟阿茂见过面,不到三个礼拜,阿茂就出事。小心一些,没有坏处。」 木松这一句话如雷般重重地打在秀吉头上,秀吉眼睛睁得雪亮,似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哼!如果树仔他们敢侵犯到我们,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击。如果事关我个人,我会以个人方式处理,跟别人无关。如果他们胆敢对总裁不利,那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有一批人一定死得很难看。」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秀吉大哥,应该没这么严重。」 「我知道。谢谢你。」 58.第二卷-工地风云疑捣鬼,神虎势崩仓皇路 飞鹰集团旗下公司的运作一如往常。 鹰农在逢甲大学之教学研究也一如往常。 民国九十年二月初,阿田负责管理的力勤营造公司所承接的高速公路工程正如火如荼展开,中午时分,四个年轻人到南投草屯工地的工​​务所卖茶叶,工地主任是个三十出头岁的男子,从来没碰过这种情况,一盒普通茶叶要价五万元,四盒共须二十万,如果不买,这些年轻人不离开,工地主任于是打电话请示阿田,阿田急电秀吉,秀吉吩咐: 「跟他们说好,因为工地没有现金,我们从台中领二十万赶过去,叫他们等一下。」 秀吉电召鱼仔、阿章、阿田、山本四个人。吩咐每个人各开一部车,每部车各载三、四个壮汉。到了工务所附近,秀吉又吩咐鱼仔等人的四部车在工务所附近的道路边埋伏,他自己一个人去交钱,然后,等那批年轻人从工务所出来之后,用四部车挡住路口,将他们一举成擒。 秀吉走进工务所,将牛皮纸袋内的二十万现金拿在手上,刻意客气地说: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工地真的没钱,我从台中领钱赶过来,不好意思喔!」 「算你们还有信用,没关系啦!」 这四个年轻人拿了钱之后,离开工务所,骑着摩托车离开,经过约五十公尺,一个转弯处被四部车挡住去路,只见鱼仔等一群人手拿棒球棍蜂拥而至,将这四个年轻人擒拿,押至工务所。 「我来搜身,看他们身上有什么家伙。」山本说。 山本从这四个年轻人身上搜出几把短刀,放在桌上。 秀吉睁大眼睛瞪着,大吼: 「哼!年轻人不学好,二十万先还来。还有,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拿几把刀就想出来闯荡江湖,哼!早得很。我们十几年前出门就已经带真枪实弹了,知道吗?」 四个年轻人面露恐惧状,慢吞吞地拿出证件。 「来,把这些证件通通影印起来。还有,相机拿来,帮他们照相,连他们骑的摩托车全部照相存证。」 「喔!都是草屯在地人。郭总,打电话,报警。」 「拜托,不要,拜托。」 证件影印完,秀吉看着这些证件,然后大声问: 「二十出头岁的年轻人不学好,学会卖兄弟茶,哼!你们是那一个挂头或帮派,谁是老大?说。」 四个年轻人畏畏缩缩,互相看来看去,此时秀吉用力拍打桌面,发出巨响, 「说啊!」 在国荣集团跟着瑞荣历练将近二十年的秀吉心中非常清楚,这些年轻人只是地方上的小混混,于是,灵机一动,想到瑞荣以前收编之策, 「如果我不报警你们会改过自新吗?」 「会,会。」四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回答得非常急促。 「如果让你们到工地作工,你们愿意作吗?」秀吉轻声问。 「愿意,愿意。」 「好,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你们千万不要动歪脑筋,我跟你们保证,乱搞的话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年轻人要努力才会有前途,知道吗?」 「好,好。」 秀吉看着这四个年轻人,走走去拍拍他们肩膀,然后,转头对阿田说: 「郭总,我们工地缺工人,找工作给他们作,今天开始将他们列入员工档案。」 「好的,执行长。」 阿茂被枪杀之后的两个多月后,民国九十年四月初,检调人员同步侦破中部地区的五个大型运动签赌站,神虎帮一夕瓦解,老大树仔被收押禁见。由于警方高度怀疑阿茂可能是被树仔的人马作掉,故树仔连续被借提侦讯十余次,可是,警方却苦无直接证据,最后,只好以五百万元交保候传。 世界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合,侦办树仔赌博罪的承办检察官正是鹰农的好朋友杨检察官,杨检察官曾在全国饭店巧遇鹰农,饭席中见过树仔一面,可是,饭席中的惊鸿一瞥,杨检察官心中根本就不记得树仔这个人。可是,或许是黑道大哥的特质,或是长年经验的累积,在侦讯庭上,树仔一眼便认出这个检察官姓杨,是鹰农的好朋友。 黑道组织规模愈大,财力愈雄厚,则其背后的律师顾问团队就愈坚强。徐文宗律师、谢明达律师在中部地区享有盛名,从国荣集团早期的何议长时代直至瑞荣掌权之后期时代,此两位律师便是国荣集团法律方面的操盘手。何议长、瑞荣皆去世之后,此二位律师亦转为神虎帮的法律顾问。 树仔大仔问徐文宗律师: 「那个承办检察官你们熟吗?」 「干我们律师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会认识检察官、法官,反正都是这一群人在处理法律案件。不过,这个杨检察官我是认得,不过,他的脑袋瓜比较硬​​,他有些同事比较灵活,懂得赚外快。」 「徐律师意思是说,这个检察官无法接受别人的请托?」 「据我所知,这个检察官不容易被关说。」 「我们可以花多一点钱,没关系的。」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拿钱的检察官,拿再多钱他也不会拿,搞不好多办你一条罪,让你罪加一等。」 树仔大仔陷入沉思,两只手紧握,突然间,灵机一动, 「对,阿荣他弟弟阿农跟这个杨检察官蛮熟的,那个当教授的阿农啊!还记得吗?」 「阿荣的弟弟,我当然记得,我跟他吃饭超过十次以上。」 「徐律师,你去拜访他,拜托阿农去跟那个检察官讲讲情,拜托他放软一点。事后的礼数我一定会作到。」 「不过,树仔大仔,你要有心理准备,那个教授头壳也很硬,我以前曾经受人之托请他吃饭,拿出资金搞赌博业,一定可以大赚特赚,而且一切以人头运作,绝对牵扯不到他本人,可是,他不但毫无兴趣,还叫我们不要玩法。其实,在饭局中,我不便明讲,最会玩法的人其实是学法律的人。台湾的赌博罪其实很轻,很容易开脱。」 「他头壳会硬吗?我去年跟他在全国饭店吃饭的时候,我觉得他蛮有亲和力的啊!」 「或许他有改变也不一定,我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总而言之,去说说看,没尝试怎么会知道。」 「好吧!我去试试看。」 59.第二卷-漫步逢甲暗中监,昔日把柄今日现 徐文宗律师打电话到逢甲大学,欲与鹰农见面,碍于过去情面,鹰农对徐律师虽印象不佳,然却也不便拒绝。 徐律师与鹰农久未见面,表面仍客套难免。 「来,徐律师,好久不见,我已煮好咖啡等你来。」 「谢谢,不好意思,来打扰你。」 徐律师说明来意,鹰农则很客气回答: 「杨国宏检察官我的确是很熟,他也是我埔里的同乡,也跟我同年,很巧。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讨论过他的公事,他也不会问我一些有的没的,每次见面都聊高尔夫球赛,互相讨论球技,所以,叫我贸然跟他提这种事似乎是怪怪的。」 「人交情好总是比较容易提问沟通。」 鹰农面稍有难色, 「你这样讲是没错,但是,徐律师你应该知道,当司法黄牛是有法律责任的。」 「李教授,你私底下跟他拜托,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知道。而且司法黄牛一定要有对价关系才会有法律罪状,所以,这个你可以放心。」 鹰农陷入沉思,心里甚觉不是滋味,可是实在是不便面露不悦之色,毕竟,来者是客。此时,徐律师又开口说: 「树仔大仔说,事后他会重重地答谢你,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这种钱很好赚,只要讲几句话就可以了,不是吗?」 鹰农没开口,只是面露微笑,但心里却想着: 「你这个律师真是老狐狸,心中只有钱。」 徐律师见鹰农微笑,心里认为鹰农似已首肯帮忙,只是碍于面子不便讲出口。于是,又笑嘻嘻地开口说: 「树仔大仔一定会重金谢你,其实,我老实跟你讲,树仔大仔最在意的不是赌博罪本身,而是怕牵连其他公务人员。」 「喔!这怎么会扯上其他公务人员呢?」 「你哥哥阿荣以前可能没教过你,经营赌博事业一定要有白道暗中作后盾,像检察官、警察、调查局等各方人​​马都要有。」 「喔!有这种事啊!」鹰农故装吃惊状,其实这种事鹰农听得太多,也看得麻木了,只不过是不愿意去碰触罢了。 「有啊!多得是啊!所以,你看,有不少检警调人员吃香喝辣,钱赚不少,只不过外人看不到,只有内行人才知道。」 鹰农又装蒜,以惊讶的表情说: 「是喔!哇!我真是乡下人。」 徐律师见鹰农的表情,深觉自己也是老江湖,甚有成就感,愈说愈起劲, 「其实,只要不要被认定是以赌博为常业,赌博罪很轻,甚至于罚款即可了事,这就是我以前曾建议教授可出资金来搞这个的原因。不过,没关系,只要教授你有兴趣,随时跟我讲,我可以帮你安排,包括白道人马都会帮你找齐。」 鹰农已经对徐律师了若指掌,所以,暂以附和的语气道: 「哈!哈!感谢你,徐律师你真是箇中人物,有兴趣的话,我一定会跟你告知。哈!哈!」 徐律师心情受到鼓舞, 「真的,教授你一定要帮忙,只要这些公务人员没有被掀出来,以后要重启炉灶就容易多了。而且,另一个重点是阿茂的事也让树仔大仔蛮头痛的。」 鹰农对阿茂的事略有耳闻,也问过秀吉,只知道阿茂被杀,其他细节也不必去多问。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提起, 「喔!阿茂,怎么啦!」鹰农顺水推舟,作吃惊状。 「阿茂被杀的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电视,报纸都有。」 「警方,检察官一直认定阿茂被杀与树仔大仔有关,所以一直盯着他,死咬不放。」 「其实,我觉得如果树仔没杀人的话,他倒可不必担心,现在科技发达,杀人案件很少没侦破的。」 「唉!问题很复杂,我是他的律师,一直想办法维护他的权益,我跟他深谈过,唉!吞吞吐吐,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直接证据。」 今天两人的对话让鹰农觉​​得心闷,于是,临时起意, 「徐律师,来,我带你到校园走走,逢甲这几年建设蛮多的。全台湾最好的私立大学,教学评鉴常获全国第一。」 「好,好,教授,麻烦你。」 鹰农引领着徐律师走在逢甲大学校园,隔约一百公尺处有一支长距离的摄录影机将他们两人走在一起的镜头全部摄录。原来,徐律师已被检调单位长期监听与跟监,只不过徐律师毫不知情。 徐律师走了,鹰农回到研究室,站在窗边,心中有些沉闷,看着校园内稀稀疏疏来往走动的大学生,望着天边的浮云,心里想着: 「徐律师,你们这些人老奸巨猾,心中只知道钱,赚钱无可厚非,可是偏偏就爱赚黑心钱。哼!我绝对不会在你们的罪上有份。我不可能跟你们同流合污,叫我去关说,哼!岂不砸了我的招牌。」 连续一个月,警方调阅了数百支街头、道路与商家的监视器,证实阿茂陈尸的茶园并非第一现场,阿茂与女友从草屯的日本料理店出来即被掳走开往南投信义山区。可能在山区被枪决之后,再将他们的尸体载往鱼池乡的茶园丢弃。狡猾的树仔在这段期间都留在台中,有不在场证明,而且警方查阅树仔所有通联纪录也都没有异样,要杀人之前一定会有周详的计画,至目前为止,完全找不到树仔跟阿茂的死有直接关系。 至于树仔的赌博罪部分,检警在树仔女友家中搜出一些证物,意外扯出数十名管区警察、二名检察官、一名调查员与四名民意代表皆定期收赌。恶劣的公务人员与黑道挂勾谋取利益虽时有所闻,可是,这一次规模最大,造成政治界、警界的冲击也最大,媒体与舆论批判之声浪排山倒海。杨检察官侦办此案毫不手软,证据到那里就办到那里,几乎每天都有相关新闻出现,杨检察官一夕成名,全国皆知,心中有十足之成就感。 杨检察官日以继夜狂写起诉书准备将牵涉树仔赌博罪的这批人起诉,求处重刑,并要求树仔缴交巨额罚款。正当起诉书即将完成之际,杨检察官收到一名不知名人士寄来的一份包裹,打开一看,十余张相片,杨检察官顿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心情跌落至谷底。这种事该如何处理?想来想去,杨检察官打电话给鹰农约至逢甲大学见面 杨检察官说明情况,忧愁的面容说: 「李教授,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鹰农从桌上拿了一本圣经, 「杨检,你犯了淫.乱罪,我拿圣经给你,你先要跟上帝认罪悔改。」 「教授啊!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杨检察官表情不甚耐烦。 「杨检,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先祷告悔改认罪,上帝才会帮助你。然后,我们再讨论如何处理。」 鹰农坚定的表情与从容的态度让杨检察官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又不是基督徒,我不会祷告,何况,我们家是拿香拜拜的,搞不好祷告完又罪加一等。」 「杨检,放心,神爱世人,上帝不会怪你,凡求告祂的,祂都会垂听。」 「唉!好吧!那你教我怎么祷告。」 「我知道你现在很慌,杨检,已发生的事已无法挽回,来,圣经拿着放在胸前,低头默认悔改,不用出声祷告没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杨检察官只好照作,这一辈子第一次拿着圣经,心脏砰砰跳。 「好,杨检,心情放轻松。来,你跟我说,相片中的女孩子是谁?」 「我跟本不认识她。」 「怎么可能?妓女吗?」 杨检轻叹一声道: 「我也不知道,四年前,我从彰化调来台中,刚来的时候,两个同事前辈很好意要帮我接风,说要请我吃饭,他们把我带到大坑山区的一栋私人别墅,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五个男子跟十余个妙龄女郎在那边等我们。大家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餐,饭后唱歌,非常热闹。因为第二天是礼拜六,不用上班,我老婆也刚好回台北娘家,所以,我待得比较晚。那天晚上大家都有喝一些酒,气氛很好,所以…,唉!」 「杨检,你被设计了。」 「唉!我知道。」 「你那两个同事前辈是谁呢?」 「一个,出过事,调到台东,一个还在台中当主任检察官。」 鹰农思索片刻,说: 「杨检,目前仍在台中这个主任检察官大有问题,调往台东那个人可能也有问题。会耍阴险的人通常都有心理问题,不值得交往。」 「我现在回想起来,是有问题。这次被我查到有问题的两位同行检察官都跟他们交往非常密切。」 「你断了人家的财路,知道吗?」 「唉!我知道。」杨检察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我们来想想你的问题如何解决,不过,杨检先等我一下,我打电话回家跟太太请假,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饭,我留下来陪你。」 「好,你请便。」 60.第二卷-外遇话题敏感带,黑白律师两边走 鹰农打完电话, 「好,我请过假了,我们两个可以好好聊一聊了。」鹰农说。 「唉!这是我当公务人员以来最大的危机。」杨检察官愁容满面。 鹰农看着杨检察官,笑嘻嘻地说: 「杨检,放心,你已经跟上帝悔改了,没问题的。」 「教授,怎么又来这一套。」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因为你跟上帝悔改,所以,上帝会给我智慧帮你,懂吗?」鹰农的俏皮样让杨检察官苦笑。 「唉!你们这些阿门一族,我真搞不懂。」 「哈!哈!杨检,我跟你说,你根本就不必怕。」 「喔!」杨检察官似乎大梦初醒,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微张。 「你犯的是道德上的罪,不是法律上的罪。」 「你说说看。」 「杨检,男人结婚后发生的外遇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精神外遇,例如说在报纸杂志上看到一些名模广告、清凉照片的时候。会不知不觉多看得久一点。第二种是肢体外遇,例如到外地出差,赴夜店跟辣妹哈啦打屁,跟人家有肢体上的碰触,不管是否金钱交易,这都是肢体外遇。好,杨检,你所碰到的就是肢体外遇,讲白一些,道德上有瑕疵,但男女两情相悦,根本没有法律上的问题。第三种就是感情外遇,心跟身体都跟别的女人黏在一起,如果被抓到证据,被控告,这时候便会受到法律制裁。」 「唉喔!教授,法律问题我比你懂,我知道法律上我没有罪,但是人家把像片都寄来了,下一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作,这才是我想问你的重点。」 「杨检,针对你现在正在侦办的案子,你要决定方向,要坚持或是后退。你一定要自己决定,作法是不一样的。」 「喔!教授,你讲的意思是什么,我不了解。」 「事情摆明的很清楚,相片是你被设计偷拍的,你那个同事前辈是藏镜人,人家寄相片给你的目的就是要你在这个案子上放软一点,知道吗?」 杨检察官陷入深度沉思,两只手撑着下巴,许久才急促地问说: 「教授,你给我建议。」 鹰农思索片刻,以非常坚定的口气说: 「杨检,往前冲,把这个案子办得有声有色。」 杨检察官顿时又陷入沉思, 「这是你的建议?」 「没错。」 杨检察官满脸愁容轻声说: 「那他们如果把相片寄给媒体,或我的长官,我怎么办?」 「那杨检你就照实说,向社会大众、老婆家庭儿女、长官深深一鞠躬道歉,保证下次不再犯。」 「教授,你说的倒是简单。弄不好的话,会搞得我灰头土脸。」 「好,杨检,为了让你脑筋清醒,我去煮一壶咖啡,等我啊!」 咖啡香飘漫在鹰农的研究室,杨检察官的心情似稍有提振,站起来走动,看到一幅巨大的照片, 「喔!教授,你什么时候跟总统合照?」 「那没什么,多作公益善事,选举捐大钱,自然有人会安排找你合照。钱捐得愈多,就会有愈大的官或政治人物会主动找你合照,知道吗?官场比商场还要现实,作表面功夫的人一大堆。社会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就是人间万象。」 「嗯!我懂了。」 隔了约五分钟,鹰农端着咖啡放在桌上, 「来,来,杨检,这一杯给你,要加糖跟奶精吗?」 「要糖也要奶,人生已经很苦了,喝苦咖啡,何必呢?」 「哈!哈!杨检开始幽默了,哈!哈!」 「好,言归正传,教授,指点迷津吧!」 「我刚刚已经跟你说过,往前冲,坚持你的立场,相片的事对你伤害不了。」 「确定吗?」 「确定,杨检,作事不能优柔寡断,人在很多时候要懂得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你看阿扁台北市长落选,谁知道碰巧让他选上总统,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教授,你有钱,什么都不担心。可是,我会担心啊!我有三个小孩,两个读国中,一个才小五,我老婆又没上班,全家靠我一份薪水,我也不愿像有些同事一样到处刁钻、赚外快。真的,我是很担心啊!」 鹰农沉思了一下,随即说: 「好,杨检,我跟你说,万一事情不可收拾,当检察官总可以辞职不干,到民间来当律师,对不对?」 「对,没错,我有些以前的同事就是如此。结果,当律师比检察官赚得还要多。」 「OK,好,杨检言之有理,每个人都必须顾虑到现实,我现在跟你保证,如果有一天,真逼得你必须辞掉检察官的职务,你辞职的那一天我马上聘你当我们集团的法律顾问,你当顾问的薪水就是现在当检察官的薪水,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杨检察官忐忑地看着鹰农,隔了一阵子才慢慢说: 「教授,你真的百分之百挺我吗?」 鹰农略带严肃的眼神看着杨检: 「杨检,你要我拿录音机来录音存证吗?」 杨检察官两手交叉飞舞着,情急地说: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你就放心往前冲就是了。放心,我今天说的话百分之百算数,上帝作见证。再来,我要跟你讨论其他话题。」 「杨检,徐文宗律师你认识吧!」 「知道啊!他是树仔的律师啊!我们一直监视他一阵子了,目前为止倒无任何异样。」 「我跟你说,徐律师跟树仔我都认识,他们这些人都不是正派角色,尤其是徐律师更是油腔滑调,他曾经来找过我,要我为树仔的事帮他们关说,他们知道我跟你熟,不过,杨检,你一定要站稳立场,不要受影响。」 「教授,你的人脉真广,三教九流都认识,你真是一个很不一样的教授。」 鹰农无奈的语气说: 「我有个亲哥哥叫李瑞荣,几年前过世,树仔是他的手下,徐律师帮我哥哥处理法律问题,是因为这样才认识他们的。人脉广有好也有坏,总而言之自己要懂得处理。」 「李瑞荣这个人我不熟,不过,我调来台中之后,倒是常听到同事提到他的名字,听说以前在中部地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原来他是你亲哥哥喔!」 「我哥哥过世后,留下不少的钱跟土地给我,凭良心讲,是福是祸,我自己也不知道。」 「喔!为什么?」 「我这个哥哥说起来也很传奇,从小不爱念书,连国中都没毕业,居然走入黑道,混迹江湖,跟着以前议长的身边,到最后居然混到当成国荣集团的董事长,财力雄厚,政商关系良好,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所以,我常觉得政治界、商界、黑道甚至于一些基层的公务人员都互通声息,包赌包娼,赚黑心钱。然后呢?最可怜的就是那些毫无背景的小老百姓。为了一天一、二仟块就须拼死拼活。」 「教授,你讲的没有错,台湾地区的确是如此,黑白混在一起,黑了又漂白,白了之后又摸黑,很像大陆的猫熊,身上半黑半白,大家都觉得他们很可爱。」 「杨检,那个可怜的阿茂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 「嘿!那个何英茂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阿茂也是我哥哥以前的手下。」 「我的妈呀!怎么又是你哥哥李瑞荣的手下?真复杂。」 「哈!哈!大哥大的手下当然是一堆大哥啊!」 「从各种迹象显示,树仔最有可能是主谋,可是,一点直接证据都没有。讲到这个树仔,重要的东西不放家里,他还以为自己很聪明,全部藏在女朋友家,他的女朋友帮他记帐,给每一位公务人员的每一笔钱都记得很清楚,招待公务人员上酒店还会帮他们拍照留念,哈!哈!真能干。」 「杨检,我是读书人,有最大的特点就是过目不忘,听了之后绝对不会忘记。我哥哥曾经说过,黑道杀手都不是黑道大哥本身,老大给老二五百万,老二拿四百万给老三,老三再拿二百万给老四,这样依此类推,五十万就可以要一个人的命。不懂事的穷人小孩以为五十万就是天文数字,什么勾当都敢干,被杀的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主谋怎么查也查不到,知道吧!」 杨检察官眼睛转来转去,似有所悟, 「教授,你说的有道理。」 「杨检,我偷偷跟你讲,你往这个方向查,一定可以查出来。」 鹰农将嘴巴靠近杨检察官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话,只见杨检察官眼睛为之一亮。 「好,教授,谢谢你,我先走,小孩子补习,我等一下去接他们。」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鹰农送杨检察官至停车场,杨检察官开口: 「教授,你曾经外遇过吗?」 「我几乎天天外遇。」 「鬼扯。」 「真的啊!逢甲大学校园内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我都会多看一眼啊!」 「哈!哈!当教授不错,可以天天外遇。」 「哈!哈!慢走啦!」 61.第二卷-神虎落幕后浪起,杀戮心思谋新路 民国九十年五月底,杨检察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神虎帮老大树仔起诉,求处五年有期徒刑,并科罚金一亿元,其余涉案的警察、检察官等公务人员与民意代表亦皆求处三至七年不等之有期徒刑。 媒体与舆论对杨检察官大肆赞扬,深觉司法人员有魄力,必可对社会秩序与公平正义有正面之助益。 又隔了一个月,阿茂与女友的命案宣布侦破。徐律师为了更能掌握树仔的运动签赌事业,背着树仔,结合阿茂的第一号手下大将联合出资买凶,以两百万元召集职业杀手,事发后,两个杀手皆已潜逃中国大陆。此消息见诸媒体之后,秀吉才恍然大悟,原来几个月前与阿茂在咖啡厅见面时,咖啡厅门口树旁骑摩托车快速离开那两个年轻人可能就是职业杀手。 台中神虎帮的恶势力在这一波扫荡中已彻底瓦解,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之后,树仔怒不可遏,急寻徐律师的下落,可是,徐律师已下落不明,于是,临时起意约见昔日同为瑞荣旗下堂主的阿东、马沙诉苦解闷。为了掩人耳目,树仔带着两位贴身小弟在路上换搭三部计程车才到约定的地点,马沙家中的地下室。 「阿东,马沙,我这次碰到的事,​​我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怨叹啊!」 「树仔大仔,先别担心,忍一下总是可以过去的。」马沙安慰树仔。 「那个王八蛋徐律师竟然联合我们老三把老二作掉,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唉!害了一大票人,气死人。」树仔愤怒的表情说。 阿东安慰的语气说: 「大仔啊!事情碰到了,先想办法解决比较重要,暂时不要生气。」 树仔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我问过好几个律师,我没有赌博罪前科,这次发生的不算累犯,起诉五年,一审判决时估计会判三到四年,甚至于更短,只要进去忍耐一年到两年,出来之后仍是一条好汉,哈!哈!」树仔一个人大笑两声,可是,其他人却笑不出来。于是,树仔收敛起笑容又说: 「我没有那么简单就被打倒,哼!」 一旁的马沙看在眼里,心想: 「都快被抓去关,又要罚那么多钱,讲这种狠话有什么用,树仔你就要倒了,没用的家伙,换你倒楣了,轮到别人出头了吧!」 纵然心中有无尽的不屑,可是没有必要表现出来,混黑社会的大哥级人物个个心思都已妖魔化,变幻莫测,深知黑道社会利益挂帅,江湖义气只是好听的屁话,谁愈狠就愈行,有实力才能当老大。 树仔在马沙家中坐了约一个小时,带着身边小弟走了。马沙、阿东礼貌性地送行,又鞠躬又作揖,可是,每个人脑子里想的都不一样。 树仔走了之后,马沙、阿东两人又回到地下室继续泡茶聊天。马沙问: 「阿东,你认为树仔这次倒了之后,有机会再起来吗?」 同是混黑道的大哥级兄弟,马沙的这个问题可谓很忌诲,但是,心机重的阿东心里早就知道马沙的想法,于是,毫未思索便说: 「不可能啦!他的靠山都垮了,关两年出来就六十岁了,可以了啦!他已经风光两、三年了,钱也赚饱了,罚了一亿,至少也还剩几千万,养老金够啦!」 马沙满脸笑容: 「哈!哈!哈!阿东,你想的跟我完全一样。」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阿东也跟着大笑。 「阿东啊!我们以前年轻的时代也是颇为威风的堂主,只不过何大哥跟阿荣大仔杀气不够,不够狠不够冲,我们才会走下坡。树仔他好运,捡到机会,有金主支持他,他才有机会介入运动签赌致富。今天他倒了,我们的机会来了。阿东,你要参加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东山再起啊!」 「好,阿东,跟着我准没错。神虎帮的地盘由我们两个来接收,我当老大,你就是老二。」 「马沙大仔,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绝对是真的,我明天带你去见我一个换帖的兄弟,他是大金主,背后也有政治势力作后盾,很久以前就想介入运动签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真的吗?我愈听愈爽。」 「真的,你明天就会更爽。明天早上十点过来,我带你去见他。」 「好,好。」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阿东依约前往马沙的家,马沙开着一部已十三年车龄的黑色宾士车。马沙的心情非常亢奋, 「这部车已经十几年了,哼!不用多久就可换新了。」 「好,加油,希望如此。」 马沙突然转换语气,严肃地说: 「阿东啊!我们现在去沙鹿,我每次要到沙鹿就联想到“杀戮”,我们两个年纪现在都已经过半百,讲白一些,要享受剩下的人生,只有从杀戮战场上拼出一条血路才有希望。」 「喔!马沙大仔,你讲白一些,我比较容易了解。」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定要走凶狠的路线,一定要冲,这样才可以走出我们的路子。」 「没关系,反正,只要可以赚大钱,闯出我们的名号,我跟着你走就是。」 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到了沙鹿,两人下了车,一进门便有人叫: 「嘿!马沙同学,什么风把你吹来沙鹿?哈!哈!」 阿东轻声地问: 「他是你同学啊!」 「不是学校的同学,是以前曾经一起关过。」 马沙满脸笑容: 「同哥大仔,你好,将近一年没看到你了。来,我跟你介绍,这位是阿东,阿东从年轻时代就跟我们在一起了。」 同哥伸手搭着阿东的肩膀: 「喔!是,是,欢迎,来,大家坐。」 大家坐定之后,同哥吩咐身边一个小弟泡茶,另一个去买香烟、槟榔,另有三个甚为魁梧壮汉坐在长沙发椅另一侧,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三个年轻人是同哥的保镖。 几个人客套之后,马沙首先开口: 「同哥大仔,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是想跟大仔你讨论一些好事啦!」 「哈!哈!真赞,讨论好事。马沙你讲吧。」 「同哥大仔,台中神虎的树仔出大事了,你应该知道吧!」 「全台湾只有不看电视的人才不知道。」 「我跟阿东有在构想,把神虎帮的地盘接收,顺便把树仔底下的一大群兄弟吸纳过来,然后结合同哥大仔你的势力,如果可以成的话,中部地区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同哥大仔,你看怎么样?」 「马沙,我完全听懂你的意思。可是,问题是你们有把握吗?」 「应该还好,神虎帮里面重要的核心份子跟我、阿东也都认识,有一些是我们以前堂口的人,吸纳他们应该没有问题。」 「树仔底下那些兄弟会听你们的话吗?」 「应该会,他们大部分都三、四十岁而已,我跟阿东已经五十几了,辈份比他们高。」 「马沙,你的观念不对。你们台中以前的李瑞荣不就是例子吗?你们大部分的人年纪都比他大,为什么是他指挥你们呢?」 马沙停顿片刻,说: 「同哥大仔讲的是事实,不过,那是因为何议长给他作靠山。」 「不对啊!何大哥去世之后,阿荣在台中还是很稳,没有人敢动他啊!不是吗?」 「这个吗?」马沙无法清楚回答。 「马沙,我跟你们讲白点,那是因为阿荣的经济实力强,而且,凭良心讲,他黑白人脉够,也有很强的政治力作后盾,知道吗?」 「是,是。」 「好,那我请问你,马沙,我说的这两样东西,你有吗?」 「我们目前是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请同哥大仔参与啊!」 同哥点根香烟,不疾不徐地说: 「喔!怎么参与呢?说来听听。」 62.第二卷-新势崛起立招牌,砂石黑金老生态 马沙思索片刻说: 「同哥大仔,我跟阿东决定来跟你联手,主要是因机会难得,树仔倒了,我们可以趁势而起。」 「这样子啦!我来主导,你们听我的,事成的话,当然你们就能跟着站起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马沙、阿东笑嘻嘻地说。 同哥轻轻点着头,吸一口烟; 「好,一个月之内,你们去联络愿意跟你们的人马,带他们来沙鹿见我。如果到时候,我发觉你们的人马够了,我就会跟你们讲下一步怎么走。」 「好,好。」马沙兴奋地回答。 「好,那就这样,你们先回去忙吧!有进展的话,我就会规划下一步。」 「好,好,那同哥大仔我们先回台中。」 马沙开车载着阿东的路上,阿东质疑的口气问: 「马沙大仔,你那个同学姿态摆的蛮高的,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东,我们一定要忍耐,忍一时争千秋。」 「马沙大仔,我只是好奇,他的实力真的很强吗?」 「阿东,同哥是中部砂石的主导者,当然,他上面还有两个老大,不过,抬面上他两个老大是不会曝光的。」 「同哥背后那两个老大一定是重量级政治人物,对吧!」 「这个吗?唉!我们就不用过问了。」 「那同哥的财力好吗?」 「估计至少有三亿以上,算是黑道大哥里面财力还不错的。」 「问题是他这个人大方吗?或是会耍阴?」阿东问。 马沙以安慰之语气道: 「阿东啊!我刚刚说过,我们暂时一定要忍耐,等我们出头之日,向任何人呛声都可以,不过,目前一定要忍耐,知道吧!」 阿东则以甚为坚定自信之语气说: 「好,马沙大仔,我听你的,这一阵子忍过去,等待机会,或许我们可以闯荡出名号也不一定。」 此后连续两个星期,马沙、阿东暗中联系神虎帮旧部,个个击破,树倒猴孙散,年轻的黑道兄弟在无法自立门户之情况下,只要有较年长者愿意出来带队,通常愿意跟随。就这样,马沙、阿东募集了约四十人,分两批分别带他们至沙鹿面见同哥。 同哥见了这批人之后,在餐厅宴请他们,同时与马沙、阿东辟室密谈。 「马沙、阿东,看样子你们应该可以在台中立足。有两个重点,运动签赌跟砂石。运动签赌我很有兴趣,怎么作相信你们也都清楚,回去之后先把这一部份准备好,准备好之后,我的资金就会投入。」 「同哥大仔,没问题。」马沙、阿东异口同声回答。 「至于砂石部分,在海线这一边已经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全盘掌控,山线部分仍有一些麻烦。」 「喔!什么麻烦?或许我们可以帮忙。」马沙说。 「山线部分最近有二个白目的人出来插手,我要借重你们底下一批较凶狠的人帮我压压阵。」 「喔!什么人这么白目?」马沙问。 「草屯的土牛跟东势的金神。」 「喔!这两个人从来没听说过,无名小卒。」马沙说。 「同哥大仔,你觉得要怎么处理比较好?」阿东问。 同哥思索片刻说: 「先找他们谈,谈不拢再来硬的。」 台中黑道势力有如野草除不尽,春风吹又生。马沙、阿东急于出头,在利诱之下,掀起中部山线的砂石争夺战,腥风血雨之气氛弥漫。 为了使马沙、阿东信服,同哥先拨五百万交由马沙统筹运用。马沙、阿东喜出望外,认定这次的路线走得非常正确。 走黑道路线利用法律漏洞与人性弱点,或许有暴利可图,但是能风光多久殊无定论。国荣集团在台中甚至全台曾风光二、三十载,最后曲终人散。可是,走黑道路线的人始终是前仆后继,长江后浪推前浪,然后把前浪逼死在沙滩上。 民国九十年七月底,徐律师失踪二个月之后,被发觉在南投山区上吊自杀身亡。八月中,树仔等这一票人入监服刑,在公权力前面玩法的人全部受到制裁。 此时,马沙、阿东的势力在台中迅速崛起,在同哥的资金投入之下,运动签赌照样在民间暗处风行,爱赌的人如飞蛾扑火,愈热愈爱。 台湾砂石业生态特殊,其中牵涉庞大的利益分配及复杂角力,因此,出问题时政府官员往往互相推诿,不敢多谈,甚至成为检调治安单位的烫手山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政府随意的一个查缉动作,就牵动着庞大的金钱利益,与一堆官员的乌纱帽。 台湾砂石业生态特殊之处,就是完全由地方民代及地方角头势力掌控,具全国知名度的大型帮派也很难分到一点好处,或取得主导地位。砂石业的势力,完全以砂石采集地以及砂石场的地域来区分,一般业者标得一个砂石案,每一立方米黑道兄弟要抽一点钱,还得送给主管官员红包,而警察局、交通队、调查局地方站、县市政府官员也要规费,另外还要招待喝花酒等。 台湾的砂石产地就像古时的山寨,民代和地方角头等于是寨主,主导地方政策执行,势力范围就依照民代选区地域,好处由大家一起来分。例如名为清除淤砂,实则滥挖河砂的疏浚工程,摆明让发包赚一手、超挖再赚一手,两头吃,随便一个小标案,大概都在一百万立方米以上,约二亿五千万元左右。 重点是,目前台湾各地都一样,所有的河川砂石标案,一定要经过该地区角头和相关民代们互相协商过,由他们先分配地盘,并选定特定砂石业者后,才用围标的方式下标,没有更庞大势力在背后撑腰的业者去投标肯定会出事,小则遭教训一顿,大则吃子弹。 砂石代表钞票,有钞票的地方,就是牛鬼蛇神最好的提款机,不管跑路兄弟,角头势力,民代,都有可能随时上门要求分一杯羹。为了守住砂石场这块金库,每个砂石场就像一个军事据点,必须靠地方角头及民代固守地盘,同时还要拥有足够枪枝火力防止其他同业或势力搞鬼,外围还要派小弟守卫,只要有外人侵入绝对开战,这就是台湾西部砂石场动不动就火拼的原因。 在马沙、阿东凶残暴虐之作风下,原想从砂石市场分一杯羹的人纷纷打退堂鼓。至此,台湾中部的砂石几乎全由同哥掌控。马沙、阿东亦因此得到同哥的赏识,被誉为同哥的左、右​​门神,中部砂石的左、右护法。 马沙、阿东等一群人自从依附同哥之后,财力亦顺势大增,钱能使鬼推磨,其渗透基层公务人员之力道比起树仔时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秀吉等一群兄弟都耳闻马沙、阿东已在台中黑道圈迅速窜起,且其作风强悍,实非早期在国荣集团旗下可比。可是,因处在不同世界,不同事业领域,故虽有耳闻,也不便加以评论。反正,个人走个人的路,互不相欠。 63.第二卷-阴错阳差掀旧恨,暗夜枪声惊全台 有一天,马沙、阿东带着几个贴身兄弟至同哥处请款,同哥将钱点交给马沙、阿东之后,马沙提议,为了感谢同哥的提拔之恩,欲宴请同哥及其身边小弟至餐厅吃饭,然后至酒店畅饮一番。同哥欣然接受,拿着桌角一叠名片欲寻找餐厅的电话,名片一张一张翻着,坐在同哥隔壁的马沙眼尖,看到几个熟识的名字: 「同哥,等一下,这几张借我看一下。」 「好。」 马沙看著名片,酸溜溜地说: 「郭书田、林铁山、阎秀吉、陈泰宇,卢文章,哇!这些人不就是以前阿荣那边的特助吗?哇!现在都当总经理啦!喔!秀吉当执行长。哇!不简单。这几张名片先借我用一下。」 「怎么啦!」同哥疑惑的口气。 「同哥,这些人辈份都比我跟阿东小,以前他们跟在阿荣旁边的时候,眼睛只看上不看下,哼!我们现在在台中的旗子已经插好了,总有一天,我会去踢馆,让他们知道我和阿东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马沙大仔说得对,我也这么感觉。」阿东附和说。 「好啦!你们既然都这么想,你们是想作什么呢?」同哥问。 马沙以气愤的语气说: 「哼!同哥你知道吗?我跟阿东年轻的时候都给阿荣糟蹋过,现在想起来真呕。」 「你们怎么作我管不着,不过,我劝你们谨慎而行。」 「喔!同哥,你不支持我们吗?」马沙说。 「这是两回事。」 同哥将上次鹰农带七、八人至梧栖吃海鲜的事说了一遍给马沙、阿东听。马沙随即不屑地说: 「哼!检察官、警官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枪毙命。阿荣的弟弟,教授,会叫的野兽,我就不相信教授有什么能耐,整得他像怪兽好了。」 「马沙、阿东,我再说一次,那些人对我们并没有敌意,没必要去惹事。你们听不听就看你们自己了。」同哥淡淡地说。 「哈!哈!同哥,放心啦!顶多只是给他们一点难堪而已,不会有任何伤害的,哈!哈!哈!」马沙似乎非常得意。 「我没意见啦!不过你们惹出事来跟我无关。」同哥说。 「不会啦!放心啦!」 马沙、阿东招待同哥在沙鹿吃饭,晚上约九点钟左右,五部车子开往台中,直接开往台中最知名、东南亚最大的金山酒店。十余个男人外加十余个公关小姐挤在酒店最大的包厢喝酒唱歌,马沙一个晚上花了将近二十万,心中有无限的成就感。花钱潇洒确是会让人觉得有飘飘然的感觉。 凌晨一点半左右,一群人终于鸟兽散,马沙、阿东由贴身兄弟载着,马沙心血来潮,酒精作祟,飘飘然的感觉令马沙觉得自己俨然已是台中的黑道霸主,有如以前的何大哥与李瑞荣。马沙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五张名片,带醉意地说: 「来,四个地方,一个一个来,从这个开始,先到公益路这个地址。」 「好,马沙大仔,没问题。」马沙的小弟司机答道。 约七、八分钟之后, 「马沙大仔,到了,就是这里。」司机说。 「好,对着大门,开它三枪。」马沙大声吆喝。 「大仔,真的吗?」司机狐疑问。 「真的。」马沙大喊。 「砰!砰!砰」 「哈!哈!哈!好,换下一个,名片拿好,上面有地址。」 又过了七、八分钟之后,到了惠中路, 「大仔,到了,这里没错。」 「好,给它吃四个花生米。」 「砰!砰!砰!砰!」 「好了,再来去那里?」司机又问。 「好,去黎明路,名片拿好,上面有住址。」 过了五分钟左右, 「大仔,到了,就是这里。」 「好,给它吃五颗弹丸。」 阵阵枪声,划破寂静夜空, 「好了,大仔,再来去那里?」 「来,这名片上印的是河南路二段,上面有住址。」 又过了十分钟之后, 「到了,就是这栋十三层的大楼,没错。」 马沙停顿片刻,说: 「好,这里要下手重一些,给它六颗,把教授打成怪兽。让他们鸟兽散。哈!哈!哈」 又是一阵枪响,午夜凌晨两点之后,街上行人稀疏,幸好没人受到波及。 第二天一大早,全台各大电视媒体大肆报导,台中市腥风血雨,半个小时之内连续四处受枪击,枪声大作。 秀吉一大早就收到四家公司遭枪击的消息,为了调查案情,秀吉与飞鹰集团旗下四位总经理集合至警察局作笔录。大家都无法猜想何人会有此激烈手段,飞鹰集团与人无冤无仇,怎么会受此枪击?可是,事情摆明很清楚,歹徒系针对飞鹰集团而来,一夜之间四处枪击地点就是飞鹰集团旗下的四家公司。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之后,约十点半左右,秀吉打手机给鹰农说有急事报告,此时,鹰农正在上课,课堂上接听手机已经对学生不好意思,何况手机讲太久更是给学生不良印象,于是,鹰农长话短说,叫秀吉到学校的研究室来。 十一点正,鹰农下课回研究室,秀吉一副紧张的神情将四家公司受枪击的事情跟鹰农报告。出乎秀吉意料,鹰农却非常镇静, 「没人受到伤害吧!」鹰农问。 「没有。」 「好,那好办。门窗玻璃打坏了,重新弄好就好了。」 「总裁,警方还在查,他们必须调阅一大堆的街口监视器,大规模比对才可确认状况。」 鹰农点点头, 「哈!哈!警方有他们的职责,维护治安是他们的责任。不过,我心中有底,是什么人我已经有谱。」 「喔!真的吗?」 「执行长,你的名片借我一下。」 「好。」秀吉将名片拿出,交给鹰农。 鹰农拿著名片指给秀吉看, 「执行长,你看我们的名片上面虽印有所有关系企业名称,但一张名片都只有一个地址,对不对。」 「对,没错。」 鹰农缓缓道: 「全台湾同时知道这四个地址均属飞鹰集团的人有三大类,第一类是公家单位,因为有注册登记;第二类是我们自己人;第三类是外人,什么样的外人呢?秀吉,你想一想。」 「外人很多,例如跟我们买房子的客户,营造厂的下游包商通通是。可是,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啊!」 「执行长,同时有我们所有四家公司名片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同哥,沙鹿的同哥。」 秀吉思索片刻: 「嗯!有道理。」 「执行长,跟同哥联络,说我们下午要顺路去拜访他,你先去忙,确定之后再跟我联络。顺便准备带两个洋酒礼盒,一盒水果。」 「好,那我先回去。还有,总裁刚刚讲的线索要让警方知道吗?」 「暂时不用。」 「好,总裁,我先走了。」 64.第二卷-引君入瓮施谋略,卫星定位无遁形 鹰农与研究生在研究室讨论研究生论文,此时鹰农手机响起, 「是,执行长,你好。」 「好,两点半来逢甲大学后面接我。好,好,再见。」 下午两点半,秀吉开着车,准时到达逢甲大学后门接鹰农, 「好,走。」 「总裁,要不要带多一些人去呢?」秀吉问。 「哈!哈!不用,我们又不是要去踢馆。」 「总裁,你不会担心安全问题?」 「哈!哈!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能怎样?何况,我们堂堂正正,没有违法。也没有理亏。不是吗?不用担心。」 秀吉开着车,心中想着: 「这个总裁有时候真是搞不懂,还是因为他没见过黑道兄弟凶狠的一面?」 下午约三点十五分左右,鹰农、秀吉到同哥家, 「嘿!同哥,你好。」鹰农笑嘻嘻地问候同哥。 「来,请坐,你真客气,还带伴手礼来。」 「小意思,我跟秀吉路过,所以,顺便进来看看同哥。朋友吗!平时就要走动,这样比较亲切。」 「教授,最近好吗?」 「我个人还好,不过,上次跟我一起来拜访同哥的那些朋友的公司今天凌晨都被开枪,同哥你应该有看电视吧!」 鹰农此时特别注意同哥脸部表情的变化,同哥很明显眼珠转动特别剧烈,犹豫片刻才回答: 「有啦!电视有报导,而且频率很高,一直报。」 鹰农刻意以非常柔和低调的语气说: 「同哥你人面比较广,帮我们打听一下,问一下对方,看看我那些朋友有那些没作好,给我们指正,这样我们才可以改进。对不对?」 「是啦!我打听看看。」 此时,鹰农看着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于是话锋一转,聊起山水画中之细节,同哥静静地听着,频频点头,脸上无笑容,心情似有些不安,频看手表。 又过了五分钟,鹰农与秀吉告辞离开。 秀吉开车载着鹰农回台中的路上,鹰农心情似乎非常轻松,在大肚山边看到路边摊贩在卖肉粽,心血来潮,叫秀吉停车,买了两个粽子,两个人就地而坐吃了起来。吃完之后,两人仍席地而坐,鹰农将在美国留学念书其间卖粽子的事娓娓道来, 「有时候,我真是觉得对我太太亏欠蛮多的,跟我在美国住了八年,包了四年的粽子,大女儿让她在地板上自己玩,背着小儿子,一天包好几百个粽子,真是辛苦,难怪这几年我太太常常感觉脊椎酸痛。」 秀吉极为好奇的口气问: 「总裁以前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还会卖粽子啊!那一定很辛苦。就像这样摆摊子卖吗?」 「不是,不是,载到超商寄卖。」 「好赚吗?」 「哈!哈!血汗钱啊!超商算给我们一个美金七毛,他们一个卖一块半。好不好赚?哈!哈!」 「嗯!的确是辛苦。」 「唉!穷人要翻身一定​​都会经过辛苦的历程,所以,我对人一向大方,钱对富人只是种感觉,但钱真的是可以帮助穷人。」 「是的,没错。」 「好,秀吉,我们走吧!」 车子开了约二十分钟,已经快到逢甲大学,鹰农接起手机; 「喂!是,是,哈!哈!如我所料,谢谢啊!」 鹰农哈哈大笑,秀吉却仍在五里雾中,此时,鹰农开口说: 「执行长,如我所料,枪击案的凶手最近就会现形。」 「喔!警方效率这么快啊!」 「应该说他们与我们各出力一半。」 「什么意思?」 「今天中午我去拜访一位警界高层的朋友,跟他说我所推猜出来的可能嫌犯。所以,我请他们事先到同哥家附近布下天罗地网,准备监听所有进出同哥家的电话。我带你去同哥家的用意是去作卫星定位。执行长,你要知道,现代科技发达,手机开着就可定出它所在的位置。」 「那警方监听到什么吗?」 「哈!哈!我们走了之后,同哥对马沙破口大骂,骂得好久,还叫马沙自己去自首,免得连累无辜。哈!哈!」 两天之后,马沙早上从家里欲开车出门,遭埋伏在外的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员警逮捕,铐押至警局之后,出乎大家意料之外,马沙居然全盘招认,而且供出负责开枪的贴身小弟与坐在后座的阿东。黑道兄弟平时讲义气只是冠冕堂皇的口头禅,遇到事情时,胆量顿失,没事也会把兄弟拖下水。惟阿东坚称自己只坐在车上,从头到尾未表示意见,马沙心里很不爽阿东没有兄弟义气,然亦承认阿东只是乘客,最后马沙、贴身小弟被收押,阿东则被饬回。至此,震惊全台的台中连环枪击案宣告侦破。可是,同哥至此仍不知道破案关键为何,事实上,他已被检警调单位锁定而不自知。 公务人员的雇主是政府,领政府的薪水,代表政府行使公权力。凭心而论,绝大部分的公务人员皆能奉公守法,不过,一粒屎坏了一锅粥,仍有少数的公务人员游走黑白两道之间,表面是白,暗地里则与黑道挂勾,谋取私利。 同哥是中部地区众所皆知的砂石教父,除了台湾特殊砂石生态之外,旗下当然必须偷偷喂养一些相关的检警调人员。在马沙的枪击案被侦破之后的第二个月,有很高层级的检调人员即偷偷泄密给同哥的两位顶头老大,告知同哥及其老大等一伙人已被相关单位锁定监听及跟监,嘱咐其行事谨慎,并且把鹰农上次带秀吉去拜访同哥所造成之后遗症描述得言过其实。同哥及其顶头两位老大勃然大怒,密约分批至南投清境农场某朋友开的民宿处,然后在那边会合密商。 三人密会在清静农场幽雅山麓的木屋中正式展开。大老大首先开口,表情异常严肃; 「同哥,事情发展变成这样,你有什么打算?」 「马沙被抓之后,阿东还可以带队,所以,目前还好。」同哥很平稳地回答。 大老大看着二老大,轻摇者头,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同哥,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单纯。马沙那个笨蛋,哼!怎么会无缘无故去开人家的枪?」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有这个动作,他只提到会给它们一点教训,给它们一些难堪。」同哥轻声回应。 大老大突然拉高音调: 「哼!你没有危机意识。事先如果给马沙严厉的警告,我想马沙绝对不敢鲁莽,知道吗?」 「我真的没有想到马沙会这么冲动。」同哥淡淡地回答说。 「同哥,你们一群人去酒店喝酒,人家有完整的录影带啊!人家认定你们是一伙的,警方如果要继续追查马沙的案子,说不定还会约谈你,知道吗?」 「是啊!是啊!要注意一下喔!」二老大补充说。 大老大又是臭着脸说: 「还有,原来专心搞我们的砂石就好了,何苦又要搞运动签赌?唉!」 同哥思索片刻说: 「大仔,运动签赌真的好赚,资金操作比搞砂石来得灵活许多。」 大老大似有些不耐烦地说: 「同哥,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我们都已经被锁定,同哥,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嗯!」 同哥又陷入深度思考,隔了一阵子,突然用力拍打沙发,大声说: 「那个可恶的教授,我非宰了他不可。」 大老大点跟香烟,起身走到窗边,隔了约十秒钟, 回头慢条斯理地说: 「同哥,你凭什么宰人家?」 「我,我。唉!」同哥无法回答,两手紧握,满脸胀红。 小木屋内顿时陷入沉寂,只有冷气机的微风,搅动微薄的空气。 65.第二卷-悬崖勒马换新招,杨检心烦人情薄 大老大在小木屋内慢慢地走了几步,走到同哥的前面, 「同哥,你对这个教授了解多少?」 「这个教授在逢甲大学教书,是以前台中国荣集团董事长李瑞荣的亲弟弟。今年四十五岁。」 大老大停顿了一下, 「同哥,你对这个教授的了解,不到我的十分之一。」 「喔!」 「要我说给你听吗?」 「好。」 大老大不疾不徐地说: 「他叫李鹰农,南投埔里人,台中一中毕业,台湾清华大学材料工程学士,美国康乃尔大学材料工程硕士、博士,国际知名的特殊合金专家,发明六项耐特高温、耐高撞击的特殊合金材料。李瑞荣去世之后,转到他名下的财富约六十亿台币。他信奉基督教,太太叫曾淑平,女儿叫李逸妘,现在读台中女中,儿子叫李冠杰,现在读国二。李教授现在是飞鹰集团总裁,在台湾有四家公司,欣林建设、新屋建设、力勤营造、园林土地开发公司,四家公司总资本额新台币十二亿,他还有在大陆投资一家特殊合金制造公司,总资本额台币二十五亿,他个人拥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这是一家非常赚钱的公司,大陆发展导弹、卫星的特殊合金都是从这家公司买的。还有,同哥,你还要听吗?」 同哥嘴巴微张,大老大喝了一口茶,又点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教授,我从没见过他的面,不过,我透过很多关系去搜集他的个人资料,凭良心讲,我蛮敬佩的。资料四张纸,两仟多个字,没有污点,没有法律缺失,白道的人称赞他,黑道大哥级人物也称赞他。人脉的广度比我还强,作人的柔度也够。民国八十八年,总统李登辉召见他,总统府档案中有他跟李登辉的合照。每个礼拜天早上一定由司机开着休旅车载他们全家去教会作礼拜。这个教授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行事非常低调,而且很乐意帮助人,检警调单位、政治界有很多真心的朋友。同哥,你跟我说,你能对人家怎么样?哼!还想宰人家,你凭什么?」 同哥低着头,不发一语,轻叹一声,隔了约十秒钟才轻声说: 「大仔,你指示怎么作,我就照作。」 大老大看着窗外,又陷入深度思考,小木屋内空气又似停止不动。大老大犹豫一阵,又隔了约十余秒才说: 「化敌为友,何况这个教授从来就未与我们为敌。他上次带人去你家,你能说他错吗?他的四家公司半个小时之内被枪击,他当然想会找出一些线索,不是吗?还有,这个教授真的很聪明,作任何事一定不留任何法律上的把柄。所以,同哥,你能对这个教授怎么样?前几天我一直满腔气愤,本来想大开杀戒把那个教授除掉,不过,今早从妈祖庙拜拜完后,我突然意识到,不要去冒没有必要的险,他拜他的上帝,我拜我的妈祖,他的神保护他,我的神保护我,但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两位神也互相仇视吧!不是吗?」 「好啦!大仔,我会听你的。」同哥轻声回答。 「好,安排时间去拜访他,请他吃饭,请他到酒店喝酒,主要目的是让你跟他同时出现在酒店的录影中,这些录影一定会流到检警调单位,这对他不会有伤害,但是,对我们却有立即的好处。知道吗?」 「好,我知道。」 早上九点半,鹰农在逢甲大学校园走着,准备到研究室与研究生讨论论文。此时,杨检察官来电, 「喂!你好。」 「李教授,早。我是杨国宏,我想找你聊一些事。」 「杨检,没问题。不过,我要晚上才有空,这样好了,你六点半到全国饭店三楼吃饭。」 「好,好。」 鹰农立刻又打电话给秀吉, 「执行长,再多订一个包厢,我晚上有另一个朋友要来。」 「总裁,是不是让你的朋友跟同哥他们一起就可以,这样一个包厢就可以,比较省。」 「执行长,订两个包厢,不同类型的朋友不要混在一起,我有我的考量,两个包厢不要太靠近,知道吧!」 「好,好。」 晚上六时四十分左右,在全国饭店三楼,秀吉、阿田与鱼仔三个人与同哥及他带来的三个身边小弟在一个包厢,隔了约十五公尺之外,鹰农、阿章、山本与杨检察官则在另一个包厢。鹰农亦交待秀吉等人,不要说另一个包厢有一个检察官朋友。 秀吉热情地招呼同哥等一群人,有说有笑,秀吉心中感受到,同哥今天的态度比以前和善许多。鹰农则两个包厢轮流跑,笑嘻嘻地与同哥交谈、敬酒,但鹰农心中亦非常清楚同哥的来意,故与同哥的交谈中,绝口不提任何与事业或枪击案有关的话题,人与人之间,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有时不见得要一样,但至少在表面的应对上必须得体,因此,同哥也可感受到鹰农的亲切和善。 饭席完毕,同哥提议到酒店喝酒唱歌,秀吉请示鹰农,鹰农吩咐秀吉等人陪同哥等人一同前往,而且一定要秀吉买单。鹰农则与杨检察官两个人继续留在饭店包厢中。 「教授啊!我最近心情很不好,本来只是想找你聊天解闷,没想到今天又让你请客,让你破费。」 「嘿!自己人啦!何必这么客气。杨检到底为何心情不好?」 「唉!自从上次办了树仔的签赌案之后,我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与人情的冷漠。」 「喔!杨检,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我发觉最近好像朋友变少了,同事愿意跟我促膝长谈的人似乎也没有了,甚至于有人讽刺我说没有人情,连赌博罪都办得那么起劲,害了那么多基层员警,还有民意代表的桩脚放狠话,说总有一天会给我好看。家里常有不明人士电话骚扰,我太太愈来愈害怕,甚至于担心小孩子的安全。唉!真烦。」 「杨检,你的感受,我可以体会。不过,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有错吗?」 「我没错啊!既然是我办的案,按照法律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不是吗?」 「0K!好,你害怕吗?」 「唉!我不是害怕,我是有挫折感。」 鹰农右手搭在杨检肩头, 「杨检,我分析一些道理给你听。检察官具有公权力,这个公权力是全台湾人民赋于你的,不是你的长官,所以,你的后盾是全台湾人民,知道吗?再来,你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因为你没有错。所以,问题的症结在于你自己的心理,不要在乎你的同事怎么讽刺你,我很明白地跟你说,会讲你坏话的同事本身操守都不可能太正,知道吗?」 「我有一些同事的确是操守令人存疑,可是,长官都不说话了,我何苦去干涉别人。」 「杨检,人心险恶啊!这个社会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大染缸,非常不单纯,有些事你平时就要留意,例如长官、民代口头暗示你什么,你私底下一定要作一些纪录,知道吗?」 「嗯!有道理。」 「家里财务状况还好吗?」 「还好。」 「自己人,有困难就要说,好不好?」 「教授真是我的好朋友。」 「心情好一些了吗?」 「哈!哈!我没问题啦!」 鹰农看着手表, 「走,我们去找个咖啡厅坐坐,这里是饭店,坐太晚不好意思。」 66.第二卷-各个击破耍暗招,复仇决志心狠定 任何事物皆有正反两面,属灵层次之灵性有圣灵与邪灵之分,主导权力的政治势力有正、反两派,拥有政府授权的白道势力亦有明有暗。自古以来,从无例外。不过,台湾地区特别严重。 同哥及其顶头老大被检警调单位正式锁定之后的第二个礼拜,有另一批检警调人员在同哥之大老大授意下,私下结合民间征信社的狗仔队对鹰农及飞鹰集团展开全面性之监控,对飞鹰集团之内部运作与会计帐目皆了若指掌,他们正在等待机会作全面性之反扑。不过,这个监控与返扑计画同哥完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同哥只是负责邀约与吃饭喝酒 鹰农与杨检察官在咖啡厅聊天,狗仔队偷拍的相片异常清晰,两人对话,全程监录,杨检质疑部分同事的操守,字字句句皆非常清楚。秀吉等兄弟陪同哥至酒店亦被记录地非常清晰。 此后连续数月,同哥连续邀集之饭局,鹰农均借口刻意缺席,不过,由秀吉领衔的飞鹰集团主要干部均全部参与。鹰农凭着直觉,他心里有数,密集邀约之饭局不是有诈就是另有目的。不过,这种想法实在无法对秀吉等兄弟提起。 又过了六个月,民国九十一年九月,同哥的大老大召集他的核心人马,将他们所搜集的资料作全盘性之检查,看看是否能从法律面给飞鹰集团致命性的打击,可是,大家讨论的结果,实在无从下手。于是,大老大与其核心人马决定再出招,直捣飞鹰集团内部。大老大吩咐同哥,从力勤营造公司开始,分批邀约飞鹰集团旗下四家公司的总经理,每一次只邀一个,个个击破。模式全部一样,先吃饭,饭后至酒店,一群人轮番劝酒,直至气氛成熟,然后安排酒店女孩陪着上汽车旅馆,全程监录,作成档案。一个月之内,力勤营造公司的郭总阿田、新屋建设公司的陈总鱼仔、欣林建设公司的卢总阿章等三个人相继沦陷。园林土地开发公司的林总山本每次饭后均坚持因身体微恙不能上酒店,逃过一劫。 或许是因山本警觉性较高,其心中亦感觉有异,土地开发业务之主要项目为土地买卖与社区规划,与同哥一伙人的砂石业完全无关。于是,山本跟秀吉报告,秀吉亦惊觉有异。于是,召集飞鹰集团旗下四家公司的总经理开会。除了讨论正常业务之外,亦苦口婆心交待大家谨慎。 「各位要注意,同哥一伙人最近密集邀约吃饭喝酒,其中可能有一些目的,务必特别小心。」 阿田笑嘻嘻地说: 「会吗?我们作的事跟他们相关的,顶多只有砂石而已,其他的根本毫无相干,他们能想怎样?」 鱼仔与阿章轻轻点头未答腔,不过,心中确有阵阵不安。 此次会后,阿田仍疏于防范,背着众兄弟与同哥一伙人常应酬至深夜,对力勤营造渐疏于管理,秀吉亦未察觉有异。两个月后,力勤营造公司承接的公共工程因工期严重落后与严重的工程瑕疵,被主管机关解约,财务立即陷入危机。 鹰农带着秀吉进行危机处理,可是,一切皆以太迟,又过了一个月,力勤营造被迫倒闭,财务损失将近五亿。 力勤营造公司倒闭之后,阿田写了两封抱歉信,一封给秀吉,一封给鹰农,表达无限懊悔与歉意,并表明无脸见江东父老,即刻离职谢罪。秀吉亦口头向鹰农说抱歉并辞职谢罪。 鹰农的决定却跌破每个人的眼镜,鼓励秀吉、阿田继续努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因为鹰农觉得秀吉处事较沉稳,故安排阿田跟在秀吉身边帮忙,并给于副执行长头衔。 经此事件后,秀吉又邀众兄弟检讨才猛然发现两家建设公司也有财务问题。 阿章在会中索性心一狠,不再隐藏,不吐不快,把收到色情光碟的事说出, 「执行长,我对不起大家,跟同哥他们去酒店三次,后来又去汽车旅馆,他们居然把我当Α片演员全部偷拍偷录。真是可恶,逼我很多下游包商都由他们决定,价钱又比别人贵许多。」 鱼仔在一旁,也是怒不可遏, 「各位大仔,我也是。他妈的,这些人一定是有预谋要搞我们的。真是王八蛋,哼!」 秀吉脸色惨绿,不发一语,看着桌面发呆,许久才轻声说: 「完了,叫我怎么跟总裁交待。」 空气似乎凝固,急促的呼吸声像飞刀在空中飞来飞去,令人更加紧张。秀吉从柜中取出一瓶酒,每人面前各倒一杯, 「各位兄弟,先把这杯喝完。」 酒喝完了,秀吉双手紧握,面容扭曲, 「各位,如果我带你们去报仇,你们愿意参加吗?」 「愿意,每个人都点头同意。」 「确定?」秀吉再问一次。 「确定。」 「好,我来告诉你们我的想法。」 秀吉眼角浸着泪水,刻意停顿一下才开口: 「这个任务完成之后,我们的结局不是自杀就是被关。你们会怕吗?」 「哼!绝对不怕。」阿田说。 「其他人呢?」秀吉又问。 「不怕,不怕。」 「好,给你们两个星期处理家事,身边留点现金零用便可,其余的像房子、存款先暂时转到太太或家人名下。下个月初我们去菲律宾买枪,以前阿荣大仔带我们去过一次,上次鱼仔没去,其他人都有去,记得吧!」 秀吉又停顿片刻: 「我再问一次,你们会怕吗?怕的人可随时退出。」 「不怕。」 「好,明天上午把护照先拿来,我来订机票。」 「好。」 办公室内又陷入沉寂,秀吉站起来,又倒了一杯酒,看着窗外的天空,一饮而尽,泪水沿着脸颊滴下。然后转身对大家说: 「这件事只有我们五个知道,绝不可让总裁知道。」 众人皆点头 秀吉的办公室内,气氛异常凝重,每个人都感受到今天的秀吉似乎已下定决心,无改变的可能。 阿田又倒了一杯酒, 「秀吉大仔,我也来一杯。」 阿田喝酒之后,右拳紧握, 「以前跟着阿荣大仔,我们都没有机会大开杀戒。现在,哼!我们机会来了。可是,秀吉大仔,今天会发生这些事,错不在你啊!山本也没有错,自己作的业自己担,是不是让我跟鱼仔、阿章三个人自己来承担。」 秀吉轻拍阿田的肩膀,眼角泛着泪光; 「阿荣大仔去世之前,千拜托万拜托,要我帮忙看顾他弟弟,他很担心他的弟弟是个读书人,社会经验不够,生性耿直,容易被骗被欺侮。今天飞鹰集团四家公司变成这副模样,我也难辞其疚,我实在是对不起阿荣大仔,他死的时候是四十五岁,哼!我今年已经四十六了,已经比阿荣大仔多活一岁了。哈!哈!我怕什么?我可以跟各位保证,这个复仇计画一定会轰轰烈烈。你们先回去忙,我等一下去找总裁认罪。你们都先回去吧!记得明天把护照拿来。切记,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 每个人都走了,办公室内只剩下秀吉一个人,看着窗外,表情凝重,心中想的只有复仇,轰轰烈烈的复仇,彻底消灭同哥一族的黑帮大计画。 秀吉在办公室内又呆坐了近一个小时,拿起电话约见鹰农。鹰农从秀吉口气中可依稀察觉,秀吉似乎心情不佳。于是,约定两人在市政路旁的茶艺馆见面。 秀吉将飞鹰集团旗下各公司的状况很详细地跟鹰农说明,鹰农脸部表情虽平淡,但亦无不悦之色。 「唉!秀吉,不要自责,人世间很多事的发展都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钱亏了就算了,想办法再赚就有了。」 秀吉语气略显激动地说: 「总裁,我最恨的是同哥他们布下陷阱让我们各位兄弟跳下去,然后再坑杀我们,我不甘心啊!」 鹰农喝了一口茶,大笑三声,然后说: 「哈!哈!哈!秀吉,他们要坑杀的是我,不是你们。」 「喔!怎么说?」 「秀吉,我的感觉一向敏锐,同哥他们密集邀约的时候,我就开始起疑心了,只不过,我不便讲。我曾经跟杨检察官说,我哥哥留给我的财富对我而言不见得是福气,也有可能是祸根,很多人眼睛睁得很大在想这笔钱。我曾经有耳闻,说我哥哥生前会那么有钱主要是靠早期在何大哥的羽翼保护之下,经营赌场起家的,这些都是他的众兄弟帮他赚的,总有一天必须归还人家。」 「什么逻辑?这些王八蛋。」秀吉火大地说。 「秀吉,我这辈子有很多交心的朋友在背后帮我很多的忙,事实上,有很多暗地里的讯息都是他们偷偷透露给我的。从检调监听的内容与长期情资搜集的结果可知,同哥只是台面上的操盘手,他背后的政治势力才可怕,黑道大哥同时是地方民意机关之首脑,这种现象从地方到中央都有,有些黑道大哥甚至很会包装,被无知的民众看成英雄,黑加白之后已经变灰色的,灰色笼罩台湾,百姓怎么会有希望。这是台湾的宿命还是民众的无知,说实在的,我也搞不懂。」 秀吉看着鹰农无奈的表情,心里想着: 「哼!你们这些黑道狗熊,咱们总有一天见真章。」 67.第二卷-绵羊理论低声叹,无奈闷酒猛又急 鹰农右手指着窗外的天空,沉思片刻说: 「灰色的天空会让人觉得沉闷,没有生气,没有希望。哼!我常常在想,砂石是土木建筑业的主要营建材料,居然是黑道在掌控,当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黑道之后事实上是政治人物在撑腰。唉!很难想像,一个民主国家怎会沦落至此?我曾经问过杨检察官,他说得很无奈,他说:『在没有完完全全司法独立以前,有至高权力的民选政治人物才是判官』。我现在想通了,为什么政治人物表面演一套,私底下不得不贪,很简单的道理,选举的时候,钱从那里来?当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可是,台湾人就是这么可爱,他们都像绵羊,温驯地站着让人把身上的羊毛剪光了之后,他们还一直认为没关系,毛会继续长。」 秀吉喝了一口茶,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鹰农知道秀吉愧疚的心思,于是,用手轻拍秀吉肩头,用感性的口吻说: 「秀吉,我跟你说,一个生命的结束就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事业也是如此,旧的垮了才会有新的。」 鹰农针对事业一句真诚鼓励的话扎扎实实烙印在秀吉的脑海中,可是,此时秀吉想的是此句话的前半段而已。秀吉眼睛为之一亮,问鹰农: 「总裁,你会怕死吗?」 「哈!哈!哈!秀吉,你这个问题绝对难不倒我。」 「喔!」 「信仰扎实的基督徒都知道死后去那里,人世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长远之后必回归尘土,人死掉之后,身体会烂得臭到连流浪狗都不敢靠近,可是,这个人的灵魂已经升天了。所以,我以前跟你们说过,人生之精彩面在于过程,不是长短,你看,耶稣在人世只有三十三年,可是,祂是影响这个世界最大的人。哈!哈!」 「总裁的人生观很豁达。不过,总裁,我对飞鹰集团的事还是看不开,我们一直都很努力的,但万万没想到会栽在同哥他们阴险狡诈的手段之下。」 「其实我做事的原则也是如此,我作事一定全力以赴,成绩如果不如预期,我也不会在意。因为人间很多事的发展是照着上帝的旨意在走,不见得是按照人的意思。人上有两横才是天。」 「总裁,我觉得无限抱歉,造成你很大的困扰,我最近才真正体会什么是人生的无奈,也才深刻了解黑道恶势力对国家社会及一般老百姓的伤害。真讽刺,以前跟着阿荣大仔的时候,我们是台中的黑道霸主,没想到,今天却要受到黑道的危害。」 「秀吉,亏了就算了,已经发生的事无法还原,把飞鹰集团作收尾的动作,少亏就是赢。唉!秀吉,我好久没喝酒了,我今天突然好想喝酒。」 「可是,这里面没卖酒,这样好了,我们到木松的修车厂去,他的办公室够大,可喝酒聊天。好,总裁,我回去拿酒,你先开车过去那边等我」 「好,OK。」 约半个小时后,下午的四点左右,鹰农与秀吉在木松的修车厂会合,秀吉回办公室带了两瓶高级白兰地洋酒。 鹰农、秀吉、木松坐在沙发上,鹰农开口: 「来吧!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秀吉看鹰农今天喝酒很随性,心里想着是不是因为飞鹰集团的事令鹰农心烦,于是开口问: 「总裁,我很惭愧,飞鹰集团没看管好,才会发生今天的状况,让你想喝酒解闷。」 鹰农愣了片刻, 「喔!不,不,我今天想喝酒的确是因为心闷,但不全然是因为飞鹰集团的事,主要是因为心理因素。」 「心理因素?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懂。」木松问。 「哈!哈!哈!来再喝一杯,我等一下把我的心闷统统倒出来,」 秀吉、木松对看了一眼,觉得鹰农必定是闷得慌。 鹰农满杯酒一饮而尽,酒杯轻轻放下,然后说: 「飞鹰集团会垮是意料中事,我早有心理准备。我以前一直认为,结交白道朋友与他们结合,利用公权力便可阻挡黑道嚣张的气焰,可是,后来发觉,黑道与白道的结合已经牢不可破,他们已经是利益共同体。同哥还有他两个顶头老大等一伙人被检警调单位监控之后的第二个礼拜,有另一批检警调人员结合民间的征信公司与电信业者联合实施反监控,包括杨检察官、飞鹰集团还有我统统在反监控的范围之内,电话全程监听,飞鹰集团所有业务、进出帐目也全部被人家摸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也都被录影存证。他们的主要目的在于保护庞大的砂石利益。我跟你们说,就在上个礼拜,原来对同哥那一群人的监控已经撤销。哈!哈!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同哥上面的两个老大之上还有一群藏镜人,这些藏镜人当然也是政治人物。理论上,政治人物也是只有领薪水,他们不可能也不应该致富,可是,台湾地区太多从政致富的例子,因为他们拥有权力、握有内幕资讯。唉!算了​​,看开点就好,我认输,不跟他们斗总可以吧!」 一旁的秀吉,木松静静地听鹰农述说心中的感慨与无奈,木松轻轻点头,可是,鹰农的话却在秀吉心中激起更大之复仇决心。 「总裁,同哥的两位顶头老大是谁?」秀吉问。 「喔!哈!哈!木松拿一张纸来。」 「好。」 鹰农接过纸张,拿着笔写着一场长串的名字,然后说: 「你看,统统是台面上具全国知名度的政治人物。一群虎豹财狼,台湾人民心目中的英雄。」 秀吉看着纸张上的人名,陷入沉思,然后说: 「总裁,跟你报告一下,下个月初,我会带那群兄弟到国外散散心,大家最近心情都很烂。」 「OK,你们去,没关系。」 三个人又闲聊了一阵,约五点左右,鹰农、秀吉各自开车回家。 68.第二卷-旅游归来藏目的,沙鹿途中暗踏勘 民国九十二年一月初。秀吉带着其他四名兄弟搭华航赴菲律宾的马尼拉旅游,一个星期后返回台湾。秀吉与其他四位兄弟约定隔天上午九点半到办公室开会。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左右,大家都已到齐。秀吉开口说: 「一切按照计画进行,目前为止都顺利。十天后我们去取货。这批是拆解式的一批货,拿回来之后还要组装,军火难不倒我,我以前是海军陆战队的,专门搞军火与爆破,何况平时那方面的书籍我也会涉猎。各位一定要认识清楚,这次行动保证是台湾地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最惨烈的江湖猎杀行动,要猎杀的名单在这里,共有十二位,其中有名震江湖的黑道大哥,还有恶劣的民意代表与高级大贪官。」 每个人轮流看着这份名单,此时,秀吉说: 「记住,这些人名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讲起。」 此时,阿田说: 「秀吉大仔,不论杀几个都是死罪,为什么不多宰几个?」 「喔!也有道理。」鱼仔说。 「哈!哈!不错,愈来愈热闹了。」阿章大笑说。 「我跟你们说,我们不见得会被逮到,知道吗?所以,先不要去谈死罪吧!何况,我们又不怕死。」秀吉补充说。 秀吉见已无人发表意见,遂又开口说: 「先解决这十二个坏蛋,其他的以后再说,事有轻重缓急。好,再来,我要跟你们讲行动时间就是农历新年那一两天。因为这些人一定会回家。当然,有把握的也可以先处理。」 「现在才一月初,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过年,会不会等太久了?」山本说。 「山本,不能急,这一个多月的空档刚好给我们作功课的时间,而且总裁交待,飞鹰集团也要作收尾的动作,哼!同哥他们一定很爽,飞鹰集团被他搞垮了。」秀吉说。 「还要读书作功课啊!」鱼仔说。 秀吉笑着说: 「不是,不是,我们必须先确定他们的住处,而且列印电子地图,要勘查地形地貌地物,还要确定动线。我们一定要事先都去看过,回来后开会讨论,沙盘推演。尤其,我们这次顺便买了一只有望远瞄准镜功能的长距离狙击步枪,同时有灭音功能,在某些状况下,长距离就可解决。尤其它还有夜视功能,我相信这次一定可以好好发挥。」 「好啦!就看秀吉大仔怎么说,我们就照作就是了。」阿田说。 「好,可以,可以。」鱼仔附和说。 「还有,你们赶快去办另外几个手机门号,尽量不要用自己名字,我们现在正在用的电话号码在最近几天之内就应该停用。」 「喔!为什么?」阿章问。 秀吉思索片刻,说: 「总裁曾提到,飞鹰集团也在人家的反监控范围之内,我在怀疑,我们的电话也全部被锁定监听,台湾的监听系统很可怕,已经被不肖的检调人员结合民间电信业者与征信社狗仔队利用作为打击异己的工具了,知道吗?」 「对,对,通联记录可以让人无所遁形,这要注意。」阿田补充说。 「好吧?再来,我要跟你讲解一些该注意的事项。不过,我先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秀吉说。 秀吉从盥洗室回来,坐下,开口说: 「来,我跟各位说一些重点,大家一定要注意。首先,电话只可联络约定见面、吃饭等日常琐事,绝不可在电话中讲有关这次计画的事。监听、通联记录一定要防。知道吧!」 众人皆轻轻点头。秀吉又开口说: 「台湾地区街头、巷尾、路边商家有很多监视器,所以,动线一定要想办法尽量避开监视器。」 「哇!这不容易喔!」鱼仔说: 「我知道不容易,总而言之,要尽量懂得避免。再来,山本、鱼仔你们两个人今天各去买两顶假发,记得戴着帽子才去买。头罩我已经自己作好了,共五顶,用我的旧毛衣作的。」 「喔!为什么?」鱼仔问。 秀吉笑笑地说: 「哈!哈!你们两个人的头型比较不大众化,人家指认你,一眼便可认出。以山本为例,具有太明显的特征。还有,卖假发的店比较敏感,戴帽子去买主要就是不要让你们全部脸型曝光。还有,人家如果问你说,为什么要戴假发,你们可以说,因为觉得头发太少不好看。知道吧!这是一种技巧,作任何事一定要有让人家可以接受的说词才不会穿帮。」 「嗯!有道理。」山本说。 「好,再来,我们分头来收集这十二个坏蛋的资料,包括他们的住所、出入动线,常出入的的场所等等,总而言之,能帮助我们找到他们的资料都可以加以收集,然后建档,建档不能用电脑,全部用纸抄本。当然搜集资料时可以用电脑的网路搜寻,例如立委的国会办公室、法院判决书等等,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住所。有些甚至必须到他们的居住地用打听的,总之,这是一定要作的功课。中部六县市的范围内有六个人,我跟阿田负责,其余六个人的资料由阿章、山本、鱼仔你们三个人去负责。这样可以吧!」 「好,可以。」 「好,各自先去忙,办该办的事。等一下,我跟阿田先跑一趟沙鹿。还有,我们每次在这个办公室开会的主题都是在作飞鹰集团收尾的动作,知道吧!」秀吉交待说。 「哈!哈!知道,知道。」众人皆大笑。 「再来,各位应该知道这次行动的敏感性,所以,务必守口如瓶。如果成功,或许我们有存​​活自由的机会,如果失败,各位应该清楚,只有自杀、被杀或被抓三条路。各位相信我,只要小心谨慎,成功机会很大。」 众人皆轻轻点头。 「好,明天早上九点半见,继续开会。」秀吉秀嘻嘻地说。 秀吉开着车,阿田坐在右侧, 「阿田,我车后座的背包里面有一本记事本跟数位相机,把它们拿出来。」秀吉说。 「好。」 「阿田,拿笔出来,我口述,你要记下来。」 「喔!秀吉大仔,你要说故事喔!」阿田表情略带疑惑。 「不是,我们现在去沙鹿同哥家那边勘查现场,我要你把我说的重点记下来,重要的现场特征要拍照下来。」 「嘿!同哥家我们去过啊!我们知道在那里啊!为什么还要去勘查呢?」 「阿田,我分析给你听,要解决这批人可分为长距离跟短距离两种,长距离主要是靠狙击式步枪,一、两百公尺之外就可轻松处理,短距离主要靠手枪跟冲锋枪,不过,两者相比较,我比较喜欢用长距离处理的方式,原因有两个,我们不会在现场曝光,再来就是不会伤及无辜。你知道吗?一个冲锋枪的弹匣就有一百六十颗子弹,一扫射下去一定尸横遍野。说实在的,除非对方人多势众,冲锋枪是以防万一,我不愿无辜的人受害。」 「秀吉大仔,你说的有道理。」 「另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长距离狙击的方式对我们比较有利,因为我们全身而退的机会很高。」 「喔!秀吉大仔,什么意思?我不懂。」 「警方要查到我们的机会不大。」 「嘿!秀吉大哥,我真佩服你。」 「阿田,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当年海军陆战队的狙击高手,也是爆破高手。」 「哇!哇!愈来愈佩服你了。」 「阿田,我现在终于了解为什么以前阿荣大仔带领我们的时候,他总是把事情规划得非常清楚,甚至于事先写好计画书。」 「秀吉大仔,我还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你。」 「你说。」 「这个计画真的不要让总裁知道吗?」 「嘿!绝对不可,他不可能支持我们的。」 「他知道飞鹰集团被整垮,亏了那么多钱,或许他也有报仇的心意啊!试试看,跟他讲,或许他会全力支持我们也不一定。」 「阿田,总裁是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思维模式用在教学研究绝对没问题,但是他们垂直思考的模式有时会跟社会现象有所脱节,甚至格格不入。总裁心中只知道一切遵循法律,他不知道什么叫兵不厌诈。半夜赶时间遇到红灯,四处无人时他也不会闯过去,还是乖乖停下来等。这个道理你懂吗?何况,他心里一直认为,飞鹰集团亏的钱是他哥哥阿荣大仔年轻时搞赌场赚来的不义之财。所以,在他心中绝无复仇的念头。宗教信仰太深入,也会引导一个人的思维模式。有一次,他跟我说,他有三个父亲,一个是在天上之天父,一个是生他的父亲,还有一个就是岳父。有时候我真的会怀疑,宗教信仰愈深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受伤害的成分愈大。」 阿田沉思片刻,气愤的语气说: 「秀吉大仔,讲到兵不厌诈真是让我气炸,同哥那一伙人请我跟力勤营造的工地主任吃饭,上酒店,喝到凌晨三、四点,正是酒气最浓的时候,安排酒店女孩子陪我上汽车旅馆,让我第二天一早爬不起来,无法去工地。他们又用重金收买工地主任,让原设计的道路级配料以劣质土方代替,然后现场照相搜证,配合他们自己同伙的检调人员轻轻松松就把力勤营造搞垮。哼!真狠,耍诈。」 阿田眼睛看着车窗外,似陷入沉思,久久未发一语。 69.第二卷-现场勘查定战术,感慨人生天地心 秀吉右手轻拍阿田的左肩, 「阿田,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懊恼,规划新的事比较重要。」 阿田眼角泛着泪光,说: 「我常常在想,如果阿荣大仔今天还在,我想台湾任何地区的黑道兄弟必定不敢欺侮我们。想当初,国荣集团的势力真是雄霸一方,有钱有武力,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以前我们虽然不把自己定位为黑道,可是,再凶狠的黑道兄弟都尊重我们三分。现在呢?台湾像是无政府状态,黑道兄弟愈来愈多,搞赌、包娼占砂石。唉!政府无能,黑道必然猖獗。」 「阿田,你说的话我可以体会,事实上,阿荣大仔的待人处事格调远在现在抬面上的黑道大哥之上,阿荣大仔的个性不可能去玩同哥那种下三滥的把戏,你看他买那么多长、短枪,数千发子弹,直到他死去,居然连一发子弹也没有发射过。人家知道我们有力量,没人会来惹你。所以,国荣集团才可以在中部立足将近三十年。相较之下,哼!同哥他们这种手法,谁会服气,所以,他们即将步上灭亡之途。哼!这是现世报,不是吗?」 「哼!这次一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到目前为止,我的人生已经够精彩了,如果用这场战争当作我人生的结局会更加精彩,如果仍不是结局,那我的人生必将继续精彩下去。」 秀吉看着阿田,大笑说: 「哈!哈!哈!阿田,你说出我的心声,我有同感。好,再来,你该作笔记了。首先记下,走小路较无监视器,有时必须故意绕一下,扰乱监视器的正常动线。例如往沙鹿应该是直走,那我们就在这个路口右转往大雅方向,然后,等一下再找其他路走往沙鹿方向。」 「好,我来记。」 「好,再来,到了目的地之后要先用望远镜远观,然后拍照,不能停在目的地正前方,也不能在人家大门前徘徊,以免引起人家注意。这点很重要。」 「好,我记好了」 「再来,找适当的长距离狙击地点,居高临下或空旷之处最好。例如同哥家前面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后方是一片树林,这时我就可以爬到树上狙击他。」 「好,记好了。」 「再来,要把目的地周遭道路方向、进出动线摸熟,尤其是开枪或狙击完成后,我们要离开现场的道路一定要摸熟。」 「好,我来记下。」 「再来,我们就在同哥家四周围的道路绕几圈,这样整个状况就可全部了解。」 秀吉与阿田在沙鹿停留约一个小时之后离去, 「走,换下一个目标,清水镇,完了之后再去北港镇。」 秀吉开车载着阿田疾驶在高速公路, 「阿田,家里老婆、父母的事处理好了吗?」秀吉问。 「我父母均已往生。另外,不怕你见笑,我那个老婆是没注册的,只是同居在一起。哈!哈!没听人家说吗?结婚是错误、生子是失误、离婚是觉悟、同居才是正步。哈!哈!」 「喔!有意思。那有小孩吗?」 「没有,我已经四十三岁,她三十六七了,怎么生啦!」 「喔!不过,既然人家跟了你,她的下半辈子还是要帮人家留意一下。」 「这道理我懂。我们有一栋透天厝,银行存款都在她名下。」 「人相处就是这么奥妙,只要互信,什么都好办。自古以来,缘分这两个字一直让世界上的男男女女摸不透。」 「对啦!!那秀吉大仔你自己家的事处理好了吗?」 「没问题,处理好了,一栋房子、一户店面都在太太名下,存款大部分在太太名下,小部分在两个小孩名下。我估算过,这次如果计画失败,我有三长两短,那些存款还可以撑到他们长大成人。」 「不过,秀吉大仔,我还想到一个问题,我们下礼拜去取货的时候还要支付人家三百万,你忘了吗?」 「喔!这我不担心。我偷偷跟你讲个秘密,当初你还记得阿荣大仔要去世的前一个月,他给我们各一个皮箱的钱。另外,他也在我名下存另一皮箱的钱,他说:『以后帮忙处理我弟弟的事可以动用。』所以,我们上个礼拜去菲律宾的费用都是由那笔钱动用的。付枪械的钱不只够用,而且还有余,不用担心。」 「哇!阿荣大仔真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阿荣大仔对他这个亲弟弟当然很了解,他很清楚这个复杂社会的生态,他当然更了解黑道白道挂勾的政治操作,民主国家是政治人物的秀场,台湾的高度民主只表现在选举与言论自由,其余还有很多残酷的社会现象不是一般升斗小民可以理解的。」 「秀吉大仔,我另外有一个建议,跟你讨论一下。」 「好,你说。」 「我们要正式行动前,应该带一些好酒去祭拜阿荣大仔。不知你认为如何?」 「这是应该的。阿荣大仔火葬之后的骨灰放在一个佛坛中,安置在大坑山区的一座精舍。何大哥、何夫人的骨灰坛也都放在同一个地方,去年,总裁曾经带我去过一次。总裁看到他嫂子忍不住而掉泪,他的嫂子则是一直微笑双手合十。总裁是基督徒,他行鞠躬礼,但不拿香,在阿荣大仔的骨灰坛前矗立好久。」 「嫂子都一直在那边吗?」 「何夫人生前跟嫂子常常去大坑的一座庙拜拜诵经,阿荣大仔结婚后,为了不让何夫人跟嫂子舟车劳顿,所以,在他们住家设了一座佛堂,后来又买了一块地自己盖了一座精舍,精舍旁边有两栋房子,一栋是嫂子住,另外一栋是管家用来照顾何大哥的儿子何宜荣。」 「唉!不论是谁,对人生都无主控权,何大哥一辈子也想不通,为什么他的独子会一病而重残,阿荣大仔更想不到他会那么早走。总裁也是,他也无法料到飞鹰集团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被黑道结合白道而搞垮。人努力一辈子也抵挡不了老天瞬间的变化。」 「是啊!一点也不假。」 70.第二卷-同仇敌忾邀共伙,军火库藏火药味 一个星期匆匆又过了。秀吉与其他四位兄弟在秀吉办公室中聚会。 「我们今天把所搜集的资料全部集中,大家讨论看看。」秀吉说。 鱼仔翻着资料略带愁容说: 「秀吉大仔,北部四个人、南部两个人的资料不容易搜集完备,目前只能确定他们的住处跟办公室位置。我们这几天跑了几个地方,询问这些人的邻里居民,风评的确是有够烂,不过,我觉得南部、北部这些人先暂且放过他们,何况,他们跟我们没有直接仇恨。是不是先集中全力处理中部地区这些人,其他的以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秀吉抬头看着天花板,似在思考什么,隔了片刻才说: 「这几天,我跟阿田跑了中部地区几个地方,我也开始觉得幅员太广,快速处理的困难度很高,所以,鱼仔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先集中全力处理中部地区这几个坏蛋,台中县三个、台中市一个、云林县一个、南投县一个。各位觉得如何?」 「可以,可以。」众人皆附和。 「好,再来就是重头戏了,明天我们要到彰化王宫渔港附近的村落取货,约定取货时间是下午三点。不过,我们明天上午十点出发,在王宫渔港吃中饭,饭后,我会分配任务。就这样,明天上午十点在这里集合。还有,等一下我们各人开各人的车,全部到木松的修车厂,车子要检查,分开走,半个小时之后在那边会合,其余的到那边再谈。」 约半个小时过后,五部车都开到了木松的修车厂,秀吉跟木松说: 「这五部车全部要详细检查,尤其是轮胎与煞车。你交待你的员工之后,然后,我们借用你的办公室讨论事情,你一起过来。」 秀吉、木松与众兄弟皆已在木松的修车厂办公室中,秀吉开口说: 「木松,我们众兄弟今天要跟你讨论一件非常重要且敏感的话题,我希望你要深入思考。」 「喔!自己兄弟有什么事这么神秘?」木松笑笑地说。 秀吉以严肃的口气说: 「木松,飞鹰集团的事你应该有耳闻,同哥那一伙人用下流手段恶搞我们,让飞鹰集团亏得很惨。总裁那天来你这里喝闷酒,你应该都清楚。对不对?」 「对,这些事我知道。」木松轻声回答。 秀吉又以严厉的语气说,双拳紧握说: 「这个公道绝对要讨回来,这个仇一定要报,木松,你同意吗?」 木松则以异常坚定的语气说: 「当然要讨回来,我们怎么可以被欺侮,再说,我们也不能丢阿荣大仔的脸。」 「哈!哈!木松,你这句话我欣赏,不能丢阿荣大仔的脸。」秀吉大笑说。 秀吉收敛起笑容,脸庞较为异常严肃,环视着众兄弟,最后,眼睛直视着木松: 「木松,历史重演了,二十年前,阿荣大仔曾经带我们一群兄弟到菲律宾去买枪械,后来虽派上用场,却未发一弹,两个礼拜前,我们五个又去了一趟菲律宾,买了十五万美金的枪械军火,一只长距离狙击式步枪附六十发高爆药长型铜子弹、两把冲锋枪附二十个弹匣、十只手枪附五十个弹匣。这批军火这次一定会派上用场。」 「哇!赞,赞,刺激喔!」木松睁大眼睛说。 「木松,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要有你的帮忙,没有你的帮忙,不容易成功。」秀吉说。 「喔!怎么说?」 「木松,我们明天要去取货,拿回来之后希望能够安放在你这里,你思考一下,看看有没有安全的处所暂时让我们用,你这里是修车厂,地方大,隐密性高,搬东搬西比较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嗯!秀吉大仔,为讨回很多人的面子,我不可能拒绝,我参加你们的行动,我来想一想军火可以怎么藏。」 修车厂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寂,木松陷入思考,隔了约十五秒才说: 「有了,我们这里有一个地下储藏室,平时都是囤放一些较常用的汽车零件,里面空间很大,有两道门,而且只有我有钥匙。这个地方应该很合适。」 「好,很好,木松,你现在带我们去看一下。」 「好啊!」 一群人到储藏室,秀吉说: 「太好了,这里不错,够宽,还有除湿机。明天取货回来之后,就暂时安放在这里,不过,我必须把那批枪械组装好,所以,这里还需要一张桌子跟两、三张椅子。」 「这简单,我现在就去处理。」 木松与鱼仔、山本把桌椅搬进储藏室后,一群人又进了修车厂的办公室。 秀吉右手搭在木松肩头说: 「木松、感谢你,的确是真情兄弟。」 木松笑笑地说: 「秀吉,你忘了吗?阿荣大仔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这个修车厂当初就是靠阿荣大仔才有办法搞起来。」 秀吉看着木松说: 「我们明天取货,差不多下午六点至六点半之间会到,我建议让你的员工在五点半左右就全部回去,你一个人在这边等我们,这点希望你可以体谅。」 「这简单,明天下午我来安排我弟弟带所有员工去吃晚饭,五点就让他们回家。」 「好,谢谢你。这件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全世界只有我们这里六个人知道。军火枪械在台湾很敏感,出小差错就会变大麻烦。所以,凡事务必谨慎。」秀吉的表情严肃。 「总裁不知道吗?」木松惊讶的语气问。 秀吉看着木松,隔了片刻,说: 「总裁完全不知道,绝对不可让他知道,木松,你应该知道总裁是个文人雅士,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心地太善良。总裁是基督徒,有时候我会怀疑,耶稣基督如果不是那么善良,不可能只有三十三岁就被害死,钉在十字架上。」 「嗯!我了解。」木松点头说。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秀吉与其他四位兄弟在秀吉办公室集合。 「好,我们今天要去取货,总共开三部车,一部箱型车、一部吉普车。我开轿车,阿田开吉普车,另外三个坐箱型车。去的时候个别去,回来的时候一起回来。好,你们三个坐箱型车的人可以先到王功渔港隔壁的正功餐厅等我们,我跟阿田先去勘查下午取货后的动线安排。好吧!你们三个先走,我跟阿田十二点正,在餐厅跟你们会合。」 鱼仔、阿章、山本三个人开着箱型车直奔彰化王功渔港。秀吉、阿田仍在办公室中, 「阿田,等一下我们先去要取货的地方附近绕一绕,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阿田表情略带犹豫。 「例如注意看看有无穿着比较正式的人出入。渔民的穿着一般都很朴实,皮肤黝黑,很容易认。如果是公务人员,大部分穿西装裤加衬衫,如果是便衣刑警则是牛仔裤加T恤。类似这种情况应该很容易判断。总而言之,凭直觉就对。」 阿田思索片刻说: 「喔!我懂,我懂。」 秀吉在约定取货处,渔村部落人家,远处用望眼镜静静观察了一阵子,前后各条道路也绕了几圈,途中还遇到阿田的车,互按喇叭相互知会。一切看起来很正常。 中午十二点正,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在正功餐厅吃大餐,甜美的蚵仔煎让大家直呼过瘾。 饭后,三部车停在离开约定取货处约五百公尺处,秀吉交待所有人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三点正,秀吉、阿田、山本开着箱型车进入取货,另两部车留在原地,观察有无异样。 取货过程顺利,银货两讫。回程路上,秀吉开着轿车前导,六点左右回到台中,木松已在修车厂等待。搬运完毕之后,鱼仔去外头张罗酒与饭菜,然后修车厂大门深锁。六个人在修车厂办公室内吃饭、喝小酒庆祝取货成功。 饭后,秀吉等人花了近三个小时组装,一把狙击式步枪、两把冲锋枪、十把手枪亮晶晶呈现眼前。 71.第二卷-含泪誓师拜故人,一枪毙命呜呼亡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左右,秀吉带着其他四位兄弟前往大坑国荣精舍。 看着精舍大门的匾额「国荣精舍」,山本好奇地问: 「国荣精舍,唉!令人想起以前的国荣集团。」 秀吉用手摸着围墙,抬头看着上方的匾额,轻声地说: 「最早期只有精舍两个字。阿荣大仔去世之后,嫂子把它改为『国荣精舍』。」 阿田四处张望说: 「这里风景不错,很安静,晚上一定很无聊。」 「吃斋念佛诵经的人最喜欢这种安静的环境。」鱼仔说。 秀吉举手示意大家安静,轻声地说: 「好,大家轻轻地走进去。」 走到精舍大厅前的广场即可清楚看到有人跪在佛像前,背对着大家,秀吉又示意大家停下脚步,轻轻往广场右边移动,此时,跪着的人已起身, 「各位先生不要客气,进来坐坐。」 「嫂子,不好意思,我刚刚实在是怕打扰到妳的灵修。」 「不会的。你是秀吉吧!」 「是啊!我是秀吉,去年阿荣大仔的弟弟阿农带我来过这里一次,嫂子记姓真好。」 「我当然认得你,你跟着阿荣那么多年。不过,这几位我就不认识了。」 「喔!嫂子,来,我跟你介绍,顺时针方向,这位是鱼仔、阿田、阿章、山本,他们以前都跟我一样,都是跟着阿荣大仔身边的小弟。」 「喔!欢迎,欢迎,大家坐。我去弄些水果给你们吃,你们先坐一下。」 瑞荣夫人往厨房去切水果,山本则好奇地轻声问: 「阿荣大仔的老婆不算是真正出家吧!怎么还留着长头发?」 「唉喔!你知道就好,何必问这些。修行者不见得要出家。」鱼仔说。 「这里这么偏僻,会不会有安全的问题?」阿章好奇地问。 「应该不会,何况阿荣大仔生前就考虑到了,保全公司的人固定每两个小时会来这里巡逻一次。」秀吉说。 约又五分钟之后,瑞荣夫人婉琳端着两盘水果出来。 「来,大家用一下。」 「嫂子,不好意思,让妳忙来忙去。」 「不要客气啦!」 「嫂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祭拜阿荣大仔。」 「好,好,谢谢你们。你们先用水果,阿荣在隔壁厢房,我先去忙,大约一个小时后回来,你们等一下自己过去。」 「好,嫂子,你先去忙吧!」 瑞荣夫人向大家挥手道别。 秀吉等人水果吃完了, 「阿田,酒拿出来。我们去见阿荣大仔。」秀​​吉吩咐着。 一群人走到大厅隔壁的厢房,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偌大的陶瓷骨灰坛,坛后则是大张的他们生前彩色照片,何议长在中间,瑞荣在右侧,何夫人在左侧。 秀吉又吩咐说: 「来,阿田,酒打开,放在阿荣大仔前面。另外,鱼仔点香给大家。」 每个人轮流上香祭拜,约莫隔了十五分钟之后,秀吉又说: 「你们等一下站我后面,我来跟阿荣大仔报告事情,希望他可以保佑我们。」 「好,好。」 阿田、山本、鱼仔、阿章四个人一排,站在秀吉后方, 「阿荣大仔,我是秀吉,你以前曾交代我要照顾你弟弟李博士,最近……,所以,我和其他兄弟决定讨回公道,……,大仔,你一定要保佑我们。」 秀吉哽咽声让厢房中气氛凝重。 祭拜完之后,五个人回到大厅小坐,隔了约十分钟之后,瑞荣夫人婉琳回来了,秀吉等人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家坐啊!」婉琳说。 「好,谢谢。」 「对啊!我忘了跟你们说,我小叔上个星期有来过,他来看他哥哥。他这次来比较没有笑容,好像有心事。他说,这个学期结束后,他就要把两个小孩送回美国念书,女儿准备念大学,儿子念高中。」 「喔!」秀吉轻轻点着头。 秀吉等人与婉琳又闲聊了一阵,随即告辞而去,一群人又回到秀吉的办公室。 秀吉与其它四名兄弟在办公室内。秀吉说:「你们刚刚有听到嫂子说,总裁最近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好像有心事。我相信他的心情一定有受到飞鹰集团事件的影响,只不过他内敛,所以他不会表现出来。」众人皆点头。 秀吉看着众兄弟,严肃的表情说: 「第一个目标就是同哥。等一下我跟各位讲解任务分配,然后各位去吃中饭,回家洗澡,然后就开车到我跟你指定的位置待命。这样了解吗?」 「好。」 秀吉拿出一张大地图,然后指着某处说: 「阿章你开车载鱼仔,到这个地点喝咖啡,三点准时到,你们就在那里喝咖啡等我。然后你在载我去另一个地方。」 「喔!秀吉大哥,就这么简单啊!」阿章皱着眉头说。 秀吉看着阿章,面露微笑说: 「对,就这么简单,等一下等我全部说完,你就会了解。不过,阿章你先确认这个地点,确定你知道才可以。」 阿章审视地图,说: 「喔!这里我很熟,就在沙鹿中山路与中栖路交叉口,一家规模蛮大的咖啡厅。」 「确定就好。再来,山本,你看地图这个地方,你也是开车三点准时在这里等我。」 山本看着地图, 「这里我知道,台中都会公园的联外道路。」 「好,我等一下跟阿田去木松那边拿狙击式步枪,这枪可拆成两段,我们各背个背包,一人各背一段,到了现场我再组合。我们会骑摩托车过去,我只要带五颗子弹,把同哥作掉之后,我们会骑摩托车到阿章那边。车子换我们开,阿章跟鱼仔骑摩托车。然后,我开车去跟山本会合,互换车辆,然后,我们就回来。今晚八点正到木松的修车厂见面。不过,这是理想状况,如果六点仍然没有等到我,你们就可以直接离开回台中。例如同哥不在沙鹿,那么今天必然无法达成任务。所以,我每天都去狙击他,哼!总有一天会让我等到。运气好的话,今天就可让他上西天。好吧!就这样。」 一切按照计画,下午三点左右,同哥家门前空地后方的树林中已有一把具高度灭音效能的狙击式步枪对准同哥家门口。秀吉、阿田两双眼睛搭配望眼镜紧紧盯着同哥的家门口,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猎物出现。 三点二十分左右,一部黑色轿车停在同哥家门口,有两名男子走进去,又过了约十五分钟左右,同哥陪同这两个男子走出家门,秀吉瞄准再瞄准,瞬间,『哮』的一声,同哥胸口中弹,晃了一下,倒在家门口。就在同哥中弹的同时,刚好也有两部黑色轿车从同哥家门口飞逝过去。同哥的两位访客急呼同哥家中的小弟赶快出来,呼叫救护车。 「怎么会这样?」同哥的小弟呼叫。 「刚刚有两部黑色轿车经过,应该是他们。」 「你们有记下车牌吗?」 「发生得太突然了,只看到后面一部车牌后两个数字是TP。」 同哥被抬上救护车,到了沙鹿童综合医院前已经无生命迹象。同哥身边重要手下急电同哥的大老大与二老大,大老大交待晚上六点紧急开会。 秀吉、阿田骑着摩托车慢条斯理地往约定的咖啡厅与阿章、鱼仔会合,喝了一杯咖啡后,秀吉开车载着阿田直奔台中都会公园与山本会合,三个人在山上远眺台中,风景真不错。 72.第二卷-绘声绘影忙瞎猜,代罪羔羊替死鬼 傍晚六点钟,台中县清水镇,同哥的大老大家门前停了十几部黑色轿车,家中则有十余人聚在一起,大老大坐在最中间,后面站着五位年轻大汉,二老大坐在大老大右侧,后面站着三个年轻人,其余还有几位同哥的重要手下。 大老大首先发言,表情毫无笑容,异常威严, 「有谁知道来龙去脉,说说看。」 同哥的手下大将阿宏举手,大老大说: 「好,阿宏,你们同哥大仔是怎么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报告大仔,下午三点多,同哥大仔在家中跟我们几个在聊天,台中的升哥刚好带着一位朋友来访,他们两个人与同哥在客厅角落低声聊了一阵子,后来,同哥送升哥他们两位出门,就在这时候同哥中弹倒地,有两部黑色轿车刚好也在这时候飞快经过。升哥说他有看到后面那部车的车牌后两个字是TP,其他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大老大不发一语,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想些什么,隔了片刻,突然说: 「警察来制作笔录时,你们怎么说?」 「我说的跟刚刚讲的一样。」 「那个升哥你们认识吗?」 「以前只来过一次,跟台中的阿东大仔很好,都是搞运动签​​赌网站起家的」阿宏说。 「升哥有接受警方侦讯吗?」 「没有,他说他有急事,救护车来之前就走了。」 「喔!你们同哥大仔最近有去台中吗?」大老大问。 「有,大前天晚上,同哥大仔带我们三个人去阿东大仔那边,他交待我们在外边等,不过,可以清楚听到里面几个人讲话很大声,好像在吵架,不过,到底在吵什么,我不清楚。」 「喔!阿宏,到底是几个人在吵架呢?」二老大问。 「我只能认得出同哥大仔跟阿东大仔的声音,其他声音我认不出来。不过,阿东家外面停个一部黑色宾士轿车的车型跟升哥的车一样,都是S320这一款。」 此时,大老大站起来,走了几步,拉起二老大的手,两个人走到大厅的角落,两人交头接耳,但没人听得出来他们到底在讲些什么。隔了约十分钟之久,大老大与二老大走回座位坐下,大老大开口说: 「同哥已经往生,我等一下去同哥的家慰问一下他的家人,这里交给老二处理。」 大老大在五个大汉陪同走了之后,二老大开口说: 「阿宏,你们在同哥那边的几个兄弟注意听,等一下就在这里吃饭,吃完饭后回去拿东西,然后马上赶到台中阿东那边,去看他的车牌号码。看完之后打电话回来,注意听,如果后两个字是TP,你就说台北,哈!哈!哈!我出国的时候,行李箱都会绑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TPE,代表是台北的意思。哈!哈!懂英文还是有好处的。知道吗?」 阿宏楞了一下,然后说: 「大仔,那如果不是TP,我要怎么说?」 「你怎么这么单纯,你可以说台南、高雄啊!」二老大拉高音调说。 「是,是,是。」 阿宏又愣了一下,随即又开口问: 「大仔,如果我跟你报告是台北,那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二老大扳起脸孔,右手拍击沙发,大声说: 「人家都到你家把你们同哥大仔作掉了,你们这些他的小弟到了仇人家还不知怎么处理吗?真的是吃屎长大的。」 「是,是,我懂了。」阿宏很恭敬地回答。 一个半小时后,约晚上八点钟左右,阿宏打电话给二老大, 「大仔啊!台北,没错,台北。」 晚上八点钟左右,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聚在木松的修车厂办公室中,一群人笑嘻嘻地聊天、看电视,几乎所有新闻电视台皆持续报导同哥被杀的新闻,并介绍同哥的黑道背景。 阿田大笑说: 「哈!哈!哈!看来,这个升哥完蛋了,同哥倒下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想赖都赖不掉。还有,刚好经过的那两部车也会被连累到。」 阿章在一旁,却觉得很纳闷地问秀吉说: 「秀吉大仔,同哥是中你的弹还是别人的弹?」 秀吉哈哈大笑说: 「哈!哈!一枪毙命,中我们的弹。阿田用望眼镜看得很清楚。」 「没错,我作证。」阿田说。 八点四十分左右,电视上重复出现插拨的即时新闻: 「台中市南屯区今晚枪声大作,地方角头周元东,绰号阿东,被一群恶少闯入家中,遭一阵乱枪打死,阿东身边有三个小弟,两个死亡,一个身受重伤。警方正在追查另一名绰号升哥的中年男子,并积极调查阿东的命案是否与今天下午沙鹿林炎同(同哥)的命案有否关联。」 秀吉等人目瞪口呆看着这则新闻,每个人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迅速。电视上一幕幕警车阵阵,气氛着实紧张。 「那个升哥到底是什么人物?秀吉大仔你知道吗?」阿章问。 秀吉想了一下,说: 「以前国荣集团旗下的阿东堂口中有一个升哥,跟阿东走得很近,有可能是他,我见过他一、两次。哼!以前阿荣大仔的时代,这些人都算是名不经传的小尾混混,现在都变成大尾的流氓了。负责签赌,侵占砂石,有黑钱可赚的样样搞。」 夜已渐深,秀吉打个哈欠,木松开口说: 「秀吉大仔,下个目标是谁?」 秀吉思考片刻,说: 「先休息几天,明天去南投信义乡泡温泉。我会再找适当时机跟各位解说下次的任务内容。好吧!回家睡觉吧!」 世事难料,同哥被狙击死亡却引发阿东被仇杀。警方调阅数百支监视器,确定同哥中弹时经过其面前车牌为「5073TP」,车主为一家庭主妇,阿东座车的车牌则是「6788TP」,阿东阴错阳差成为代罪羔羊。升哥仍魂然不知,阿宏等人已四处追杀,警方也呼吁其出面投案,可是,升哥仍不知去向。 73.第二卷-再下一城无人知,日出美景阿里山 升哥于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回到北屯区与女友同居处,女友告知警方正在追捕他,升哥深觉委屈,跟女友解释他根本未杀人,因此,决定出面赴警局说明案发当时情况,步出家门走往停车场即遭乱枪扫射,横死停车场入口处。 黑道大哥一句暗示性的话就会鼓舞底下兄弟争取出头的机会,阿宏带着其他兄弟进入台中市区杀红了眼,造成四死一重伤。枪杀升哥之后,浩浩荡荡回到沙鹿,心想帮老大们解决仇敌,自己在道上的地位从此将可大幅攀升,甚至可取代同哥的位置。 台中市区一夜发生两个枪击事件,行刑式的枪杀手法震惊警方,连夜组成专案小组,漏夜侦案。透过监视器,锁定行凶车辆。两天后的上午十点左右,阿宏等人即被擒获,阿宏自白完全招认是自己带着底下兄弟为报同哥的仇,追杀阿东与升哥,无人唆使 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共乘两部车至南投信义乡的东埔温泉区渡假,主要目的是再度确认猎杀动线。待勘查动线确定之后,秀吉召集其他兄弟说明行动计画, 「这个人叫秋皇,是南投县山区的砂石大亨,住在水里山区的这座别墅中,四周围有几十支监视器,所以,我们不可能潜进去,只能利用长距离的狙击。」 秀吉拿出地图,在上面画了两个黑点,然后说: 「阿章,你开一部车在这个地方等我们,这里离别墅约三百公尺,我们狙击成功之后,便会立刻过去与你会合,我会跟你说开往哪里。了解吗?」 「好,我了解。」阿章说。 「再来,鱼仔,你开另一部车在这里等,大概在阿章前方三公里处的一个叉路口。知道吧!」 「这里我知道,我们刚刚有经过。」鱼仔说。 「我跟阿田、山本等一下要走小路去靠近那栋别墅,我会找一个制高点狙击他,阿田、山本要用望远镜帮我紧紧盯着别墅大门。」 「他们的监视器会照到我们吗?」阿田问。 「不可能,监视器不可能监视到百米之外,何况我们不仅在制高点,而且藏身在树林中。」秀吉说‧ 「秀吉大仔,我大概要等多久?」阿章问。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我们三个人找到适当的狙击点大概要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就必须等,多久不知道,天黑之前总是会有定案,秋皇如果不出现,我们就鸣金收兵,回东埔去泡温泉。如果秋皇出现,我们今晚就走山路往南到阿里山。」 「秀吉大仔,秋皇这个人你认得吗?」山本问。 「以前阿荣大仔曾经带我跟另外两名兄弟去过那栋别墅拜会秋皇,秋皇跟阿荣大仔都是埔里人,两个人在小学就认识。那次拜会的主要目的是双方合作砂石生意,可是,阿荣大仔最后婉拒了,因为他觉得秋皇的交往背景太复杂,对方很容易勾结白道势力就把我们坑杀掉。说穿了,秋皇跟同哥一样,背后都有政治人物在撑腰。」 众兄弟沉寂片刻,秀吉开口说: 「各位上工吧!」 约是下午两点十五左右,秀吉找到一个绝佳的狙击点,三个人拿着望远镜盯着这栋别墅,大门时时有男有女进进出出,但却不见秋皇的踪影。直到三点四十分左右,秋皇终于出现了,牵着一条狗在别墅前的庭园溜撘。秀吉确认这个人是秋皇,调整狙击​​步枪望远镜的焦距,确认灭音套筒,并吩咐阿田、山本用望远镜紧盯着。秀吉异常小心,瞄准动作随着秋皇散步的脚步而移动,秋皇走到巨石块处坐在石块上,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看着他眼前这一大片庭园,奇木异石林立。从口袋拿出香烟,打火机对准香烟头,正准备点烟之际,远方树林有一颗快速飞来的铜弹无声无息飞向秋皇的太阳穴,秋皇瞬间倒地,别墅内部的人仍不知别墅外头发生什么事。 秀吉等人快速离开现场,先与阿章会合,前进三公里后又与鱼仔会合,五个人分乘两部车沿着新中横公路开往阿里山。 傍晚七点左右,秀吉等五人住进阿里山森林游乐区附近的民宿,顺便找个安静的餐厅吃晚饭,饭后,五个人拿着两瓶酒,坐在民宿附近的空地上喝酒聊天。 「秀吉大仔,你的枪法真准。一枪命中秋皇的太阳穴。」山本说。 「喔!这没什么。狙击步枪上的望眼镜有准心,任何视力正常的人都可以作得到。」秀吉说。 「秀吉大仔,我们是不是要去看一下电视报导,看警方知道多少?」鱼仔说。 秀吉直觉鱼仔心中似有些担心,于是端起酒杯, 「来,大家喝一些,喝完再跟你们解释。」 「来,喝一杯。」 酒精溶进血液的感觉令秀吉觉得格外舒坦,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隔了片刻才稳稳地开口说: 「各位注意听,我知道你们多少会怕会担心。我跟各位保证,我们暂时不会有事,如果有事也要到农历年之后。」 「秀吉大仔,我们才不怕,不怕死的人最大。」阿田说。 「是啊!我们五个一起的,怎么可能会怕?」山本说。 「没错,一点都不怕。」鱼仔、阿章附和说。 秀吉思索片刻才说: 「好,大家不怕最好。台湾地区用狙击步枪杀人的,我们是第一次。我们已经解决两个人,到目前为止,警方完全没有掌握到我们涉案的直接证据,这里面最大的诀窍在于我们是在监视器范围外开枪,案发现场都没有我们的踪迹。不过,各位要了解,警方如果把同哥跟秋皇中弹的弹头拿来作比较,他们就可确定杀同哥、秋皇的是同一把枪。我跟你们讲真的,台湾的警察绝对不笨,尤其是警政署刑事警察局里面有一批鉴定高手。」 「嗯!有道理。」阿田说。 山本愣了一下说: 「对了,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用到冲锋枪?秀吉大仔。」 秀吉思索片刻,大笑说: 「哈!哈!山本,到时候留一把给你专用,可是,时候未到。用到冲锋枪最好的时机就是大规模对干或被围捕的时候,知道吗?」 「秀吉大仔,我们下一站去那里渡假?」阿章笑嘻嘻地问。 「我们明天早上可早起看日出,阿里山日出是很美很有名的,明天中午到北港妈祖庙拜拜。」秀吉说。 「哇!不错。」 74.第二卷-微笑妈祖通心肝,人神之间说不完 第二天中午,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由阿里山下来,先至嘉义市区吃了一顿当地最出名的鸡肉贩,然后直驱云林北港。途中,秀吉吩咐鱼仔买两份报纸。 「阿田,你看,报纸上有刊登秋皇的事,如我所料,警方怀疑是南投县砂石争夺战的仇杀事件,他们调阅监视器并未发现有外人闯入,因此,有可能是别墅中内部的人搞鬼。」 「秀吉大仔,你真聪明,没话讲。」阿田说。 秀吉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隔了一阵子才说: 「阿田,这次的复仇行动是我发动的,虽然几位兄弟都完全支持,但我相信你们还无法完全了解我的心境。」 「喔!秀吉大仔,说来听听。」 「我的心境如同这份报纸的一篇报导,标题是:黑帮克企业。内容我念给你听『台湾政府无论蓝绿,向来是大政府的观念,也就是政府什么都管,什么都干涉,从个人私部门到公部门,能伸手绝不缩手。像是干预离婚、干预私人的情.欲(通.奸罪)、干预油价、物价、股市等等。但是全球公认政府该尽到的责任,台湾政府做到了吗?根据调查,黑帮勒索侵害企业的案件一直在升高,包括:恐吓、勒索、股东会闹场、围标、绑标、暴力介入经营权等。企业对于政府扫黑感到满意的只有44%,56%认为政府不及格。黑帮对企业的侵害影响经济甚巨,从投资意愿、经营效率、企业管理到获利刺激,都会遭到剥削和蚕食,打击企业士气莫此为什。政府昏庸颟顸,才会放纵不管。』唉!这篇报导真是扎扎实实点出我的心境啊!正正当当作事业的飞鹰集团不就是典型的受害者吗?」 「秀吉大仔,你再解释清楚一点,我比较容易了解。」 「我们以前跟着阿荣大仔的时代,虽然大家不避讳大家都在混黑道,可是,每个人总是还知道盗亦有道的道理,可是,现在所谓的黑道简直就是土匪流氓,令人作呕,令人痛恨,你们看看,各县市政府、县市议会的龙头老大,一大堆都有黑道恶势力的背景,数十年来都是如此。」 「以前国荣集团时代,何大哥也是传言中具黑道背景的议长。」阿田说。 「没有错,可是,阿荣大仔一直把握正确的方向,不会让何议长走偏峰,这就是我佩服阿荣大仔的地方。你看,阿荣大仔常鼓励何议长捐钱济贫、买救护车、捐助教会、庙宇,凭良心讲,这不容易。」 「秀吉大仔,到了,前面就是北港妈祖庙了。」 「好,找空位停车,鱼仔他们那一部可停我们后面。」 两部车一前一后停好了,秀吉轻声对鱼仔说: 「鱼仔,你留守一下,看着车子,里面有重要家伙,知道我意思吗?」 「我知道你意思,不过,等一下要有人来接替我,我也要去拜一下。」鱼仔笑嘻嘻说。 「好啦!没问题。」秀吉轻拍鱼仔的肩头。 秀吉等人在北港妈祖庙中,买了几炷香,秀吉一个人跪在妈祖神像前面,心中默念:『妈祖娘啊!我阎秀吉是被逼的,我不是杀人不眨眼,但是,我如果没有作这一步,我对阿荣大仔、总裁都无法交待。』秀吉眼角泛着泪光,双眼看着地板,待眼角泪珠滴下,猛然抬头,似觉得妈祖对着他微笑,此时心中一阵温暖,流遍全身。 一伙人在妈祖庙拜完之后,秀吉说: 「走吧!回台中。」 车子走在中山高速公路,阿田跟秀吉说: 「我刚刚拜拜的时候,好像妈祖对我微笑喔!」 秀吉哈哈大笑,说: 「哈!哈!妈祖都会对人笑,因为祂是慈悲的,你看过会骂人的神吗?阿田,我跟你说,云林也有个砂石教父,我原来想在拜拜完后去狙击他,可是,很奇妙的感觉,妈祖对我的微笑让我改变想法。」 「喔!对啊!我也有这种感觉。」 秀吉等人开车回台中的路上,鹰农打电话给秀吉, 「秀吉啊!我明天要​​回美国两个礼拜,晚上到新月餐厅来吃饭,六点半,顺便带其他兄弟跟木松一起过来。」 「好,总裁,我们会准时到。」 阿田开着车,秀吉坐在右侧,若有所思,阿田知道秀吉有心事, 「秀吉大仔,你在想什么?」 秀吉未答腔,只是轻叹一声, 「唉!」 阿田有点纳闷,又问: 「讲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从妈祖庙出来之后,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心中真的有很深的困惑。」 「喔!」 「一个人如果要对神负责任,那么这个人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神太完美,而现实的社会中,政治人物争权夺利不知民间疾苦,四周围的人可能又烂又臭。这时候,你怎么办,弱肉强食,连活下去都有困难。」 「秀吉大仔,你这句话哲理太深,我不是很懂。」 「我的意思是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现实世界中,善良的人容易被欺辱,结果被逼反击,唉!人间很多纷争都是由此而起。你看看,总裁是个典型心地善良的人,飞鹰集团被坑,他只能闷在心里,因为他对他的上帝负责。按照圣经经文,一个人如果右脸颊被打,你要将脸转个方向,让他也打左脸颊,而且不要怨恨,要爱你的仇敌。凭良心讲,总裁作得到,但是我真的作不到,因为我对人负责。」 「秀吉大仔,我终于了解你的心境,我有同感。」 「阿田,相信我,我记得总裁跟我说过,人生的精彩在于历程而不是结果,全世界任何一个人到最后都回归尘土。如果经由我们对黑道恶势力的反击,未来的某一天,台湾的砂石不再由黑道恶势力掌握,请问,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很精彩,说不定,大甲溪、大安溪旁以后会有秀吉庙,阿田庙也不无可能。」 阿田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秀吉庙、阿田庙,哈!哈!那鱼仔庙要建在渔村,山本庙要盖在山上,作家要去拜阿章庙才可以写出好文章,哈!哈!」 秀吉被阿田逗得也开怀大笑 75.第二卷-返美餐叙宴知己,话说信仰宗教观 晚上六点半,新月餐厅。 鹰农、杨检察官、秀吉、木松与其他四名兄弟聚集在一间包厢中。鹰农招呼大家说: 「我明天要回美国纽约,两星期后,差不多农历年后初五、初六就会回来。今天邀请大家小聚,吃个饭。来,各位请用菜,不用客气。」 杨检察官坐在鹰农右侧,脸上表情明显很不开朗,鹰农看得出来,于是开口说: 「杨检,你有心事吗?」 杨检察官沉思片刻说: 「教授啊!我一直到最近才体会你以前常跟我讲的话,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 鹰农略带犹豫的表情说: 「喔!那你最近一定有碰到一些棘手的事,对不对?」 「没错,最近我的确是碰到一些很难处理的事,令我很不自在。」 「方便说来听听?」 「自己人,当然可以。教授,记得以前飞虎帮的运动签赌案吗?」 「记得啊!」 「最近,台中、南投接连发生枪击案,结果原来不应该是轮到我接手的案子,可是,我的长官却语带讽刺地说,愈难的案子给我办,他才可以放心,或许又可以搞垮一大堆公务人员跟检察官。唉!搞得我头很痛,最近常失眠。教授你知道晚上睡不着觉有多痛苦吗?」 秀吉、阿田、鱼仔、山本、阿章与木松等人静静地听,心脏却砰砰跳。 「喔!原来是因为这样子啊!难道没有其他人可以接吗?」鹰农说。 「难上加难啊!推都推不掉啊!」 「既然推不掉就勇往直前啊!」 「唉!教授啊!有些案子实在是难办啊!」 「是吗?」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枪击案,凡是牵涉砂石的事,后面一定有一大票的政治人物跟官员在撑腰,这种案子太敏感。以前凡是跟砂石有关的案子,到最后都是草草结案,或者是弃车保帅,办到某个中低阶人物。甚至有些跟案件相关的人会突然从人间蒸发,唉!太复杂。」 鹰农似在思考,隔了片刻才说: 「说到砂石,我很纳闷,台湾怎么可能会缺砂石,地震台风洪水造成河床上涨,多疏浚就可取砂石,不是吗?还有,砂石怎么可能沦为黑道恶势力在掌控?这在民主国家说不过去。」 「教授,西方先进国家作事依法理情的顺序,台湾人的习性则是情理法混在一起,选举时有选票压力,就会把很多事情搞乱掉。砂石黑金在台湾有特殊的政治社会背景,沙鹿的同哥跟南投的秋皇就是典型的例子。」 「喔!杨检,你说清楚一些。」 「办到同哥、秋皇这个位阶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要去办他们背后的那些政治人物。讲白一些,同哥、秋皇他们都是替死鬼而已。但是,这次的枪杀事件很令人纳闷,同哥的小弟阿宏杀了阿东跟升哥之后,看起来案情很明朗。可是,突然之间,南投的砂石大亨秋皇也被干掉了,两个案子似乎又没有关连性,而且秋皇好像是被内部的人干掉的。唉!真搞不懂。这几个案子还有得查,查到最后,如果没有好的成绩表现,我的升迁之路必然受影响,可是,我经看开了,不能升迁就算了。我只要不在乎,晚上就不会失眠。」 「哈!哈!杨检终于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了。」鹰农大笑说。 秀吉等人在一旁只是静静地听,不便发表任何言论。 杨检察官的心情似突然好转,频频向在座每一位敬酒,然后开口说: 「李教授,你要去美国渡假吗?」 「不,不,我要带两个小孩回美国就读,大的女儿明年刚好衔接读大学,小的儿子明年读高中。两个小孩当初都是在美国出生的,都有美国护照,所以,定居读书的问题比较单纯。」 杨检察官笑笑地说: 「那嫂子以后常住美国,教授你就自由啦!」 鹰农大笑说: 「哈!哈!我没有这么好命,小孩子回美国读书是住学校宿舍,我太太大部分时间住台湾,只是偶而飞到美国看小孩,所以,我大部分的时间还是有人管的。哈!哈!」 包厢中气氛轻松,有说有笑。当大家静下之后, 「对了,杨检,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鹰农问。 「可以,请讲。」 「你刚刚说你承接台中、南投枪击事件的案件,就只有你一个人似乎力量单薄,不容易吧?」 「喔!这还好,检察官可以指挥调查单位和警察单位,所以,理论上办案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只不过是带头的那个人。」 「喔!我懂了。嗯!当检察官不错,可以指挥那么多人。」 「唉!教授啊!干一行怨一行。你知道吗?当检察官的人要懂得如何处理寂寞孤独的时间,因为当检察官的人一般都比较没有真心朋友,因为人家会刻意跟我们保持距离,不会想跟我们交朋友。所以,当我心情不好,向教授你发牢骚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怪我,凭良心讲,只要是人一定会想有真心的朋友,不是吗?」 「喔!所以,我是你少数真心朋友之一啰!哇!真荣幸,来,干一杯吧!各位兄弟也一起来,干杯吧!」 「哈!哈!可以,干杯。」杨检察官开怀畅饮,酒杯放下后,开口问鹰农: 「李教授,你的公司还好吗?」 包厢中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鹰农愣了片刻才说: 「我在大陆开的公司很赚钱,但台湾的四家公司已经在收尾了,因为不会赚钱。不过,我要讲更清楚一些,这四家公司不是因为我们笨或我们不努力而垮掉,而是因为被黑道兄弟恶整才垮的。在座的兄弟也都是受害者。」 「喔!有这种事,跟我说清楚,那里的黑道兄弟这么嚣张,我来申请主动侦察这个案子,太过份了,居然骑到教授头上撒尿。」 「哈!哈!很感谢杨检察官情意相挺。我先把他们怎么恶整我们详细讲给你听。……。唉!那批人实在是有够烂,居然结合一些不肖的检调人员与民间业者对我们监听、监控。杨检,我跟你说,你也有被监听,知道吗?只是,我毫不在乎,我又没有犯法,也不作坏事。」 「哇!太离谱了,教授这个忙我一定要帮你,公道一定要帮你讨回来。」 「哈!哈!上帝已经帮我把公道还给我了,同哥都已经死了,唉!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是觉得对不起在座这些兄弟,我本来是想给这些兄弟一些创业机会,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圣经里面有提到,凡仇敌掠夺而去的,终有一天神会帮你要回来。你看,飞鹰集团在台湾垮了,可是,在中国大陆却很成功,赚的钱比台湾飞鹰集团亏的钱多一倍。哈!哈!人作事遵循主的道就没错。」 杨检摇摇头,笑笑地说: 「那以后黑道兄弟只要欺侮基督徒一定可以得心应手,因为你们基督徒不会反击,只会等着你们的上帝去帮你把被掠夺再要回来。唉!教授啊!我不知道是因为你怕黑道兄弟报复还是你信仰太深。有时候我在怀疑,上帝创造.人类之后,祂就不理不睬,要不然,信基督信的愈深的人受伤可能愈大。」 秀吉等人在一旁,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心中都有莫名的喜悦,尤其是秀吉,心中感觉真是无比畅快,心里想着: 「我代表上帝帮总裁讨回公道,我只用一颗子弹就把同哥解决掉。」 鹰农则大笑说: 「哈!哈!我是不愿与黑道兄弟冲突,理性的人与非理性的人无法对话,何况,我总不能左手拿刀枪右手拿圣经吧!真的,宇宙中唯一的真神就是上帝,真的,不要怀疑。哈!哈!各位兄弟不要灰心,台湾地区搞不起来,我们以后可以到海峡对岸再创一片天。」 包厢中的气氛,又是一阵阵轻松的感觉。 76.第二卷-守株待兔等时机,沙盘推演勤演练 餐叙完毕,鹰农、杨检察官、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前后鱼贯步出新月餐厅的大门,远处则有狗仔队的摄录影机对准他们。 自从同哥、阿东等人相继被枪杀之后,同哥的大老大开始有了警觉之心,除了加强自身四周的保护网火力之外,同时加强对飞鹰集​​团成员监听、监控,因为他已开始怀疑同哥的死是否与飞鹰集团有关,道理很简单,作贼心虚,大老大自己心中有数,是他授意同哥耍阴暗招,导致飞鹰集团迅速土崩瓦解。 杨检察官与秀吉等人跟鹰农道别之后,秀吉在停车场交待其他四名兄弟明早十点到办公室集合商讨事情。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秀吉与其他四名兄弟聚集在秀吉的办公室。秀吉一脸严肃的表情说: 「已经解决三个了,台中县的同哥、台中市的阿东、南投县的秋皇,北港那个老大先暂时跳过去,再来,我们准备对同哥的大老大、二老大下手。各位同意吗?」 「秀吉大仔,看你怎么安排都可以。」鱼仔笑嘻嘻地说。 「对啦!」阿田、阿章与山本附和说。 秀吉停顿片刻,看着窗外,似在沉思,隔了片刻才开口: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总裁说的话你们都有听到,同哥的大老大、二老大真是又阴又狠,我一直很怀疑,那个可怜的同哥手下阿宏,如果没上面的人授意,阿宏怎么可能那么勇,居然来台中市开枪扫射,乱枪打死四个人,一个人重伤。哼!真是可恶,他们还结合一群不肖的人来监听、监控我们。不过,我们一直有在提防监听,何况在电话中只是基本的对话,没有在谈事情,所以,不要担心。可是,监控方面,各位一定要注意有没有人跟车,有的话一定要想办法甩开。」 秀吉说完,拿出一张大地图,一张小地图,手上拿着笔在地图上左右移动,脑中似在思考事情。隔了许久才说: 「这次行动跟以前不同,因为大老大住房四周有围墙,门禁森严,附近没有制高点可以狙击他,我们不可能冲进去,所以,要干掉他只有等他出门。另外,二老大住的地方离大老大的住所有五百公尺之遥,他家前面就是大马路,马路旁是公园,我们要狙击他倒是有机会,但是公园人多,不容易下手狙击他。而且,我们也不可能一次处理两个。各位帮忙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方法?」 「我们先解决二老大,然后再伺机解决大老大。」阿田说。 「对,从简单的开始。」山本说。 隔了片刻,秀吉又说: 「我注意到,二老大家中有两部车,其中有一台黑色宾士轿车应该就是二老大的座车,从车外看不到车内的人,不过,车上最多会有四个人,司机、两个保镳还有二老大,二老大应该坐在右后方那个位置。」 「能不能将车停在他家门口,等宾士车出来,拿冲锋枪扫射。」鱼仔说。 「喔!这不行,太冒险,二老大的家门口一定有监视器,我跟你们说过,不要暴露在监视器的范围之内。」秀吉说。 办公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似乎都陷入思考。秀吉站起来,走了几步,开口说: 「我们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 「秀吉大仔,你说得不够白话,我们听不懂。」阿田笑笑地说。 「好,我用这张地图解释给你们听。」秀吉说。 「来,各位靠过来看着地图。」秀吉坐着说。 其他四位兄弟站立围绕着秀吉。秀吉开口说: 「这里是二老大的家,我用红笔圈起来。他家前面是仁爱路,在清水镇算是比较大条的路之ㄧ。仁爱路旁是仁爱公园。好,大家先把​​这个位置搞清楚,等你们确定完全清楚我再继续说下去。」 众兄弟看完地图, 「二老大住的这里是高级住宅区,我跟秀吉大仔上次去现场勘查有特别注意到。」阿田说。 「哼!混黑道混到可以漂白成政治人物,再利用政治力结合不肖公务人员,掌控中部地区的砂石市场,谋取暴利,然后就可以住豪宅。哼!真厉害。」山本说。 「台湾不公不义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当正义无法伸张,我们就必须采非常手段。」鱼仔说。 「不要羡慕他们,豪宅不会死,但人会死,死人住阴宅,不用住阳宅。」阿章说。 秀吉见大家一句来一句去地讲,轻轻举起右手,示意大家不要再讲,然后开口说: 「各位再看这里,我用黑笔圈起来,这里就是大老大的家,一栋豪华大别墅,紧邻宽广的道路,占地两仟多坪,有前后左右庭院,四周都是砖造围墙。来,各位,这个位置要搞清楚,离二老大的家大约只有五百公尺。」 「大老大是大哥大,住的当然比二老大宽敞许多,四周加围墙,大概怕人把他干掉吧!」阿章说。 「哼!他总要出门吧!」鱼仔说。 此时,秀吉突然说: 「对,鱼仔讲对了,我们在外面等他出门,然后好好伺候他。这叫做守株待兔,而且一次要等二只,一只大的,一只小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哈!哈!哈!」山本大笑说。 「山本,你怎么啦!笑成这个样子。」阿田表情狐疑地问。 「我是在笑,呵,呵,呵!」山本笑到说不出话。 「嘿!说说看,山本,你在笑什么?」 山本笑完才说: 「我在笑大老大像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肥兔,二老大则像又瘦又干的小黑兔,一白一黑,一胖一瘦。哈!哈!」 众人听完也都会意大笑。 秀吉的办公室内笑声渐歇。秀吉又开口说: 「好啦!大家专心一下。我们现在要采取的策略就是在外头等他们出来,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呢?我不知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准备妥当,然后,静静地等他们出来。这样了解吧!」 众人皆轻轻点头。 77.第二卷-心理建设感性聚,饮酒放歌最后餐 办公室中沉寂了片刻,秀吉又说: 「再来,我们要思考,大老大跟二老大哪一个人会先出现?两个人同时出现最好,但机会不大。但不论如何,只要任何一个人受袭击,另一个人一定会过来帮忙。依据我跟阿田上次勘查的结果,大老大跟二老大身边都有一些保镳跟随,二老大顶多是五、六个,分乘两部车,大老大可能有十个以上,分乘三部车或更多。所以,我们五个人要对付的是至少二十人以上,甚至更多。这样你们心里有数吧?」 「人数多不见得占便宜。」鱼仔说。 秀吉点点头才又开口说: 「我们全部的武器都是弹匣式的,火力一定比他们强,依台湾地区的黑道行情,他们拥有的大部分是近距离才可发挥功效的手枪,甚至于是更烂的改造手枪,不太可能有全自动式的冲锋枪。所以,我们拥有的火力一定比他们强许多。不过,各位要知道,一旦用到冲锋枪,那大老大、二老大身边几十个小弟可能就会一起挂掉,到时候会血流成河,你们会怕吗?」 「大仔,我们怎么可能会怕?」阿田笑嘻嘻地说。 「以前跟着阿荣大仔,虽然身上常带枪,但都没机会用,这次要大开杀戒了,替天行道,兴奋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怕?」山本说。 阿田、山本皆已表示不怕,秀吉将眼睛转向鱼仔与阿章,鱼仔说: 「哈!哈!我不可能会怕,但冲锋枪要给我用。」 「大仔,不用担心,我跟着你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阿章说。 秀吉停了片刻,感性地说: 「我知道各位兄弟不会怕,但是,我必须给你们作心理建设。到目前为止,我们才动用两颗狙击步枪的子弹就解决两个人,而且,两个人都是我干掉的,我秀吉都不怕了,你们更没有理由害怕,不是吗?」 众人皆点头表示同意。秀吉停顿片刻又说: 「还有,我们五个兄弟只有我有小孩,我扛的家庭责任比你们任何一个来得大许多,我都不怕了,你们更没理由害怕。」 众兄弟仍是轻轻点头。办公室内气氛略显凝重,空气似乎停止不动,隔了许久,秀吉才开口说: 「还有八天就是农历新年,我等一下每一个人发三十万给你们,这是给你们的安家费,记得先把除夕要发的红包处理掉,因为我们能不能​​活过除夕都还不确定。这些钱是阿荣大仔留下来给我帮他弟弟处理事情用的,总共有一千万,我们去菲律宾、买军火及最近的其他开销,剩下约四百五十万,把安家费发完之后,剩下三百万,我会留两百万在木松那边,因为我们一旦行动开始,可能有死有伤有逃亡的状况,任何人有需要可直接找木松拿,我会把细节跟木松交代清楚。」 秀吉从抽屉中把钱拿出来,说: 「来,每一本十万元,每人三本。」 秀吉把钱放在牛皮纸袋中依序发给每个人,此时的三十万台币感觉像三十公斤,重重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秀吉看着手表, 「好,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了,你们先回家把钱的事处理好,然后,每个人各自开车到大老大、二老大的家附近逛逛,充分了解地形、地物与出入动线,晚上六点半在全国饭店三楼聚餐,酒我会准备,今天晚上是我们五位兄弟聚在一起吃饭的最后一餐,以后不一定还有机会。我等一下到木松那边跟他交代一些事情,就这样,晚上见。还有,还有,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们不论开车或骑摩托车一定要注意有没有被跟踪,好吧!各位晚上见,不过,我建议各位不要开车,坐计程车来,今晚我们五个兄弟不醉不归。」 「哇!好呀!不醉不归。」 匆匆下午过去了,傍晚六点半左右,秀吉等兄弟陆续到了全国饭店3楼的包厢。 「今天下午我去木松那边,该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你们下午有到清水去逛吗?」秀吉问。 「有啊!我逛了好几圈啊!」鱼仔说。 「其他人呢?」秀吉问。 「有啊!有啊!」山本、阿章与阿田回答。 「好,太好了。还有,你们都是坐计程车来的吧!」秀吉问。 「是啊!是啊!」众兄弟皆回答。 「好,今天我订的这一桌是全国饭店最好最贵的菜色,带来的这两瓶是35年的纯麦威士忌酒,依照约定,今天晚上不醉不归。饭后,我带各位到以前国荣集团经营的酒店走一走,唱唱歌,顺便缅怀当年阿荣大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过,提醒各位,明天下午一点钟各位到我的办公室来。记得吗?」 「好,没问题。」 秀吉与四名兄弟心中非常清楚,这是五个兄弟能聚在一起吃喝的宝贵时刻,最后的晚餐,只有悲壮豪情,没有离情依依,每个人喝酒比平时更为豪迈,每个人讲的话都是从心底最深层处出来,一种壮士慷慨赴义前的聚餐与干杯,这种感觉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可全然体会。几杯烈酒下肚后, 秀吉似有感而发地说: 「我们几个兄弟就像独孤英雄,身上佩戴刀剑,明知刀剑生涯有现在无未来,但我们仍然孤独地站在大肚山麓,准备对已经把台湾西海岸搞得千疮百孔的黑道恶势力宣战,各位兄弟,来,再干一杯吧!」 「来,干杯。」 晚上九点半左右,一群兄弟分乘两部计程车直奔假日酒店,兄弟们合唱「英雄无泪」: 街灯昏影, 细雨飘零, 千杯独饮, 琉璃醇酒碧玉明, 英雄无泪 漂泊如浮萍。 独人孤影, 暗月缓行, 高歌今宵, 浓酒飞香飘满盈, 英雄无泪 浪迹随真情。 杯中酒罄, 气慨融冰, 仇恨尽吐, 斩恶除魔江湖清, 英雄无泪 身后独孤灵。 兄弟们唱歌几近忘我之状态,待酒稍醒,直到半夜十二点,各兄弟各自搭计程车回家。 78.第二卷-出师前会心头定,尸横遍野弹雨淋 又过了一天,农历年前七天,早上十点半左右,秀吉提早到办公室构思行动前的细节,桌上放着一张大地图,左思右想如何布局,再一次作详细的沙盘推演,前后约一个半小时,终于定案。于是,秀吉拿出三张空白纸,上头写着: 「鱼仔、山本你们两个一组,戴假发,头罩,每人手枪各两把,每把各附五个弹匣,冲锋枪一把附十个弹匣。守1号定点。」 「阿田、阿章你们两个一组,带头罩,手枪各两把附十个弹匣,冲锋枪一把附十个弹匣。守2号定点。」 「秀吉,带头罩,狙击步枪,手枪两把附十个弹匣。守中心点。」 下午约一点左右,阿田、阿章、山本、鱼仔陆续来到。秀吉跟每个人打招呼后,开口说: 「来,鱼仔、山本,你们两个人一组,这一张纸给你们,看ㄧ下。再来,阿田、阿章,你们两个一组。这一张纸给你们,也要看ㄧ下。等一下,我会再详细解释给你们听。」 「好啊!冲锋枪出动了,山本,冲锋枪给我扛,让我来大开杀戒。」鱼仔说。 「哈!哈!没问题。鱼仔你在前面冲,我在后面保护你。」山本说。 秀吉看了一下手表,说: 「好,都看过了吧!来,各位过来,看着这张地图。鱼仔、山本你们两个守一号定点,就在二老大的家大门口右前方五十公尺左右,来,确认一下,就是这里,刚好在公园旁边。知道吗?」 鱼仔、山本看着地图,略作思考,点点头,说: 「好,我知道。」鱼仔说。 「好,再来,阿田、阿章你们两个守二号定点,在大老大的家大门口左前方约五十公尺,那边有几棵大树可作掩护,旁边是一大片草丛,来看清楚,地图上的这个地方。确认一下。」 「喔!这里我知道,我勘查过两次了。」阿田说。 秀吉指着地图,说: 「还有,我就在你们两个定点连线的中点处,意思是说,面对大老大与二老大家的大门口,阿田、阿章在我右边二百五十公尺,鱼仔、山本则在我左方二百五十公尺。三个定点总长度才五百公尺,可互相支援,各位了解吗?」 众兄弟皆轻轻点头表示知晓。于是,秀吉又说: 「你们两人一组,一个开车,一个骑重型机车,然后在定点处附近较隐蔽的地方把重型机车藏好,汽车也是如此,停在出入方便但又不显眼的地方,知道吗?」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开车就好吧!」山本问。 秀吉大笑说: 「哈!哈!你们有所不知,如果出事要逃亡,重型机车的机动性最强,而且速度最快,大路小路都可以走,同意吗?」 「喔!太棒了,我了解。」阿田说。 秀吉停了片刻才说: 「好,再来,我这里有五个全新的电话号码,等一下把晶片装在你的手机,然后把其他四个人的号码储存,用单键记忆,1是鱼仔、2是山本、3是阿田、4是阿章、5是我秀吉,记住,新的电话号码从今天中午十二点就正式有效,切记,不要用以前的电话号码。再来,每人给你们一条皮腰带跟枪套,把手枪、弹匣集中放在腰带,然后穿宽松的长外套把身上的武器盖住,知道吧!」 秀吉依序把重型机车钥匙、电话晶片与皮腰带、枪套发给每一个人,一群兄弟忙着出师前的准备工作。 约二十分钟后,秀吉又吩咐: 「好,现在是一点四十分,大家先到木松那边,木松会把武器点交给我们,走吧!注意后方有没有人跟踪。」 两点十分左右,鱼仔、山本首先出发至第一定点,两点四十分左右,阿田、阿章也出发至第二定点,三点钟左右,秀吉一个人开着车,满怀复仇之心直奔清水的仁爱公园。 五个人皆已就定位,气温只有十二、三度的清水镇仍一如往常,寒气甚浓,蓝天白云,偶有飞鸟经过,微风吹着枯黄的树叶,仁爱公园却显得比以往更冷清。或许是因为距离农历年只有一个星期,公园里的人比平常更为稀疏,只有几个孩童在嬉戏。 秀吉将车子停在仁爱公园的角落,穿着一件宽松的长风衣,漫步走进公园,他在仔细地观察公园内的地形。来来回回慢慢走了几趟,秀吉已心有定见,原来公园内侧有一栋五层楼高的仿古宝塔,太好了,绝佳的狙击点。秀吉同时也注意到,百米距离外的道路上每隔约一个小时即有警察巡逻车停在大老大与二老大家门口,一个警察下车在巡逻箱取出文件签名后才离开。秀吉心里想着: 「恶劣的政治人物利用公权力保护自己,在自家门口设巡逻箱,可怜的警察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巡逻,当人家的看门狗。什么世界啊!」 秀吉又走至一号定点鱼仔、山本的地方,秀吉开口说: 「不错,你们这个点不错,用望远镜盯着,有动静马上电话联络。六点半前如果没有状况,就收兵回木松那边。」 随后,秀吉又从公园内侧散步至二号定点,阿田、阿章看守的地方,阿田说: 「秀吉大仔,大老大的家今天只看到妇女、小孩出入,没有其他人出入。」 「没关系,我们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出现,他总要出现。他不出现,我们就多活一天。阿田、阿章,等到六点半,没状况就直接回木松那边。」 「好,我知道。」阿田回答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老大、二老大都未出现。秀吉等人台中、清水两地来回空跑三天 直到除夕前三天,下午三点四十分左右,秀吉从公园宝塔五楼处用望远镜清楚看到大老大由八、九个壮汉陪同在自家停车场集合准备外出,行前一群人有说有笑,状似非常愉快。秀吉随即以手机通知鱼仔、山本开车往右前方移动,在交叉路口等猎物出现,另外也通知阿田、阿章开车往左前方快速移动,冲锋枪保险打开,并告知其为三部黑色大型宾士轿车。 大老大家的停车场铁门逐渐打开,远处即可清楚看见,秀吉等五个兄弟知道一场生死大战即将开始,秀吉的狙击步枪已就定位,秀吉心中希望大老大的车左转便可长距离狙击大老大。 秀吉瞄准着,大老大的车队共三部车缓缓驶离停车场,车队经过停车场长型铁门,三部车却右转。远处的鱼仔、山本见黑色宾士车来到,冲锋枪早已准备侍候。远处的秀吉瞄准第一部车的司机, 「砰!」 可怜第一部车的司机一枪毙命,事发突然,车子偏右撞上电线杆,后面两部车发觉状况不对,正准备停车,正在此时,鱼仔手持冲锋枪杀向前面,每个弹匣一百六十颗子弹,连发式的子弹声,大老大跟他的一群小弟根本来不及反应,三部车十二个人,路上尸倒一片,鱼仔换个冲锋枪弹匣又向前冲,右手冲锋枪扫射,左手手枪也跟着往前开枪,山本从侧面来,两只手握着两只手枪,大老大等一群人已被完全歼灭,大老大身中十二枪,死状惨不忍赌,身旁一个皮箱千元大钞散落,千元蓝色钞票飘飞满地。 就在此时,二老大的人听到枪声,有人出来看个究竟,发觉事态不妙,二老大连忙带领其六位手下手持长枪往外冲,天哪!二老大的六位手下每个也都是冲锋枪,每个弹匣两百四十颗子弹,威力比鱼仔的冲锋枪还猛。激战中,鱼仔胸口连中三弹,鱼仔眼睛来不及闭,鱼仔已倒地气绝,山本欲从鱼仔身上把冲锋枪接收过来,可惜,已来不及,山本被连环扫射,爆头而亡。 后头来驰援的阿章、阿田往前冲,阿章手持冲锋枪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只见二老大的四个手下倒地而亡。阿田两手拿着两只手枪趁隙开枪,二老大的二名手下也倒下。阿田、阿章远看前面已全部倒下,阿田对阿章说: 「阿章,我们杀到二老大的家,走。」 阿田、阿章往前冲,在二老大家的大门口,二老大手拿着百郎宁手枪,一颗子弹打中阿田的右大腿,阿章见状,冲锋枪打得二老大的家像蜂窝,只见二老大倒在血泊之中。正在此时,突然有一位年轻人对着阿章开了一枪正中后脑,阿田转身补了三枪,这位年轻人倒地。此后,不再听见任何枪声。阿田忍痛往门外爬,从远处飞奔过来的秀吉扛着阿田,用力跑向公园另一侧,将阿田丢在车上后座,快速开车离去。 此时,警笛声从远处传来,秀吉猛采油门,由苗栗方向开去,警笛声却也愈来愈小。 79.第二卷-秀吉北遁暂消失,陷入胶着无厘头 枪战发生的历程前后才数分钟,警方据报前来,警笛声震耳欲聋,数十部警车由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如大军压境,惟现场已死寂一片,尸横遍野,道路旁所有房屋,车辆皆弹痕累累,玻璃碎片掉落满地,柏油路上血渍片片。警方迅速封锁现场,进行大规模的搜证工作。警政署也立刻派遣一批具高度专业的鉴定人员南下台中帮忙搜证。 秀吉火速开车载着阿田离开现场,到了苗栗县境内,刻意走乡区小路,以免引起注意,阿田虽右​​大腿中弹受伤,鲜血已染红整个裤管,所幸未伤及大动脉,虽有剧痛,惟意识仍清楚。阿田说话声音微弱: 「秀吉大仔,我们要去那里?」 「阿田,你先休息一下,闭目养神,我想办法找个地方帮你包扎疗伤。」 「大仔,鱼仔、山本、阿章三个人,唉!」阿田眼角泛着泪光。 秀吉沉思片刻才缓缓地说: 「我知道,阿田,你先不要讲话,省省体力,休息一下。」 秀吉刻意戴上帽子,贴上假胡须在苗栗县铜锣市区买了一些日常用品、食物、消炎粉、一大捆的纱布及一些药品,另外又在超商买了几瓶威士忌酒。车子在铜锣山区绕来绕去,傍晚约六点左右,车子开到一处非常隐密、藏在巨树林中的庄园,四周以木材围篱围住,面积约八百坪,四周有简易的日式庭园布设,中央有木造别墅一栋,两旁有数间小木屋。 「这里是什么地方?」阿田问。 「这里是总裁的私人渡假别墅,每逢周末或长假,他偶而会带家人跟父母亲来这里渡假。我跟家人也来过这里渡假两次。」 秀吉刻意把车子停在别墅后方,扶着阿田缓缓进入别墅旁的小木屋。 「阿田,你先坐好休息,我去准备东西,把你大腿内的弹头取出来,弹头愈晚取出,伤势会愈来愈严重。」 阿田斜坐在沙发上,秀吉里里外外忙着。约十分钟后, 「来,阿田,把这杯酒喝下。」秀吉说。 「这么大杯啊!」阿田面容扭曲说。 「忍耐一下,用力喝完,等一下才比较不会痛。」 「好吧!」 ……… 阿田右大腿的弹头取出之后,或许是因体力消耗太大,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秀吉打开电视,看着电视报导清水枪战,画面历历如场景在眼前,百感交集,庆幸复仇成功,大老大、二老大已亡,然可惜的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鱼仔、阿章与山本皆已战死。看着躺在床上的阿田,秀吉倒了满酒一杯,一饮而尽,眼角泪水阵阵不停,烈酒化成的泪,碱中带酸,只有当事人可全然体会。 秀吉清点随身武器,狙击步枪附五十七颗子弹,手枪两把加上十个弹匣,加上阿田身上仍佩戴的四个手枪弹匣,整理完后已近深夜十二点,斜靠在沙发上,从柜中取出棉被盖住身体,想闭眼小睡一阵,可是,脑海中仍是阵阵枪声,久久无法入眠,这个夜显得特别长。 距离约三十公里外的台中,木松盯着电视,心急如焚,心脏跳得非常快,呼吸非常急促,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杨国宏检察官晚餐后一直守在电视前面,大吃一惊,陷害飞鹰集团的元凶,同哥、大老大与二老大先后被杀,远在美国纽约的鹰农如果知道一定会觉得欣慰,他的上帝又再次帮他讨回公道。 黑道新语198-全民共审众人批 2008/10/0117:08:02浏览1151|回应0|推荐20 台湾地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最惨烈、死伤最多的枪战在台中县清水镇落幕,血腥暴力惨不忍睹,震惊全台,全国各大媒体争相报导,民众皆守在电视前面,绝大部分的电视重复播出枪战场景,警政高官出面喊话安抚人心。中部地区重要道路布下重重警力拦检。 再过三天就是农历新年,滨海小镇清水的惨烈枪战着实让整个台湾过年的气氛变得诡异,几乎所有电视政论性节目每天都在讨论,治安恶化、黑白共生、砂石利益、黑枪充斥、政党恶斗等所有敏感性话题全部出笼。 大老大、二老大这两个具黑道背景的政治人物叱咤台湾中部政坛风云二十余年,煞那之间成为全民讨论的对象,由于长期掌控台湾中部的砂石土方资源,结合不肖的公务人员谋取暴利,其暗中亦树敌无数,顿时有为数甚多的民众打电话到电视台控诉其恶形恶状,并对台湾地区长期以来黑白共生的政治生态大加挞伐,一时之间,大老大、二老大虽已成枪下亡魂,却仍意外成为全民共审的对象,批评的人占绝大多数,支持者却寥寥无几。 舆论与媒体虽不支持以暴制暴的残酷手段,却也很好奇究竟是那些人居然如此大胆,到大老大、二老大的大本营来踢馆报仇?电视上的报导猜测很多,砂石土方利益争夺战、黑道兄弟地盘争夺战、区域政治力量重新洗牌、蓝绿阴谋论等等不一而足。但仍没有人将此枪战与飞鹰集团联想在一起。 为了不要错失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检警双方的搜证范围扩大到方圆直径一公里以上的范围,参与搜证的专业鉴识人员人数为台湾治安史上的新纪录,枪战现场及附近的监视影带全部搜集,现场拍摄的相片超过一千张,现场收集整理的武器有冲锋枪八把,各式手枪二十六把,捡拾的弹壳将近参仟个,可见当时枪战之惨烈。 为了避免人心惶惶,除夕前一天,总统亲自下令,震惊全台的清水枪战大案必须及早侦破,相关侦办人员全部取消新年假期,并责成警政署长亲自坐镇监督。 从服装穿着与腰带附挂的弹匣可轻易判定,鱼仔、山本、阿章三人是到清水大老大家踢馆寻仇的人,可是,今皆已战死,惟鱼仔、山本死状甚惨,鱼仔左胸口破了大洞,身体其余部位包括眼、鼻,弹孔十余处。山本则是头部中了六枪,爆头而亡。故鱼仔、山本皆已完全无法从​​外貌辨认。阿章的后脑中弹,子弹卡在脑部,惟脸型轮廓仍清晰可辨。可是,三人身上皆未携带任何证件,加上汽车与重型机车挂的都是赃车牌,手机亦皆已在枪战发生后用手枪打烂,警方一时之间无法确认他们的身分。最后,只好将阿章死后的大头照在电视上公布供人指认,虽不人道,却也是唯一之计。可是,阿章从一个月前即刻意留着胡子,而且在一星期前理个大光头,除非是至亲的人,没有人可一眼从电视认出。 从枪战现场来判断,除了鱼仔、山本与阿章战死现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杀手活着离开现场,可是,警方欲约谈目击证人却毫无所获,枪战发生时,在现场周遭的人躲的躲、藏的藏,没有人敢伸出头东张西望,唯一可确定的是,从模糊的监视影带中可依稀看出一个戴着头罩的男子扛着另一个戴头罩的人快速跑离,直到监视器可监视的范围之外。 秀吉与阿田仍一直躲藏在苗栗的铜锣小木屋中,透过电视仍可知道外界的状况。阿田右大腿包扎着,秀吉砍附近的树干,制作一个临时性的拐杖供其使用。 「秀吉大仔,你实在真聪明,他们到目前为止都还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除了三个战死的兄弟之外,我相信他们没有办法找到我们两个涉案的直接证据。我比较担心的是,我交待他们三个人在枪战开始后一定要找空档把手机毁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作到!」 「应该有吧!我的手机用手枪打烂了,我身上没任何手机了。」 「没关系,我这边不只有手机,还有很多新的电话号码可用。我在上个星期麻烦木松帮我弄了十支阳春手机,另外有二十个全新的电话号码,每次都用新的电话号码就不怕被监听锁定。」 秀吉与阿田对看了一眼,沉寂片刻,秀吉问阿田说: 「明天就是除夕了,想不想回家过年?」 「当然想,可是,我们现在出去安全吗?」 秀吉思考片刻才回答说: 「最近这几天应该安全,以后就难讲。」 「喔!」 「我们走小路,经过三义,由后里经丰原回台中。白天危险,凌晨之后再走比较保险。等一下我去把车牌号码处理一下,你先休息一下。」 「车牌号码?」阿田面容犹豫。 「我花了十万跟人家买了十张的车牌。」 「喔!我懂了。」 阿田停顿了片刻,突然很紧张地说: 「秀吉大仔,糟糕,我想到了,他们可以从车子引擎号码查出是我们的车子,对不对?」 「哈!哈!上次进厂维修时,我交待木松全部都把号码磨掉了。」 「真的吗?」 「哈!哈!真的,我不会骗你。」 80.第二卷-急转直下无退路,四面楚歌声声慢 大老大、二老大突然被狙杀,与其同伙的利益共同体,不论是不肖的官员、民意代表或民间业者顿失依靠,在丧失未来利益之下,个性温和者闷在心里,个性较阴险者则亟思反制。 除夕前一天早上九点钟,警政署收到一封匿名密件,内有一张非常清晰的相片,并附一张说明非常详细的信件, 「飞鹰集团与大老大、二老大曾有过节,相片中由左至右分别为飞鹰集团的主要干部阿章、山本、鱼仔、阿田与秀吉,再来,穿西装打领带者为飞鹰集团总裁李鹰农博士,其右方则为台中地检署杨国宏检察官。」 在案情陷入胶着的情况下,此匿名信件被警政署视为重要线索,当下随即派人南下台中并电召杨国宏检察官加入专案团队。杨检察官接到指示后,随即赶赴专案团队位于丰原的台中县警察局。一位台中县地检署的洪姓检察官很客气地问: 「杨检察官,麻烦你看一看这张相片,还有这封信。」 杨检察官仔细看了之后,大吃一惊,指着相片说: 「完全正确,没错,这个人是李教授,这个人是我。奇怪,是谁偷拍的?」 「教授,怎么会扯上教授?」洪检察官面带疑问。 「对啊!他是逢甲大学的教授,留美博士,飞鹰集团总裁。」 「信中所指飞鹰集团与大老大、二老大曾有过节。是吗?」 杨检察官思索片刻,回想鹰农回美国前在餐厅吃饭时讲的话,于是,非常详细确实地将飞鹰集团与大老大间之恩怨讲述得非常详细。同时强调是大老大的人耍阴险,恶整飞鹰集团,让飞鹰集团损失惨重。洪检察官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所以,我们收到的这个线索的确有用。好,杨检,我们现在马上赶到台中市的殡仪馆去认尸,看看杀手是不是相片中的人。走。」 由丰原赴台中途中,杨检显得忐忑不安,心想如果杀手是相片中的人怎么办,如果硬拗不是,依现代办案科技根本不可能瞒骗。杨检不安的表情看在洪检察官眼里如同红印章印在白纸上,非常清晰。 半小时后,到了台中市崇德路的殡仪馆,杨检认尸后恶心至极,许久才镇静下来, 「这个人是阿章,没错,我可以确定,另外​​两个我认不出来。」 杨检察官话说完,两只手盖着脸,时有欲呕吐状,状似极为难过。 洪检察官拿着相片对照冰冷的遗体,然后说: 「唉!真惨,脸都打烂了,的确不容易辨认。而且这三个人身高又差不多。对了,相片中这个较高较魁梧的人是谁?」 「他们都是李教授的手下,我跟他们只见面两、三次,只知道小名,不知道他们姓什么。较高的这个叫作秀吉。」 「喔!秀吉。所以,杨检你真正熟识的是李鹰农教授。」 「对,没错。」 洪检察官点点头,然后说: 「好,下一步我们来确认他们的身份。手纹,DNA样本都有了,再来就是确定他们真名真姓。」 「这不难,到飞鹰集团的办公室搜索就知道了。」 「是不是要知会逢甲大学,找另一组人马去搜索李教授的办公室?」洪检察官说。 「他出国去了,没必要搜索他的办公室吧!」 洪检察官与杨检察官共同指挥调查局中机组与警方人员三十人大动作搜索飞鹰集团总部,即秀吉位于河南路二段的办公室。带走二十大箱的资料,确认相片中每个人的真名真姓与身分证资料。于是,又分五组人马分别造访秀吉、阿田、鱼仔、山本与阿章的家。 秀吉的夫人告知警方,秀吉外出南部,已好几天未回家。阿田的老家在乡下,父母务农,无其他兄弟姊妹,其父母告知警方阿田已一个月以上未返家。鱼仔的父母也告知警方不知鱼仔去向。阿章的父母已逝,警方循线找到阿章的妹妹。其妹妹告知警方,兄妹已很久未见面。山本在苗栗老家的母亲也向警方告知,已久未见山本的面。为了进一步确认杀手的身份,警方又专车送秀吉等五位兄弟的家人去殡仪馆认尸。 除夕的前一天,残酷的认尸动作对鱼仔、山本、阿章的家人是说不尽的残忍与无奈。鱼仔的父母伤心欲绝,山本的母亲呼天抢地,阿章的妹妹痛哭失声。秀吉的夫人紧张得直发抖,阿田的父母亲已年迈,弯着腰,脸部表情扭曲得无法形容,似已紧张过度。悲伤场景令人​​鼻酸,一旁观看的杨检察官忍不住拭泪,心想: 「李教授,赶快回国吧!你的手下出状况了。」 洪检察官为了抢功,在确认三个杀手身份后随即打电话跟警政署长联系。警政署长决定随即南下台中连夜召开专案会议。会中确定三名杀手身份、并将死者与家人的DNA进一步作比对。另外,尚未经证实,但可能性很高的两名在逃杀手阎秀吉、郭书田则布设警网围逮。同时要确认李鹰农教授是否为主谋唆使者。会议中,杨检察官提出说明: 「李教授我非常熟识,他不可能是主谋唆使者,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对人对事从来不逾矩。」 「穿西服的绅士可能比穿汗衫的工人更狡猾阴险,我们应大胆假设,不要有妇人之仁。恐怖份子都是虔诚的回教徒,不是吗?」洪检察官酸溜溜地说。 「洪检察官,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你可以大胆假设,但也要小心求证。」 此时,洪检察官拿出一叠相片,并走到警政署长旁边,将相片一一出示给署长看,然后又在署长耳边说了一些话,警政署长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好,我来了解一下。」 警政署长把杨检察官叫到一旁,只见杨检察官频频点头,然后回座位收拾东西后便即刻离开现场。 警政署长坐回座位,然后说: 「基于客观起见,杨检察官既然与李鹰农教授熟识,我拜托他回避,他也同意我的想法。所以,杨检察官已自动请辞不在此专案名单之内。」 洪检察官看在眼里,心里暗爽,如同吸了迷幻药,飘飘然的快感,久久不退。 杨检察官驱车返回台中地检署途中,猛然想到鹰农曾对自己说过,大老大与同伙的不肖检警调人员,结合民间狗仔队对异己进行大规模的监听、监控行动,难道洪检察官跟大老大他们是一伙的吗?他那一大叠相片从何而来?他那一大叠的相片从何而来?于是,回办公室后立即着手进行调查,并透过层层管道请求相关支援。 专案会议之后,警政署长对守候的媒体说明: 「清水枪战的死者身份已全部确认,其中由外地进入清水寻仇的三名死者身份也已经确认,在逃的还有两名嫌犯,警方正想办法缉拿归案,基于匆枉勿纵原则,现在还不能公开说明这两位嫌犯的姓名。至于幕后是否有唆使者,警方亦将一并调查了解。」 81.第二卷-黄泉路远独孤行,攻坚对决生死拼 除夕前一天晚上十一点半,秀吉、阿田在铜锣的小木屋中看电视聊天,秀吉问阿田说: 「阿田,对于我们这一次的复仇行动,你会不会后悔?」 「哈!哈!我真希望枪战时就像其他三位兄弟一样战死,中弹而亡,没有痛苦,一了百了。秀吉,你知道取出弹头有多痛吗?」 「哈!哈!我当然知道你很痛,看脸歪成那个样子就知道。」 「秀吉大仔,自从我们决定展开复仇行动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必死的决心。多活一天赚一天,过了除夕又多一岁。哈!哈!按照虚岁来算,两天后我就四十五岁了,跟阿荣大仔死的时候一样岁数。天意或是巧合呢?哈!哈!真有意思。」 秀吉轻笑道: 「人生说穿了只有责任而已,我的人生责任已大部分尽了,棺材装死不装老,不论活几岁,到头来一切都是空,我求的只是人生不要空遗恨。能够把大老大这群人干掉,我们的人生肯定不会留白,阿田,同意吗?」 「没错,人生只要看得开,什么都好办。」 终于过了半夜十二点,秀吉扶着阿田说: 「走吧!半夜十二点了,我扶你上车。」 阿田上车后,秀吉又说: 「我们手枪剩两把,一把给你,一把给我,弹匣剩下十四个,你七个,我七个。」 阿田点收枪械,把六个弹匣附挂在皮腰带,一个弹匣挂在手枪上备用。 秀吉开着车由铜锣山区出来,沿途非常小心谨慎,到了三义刻意走小路,到丰原之后走小路再转到台中。 秀吉问阿田说: 「阿田,你住那里?」 「我住台中市南屯区。」 「好,你要帮我带路。」 「好,没问题。」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了南屯靠近大肚山麓, 「前面巷​​口左转就到了,这是我跟那个没注册的老婆住的地方。」 车子停在阿田的家门口,秀吉帮忙扶阿田进去。临走前,秀吉给了阿田一只手机跟一个全新的电话号码,并告诉阿田联络方式,同时又叮咛阿田,手枪跟弹匣收藏好,尽量不要外出。 将阿田送回家之后,秀吉又刻意戴着运动帽,贴上假胡须,在超商买一份晚报,确定晚报无枪战相关资讯,于是,开着车刻意走小巷,辗转接近自己的家。在离家约三公里处,秀吉打开手机,换上新的电话号码打电话回家给夫人,秀吉刻意不开口,他在等夫人先发话,秀吉的夫人急中生智,自导自演: 「喂。」隔了约五秒钟,又说: 「喔!找秀吉啊!他已经好几天不在家了,唉!不只你在找他,好多好多人都在找他。」 秀吉心中大惊,夫人一向精明能干,夫人在暗示家中有状况,家中一定有警察在场,于是,秀吉立刻关掉手机,避免警方从手机发话号码找出他的所在位置。火速将车子掉头,走小路回丰原,至三义,又回到铜锣的小木屋,此时已是凌晨四点。警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15分钟之内即已经确认秀吉的发话位置,惟秀吉已远遁 阿田的父母亲住的老家在彰化二林乡下,除夕当天一大早,警方派人埋伏,却久久未见有任何人进出,其父母根本不知阿田在外与人同居,更不知其同居处。警方于是另辟管道,不眠不休之下终于由前年的报税资料得知其现居住址。警方派了四、五十名员警荷枪实弹在其居所附近布下暗哨,阿田却因脚伤,根本未外出。 今天是除夕,天亮之后,所有人好像都很忙碌,车流来来去去。 阿田居所之外,前后门及所有道路出入口皆已被警方布下暗哨,十二部轿车、两部箱型车内所有人员皆绷紧神经,刑警皆着便衣,与平常相比,从外观看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员警们的如意算盘是等阿田出门,利用口袋战术包抄,瓮中抓鳖,可是,有腿伤的阿田却足不出户。警方人员虽已确定阿田在屋内,且研判阿田身边仍拥有重型枪械,为顾及邻近居民安全,故不敢贸然攻坚。 阿田斜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眼惺忪中猛然看到,电视中报导清水枪战的后续发展,警政署长信誓旦旦,整个案情已经明朗,在逃嫌犯近日即可缉捕归案。阿田拿着拐杖奋力站起,走到窗户边,由窗帘缝隙看着屋外,似与平时无异。于是,又走回沙发处躺下,想睡又睡不着,虽然口中说毫无畏惧,心中忐忑不安却挥之不去。 除夕天,每个人都想回家吃年夜饭,执勤的员警亦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另一方面,为求速战速决,警方已在考虑攻坚之计,一切只等时机成熟。 下午一点半左右,阿田的同居女友小青外出购物返家,正下车欲开门进入家中,随即有四、五名便衣员警蜂拥而上,强行将其带走。小青误以为抢劫,大声呼叫,双脚踢到大门发出巨响,惊动躺在沙发上的阿田,阿田不顾腿伤,情急之下,拿着手枪、挂着弹匣的腰带奋力走进一楼客厅窗边,此时已可清楚看到屋外十余名便衣员警全副武装移动,阿田自知不妙,警方即将攻坚。此时,警方人员拿着扩音器喊话,告知四周皆已被包围,无法脱逃,奉劝阿田弃械投降。阿田一颗心上上下下,拿了一张木椅坐在窗户边,手枪拿在手上,心中自忖着,此时只有硬干或投降两条路可走,硬干必死,投降必被关,想来想去,似有点犹豫不决。惟想到清水枪战中战死的兄弟,不禁悲愤满腔,可是,现在面对的却是无辜的警察,唉!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警方人员持续的喊话声,阵阵刺耳,屋外数十名员警持长枪对准窗户,阿田看得很清楚,此时心中再想到,与大老大同伙的人也有一堆是不肖的检警人员,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哼!兄弟都战死了,我岂能怕死,跟你们拼了。」 于是,阿田敲破玻璃窗户, 「砰!砰!砰!」 阿田主动出击,率先开枪,连发弹匣式手枪的威力比警用手枪强许多,有数名警察已倒地而亡,此突如其来的景像震惊屋外所有警方人员,此时只见二十余位警察也持长枪、短枪对着窗户射击,枪声大作,划过台中南屯的天空,附近居民皆闻风丧胆。 阿田开枪杀红了眼,弹匣用完又换一个,手臂虽中了数弹,仍勉强用双手握枪持续开枪,没有间断,直到双手都已发麻,欲更换弹匣才猛然发现子弹已全部用完。唉!真可怜,此时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了。 下午三点二十左右,阿田被警方攻坚人员活逮,表情木然,面对媒体镜头一副酷模样。由于双手中了数枪,警方人员将其先送医院就医。 82.第二卷-暗藏心底隐作痛,句句在理虚对实 除夕傍晚,家家户户庆团圆,是所有家庭在一年中最快乐的晚上。 可是,今年的除夕气氛与往常不同,杀戮的烟硝味会让人食不下咽,清水枪战、警方攻坚的死伤惨重让人不寒而栗,是纯朴的台湾社会在快速沉沦,抑或是邪恶之灵笼罩在台湾上空,令很多人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唉!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 电视萤幕上播放着总统除夕文稿,让人听完觉得不痛不痒,政治人物的高谈阔论离老百姓的现实生活太遥远。紧接着,电视又播出警方攻坚的画面,在逃凶嫌之ㄧ郭书田已被活逮,另一在逃凶嫌也正积极围捕当中,清水枪战的案情又往前迈进一大步,可能的主谋唆使者目前仍滞留国外。绝大多数的民众都只觉得杀戮违法叛道,但他们都没有那种超然的智慧去判断,为何台湾社会的黑白共生所造成的社会危害是埋在地底下的未爆弹,随时可能引爆。 杨检察官看着电视,吃完年夜饭,又匆匆忙忙赶回办公室,他已经很清楚台湾黑白共生的温床何在,手中握有的证据也越来越多,唯一担心的是远在美国纽约的鹰农为何还不赶快回国?杨检察官忙到忘了时间,直到凌晨两点夫人打电话来,才开车回家 躺在医院中的阿田两只手敷满石膏,望着病床门外看守的四名员警,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乡下年迈双亲与同居多年的女友,眼眶不自觉充满泪水 在苗栗铜锣山中小木屋的秀吉看着电视,沙发旁放着两瓶威士忌酒,喝完一杯之后又一杯,身体虽觉得飘飘然,脑中思绪却仍清晰,想到以前的瑞荣跟他的弟弟鹰农,心中似有所感, 「鹰农的话我只听懂一半,凡事要用智慧,不可违法,法外无情。唉!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后悔也没有用。」 秀吉放下酒杯,猛然又想到家中的夫人与两个小孩,时间渐逝,酒意虽渐退,对家中人的思念却越来越强。任何硬汉也无法抵挡除夕夜孤寂的苦楚,不自觉地眼角泪水阵阵,湿满衣袖。 农历初五,天刚亮,一架由美国纽约直飞桃园国际机场的波音七四七飞机刚降落,海关匣门口已有六、七个检调人员守候。 鹰农的夫人淑平仍在纽约陪小孩未归,只有鹰农只身回台湾,鹰农出了海关即被检调人员围住,带队的洪检察官在确认鹰农的身份后,随即告知欲将鹰农带至桃园调查站询问有关清水枪战的事。 鹰农完全状况外,在纽约忙于小孩子就学的事与拜访昔日好友,根本不知道台湾发生什么事,检调人员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鹰农不知所措,这辈子将近五十岁了,第一次碰到检调人员应讯这种事,强忍镇静之后,鹰农要求打几通电话联络友人。鹰农首先打电话给司机,叫他先自行回台中,同时又联络杨检察官、调查局的长官及台北的两个律师朋友后,随即与检调人员至桃园调查站。 洪检察官把一叠有关清水枪战的剪报丢给鹰农,然后以高傲的语气对鹰农说: 「大教授,你可以先看看这些报纸,你伟大的杰作。」 鹰农看着报纸的大标题与部分内容随即快速意识到秀吉等人闯了大祸,现又有洪检察官不寻常的口气,鹰农心中有数,自己一定被认定是幕后的主谋唆使者。鹰农深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闭上眼睛,心中在默祷,约有十五秒之久。 鹰农低头闭眼默祷的动作让身旁的洪检察官喜出望外,冷冷地表情直说: 「大教授,你是聪明人,直接认罪,省得大家折腾。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鹰农眼睛直视这位比自己年轻约十五岁的年轻检察官,心想: 「这位年轻人态度蛮差的,是那一所大学毕业的?」 洪检察官见鹰农未答腔,又是冷冷地说: 「大教授,清水枪战死了那么多人,你如果认罪或许可稍慰死者在天之灵。」 洪检察官的口气让鹰农火气上升,不过仍然强忍着未答腔,目不转睛直视着洪检察官,一旁观看的调查局调查员皆很好奇,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种眼神看着台湾社会几乎是人人敬畏的检察官。此时,洪检察官语气更趋强硬说: 「大教授,你就是清水枪战的背后唆使者,你唆使你的手下到清水去杀人,然后,去美国游山玩水,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不对?这种花招我看多了。」 鹰农仍直视着洪检察官,然后,冷冷地说: 「你称呼我教授一定要特意加个大字吗?」 「那是尊重你。」洪检察官拉高音调说。 鹰农冷冷地回答说: 「下次如果凯达格兰大道那栋大楼的主人召见你这个大检察官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称呼他为大总统。」 洪检察官面红耳赤,在旁边观看的调查员则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洪检察官似拉不下脸,右手拍击桌面说: 「不要叉开话题,你是背后唆使的主谋,我只问你认不认罪?」 鹰农理直气壮地说: 「我怎么认?」 洪检察官冷冷地说: 「你就口说承认你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就可以了,简单明了,不是吗?」 「我像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吗?像吗?」鹰农大声说。 「人心隔肚皮,教授不见得全是好人。不是吗?」 「哼!我相信教授中一定有坏人,但我绝对不是。」鹰农又是大声回答。 鹰农坚定的口气着实令在场的调查员大开眼界。应讯室中的气氛略显紧张,洪检察官改以较温和的语气说: 「我握有你是主谋的证据,你只要认罪,或许有交保的可能,保释金对你而言绝对不是问题,我很清楚,大老大曾经说过你是有钱人。如果死不认罪,等我把证据拿出来,那就对不起,只有收押一途。你自己考虑。」 鹰农摇摇头,站起来,轻声一叹。 聪明的鹰农此时联想到这是大老大同伙残余势力的反扑,于是,突然变得冷静,手指着洪检察官说: 「洪检察官,你如果有证据证明我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很欢迎你直接拿出来。不过,我倒是要问你,大老大现在已亡故,所以,他生前曾告诉过你,我的财务不错,这证明什么?你知道吗?」 洪检察官愣了一下,也非常冷静地说: 「大老大是中部地区重量级的政治人物,很多人都认识他啊!」 鹰农刻意停顿片刻才说: 「我同意很多人都认识他,但问题的症结是他为何会跟你聊到我李鹰农呢?你在大老大死去之前就已经在办案了吗?你们两个很久以前就很熟了,对不对?」 洪检察官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说: 「我只是跟他闲聊才聊到你的,一点都不稀奇。」 「当然是很稀奇,比我有钱的人多得是,闲闲没事干,一个大学教授有什么话题可以让你们聊?为什么不去聊王永庆、郭台铭呢?」 洪检察官这辈子所侦讯到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有罪嫌的人,应讯时必然低声下气。没想到今天被侦讯的人居然跟他辩解,而且语气强硬,心中的确受到无比的震憾。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又改了问话方向说: 「李教授,看来你是死不认罪了,对吧?」 鹰农大笑说: 「哈!哈!我不是带罪之身,对不起,无罪可认。」 洪检察官站起来,把公事包打开,拿出一叠报表纸,一叠相片,然后,冷冷地说: 「这一叠厚厚的报表是你跟那些杀手的通联纪录,这一叠相片则是你跟那些杀手在一起时被照到的相片。你自己看,罪证确凿,不是吗?」 鹰农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已长期被不肖份子监听、监控,只不过在确定自己从不违法乱纪之前提下,根本未把监听、监控当一回事,没想到今天看到对方的战果居然如此厚重,令人哭笑不得。唉!实在懒得理这些人,把通联纪录报表跟相片往旁边轻轻推开,淡淡回答说: 「洪检察官,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从我身上找不到任何罪状的,这一叠通联纪录报表跟监控相片对我而言只是废物一堆,不过,却会重重地伤害到你。你听懂我的话吗?​​」 洪检察官又是冷冷地回应: 「我到今天才见识到,当教授的人都很会辩,各位调查站的朋友你们都有看到,李教授坚决不认罪,那我只好准备收押你了。」 鹰农怒火中烧,眼睛睁得很大,大声说: 「各位,我不是不懂法律,不要唬我。」 就在此时,台北来的鹰农两位律师朋友、杨检察官、调查局副局长、桃园调查站主任,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进入应讯室,鹰农站起来,笑嘻嘻地,一一与他们握手,洪检察官与一旁的调查员每个人皆一脸错愕。 83.第二卷-当断不断必受乱,大道无门唯偷渡 调查局林副局长很客气地问候鹰农: 「李教授,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哈!林副座,还好啦!」鹰农笑嘻嘻地说。 「李教授,走吧!我们到桃园站王主任的办公室坐一下。」 鹰农在林副局长、王主任、杨检察官与两位律师朋友的陪同下至王主任的办公室泡茶小坐。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则留在应讯室与洪检察官谈论事情。 在王主任的办公室中,林副局长、杨检察官轮流把清水枪战、警方攻坚等相关讯息一一详细说给鹰农听,鹰农神情哀伤地说: 「唉!或许这是上帝给我的功课,真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遗憾。我平时就一直教导秀吉等一群兄弟一定要守法,飞应集团被搞垮就算了,这边亏那边赚,钱只是数目,来来去去,何况我相信这个社会背后是有法律作后盾的,杨检察官也在座,他最了解我这种观念了。」 「还有一件事,李教授,我要向您报告。」林副局长说。 「林副座,您太客气了。」 「李教授刚刚跟洪检察官的对话很精彩,应讯室的问答都是有录音的。事实上,我们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中部地区有一批检警调人员与大老大等人都是黑白共生的利益共同体。从今天开始,清水枪战的案子将由您刚刚看到的最高检察署那两位检察官与杨检察官联合承办。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李教授始料未及的。飞鹰集团的垮台背后牵连出一大片的黑白共生弊案,有时间的话,杨检察官会详细说给你听。」 上午约十点半,鹰农搭着杨检察官的座车回台中,鹰农感伤地说: 「唉!真令人哀伤,秀吉这群兄弟太莽撞了,一念之差,死了那么多人。唉!生命的主宰是上帝,杀人等于是亵渎上帝的主权,何况杀人是极端的违法行为。」 杨检察官狐疑的表情说: 「教授,说来话长,我们确定杀手有五个人,可是,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找不到秀吉涉案的直接证据,三名死者鱼仔、山本、阿章的DNA都已确定,受伤的阿田的身份也已确定,唯独从头到尾都没有秀吉涉案的痕迹。」 「喔!那秀吉人呢?」 「秀吉的夫人说他们夫妻吵架,秀吉离家出走去南部,我们从拘留所借提阿田,阿田说他已好久未见到秀吉,好像他从人间蒸发了。」 「怎么可能,连电话都不通吗?」 「完全不通,他家里的电话被锁定,他只打一通,没出声就挂掉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可能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杨检察官停顿片刻才说: 「事实上,我调阅过秀吉的资料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进入海军陆战队士官役,受过非常严格的特种训练,枪炮军火难不倒他,敌后作战也有一套。有可能是他规划非常周全,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看过这么多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高手。」 「阿田难道不知道另一个杀手是谁吗?」 「阿田说其中一个是鱼仔找来帮忙的朋友,那个朋友对大老大非常感冒,他根本就不认识鱼仔这位朋友,他们只是临时结盟而已。好,现在死无对证了。鱼仔也死了。」 鹰农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杨检,我知道内幕了,不过,如果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喔!好,教授你说说看。」 「这是我的直觉,杨检你们查不出来的杀手一定是秀吉,道理很简单,鱼仔、山本、阿章与阿田如果有集体行动一定都会请秀吉带队,飞应集团的运作,一直都是这种模式。阿田这个人一向有义气,他不会有对秀吉不利的说词。」 「我也是怀疑秀吉就是那个不漏痕迹的杀手,可是,我们办案讲求的是直接证据,怀疑归怀疑,证据才算数,这与捉奸在床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其他都不用谈了。」 「当然啦!要有证据才等数。」 鹰农回到台中之后,首先将飞鹰集团收尾结束的枝节全部处理​​掉,见到被检调人员搜索过杂乱无章的办公室,想到已死亡、受伤被拘留和逃亡在外的几个兄弟,不禁触景伤情,站在窗户边,遥望天际,黯然长叹: 「心平才气和,心静方理性,心乱则失算。有理走遍天下,违法天道难容。恩怨情仇如私了,律法圈内终难逃。」 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杨检察官来电急着面见鹰农,鹰农刚好开着车欲往木松的修车厂准备保养座车,因此,鹰农情商杨检察官至木松的修车厂见面。 鹰农到了修车厂,车子丢给修车师父之后,随即拉着木松到修车厂的办公室,询问秀吉等人介入枪战报仇的事,木松心脏几乎快跳出来,所有事情都推说不知道,可是,鹰农是聪明人,从木松的表情反应,鹰农心中有数,木松一定知道内幕,但是实在不便讲。鹰农动之以情才突破木松的心防,木松才吞吞吐吐地说: 「我的确是事先知道,我建议他们一定要跟您报告,讨论周全之后,如果有必要再行动,但是,他们没有接受我的建议。」 「木松,我不怪你。不过,你要确实地告诉我整个经过,我不会怪任何人,我也不会生气,我要知道的只是真相。」 木松非常详细地把秀吉等人购置军火及杀人行动一一跟鹰农报告,鹰农听完之后,似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如果我哥哥瑞荣当初没有留那一皮箱的钱,秀吉他们就不可能有钱去买军火。唉!来不及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可是,话说回来,秀吉也真是不简单,居然让检警调人员只能怀疑,丝毫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 木松迟疑片刻又吞吞吐吐地说: 「我觉得秀吉可能已经偷渡了。」 「喔!真的吗?」鹰农大吃一惊。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他用公共电话打给我,叫我送钱去给他,他约我在彰化王宫渔港附近见面,他把钱当我的面交给一名渔船船长就跟我告别了。只说还会再跟我联络。」 「他跟你借多少钱?」 「那不是我的钱,那是阿荣大仔留下来的钱,买军火和其他开销之后,寄放两百万在我这边。他给渔船船长一百五十万,自己留三十万,另外叫我拿二十万给他老婆。」 鹰农点点头,思索片刻才说: 「能偷渡成功就祝福他。还有,等一下杨检察官要来这里找我,你只要静静地听,不要讲任何话,更不要提到秀吉偷渡的事。知道吧!」 「我知道。」 木松心里真是紧张,难道杨检察官已经查到修车厂了吗? 84.第三卷-前因后缘今生欠,虚相表相难真相 又过了约十分钟左右,杨检察官也到了木松的修车厂。 杨检察官似乎很紧张,三月天,凉爽微风轻拂的季节,杨检察官却频频擦汗。 杨检察官见不熟识的木松在场,似欲言又止,鹰农看得出来,便说: 「杨检,他是自己人,但说无妨,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教授,我跟你说,我们已经把大老大、二老大、同哥与洪检察官等一大群黑白共生集团全部查清楚了,大概再过两个星期就可将他们起诉签结,真的让大家吓一跳,五、六十个人牵涉在内,真是吓死人,一大堆人必须承受现世报。唯一的漏网之鱼,我们一直怀疑是秀吉,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我们专案团队决定,以后再继续追查秀吉的部分,先把整个清水枪战的案子结掉。」 鹰农以开玩笑的语气说: 「杨检,你那么急急忙忙来见我就是为了跟我报告案情内容啊!我又不是你的长官。」 「不,不,我是特地来谢谢你。」 「谢谢我,谢什么?」鹰农一头雾水。 「教授,你还记得我以前侦办神虎帮运动签赌的案件吗?」 「记得啊!」 「我那时候有收到一些因为偷腥而被偷拍的相片,对不对?」 「对啊!没错。」鹰农笑笑地回答。 「我最近才知道,为了那件事我很郁卒,也很担心前途受损,你却动用你的高层人脉去帮我疏通、讲好话,保证我的为人,而且没让我知道。今天上午有一个你很熟的高阶长官才把来龙去脉跟我讲,同时,偷偷告诉我说,等我把清水枪战的案子结掉之后,下个月中我就要升官了。」 「哈!哈!那很好啊!恭喜你啦!」 「哈!哈!我还没讲完,那位高阶长官今天特地南下台中,叫我找你一起吃晚饭,交待我一定要来载你,我跟他说嫂夫人在美国,李教授很孤单,所以,他今天决定让你多喝一些。」 鹰农好奇的语气问: 「喔!哪一位长官呢?」 「晚上见面就知道了,不用急。」 鹰农笑嘻嘻地说: 「哈!哈!说实在地,也真不好猜,你们法务系统我认识的高阶长官太多了。」 坐在鹰农旁边的木松如释重担,想当初修车厂储藏室内放着一大堆军火,承办此案的检察官现在正坐在自己前面,还好,还好,过去的一切已如流水,汹涌流过,但未留下任何痕迹。 拥有绝对权力的人才能真正挥舞正义的大棒。 正当杨检察官与清水枪战专案团队其他同事日以继夜赶工撰写起诉书时,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竟然在一天之内先后在住家附近车祸身亡,肇事车辆逃逸无踪。媒体只是轻描淡写,除了谴责肇事者昧着良心之老生常谈外,无其他对社会有益之立论。 台湾地区车祸频仍,除了极少数受特权保护的人之外,不论是任何人皆同样面临车祸的威胁,两位检察官车祸身亡在绝大部分的人看来只是单纯的意外,古人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检察官车祸身亡,命也,运也,是他们倒楣碰到意外​​,或是住家风水不佳,总而言之,不足为奇的意外。 杨检察官在得知两位同事车祸身亡的消息之后,有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愣了好久才回魂。急忙打电话给鹰农: 「教授,你如果有空,现在能不能来一趟我这里?」 鹰农与杨检察官熟识已久,从电话中的声音判断,杨检察官这边一定有状况,于是鹰农急忙驱车前往。 「教授,跟你讲一个坏消息,报纸上也有刊登,上次你在桃园调查站看到的那两位最高检察署的检察官昨天中午跟傍晚已经车祸丧生。」 鹰农大吃一惊,两个眼睛睁得跟眼镜镜片一样大,心脏砰砰跳,许久才回魂轻声说: 「这里面一定有鬼。」 杨检察官以颤抖的语气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也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 「他妈的。」鹰农火气甚大。 杨检察官嘴巴微张说: 「教授,我第一次听你讲脏话,很有亲切感。」 「如果骂脏话可以提升社会正义感,那我一定会多骂一些,让你觉得更有亲切感。我的意思是说,堂堂一个检察官办案会办到具有恐惧感,连讲话都颤抖,杨检,你想一想,我知道你会害怕,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病得很严重吗?」 杨检察官低着头,隔了片刻才说: 「我的确是会怕,命没了,什么狗屁正义都毫无意义。」 「杨检,世界人权宣言中提到,人民有免于恐惧之自由,你是具有公权力的检察官应该比一般民众更了解这点。连你都会怕,一般老百姓怎么办?」 杨检察官无奈的语气说: 「教授,你们这些留学美国的人动不动就讲人权,唉!人权只是飘在云端的高尚口号,每个人为了自身利益,怎么会考量到别人的人权?利益永远在人权之上,漂亮的莲花浮在水面,水面下都是污泥啊!」 鹰农低着头,似在思考什么,杨检察官看着桌前,一片站立、上级长官鼓励他而颁发的奖杯,上头写着… 「正义使者。」 杨检察官无奈地微笑着。此时,鹰农突然说: 「杨检,我们来诉诸媒体。」 杨检察官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很大。 「天哪!」 鹰农眼睛直视着杨检察官,以既关心又怜悯的语气说: 「杨检,我们把治安议题扩大为政治议题。」 杨检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才说: 「教授,你不要吓我。」 「杨检,我没有吓你,我是为了救你的性命,你刚刚不是说过,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而且,我明白跟你说,这么作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不过,你面临的危险性比我大很多。」 「真的还是假的?愈说愈恐怖。」杨检察官眼睛睁得很大。 「杨检,绝对是真的,你要永远记得,挡人财路或牵涉太多人的案子要特别小心,看看过去很多例子,有些关键人物会从人间突然消失,不要掉以轻心。愈多人知道你愈安全,命只有一条,保守一点比较好。挡人家的钱愈多,愈容易出意外。有些案子,即使动摇国本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杨检察官表情似有些为难地说: 「教授,真的对你很不好意思,让你费心。我知道身为检察官应有独立侦察的空间,但是,事实不然,法律上的规定通常会因为社会现实环境而改变。」 「放心,杨检,在不违法而且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前提下,什么事都可以公诸于世,可以接受世人的公评与论断。知道吗?即使刊在报纸上,摊在阳光下,也不要怕,道理很简单,绝大部分人认同的就是对的。我等一下来联络一些朋友,你下班时不要开车,我会安排人来接送你,顺便帮你请两个随身保镳,安全没问题的前提下,杨检,你尽管往前冲,其他的就交给我来办。」 杨检在思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只是淡淡地说: 「好,教授,真的感谢你。」 鹰农立刻联络自己朋友开的机场旅游接送的运输公司负责接送杨检察官上下班与所有之出入。约十分钟之后说: 「等一下我先回逢甲大学,我来写稿,把飞鹰集团、同哥、大老大、二老大、所有砂石黑金的事及鱼仔、山本等兄弟为何挑起清水枪战、李鹰农回国被检调人员约谈应讯的过程统统写下来,我有一些媒体朋友,我会把资料传给他们看。好吧!我先走。」 「等一下,教授,你要写得含蓄一些,不要描述得太露骨啊!你知道侦察不公开的规定吗?拜托。」 「不会的,放心,当教授的人都很会写文稿。你自己小心一些,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不要担心,我先走了,再见。」 第二天,全国各大电视媒体、报纸均显著刊登,质疑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车祸丧生的背后可能暗藏不可告人的政治阴谋。杨检察官目不转睛看着报纸,心想: 「这下可好,只能撩下去了,现在真的变成政治议题了,唉!是福是祸?算了,不用想这么多。」 鹰农建议的策略果然奏效,全国民众透过报纸上的文稿已渐渐了解,黑白共生的砂石黑金的庞大利益其实是掌控在朝野某些政治人物与不肖的公务人员手中,由中央政府至地方政府,环环相扣形成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媒体开始一窝峰热炒黑白共生的政治结构话题,台中市区连环枪击案、清水枪战、同哥与秋皇被杀等议题又变成最热门的新闻。 鹰农给平面媒体的文稿中,除了描述台湾地区黑白共生政治结构的情节之外,稿中文字生动感人肺腑: 「……其实,绝大部份的台湾人都很善良,也很认命,官员、政治人物贪污舞弊无所谓,只要有为国家、社会、地方社区作事就可以了。选举需要花大钱,贪污舞弊算不得大罪恶。因为太善良,每当看到市面上动辄千万上亿的豪宅、名贵进口车满街跑时就会使他们更认命,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如催魂般使善良的人认命到心中容得下千古恩怨。……。殊不知,豪宅、名车背后有罄竹难书的故事,豪宅盖在认命人的骨骸土堆之上,名车开在认命人的血渍之上。……事实上,真相之后便可见到真理。一个贫穷的拾荒老妇对社会尚有贡献,位居庙堂高位的贪官污吏或政治人物却是衣冠楚楚、玩弄善良百姓的吸血鬼……。」 舆论与社会大众对媒体新闻的热烈反应远远超乎鹰农之想像,突然之间,鹰农成为全国知名人物,此点完全出乎鹰农意料之外。记者竞相邀访,鹰农则刻意低调躲避,不在媒体前曝光。可是,现代网路科技发达,只要有心人使点功夫,任何人绝对无法遁形,因此,李鹰农的生辰八字、成长背景、留学生涯、家庭状况、哥哥瑞荣时代的国荣集团、亲手创立的飞鹰集团……全部被挖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摆在大众的眼前。 鹰农原意是为保护杨检察官,帮助他打击黑白共生集团,如今却演变至此。鹰农无奈,颇为感慨,唉!想到过去,面对现在,未来又将如何呢?不禁长叹: 人生如风 风去无踪 踪影难寻 寻后无影 影中万像 像在心中 中庸不偏 偏离正道 生命如匆 85.第三卷-彼岸来电似旧友,厦门机场轻泪谈 自从鹰农的个人与家庭资料全部曝光之后,鹰农陷入极度犹豫的思绪当中,数度想永久离开台湾,返回美国纽约旧居,可是,父母亲皆已年逾八十,骤然离开台湾实于心不忍,故针对生涯规划作重新之思考与布局。 从小酷爱读书的鹰农深知读书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在大学教书、指导研究生除了兴趣之外,亦深觉有成就感,可直接栽培日后有用人选。尤其重要者,顶着留美博士、大学教授的光环,社会地位比企业家高出许多,在许多场合发言也较具份量。故几经考量,决定不放弃逢甲大学之教职。 事业方面,飞鹰集团在台湾已完全垮台,可是,鹰农在中国大陆上海的特殊合金事业仍处于高度成长之状态,现在又碰到诉诸媒体事件,人身与家庭资料已全部曝光,如在台湾作大规模的投资,如遇大老大残余势力反扑或有心人士之作梗,后势必难以预料,甚至于不可收拾。故经过深度思考,鹰农决定将事业转战集中至中国大陆 某一天下午,木松急电,欲见面鹰农,鹰农嘱其至逢甲大学的研究室中见面。木松紧张兮兮地说: 「教授,秀吉打电话来,大约在一个小时前,他现正在厦门。」 「喔!真的啊!」鹰农极度惊讶的表情回应。 「真的,绝对真的,他的声音我认得。」 「太好了。」鹰农表情兴奋,隔了片刻又问: 「他有留下电话、住址吗?」 「有留下电话,但没提到住址。」 鹰农轻轻点头说: 「好,秀吉的确是聪明,我相信他在电话中也没有提到秀吉两个字吧!」 「没有,他说『嗨!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也很机警,愣了一下只回答:『知道』,再来,他叫我把电话号码抄下来,然后说:『厦门,有事可联络。』」 鹰农思考片刻才说: 「好,木松,两件事交给你办,先到秀吉的家告诉他的夫人,跟她说秀吉人在厦门,叫她不用担心。记住,亲自跑一趟,绝对不能打电话。第二件事,去订后天一大早的机票,我们赶到厦门。待会儿我把证件交给你。」 「要不要先跟秀吉联络?」木松问。 「不须要,等我们到了厦门再跟他联络。秀吉家的电话很敏感,千万不能打电话。来,这些钱你拿着,去买一些水果送到秀吉家。」 「教授,不用这么客气吧!让你破费买水果送秀吉夫人。」 「小钱无所谓啦!木松,如果人家怀疑你,为何到秀吉家,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说送水果到他家,这是一种障眼法,你知道吗?搞不好秀吉家门口都有人在监视。还有,你要交待秀吉夫人千万不要对外透漏风声。知道吧!还有,你也要注意有没有人跟踪你。」 「知道。知道。」 又过了一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鹰农与木松到达厦门机场。木松打电话与秀吉联络,秀吉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半个小时之内坐计程车到达机场大厅外与鹰农、木松会合。 秀吉下了计程车,眼睛泛着泪光,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鹰农,每一个步履都很沉重,可是,心中却是无限感动,当秀吉走到鹰农面前时,秀吉眼角泪水再也忍不住而流下,秀吉欲下跪却被鹰农拉起, 「总裁,我对不起你。」 鹰农将手帕递给秀吉,说: 「唉!秀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又没有怪你,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三个人走进机场出境大厅旁的咖啡厅,鹰农右手搭在秀吉的右肩,笑嘻嘻说: 「走,我们先去喝杯咖啡。」 鹰农的笑容让秀吉感觉释怀不少,坐下之后说: 「总裁,我还是必须跟你说抱歉,我的确是莽撞,闯出这么大的祸端。」 鹰农以安慰的口吻说: 「秀吉,我刚刚不是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吗?眼前最重要的是就是如何能让你在此重新立足。」 「对啊!秀吉,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台湾了,只能在此落地生根。」木松说。 「对了,秀吉,你目前在厦门是怎么过日子的?能不能说说看。」鹰农问。 「我有一个台商朋友在厦门作石材出口生意,规模可说是东南沿海最大,我现在那边帮忙,住的是他公司的宿舍。这位朋友小时候在眷村跟我一起长大,很知己。他今天出差去福州谈生意,明天会回来。」 鹰农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怎么处理呢?我们来想想办法。」 「是啊!这点是很重要,我了解,名正才言顺啊!」秀吉说。 「如果可以找到黑市的台湾护照跟台胞证,这个问题就可解决。」 「这行得通吗?」木松问。 鹰农思索片刻才说: 「应该可以,只要有护照跟台胞证,我可以透过关系让秀吉取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这不难。依我的人脉办此事应该驾轻就熟。」 「总裁,不好意思,总是让你费心。」 「那儿话,我是在想我要加码在大陆的事业,你可以就近在大陆帮我看管。」 「喔!总裁有新的计画吗?」 「哈!哈!哈!有,我先喝咖啡,等一下详细解释给你听。」 鹰农喝着咖啡,若有所思,许久才娓娓道来: 「飞鹰集团在台湾垮了,不过,飞鹰集团将在大陆如鹰展翅上腾,我想以上海的韦盟特殊合金制造公司为基础,在它附近承租一块约三十公顷的土地,设立另一家公司,专门制造高级汽车的零件。韦盟的土地面积只有十六公顷,新公司的面积几乎是两倍。我已经研究很久,高级汽车零件市场很大,中国大陆汽车销售量急速上升,我估计应该有很大的利基,内销外销都没问题。等秀吉的身份弄好之后,我会找其他两位股东一起开会讨论,一个美国人、另外一个是大陆人,他们股份较小,各占十%而已,我自己是最大股东,占八十%,等一切谈妥,秀吉你就可以驻厂帮忙。你的夫人可以来回台湾大陆两地。我这样解释,你大致了解吧!」 「我大致了解。」秀吉点头回答。 鹰农与木松在厦门待了两天,夜宿鼓浪屿,第三天下午即搭机返回台湾 民国九十二年四月中,杨检察官正式起诉五十四个人,一大串的政治人物、地方仕绅、公务人员与黑道人物,媒体与舆论给予杨检察官非常高度的评价与赞许,杨检察官却心静如止水,毫无雀跃之感 一个星期之后,杨检察官突然约鹰农见面, 「教授,我只干到这个月底,我决定辞职不干了。」 鹰农非常惊讶的表情说: 「真的吗?不要唬我。」 「教授,我表情这么严肃,像是骗你的样子吗?」 「所以,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五月一日正式生效。」 「你的长官都没慰留你吗?」 杨检察官沉思片刻说: 「愈坚持正义的人不见得就是受欢迎的人,水太清就没有办法摸鱼,这道理你应该懂。治安太好警察就没得混了,政治太清明,政治人物去哪里捞钱?」 鹰农愣了片刻才问: 「你怎么会突然作这个决定?」 「教授,我心力交瘁,再干下去必死无疑,不是气死、累死​​就是病死,最坏情况就是被暗中作掉而死。你知道吗?最高检察署那两位检察官车祸死亡的部分仍未查出,根本没有任何线索,我只是先把其他部分签结。」 「喔!」 「我真的很累,心理跟体力都累,政治的黑暗让我厌恶,每天平均睡不到四小时,我自己很清楚,我真的累到快撑不下去了。」 「杨检,你的确是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你有跟夫人讨论过吗?」 「我太太当然支持我。我要转到民间作律师,作『在野法曹』比较自在。」 鹰农似在思索什么,许久才说: 「好,我支持你。你除了当律师之外,另外,我用大陆公司的名义聘你当法律顾问。」 「喔!我不懂教授的意思。」 「我原来在大陆投资的特殊金属公司很成功很赚钱,下一步我要设立另一家新公司,专门制造高级汽车零件,目前正在筹设阶段,下次找时间带你去渡假,顺便参观。法律方面的事你一定可以帮上很大的忙。」 「唉!怎么好意思?我已经亏欠你太多人情了。」 「杨检,不要客气,互相帮忙才可以相互成长。」 「好,不过,五月一日之后就不可以再叫我杨检了,要改口叫杨律师了。」 「哈!哈!没问题。」 86.第三卷-转战异乡图再起,感慨人生天外天 民国九十二年四月底,透过鹰农在中国大陆的人脉关系,秀吉取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籍,正式成为大陆人,全新的姓名-黄秋雄,原来认识秀吉的人都很有默契,均改口称他为秋雄,鹰农在大陆新设公司与工厂的建立细节交由秋雄帮忙打点。历经清水枪战后,秀吉锐变成全新的秋雄,为了报答鹰农的再造之恩,秋雄的行事风格丕变,谨慎细腻,事必躬亲,谦和有礼,因此建厂的过程比预期顺利很多。七月底,建厂规模已过半,鹰农带着杨律师、木松赴上海,秋雄至浦东机场接机,杨律师见到秋雄,嘴巴微张,当场愣着,鹰农哈哈大笑,秋雄、木松也忍不住而大笑,杨律师回神之后,看着鹰农也不禁哈哈大笑。鹰农对着秋雄,说: 「来,证件借我一下。」 鹰农从秋雄手中接过秋雄的证件,秀给杨律师看,然后说: 「杨律师,来,介绍给你们认识,他叫黄秋雄,上海市的人,哈!哈!」 杨律师心中非常清楚,但也很有默契,伸出右手与秋雄握手, 「很高兴认识你,你一定在台商公司服务很久了,台湾话讲的很标准。」然后,转身面向鹰农,眨着右眼说: 「教授,我现在是民间的杨律师,没有任何公职身份,中国大陆飞鹰集团的法律顾问,对不对?」 鹰农又是哈哈大笑,说: 「是啊!是啊!杨律师。」 四个人又是笑成一团,许久才停止,然后, 一行人直驱韦盟特殊金属制造公司。 鹰农将在上海投资的​​事业非常详细地跟杨律师与木松作完整的介绍,同时将韦盟公司制造生产流程作详细的解释。 「杨律师,我的事业现在已经全部集中在大陆上海,两家公司,毗邻而接,两个厂房面积共四十六公顷,这里将是飞鹰集团在中国大陆大展鸿图的根据地,也是我人生的新战场。」 「教授,你真的完全放弃台湾了吗?」杨律师问。 鹰农大笑,然后说: 「哈!哈!这个问题如泰山压顶,很沉重。杨律师你误会了,商人无祖国,作生意要往会赚钱的地方去,就是这么单纯。不过,我们是台湾人,心理上、情感上,台湾永远是我们的故乡,我们不可能放弃台湾。唉!台湾真是无辜啊!整个国家社会被政治搞得乌烟瘴气,原来寄望媒体可以敲醒政治人物的良知,谁知最终发现媒体也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战场。」 杨律师沉思片刻,说 「教授,你的身份跟角色真多啊!留美博士、世界知名的特殊金属专家、大学教授、大企业集团的总裁,你忙得过来吗?」 「这没什么,我可以应付得来,何况,经营事业靠的是组织化、制度化,不单纯是靠我一个人。例如,以后有与法律有关的事就全部交由杨律师你去处理。」 杨律师轻轻点头,未答腔。 民国九十三年一月底,鹰农在大陆新设的工厂已全部完成,投入量产。或许是搭上大陆经济快速成长的列车,鹰农的事业成长比预期的好很多,财务状况也快速成长。为了往来台湾大陆两地之方便,鹰农在新工厂的角落划一块地,盖一栋三层楼的别墅,除了自己与家人来上海方便居住之外,亦可作为招待重要宾客之用。十二月底,圣诞节前一天,鹰农席开二十桌,大宴台湾与大陆的贵客。宾客们享受着高档的食材与酒饮,欢乐的气氛弥漫,直至九时半左右,宾客已渐散去,鹰农牵着淑平的手与杨律师夫妇走进别墅中的大客厅,秋雄与木松跟在后侧。 「来,大家坐一下吧!退退酒。对了,淑平,能不能麻烦妳泡一壶茶来。」 「好,好。」淑平微笑地应答。 杨律师满脸通红,似不胜酒力,斜靠在沙发上,杨夫人则双手轻捶杨律师的肩膀。鹰农见状,微笑地对秋雄与木松说: 「你们看,这是多么温馨的画面,一个男人事业要成功,家庭一定要美满,杨律师日后必大有前途。」 杨夫人则腼腆地说: 「唉喔!教授,你真会讲话。」 杨律师似已酒醒,笑笑地说: 「教授,您夫人一定比我老婆温柔百倍,所以,你的事业也比我成功百倍。」 「哈!哈!哈!这只是一种意境,不是数学。哈!哈!哈!」 热茶来了,淑平帮每个人倒茶,秋雄见状,说: 「嫂子,妳坐,让我来忙。」 淑平笑笑地回应说: 「没关系,你们坐,我来忙就好,你们都喝了一些酒,喝热茶可以退酒。」热茶几杯下肚之后,大伙的酒意退了不少。杨律师开口说: 「教授,我把大陆的商业与投资法律全部研究了一遍,让我吓了一跳。」 「喔!」 「说实在的,虽然离民主国家还有一段差距,但是比我想像中的好很多。」 「没错,杨律师你看看,世界上很多知名的厂商都已经进驻,人家又不是笨蛋。唉!只有台湾政府还没有进入状况,还一直以为台湾钱淹脚目,关在一个小岛之内,天天喊着自由民主,暗爽不退。没有办法啊!升斗小民只能自求多福啊!读读台湾历史,有那一个具政治品格的政治人物可以滋养人民的生活美满?不成熟的民主对台湾绝对是毒药,不是补药。」 「教授,你要注意,有人可能会批评你不爱台湾喔!」 鹰农哈哈大笑,拉着淑平的手,说: 「哈!哈!哈!常常挂在嘴边的爱是糖衣毒药,我爱我的太太,但是,从学生时代到现在,我从来没对她说过『我爱妳』,淑平,是不是?」 淑平似有点为难,红着脸勉强地说: 「是啊!鹰农很吝啬,从认识他到现在,二十几年了,他从来没说过,我猜鹰农一辈子也不会说。」 客厅内每个人皆开怀大笑。 台湾人深信生辰八字、命理、风水,笃信基督的鹰农却是一切以慈爱与善良为出发点,对大陆飞鹰集团旗下两家公司的小股东、干部与员工百般照顾,在事情圆满达成的前提下,一切皆以人性善良为出发点,慈善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奖赏,有施舍才有所得,给别人空间,自己才会有更大的空间。当很多台商颠沛流离之际,鹰农的事业却是愈发成长,能处理人的事才可以承蒙神的祝福,鹰农深信这是耶稣基督的带领、保守与祝福。 在事业有成之际,鹰农仍谨守谦卑、孝悌之道,在外人眼中带有明亮但不刺眼的光辉。大哥瑞贤自从海军士官学校服役退伍之后便开始从事货运业之工作,每天清早即开着货车到饲料工厂将一包包的饲料装上货车,然后载运至各养鸡场。鹰农开出非常优渥的待遇,想说服大哥到大陆的公司帮忙,可是,瑞贤却不愿离乡背井。一个人到了中年之后,金钱与收入已经不是生活重心。 为了让父母亲住得更舒适,鹰农在故乡埔里找了一块五百坪的土地,盖了一栋三层楼的洋房给父母亲住。父母亲皆已八十余岁,住不惯上下楼梯式的住房,于是,又搬回三合院的老家住。人到了老年,任何荣华富贵皆已无感觉,他们要的是原始感觉的落叶归根。 民国九十四年六月,淑平的母亲因肝癌过世,父亲中风住院,鹰农的姊夫胃癌离世,鹰农与淑平奔波台北、台中两地,鹰农的姊姊秀红伤心欲绝,看了令人不忍。虽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过程,死亡是人生的终点站,但是,殡仪馆与医院走多了也会让人心慌恐惧,产生残酷的心理冲击。两个月后,淑平的父亲在睡梦中去世,留下的只是一栋空空的公寓。 鹰农除了在逢甲大学的教学与研究之外,现仍频繁地来回大陆与台湾之间,每次看到大陆飞鹰集团的财务报表,钱愈赚愈多,可是,兴奋的程度却是随着年龄增加而愈来愈少。此时,鹰农心中所思考的已从单纯的学术研究与事业面大大上升至人生的层次。人只能规划事物,不能掌管生命。活出人生的精彩方可体会带有诗意的人生,人生的精彩则在于过程,不在于目的。但是,人生也不能只有激情而缺少意境。不上高峰看不到云顶,上了高峰却又发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是因为人生的前端与四周充满无数的未知才会激励人往前走。 鹰农人生的主战场已转移至中国大陆,除了上海的事业之外,中国大陆很大,可立足的空间还很多,鹰农正在构思前面的道路,虽说前面的道路可能不好走,但是,这就是人生的过程。 87.第三卷-全新旅程又一路,生日餐会白目人 砂石黑金是台湾黑白共生结构下合图的利益大饼,故长久以来,总有一群不肖的政治人物、民意代表、政府官员及检警调人员前仆后继想分食这一块大饼,数十年来皆是如此,大多数民众都有耳闻,心中感觉虽不舒服,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只有手中握有公权力或民意基础,才可能在混浊的政治河流中捞到大鱼。可是,谁也料想不到居然发生全台湾治安史上规模最大的清水枪战,把台湾人从梦中打醒。名震中部政治界,具有浓烈黑道背景,长期掌控中台湾地区砂石资源的大老大、二老大居然被秀吉、阿田等五个兄弟在光天化日之下枪杀,牵连死亡的人数多达数十人,生还的枪手之ㄧ郭书田负伤被逮,判处死刑,另有一名在逃枪手,至今沓无音讯。而随着阿田被枪决,清水枪战似乎已被善良的台湾民众完全遗忘。 鹰农心中非常清楚,清水枪战的主要策划者是黄秋雄的前身阎秀吉。法律上,秋雄犯的绝对是滔天大死罪;宗教信仰上,杀人实不可赦,日后必然下地狱,承受硫磺火湖烤罪;但在私人情感上,鹰农内心深处完全可以体会秋雄的动机,那是在飞鹰集团备受欺凌下的坚决反扑与复仇,那是对黑道恶势力的极度厌恶下,手持必杀令追扑黑道恶势力的除暴安良、带正义色彩举动,故在内心最深层处,鹰农仍对秋雄怀有很深的谢意与敬意。尤其,那种敢于正面与黑道恶势力挑战对决与肃杀的勇气也着实让鹰农折服。 杨国宏律师在担任公职的检察官时,因承办清水枪战而心力交瘁、备受黑白各方压力,在鹰农之精神鼓励与帮助之下,将一批虎豹财狼绳之以法之后,虽获得无数掌声,可是,掌声无关痛痒,自己生涯发展事大,故仍毅然决然辞职转往民间担任律师。鹰农与杨律师是长期交心的好朋友,如亲兄弟般亲密。鹰农心中当然也很清楚,杨检察官对秀吉似有放水之嫌,虽说无有力的直接证据,但背后真正的原因是杨检察官不忍心将鹰农底下的人赶尽杀绝。 因此,秋雄、杨律师现在已成为鹰农身边的左右护法,一个是文胆,一个是武将。在鹰农带领之下,三个人将迈入一个全新的人生旅程。 在现代功利社会中,朋友间之交往心态里,绝大部分对朋友各有盘算,讲好听一些是各有期待,但大家都不便把这种期待点明,只有在吃喝玩乐应酬嘻嘻哈哈中互相偷窥揣摩,多请一顿饭、多敬一杯酒,对朋友的期待就多一分。 民国九十四年十一月七日,两个与杨律师平日即有深交的朋友共同为鹰农举行庆生餐会,鹰农平日即无庆生之习惯,事先亦不知情,杨律师临时来电告知,盛情难却之下,虽然原已安排今晚的教会活动,鹰农仍答应前往。鹰农走进全国饭店三楼的包厢,包厢中已在等待的三个人皆起立,杨律师开口笑着说: 「哈!哈!哈!飞鹰集团的李鹰农总裁,李教授来了。」 「不要客气,大家都坐吧!」鹰农很客气,笑嘻嘻地说。 大家坐定之后,杨律师说: 「教授,跟你介绍这两位朋友给你认识,他们早就耳闻你李鹰农的大名,今天才见到庐山真面目。他们两个下午不约而同都到我的律师事务所来,今天是你生日,刚好凑在一起为你庆生。」 鹰农面带微笑,轻轻点头说: 「是,是,你们好。不好意思,我是李鹰农。」 「来,我介绍大家认识一下。」杨律师说。 「好,好。」 「在我右手边这一位是在大陆也有很大投资的台商,王朝辉董事长。另一位是刑警大队的林大队长,林万生大队长。交换名片吧!」 「好,好。」 鹰农很客气地与王董事长与林大队长交换名片。紧接着,一阵客套的寒暄话家常,鹰农心思细腻,看着素昧平生的王董事长与林大队长,心里想着: 「这个王董事长看来是个只想赚钱的生意人,面容平和无邪气。另外一个林大队长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唉!直觉真像是个懂得江湖权谋,利用公权力纵横黑白两道的贪官污吏。唉!希望我的直觉是错的。」 杨律师带领王董事长与林大队长频频向鹰农敬酒并祝其生日快乐。鹰农在盛情难却之下也喝了不少酒。酒过三巡,杨律师开口说: 「报告总裁,这位王董事长在大陆投资的汽车零件工厂刚好与总裁在上海的工厂位在同一区,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鹰农笑嘻嘻地说: 「喔!真巧,真有意思,在同一区啊!我上个星期才从那里回来。」 杨律师将手搭在林大队长的右肩说: 「再来,报告总裁,我最近才知道,林大队长与中部地区的黑道大哥有够熟,连上酒店都可以公然同进同出,他下午跟我聊了很久,我才了解,原来高阶警官也必须有黑道大哥级的朋友相互支援才可以无往不利,升官又发财。佩服,佩服啊!」 鹰农静静地听,眼睛看着杨律师,心思却是异常清楚: 「杨律师酒量不是很好,几杯下肚后,讲话未若平时端庄,不过,听起来这位警官的为人跟自己想像的差不多。唉!人的脸会说话,真是个官场败类吗?」 林大队长似乎也受了酒精的催化,听了杨律师的赞美之词后,酒虫在血管窜动,表情略带兴奋地说: 「报告李总裁,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很久以前就耳闻您的大名,您的智慧可称作一流中的一流,可以杀敌于瞬间,可以杀人于无形,真的不容易啊!我在警界这么久,从没看过这种高手,连我的长官都心服口服。来,我佩服你,我敬你一杯,我干杯,总裁随意。」 鹰农端起酒杯,随意喝了一口,看着林大队长,然后,面容威严,身子往后靠着椅背,右手手指轻敲桌面,非常严肃的表情,一字一字慢慢说: 「喔!林大队长,首先,我必须谢谢大队长夸奖我的智慧,不过,我必须澄清,我的智慧绝对用在正事,歪理邪道我不碰,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去害过人,更不可能去杀人。」 林大队长今天才与鹰农第一次见面,对鹰农完全不了解,心中认为这个总裁是个教授,读书人通常是脑筋僵直不会转弯的人,他仍未意识到鹰农的话意,于是,又正经地说: 「总裁,没关系的,真正的高手不须要自己动手杀人,只要懂得借刀杀人就可以了,自古以来,杀人最多的都不是老大,而是老大下面的人。」 鹰农刻意静下心思,双眼直视着林大队长,炯炯有神,许久却未眨眼,一股气似乎憋在胸口。此时,杨律师看得出鹰农似已有怒气,开口打圆场说: 「报告总裁,林大队长没有其他用意,他们这种当警察的人讲话比较直,不善于修辞,他真正的意思只是夸奖你的智慧,知道吗?」 此时,鹰农突然大笑说: 「哈!哈!杨律师不用担心,林大队长的长官我都熟识,什么状况我心里有数,我很感谢林大队长的夸奖,同时也会虚心受教。没问题的,今天是我生日,唉!虚岁五十了,刚好半百,唉!人生苦短啊!好,我来打几通电话,各位稍等一下。」 88.第三卷-长官压阵止气焰,无限好奇此何人 这是鹰农刻意的动作,心想: 「你这个大队长,不大不小的警官,居然自以为是,你难道不知道公务人员都是公仆吗?哼!让你的长官来压压你的气焰。」 鹰农拿起手机,很从容地: 「喂,叶兄啊!跟您请安,…,有一位朋友你一定认识,跟他鼓励一下吧!稍等,我把电话给他。」 林大队长接过鹰农的手机, 「喂,…,是,局长您好,…,是,是,是。」 林大队长站起来,半鞠躬弯着腰,很客气地将手机还给鹰农。鹰农接过手机之后,又不疾不徐拨打一通电话, 「喂,你好,李鹰农跟长官请安。…有一位朋友你一定认识,跟他鼓励一下吧!稍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他。」 林大队长接过鹰农的手机, 「喂,…,是,署长您好,…,是,是,是。」 林大队长站起来,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很恭敬地将手机还给鹰农,然后坐下,眼睛看着饭桌下缘。心里想着: 「这个教授居然跟我的长官,局长、署长都这么熟。怪哉!怪哉!」 林大队长心里头真是又惊又喜。 聪明的鹰农知道林大队长的气焰必然受挫,心里想着: 「太过份的话,再打一通电话让你见识一下。哼!算了,初见面何必如此。」 为维持包厢内的和乐气氛,于是鹰农端起酒杯,笑嘻嘻地说: 「来,林大队长,刚刚你干杯,我随意,现在换我李鹰农敬你,我干杯,大队长随意。」 未等林大队长回应,鹰农已一饮而尽,只见林大队长也笑容满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包厢内的气氛又开始活络起来,每个人似乎都已微醺,劝酒声仍不断。 此时,鹰农刻意转移话题,对着王董事长说: 「王董,您在大陆的事业应该很好吧!」 「喔!还好,不过,跟总裁的汽车零件工厂规模相比,可说是小巫见大巫。我的工厂只有十公顷,你的有三十公顷。」 此时,杨律师开口说: 「总裁,我下午跟王董事长讨论过,他的工厂可以跟你的工厂合作,互蒙其利,两全其美。」 鹰农沉思片刻说: 「如果可以互相提携,当然是可以合作,不过,怎么合​​作呢?」 王董事长将其大陆工厂的业务非常详细地说明,鹰农很专注地听,频频点头,想了片刻说: 「OK,我知道怎么处理了。王董事长,你我工厂都有生产的汽车零件全部由我们工厂承作,因为我们电脑自动化的程度比你的高很多,成本较低,多余的利润你分六我分四。」 只见王董事长笑嘻嘻、站起来半弯腰地说: 「总裁,感谢万分,非常荣幸有这个机会能跟您合作。」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不过,我等一下必须先告退,我要到教会去接我太太,司机已经在外头等。杨律师今天的帐单我们公司会处理,我等一下下楼会先处理掉,你们继续。」 鹰农起身与每个人握手后才离开,杨律师,王董事长与林大队长亦起身送鹰农至电梯门口,然后三个人才又转回包厢内。 包厢内只剩下三个人,气氛与鹰农离开前迥然不同,每个人的酒意渐退,包厢中虽变得安静,但却有几分的迷惑。 林大队长喝了一口水,然后说: 「杨律师,我以前常常听朋友提到李鹰农这个人,绝大部分的朋友都赞赏他的处事为人,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真的令我印象深刻。说实在的,我刚刚话讲得太快,没有经过深层的思考。」 杨律师摇摇头,片刻才说: 「唉!是啊!你怎么会提到杀人于无形、借刀杀人这种鬼话呢?清水枪战的来龙去脉我最了解,那是我承办的案子,从头到尾跟总裁根本完全无关。」 「不过,我们警界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南北各路很多黑道大哥也都这么想,这么大规模的动作,直捣黑道巢穴,枪杀黑道中人人敬畏的大哥,斩断黑道金脉,背后一定有高人撑腰指点。有人说,可能是因为当初受到他哥哥李瑞荣的调教,才会变成这种绝世高手。」 杨律师又是摇摇头才说: 「大队长,什么高手低手,他只是很单纯的一个教授,年轻时代按步就班努力读书,念到博士,然后在美国上班,后来回台湾当教授,就这么单纯。」 「在我当基层警官时就已经知道李瑞荣这个人,他也堪称为传奇人物,在何议长的羽翼之下,具黑道色彩,可是又不会从事传统黑道冲撞法律的事,在黑白两道之间又很吃得开。难道李鹰农这个人完全没受到他哥哥的影响吗?」林大队长好奇的表情说。 杨律师思索片刻才说: 「我相信总裁刚从美国回来那七、八年,直到李瑞荣去世,在他哥哥带领之下,社会历练与黑白道人脉的确增长很多,不过,他们两个虽然是亲兄弟,个性与想法却不同,总裁的待人处事有一定的原则,他不一定会认同他的亲哥哥。例如,他哥哥每次跟人家谈生意,一定要到酒店,借着酒意,生意谈起来较顺手。总裁则认为在酒店唱歌喝酒无可厚非,但正经事不宜在酒店谈,酒在某些时候反而会坏事。」 「喔!他是这种人啊!」 「来,为了让你更了解他,这里有一篇以前报纸登出来的文章,我刚好有带在我的公事包,你拿去看看。」 林大队长看着报纸,上面写着: 「……其实,绝大部份的台湾人都很善良,也很认命,官员、政治人物贪污舞弊无所谓,只要有为国家、社会、地方社区作事就可以了。因为太善良,每当看到市面上动辄千万上亿的豪宅、名贵进口车满街跑时就会使他们更认命,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如催魂般使善良的人认命到心中容得下千古恩怨。……。殊不知,豪宅、名车背后有罄竹难书的故事,豪宅盖在认命人的骨骸土堆之上,名车开在认命人的血渍之上。……事实上,真相之后便可见到真理。一个贫穷的拾荒老妇对社会尚有贡献,位居庙堂高位的贪官污吏或政治人物却是衣冠楚楚、玩弄善良百姓的吸血鬼……。」 林大队长看完报纸,似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文笔不错。可是,他写这些嫉恶如仇式的文章充分展现他那种对社会现实不满的心境,让人更怀疑清水枪战的主导者是他,背后是他指使他底下的人去杀人,不是吗?」 杨律师笑一笑,说: 「林大队长,你有所不知,这报纸上的文章是为我而写的。」 「喔!怎么说?」 杨律师轻叹一口气, 「唉!这件事又勾起我伤心的回忆,可是,为了让你了解,我不得不说。」 「喔!」林大队长很好奇的表情印在脸上。 坐在林大队长隔壁的王董事长也是非常好奇的表情看着杨律师。 89.第三卷-感伤怀旧幸贵人,探听原委不知然 杨律师顿时陷入无限伤感,端起桌前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停了片刻才开口说: 「我以前是经过国家考试,堂堂皇皇的检察官,一直坚信堂堂正正的司法正义,到最后才慢慢发觉,坚持正义的背后须要付出无限代价,在我承办清水枪战时,四面八方压力如排山倒海而来,跟我一起办案的最高检察署的两位较年轻的检察官又莫名奇妙车祸身亡,在我心情极度慌乱,思索到不知所以然的时候,我求助于教授,你知道教授怎么帮我吗?大队长,你猜猜看。」 林大队长看着杨律师,实在想猜猜看,可是,又不知如何猜起。 过了约十秒钟,杨律师才娓娓道来: 「教授接到我的电话,他深深感受到我的恐慌与无助,在逢甲大学上课上到一半,马上驱车前来,安慰我,鼓励我,晓以大义,叫我一定要坚持下去。那时我很担心我与家​​人的人身安全,害怕到几乎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教授立刻打电话安排他熟识的保全公司人员二十四小时保护我的安全,连上厕所都有人跟在门外。」 「嗯!看来李鹰农这个人蛮有义气的,很挺朋友。」 「表面上看,总裁是个道地的读书人,骨子里却是非常重义气的人。他除了花钱帮我请保全之外,教授决定把清水枪战发生的原因投诉媒体,你看他写的文章具有真正读书人的风骨,充份展现对贫穷与弱势者的关怀,对贪官污吏与恶劣的政治人物极度排斥,同时直言台湾黑白共生政治结构对民众伤害至巨。我要强调的是,他决定诉诸媒体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帮我挡住四面八方的压力。」 「有效吗?」 「的确有效,媒体与舆论的力量的确有效,一些长官与政治人物明显收敛很多。」 「后来呢?」 「不过,说起来,总裁诉诸媒体这一招固然对我有很大的帮助,但是他自己却受伤很深。」 「喔!怎么说?」 「总裁无意中一夕成名,隐私全部曝光,各大媒体都想访问李鹰农这个人,总裁则非常低调,东躲西藏,搬了两次家,出门一定带不同的帽子,由司机、保镳陪同,生活步调全乱掉。」 林大队长似乎很好奇,又追问: 「他有保镖啊!」 「平时没有,重要时刻身边会有四、五个保镳,都是功夫高手,有些是已离职的刑警。」 「再来呢?」 「在确定安全无虞之后,我便尽全力把起诉书赶完交卷结案,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不当公务员,不领政府薪水,我就不须要受限于各种无谓的压力,一个星期之后,我递出辞呈,结果,李教授大吃一惊。」 「所以,是你自己主动请辞的。」 「没错。我转往民间发展,开设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同时担任总裁的法律顾问,跟总裁一样,台湾、大陆两地跑。」 「做这种决定不容易喔!」 「唉!只有当事者才能真正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 「你转往民间发展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现在觉得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吗?」 杨律师思索片刻才说: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并不后悔当初辞职的决定。顺便跟你们说,这是总裁给我的观念,碰到事情的时候不要畏畏缩缩,要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开。不求人便不畏人,无欲则刚,心安理得走遍天下。」 林大队长似陷入沉思,双眼转来转去,似欲言又止。 包厢内顿时陷入沉寂,林大队长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到位置坐下,轻声地说: 「杨律师,我有两个疑问请教你,希望你不要见怪。实在是因为非常好奇。」 「好,没问题。」 「刚刚听你这么解释,在情理上,仍然没有办法让我相信李鹰农跟清水枪战那个大案子完全没有牵连,毕竟死了太多人,而且背后牵扯太多的政治与经济利益,他是飞鹰集团的头头,他底下那些人都是领他薪水的人,怎么可能敢这么大胆自行其事,何况我听一些当年参与办案的警界同仁说过,光是那些枪手使用的武器至少价值几百万之谱,李鹰农如果没有暗中支持,他那些手下去那里拿这么多钱,不是吗?杨律师,你觉得我的分析有道理吗?」 「哈!哈!林大队长,你的推理基本上没错,但在这个案子上不适用。」 「怎么说?」林大队长皱着眉头,表情狐疑。 「林大队长,接下来讲的故事会很长,你忍耐一下,我先喝一口水。」 「是,是,杨律师慢慢来。」 「长期以来,总裁都一直被监听、监控。清水枪战发生前,中部地区就已经腥风血雨,跟砂石有关的地方大角头被作掉好几个,那时候我就已经参与办案,主要侦办方向是砂石利益之争。直到清水枪战爆发,才赫然发现枪杀大老大、二老大的人居然是飞鹰集团的人,主办检察官不是我,是后来被判刑二十年的洪检察官,因为后来证实洪检与大老大长久以来即是同伙人。因为我跟总裁是旧识,临时被召来参加协办这个案子。专案小组的想法跟林大队长刚刚的讲法完全一样,他们认为李鹰农一定是背后唆使的主谋,而且,李鹰农又凑巧出国,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刻意制造不在场证明。结果,你知道吗?专案小组用了非常庞大的资源把总裁的所有通联纪录,财务进出状况,几百张的跟监相片全部汇总,想从这里面找出证据。林大队长,你知道吗?庞大的国家机器完全动不了清白百姓的一根汗毛。所有针对李鹰农搜证的资料清清白白,财物流向清清楚楚。他的通联纪录非常厚,绝大部分是帮两个在美国的小孩祷告,那种父亲疼爱儿女的至情令人动容,让专案小组的检警调人员很难相信李鹰农是清水枪战幕后唆使的主谋。所以,那一段时期,我从他的监听译文里学到很多圣经的经句,真有意思。」 林大队长露出惊讶的表情,许久才说: 「李鹰农为什么在清水枪战之前就长期被监听、监控呢?为什么?」 「唉!这是总裁的宿命。」 「怎么说?」 「因为他是李瑞荣的亲弟弟,李瑞荣去世前转移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到总裁名下,有些黑道大哥开始动歪脑筋,想从总裁那边捞一些回来,明招暗步统统使出来,不肖公务人员滥权监听,然后,结合黑道大哥与民间电信业者、征信社人员负责监控偷拍,总而言之,想尽办法看看能不能捞到钱。」 「嗯!有人捞到钱吗?」 「哈!哈!哈!」杨律师大笑。 「杨律师,你在笑什么?」林大队长满脸疑惑地问。 「哈!哈!因为我想到一些很好笑的事。」 「喔!」 90.第三卷-革命情感真朋友,酒店尝鲜飘飘然 杨律师娓娓道来: 「有一次,征信社的狗仔队在桃园国际机场偷拍了几张相片,回到台中之后,他们内部开了一次所有重量级人物都到场的会议,决定跟总裁恐吓五千万元。相片的内容是总裁从台中北上,一个四十出头岁的女人由台北到桃园机场与他会合,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机场的大厅。一个有成就的男人最怕婚外情曝光,尤其总裁是个有头有脸的教授,具有全国知名度,用婚外情的议题绝对可以狠狠敲总裁一笔。哈!哈!一个星期之后,总裁回台湾,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里面有五张相片。总裁看完信,大笑三声,信件相片一起撕掉。」 「喔!他这么性格,一点都不害怕啊!」林大队长很好奇地问。 「哈!哈!相片中的女人是他太太,他没有理由害怕。」 「喔!那些征信社的人太差劲了吧!」 「总裁聪明绝顶,他表面不说,但私底下他也会布局。」 「喔!布局,什么意思!」 「总裁的人脉非常广泛,从中央到地方,政商名流、官员、黑白两道几乎都触及,不是酒肉之交,而是真心拜把的兄弟。而且,我从总裁那边学到的观念,人跟人之间单纯的认识只算是普通淡淡之交的人脉。真正的人脉是具有革命情感的知己,才是真正可以帮上忙的朋友。所以,他可以透过很多管道处理一些事,例如总裁长期被监听监控的讯息就是别人偷偷透露给他知道的。」 林大队长愣了片刻才说: 「是啊!我刚刚领教过了,我们局长、署长都说李鹰农是他们的好兄弟,叫我一定要尊重李教授,不可以无礼。」 一旁的王董事长此时插嘴道: 「总裁在上海的人脉也很广,听说他每次去大陆,当地的官员都会轮流与他见面,广泛讨论各种议题。另外,听说总裁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一些大陆留学生现在都已经在大陆位居要津,例如上海书记林大杰就是总裁的留美同学。」 杨律师笑嘻嘻又答道: 「是啊!我上个月跟总裁去上海五天,所有午餐、晚餐都满档,政商名流朋友一大串,连大陆的公安、武警都熟。自从跟着总裁跑大陆之后,我才慢慢体会到,人生不能没有朋友,没有普通朋友,人生未免过于拘谨,没有至交的朋友,很难体会人性的深刻与严隽。」 林大队长陷入苦思,心想: 「如果跟这个李鹰农搞熟之后,利用他的人脉,我一定有前景,在官场上必有一片天。杨律师是李教授的知心朋友,如果利用杨律师牵线,日后必可接近李教授。好,就怎么办,先好好抓住杨律师再来接近李鹰农。」 包厢内短暂的宁静,杨律师开口对王董事长说: 「王董,我下次跟总裁去上海之前会先知会你,然后再来安排你跟总裁详谈合作的事宜。」 王董事长作揖答谢说: 「感谢杨律师引荐我认识总裁,日后有赚钱绝对不会忘记该有的礼数。」 杨律师似乎心情很好,大笑说: 「哈!哈!王董,不要客气。有钱大家赚,我欣赏你。」 三个人在包厢又闲聊了一阵才离开全国饭店,王董事长坐计程车离开,林大队长跟杨律师说: 「我等一下带你到另外一个地方。」 「喔!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你的车子留在这里,我载你过去。」 「好吧!反正明天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办。」 林大队长开车载着杨律师,两个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功夫,林大队长说: 「来,到了,就是这里。」 「哇!天上人间酒店,哇!以前只听人家说,从来就没来过。真是豪华,像宫廷一样。消费一定很贵吧!」 「没关系,今天我处理,你尽情地玩乐,这里我准得很。」 杨律师表情兴奋地说: 「喔!感谢你喔!」 「走吧!车子停这,这里有泊车小弟会负责把车停好。」 两个人走进酒店大厅,数个穿长裙的领台小姐齐声大喊: 「林董,欢迎光临。」 「看来,你在这里蛮红的。」杨律师笑笑地说。 「哈!哈!」林大队长开怀大笑。 杨律师以前是公职的检察官,从来就不敢也没机会上酒店,现在是民间的执业律师,上酒店可以毫无顾忌,今天是这辈子第一次上酒店,新鲜感很明显地印在他的脸庞,一群又一群穿着暴露的美女走来走去,香水味飘满整个酒店长廊,杨律师走在林大队长旁边,魂魄已开始跃动。 领台小姐将杨律师与林大队长两人带进包厢,两个人在包厢坐定之后,酒店女干部玉晶小姐随即走进来: 「林董,真高兴又看到你,今天要喝什么酒?安排几个小姐?」 「开一组二十一年的皇家礼炮,小姐四个,漂亮一点的,今天要好好地让我们杨董快乐一下。来,跟妳介绍,这位就是我今天的贵客,杨董。」 「欢迎杨董,能不能跟您交换名片。」玉晶小姐笑容满面说。 「好,没问题。」杨律师很客气地递向名片。 玉晶小姐看了一下扬律师的名片,笑容满面,说: 「谢谢。好,你们两位暂时坐一下,我去准备酒、安排小姐。」 高级酒店包厢中,豪华气派的装潢,华美昏暗的灯光,幽雅高尚的壁饰,高级的陈列摆设的确可让包厢中的男客感受到与传统家庭完全不同的罗曼蒂克气氛。杨律师仍稍有酒意,意识虽完全清醒,但仍觉身体飘飘然,身处如此室内美景,灵魂薄壳外似有无数诱.惑之槌敲击着。 又过了约五分钟之后,酒店少爷把皇家礼炮威士忌酒摆在沙发座前玻璃桌上,下酒菜摆满桌,比招呼一般客人应有的还要丰盛,酒店公主殷勤地侍候着杨律师与林大队长,递上热毛巾,倒上高级热茶。当贵宾的高尚享受让杨律师感觉非常舒畅快活,一阵阵快意之感从血液中层层挤压,飘然而出。 91.第三卷-天上人间似神仙,云端快感付代价 过了一会儿,四个酒店陪酒小姐走了进来,杨律师抬头看着,眼睛睁得明显比平常大许多,轻薄飘曳半透明的衣服披在白皙的胴体上,若隐若现的高挑身躯与半沉的乳沟,在似昏似幻的灯光下,更可衬托出酒店小姐的纤丽外型与美感。 杨律师与林大队长两旁各坐两位酒店小姐,大家相互敬酒,杨律师原已沉寂的酒意似又复苏,酒精在血液中流窜,身旁坐着窈窕美女,如天上人间陶醉之快感渗透全身,阵阵像电流般暗爽久久不退。 酒店中又歌又舞,醇酒泡热茶,美女左搂又抱,轻快节奏音乐助长筋脉活动力,杨律师在酒精催化后,身体略感飘浮,快乐似神仙,眼前似烟似幻快活景象实在令人忘我。 人生第一次总是令人感觉新鲜新奇又刺激。杨律师与林大队长在约半夜十二点左右准备离开,临走前,林大队长与酒店干部玉晶小姐轻声交谈几句,没有人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见林大队长笑嘻嘻,非常从容地拉着杨律师的手,说: 「走吧!」 「好。」杨律师似意犹未尽,轻声答腔。 泊车小弟把车开来,林大队长上车准备将杨律师载回全国饭店停车场,一群泊车小弟齐声说: 「林董,慢走。」 车子疾驶在路上,林大队长开口问: 「杨兄,快活吧!」 「太棒了,很棒,很赞。」 「哈!哈!哈!下次只要我来,我会联络你一起过来,机会多得是,哈!哈!上酒店喝酒如果要花钱谁敢来啊!」 杨律师充满狐疑的表情说: 「喔!不用花钱啊!」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说不用我们自己花钱,有别人会代为处理。」 「喔!我懂,我懂。嘿!不简单,大队长在台中的确罩得住,很准,很准。」 「哈!哈!哈!我们一起合作,以后会更准,哈!哈!哈!」 「哈!哈!不错,好好合作。」 终于到了全国饭店停车场,林大队长吩咐: 「杨兄,遇到酒测就提我名字,说你是我的兄弟,台中是我的地盘,保证没事的,慢慢开。」 「好,没问题。大队长啊!下次要去酒店,一定要通知我喔!」 「哈!哈!没问题。」 匆匆又过了三天,一个星期之内,杨律师又连续两次与林大队长共赴天上人间酒店,此后的十天之内,又去了四次。密集式的陶醉使杨律师渐养成习惯,不论有无应酬,晚餐后总是期待有人邀他同赴酒店。尤其林大队长在杨律师心中之份量急速加重,上酒店喝酒玩乐居然不用花自己钱,真不简单。深觉与林大队长同赴酒店既好玩又没有金钱上之负担,真好。 然真正重点是杨律师与一个年轻貌美的酒店小姐糖糖渐渐熟识,白天有固定电话联络,晚上去酒店必定会点名糖糖小姐坐台。哇!中年人重温恋爱的感觉真好,半老的生命受到爱的滋养,重返年轻的心境让杨律师感觉到生命的火花如热焰熊熊发光。 不知何故,连续三天等不到人邀杨律师去酒店,实在按奈不住。而且手机刚刚收到糖糖小姐传来的简讯: 「好多天未见,想你喔!」 杨律师心脏蹦蹦乱跳,陷入沉思,最后心想: 「没人邀我就算了,自己一个人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开着车,鼓足勇气,杨律师单枪匹马到了天上人间酒店。又是快乐陶醉的一晚。此后,如有人邀请,杨律师必立刻前往。如没人邀请,杨律师也会独自前去。现在的杨律师已是天上人间酒店的常客,酒店中绝大部份的人都认得他,知名度已不亚于林大队长,进入酒店时受拥热情招呼的感觉让杨律师有身处云端上流社会的快感。 一个月后,杨律师收到信用卡帐单,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花钱花过头。理智上,想到家庭,良心不免受苛责而不安,可是,到了晚餐后,心头又总是发痒难奈。 某一天,林大队长单独邀请杨律师吃晚饭,饭局中杨律师无意中吐露心声, 「哇!上个月酒店钱花了二十几万,唉!真恐怖。」 林大队长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 「哈!哈!二十几万,对杨律师而言,应该还好吧!」 「不瞒您说,还是有压​​力。」 「杨兄,这是比例的问题,如果你一个月可以赚六、七十万,甚至更多,那二十几万的酒店花费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吗?」 杨律师似乎是醍醐灌顶,眼睛为之一亮,许久才说: 「大队长所言极是。是我收入太少,不是酒店花费高。」 「杨兄,要在这个社会上混得好绝对需要技巧与门路。你同意吗?」 杨律师点点头,隔了片刻才说: 「我不只同意,而且要跟你学习。」 「哈!哈!哈!我会敎你,来,干一杯。」 「好,干杯。」 「等吃完饭后,我们再去天上人间坐坐,探望一下二奶,不要有压力,我会找人来处理。」 「二奶,二奶,喔!哈!哈!我懂,我懂。好,就听你的。」杨律师笑笑地说。 「好,我来打几通电话。」 林大队长走到餐厅外头打电话,杨律师看着桌上的菜,已经没有食欲。 杨律师与林大队长联袂到了天上人间酒店,领台小姐们齐声大喊: 「林董好。」 「杨董好。」 两个有头有脸的大男人抬头挺胸,十足成就感式地面带笑容走进包厢内,只见包厢三个陪酒小姐已坐定位,杨律师乐不可支,大笑说: 「喔!糖糖,你已经在这等我了,哈!哈!」 杨律师与糖糖小姐紧邻而坐,另两位小姐则坐在林大队长两旁。酒店中制式的模式,喝酒、唱歌、敬酒、跳舞,约一个小时之后,林大队长跟杨律师说: 「杨兄,你稍坐一下,我有一些朋友在隔壁包厢,我去绕一绕,敬敬酒之后再回来。」 「好,请便。」 约莫半个小时之久,林大队长带着三个理平头,身穿T恤的中年男子进来, 「来,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常跟各位提到的杨国宏律师,少数具有全国知名度,以前是专门办黑道大案的检察官。来,大家认识一下,敬敬酒。」 杨律师站起来与三位陌生男子握手,然后说: 「来,敬各位。」 一阵热闹之后,约十分钟之后,三位陌生男子跟杨律师与林大队长道别之后便返回他们自己的包厢。 直到半夜十二点左右,每个人酒气正浓,林大队长至杨律师左边坐下,对杨律师轻声说: 「要不要带糖糖出场?这附近汽车旅馆很多,很方便。」 杨律师笑笑地,很轻松道: 「喔!我是很想。」 「好,我来交待酒店干部玉晶小姐,叫她打点一下。」 「好。麻烦一下」 林大队长交待酒店公主叫玉晶小姐。玉晶小姐两分钟之内即走进包厢与林大队长交头接耳,只见玉晶小姐频频点头,并挥手暗示糖糖小姐赶快去换便服准备外出。 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林大队长又坐回杨律师旁边轻声说: 「我明天会带一些朋友到你的律师事务所跟你讨论事情,我两点到,其他人三点才到。」 「喔!什么事呢?」杨律师略带狐疑。 林大队长嘴巴贴近杨律师,很轻声说: 「教你门路赚大钱啊!」 「哈!哈!这个我喜欢。」 92.第三卷-门路窍门门通门,教学相长钻门路 林大队长轻咳一声,然后说: 「杨兄,今天跟你讲解真正的社会学,你一定要认真听。」 「喔!社会学。」 「你同意人脉就是钱脉吗?」 杨律师犹豫片刻才说: 「嗯!我非常同意。」 「好,我今天把我这边人脉交给你,然后你再运用你的人脉,两相结合,你就可以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喔!有危险性吗?」 「没有,没有,只利用人脉跟嘴巴,又不是枪枝、毒品,怎么会有危险呢?」 「好,大队长,你说说看。」 林大队长嘴巴靠近杨律师,刻意轻声说: 「我有很多朋友都有官司的问题,我可以推荐你当他们的律师。你在法务界一定也有你的人脉,只要好好利用你的人脉,只要可以帮他们减罪,甚至于无罪,你就会有可观的收入。这个观念了解吗?」 杨律师点点头,似在思考什么。林大队长又接着说: 「我跟杨兄报告,事实上,很多大牌律师老早就是靠这个观念赚大钱的,讲白一点,让人家少关几年,也算是积功德啊!还有,你赚这个钱也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杨律师似恍然大悟,嘴巴微张,片刻才说: 「难怪以前常有律师朋友或同学来对我关说,甚至于拜托我去关说其他的检察官或法官,我那时还搞不懂,只要不离谱,我通常会照作,给个顺水人情。哼!那些律师朋友同学赚了钱从来没有分给我,哼!我到今天才了解。」 「是啊!人家赚钱为什么要分给你,真正厉害的人都是默默地赚钱,有什么窍门才不会跟你讲,免得多一个对手,知道吗?」 杨律师又是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隔了约十秒钟才说: 队长,谢谢你,你太晚敎我这些窍门。」 不会,不会,机会很多很多。你只要想通了,你今天就可进一笔大帐了,天天都可去天上人间,天天都可跟糖糖在一起,甚至于把糖糖包养起来,天天自己专用。哈!哈!」 杨律师听完之后,似心花怒放,两手作揖,大笑说: 「哈!哈!太好了,还望大队长提拔。」 「没问题,不要说提拔,说我们互相提携不是更好吗?」 「是,没错,互相提携。」 「好,我今天要跟你讨论三件事,我们一样一样来。」 「好,大队长你慢慢说。」 杨律师的事务所内笑声不断,杨律师倒了一杯茶给林大队长,然后说: 「来,大队长,我洗耳恭听您的教诲。」 「岂敢,岂敢。」 林大队长喝了一口茶,深呼吸,然后说: 「第一件事是要拜托杨律师,安排一个饭局,我要请李鹰农教授吃饭。」 杨律师自恃自己与鹰农的关系很亲密,故未加思索即回答说: 「唉!这个简单,直接进入第二件事。」 林大队长愣了一下,没想到杨律师回答得这么干脆,可是,怎么没问为什么要安排这个饭局呢?算了,算了。杨律师是聪明人,他应该懂我的意思。于是,林大队长又说: 「等一下,昨天晚上跟杨律师敬酒的那三个人会来拜访你,我跟他们推荐一定要认识你,其中两个人是犯了刑法中之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目前是交保在外,他们三点钟会准时到,同时会把所有官司资料全都带来,你看一看,如果有把握,他们会依可处理的程度给你钱,例如可将罪状减一年折算一百万,如果可完全免除刑责则付五百万,甚至更多,这些价码可以跟他们谈,还有,如果你真的确定有把握,他们等一下便可先付五十万前金给你。这样了解吧!」 「哈!哈!我今天学到的社会学已经上手,法律的东西更难不倒我,等一下看了资料便可给他们确定的答案。」 杨律师的回答稳如泰山,林大队长则顺水推舟答道: 「我对杨兄最有信心,我知道你一定没问题的。」 「大队长,您客气啦!再来呢?」 「好,再来,他们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想打国家赔偿的官司,依相同模式,如果可以想办法让对方打输官司,由国家赔钱,我们就可分到我们的利润,反正是国家的钱,不拿白不拿,不是吗?我跟杨律师报告,这年头的台湾真是个乱世,大官捞大条的,小官捞小条的,能捞而不捞的会被看成笨蛋。」 「喔!我懂,对方律师跟单位主管也可以分到钱。」 林大队长比出大拇指说: 「没错,没错,果然是高手,一点即破。」 「哈!哈!靠大队长提拔,我杨国宏必可大发特发,当然啦!自己人吗?我发财对你必定有好处的。哼!不像我那些律师朋友跟同学,利用我,赚钱却没有我的份。」 「哈!哈!杨兄您的社会学又更精通了。」 「好,等他们三个来,我看了资料再讨论。」 「好,好。」 三点钟到了,昨晚敬酒的三位男子果然准时走进杨律师的事务所。 杨律师与林大队长起身相迎, 「来,来,大家坐。」杨律师笑嘻嘻招呼大家。 一群人坐定之后,杨律师吩咐助理小姐帮每位客人倒茶,一阵短暂的寒暄之后,杨律师开口问林大队长: 「林大队长,你先介绍大家更认识一下,然后再决定从什么人开始谈起。」 林大队长笑嘻嘻地说: 「好,好。这位是大头晖;这位是大头南;哈!哈!两个人头都很大,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们两个为大头晖、大头南。」 杨律师看着大头晖、大头南,心想:「这两位一定是黑道兄弟。」 「好认好叫就可以了,叫什么不重要啦!」杨律师笑笑说。 「另外这一位是阿宏,他跟大头晖、大头南是拜把的兄弟。」 「大家好。」杨律师与三个客人一一握手。 「来,我们先来看这两位大头的事,资料拿给杨律师看。」林大队长说。 杨律师接过资料翻阅着,约过了五分钟,面容微笑地说: 「你们两个找对人了,这件事交给我,我跟你们两个保证,一点刑责都不会有。」 「真的吗?确定吗?」大头晖面露微笑看着杨律师问。 「当然确定,这种事怎么可以开玩笑。」杨律师表情坚定地说。 林大队长适时插嘴道: 「杨律师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知道吧!来,东西先交给杨律师。」 「好。」 大头晖从背包中把事先装在牛皮纸袋的五十万元取出交给杨律师,杨律师笑嘻嘻地接下,然后说: 「好,再来我们谈谈那个国家赔偿的案子。」 「好,阿宏,你把你小姪子的事详细说给杨律师听。」林大队长说。 「好,我哥哥的儿子骑摩托车去竹山的路上遇到施工路段,刚好傍晚下雨,光线昏暗,不巧,路滑摔倒,没想到这么一摔就摔死了。我去调查过,我们可以向公路养护机关提出国家赔偿之诉,听说那个公路养护机关每次打国家赔偿官司几乎都输,这里面的关键我想林大队长应该跟杨律师说明过。」 杨律师轻点个头,然后以很有自性的口吻说: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一定叫政府花个大数目的金钱来摆平。」 「哈!哈!我老早就说过没问题的。好,阿宏,该给杨律师订金呀!」 「好,好。」 阿宏拿出一叠十万元现金装在信封中,站起来很恭敬地交给杨律师,杨律师微笑地收下。 下午四点钟,大头晖、大头南与阿宏有事先离开,杨律师与林大队长仍在泡茶聊天,杨律师心情似乎非常愉快, 「大队长,感谢您的提拔,这里十万元给你分红,晚上我们两个去天上人间由我处理。」 「哈!哈!我说过,互相提携,你赚钱我就可以分红,一样道理,我赚钱你也可以分红。哈!哈!」 「我今天才真正体会人脉的重要跟好处,放心啦!有好处绝对不会忘记大队长您的份。」 「哈!哈!我知道杨律师您是个情义相挺得人。现在已经四点二十分,我等一下先回去忙,我们晚上见。」 「好,好,我会跟你联络。」 「好,那我先走啦!」 林大队长走了之后,杨律师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五十万钞票现金,十足的成就感非常扎实地渗入脑海深处,心中想着: 「社会学,人脉居然如此奥妙。」 由座椅上站起来,看着墙边的鱼缸,心中涌出一段话: 「水即是财,如鱼得水,林大队长真是我的贵人。」 93.第三卷-五味杂陈心疑乱,花丛迷思难分明 依林大队长之请求,杨律师邀请鹰农吃饭,鹰农到了餐厅包厢才发现林大队长在场,由上次聚餐时的对话,虽然对林大队长的印象并不佳,但基于社交礼仪,鹰农仍是笑嘻嘻地与林大队长握手打招呼, 「林大队长,好久不见,你好,你好。」 「李教授好,来,请坐。」林大队长很客气地问候鹰农。 杨律师最近收入突然大量增加,心情非常愉快, 「报告李教授,林大队长,菜已经点好,今天由我请客,为了答谢两位长期以来的照顾,今天吃好一些。我也带了一瓶三十五年的威士忌酒,今天大家痛快地喝。」 「唉喔!杨兄啊!随便吃吃就可以,何必浪费,你太客气了。」鹰农面带微笑说。 鹰农社会阅历丰富,阅人无数,社交应酬更是家常便饭,心中当然也很清楚饭局背后可能隐藏的复杂性或模糊性,其中涵盖太多的人性善恶层面,惟不管如何,凡事均应以理性看待。 饭局进行中,基于上次聚餐的经验,林大队长深知鹰农非等闲之辈,很自然地,讲话态势变得较谦恭有礼。杨律师当然也知道,林大队长欲借助鹰农与其上级长官的关系,冀望日后对林大队长的仕途有帮助。杨律师于是开口道: 「李教授,拜托你一件事。」 「不要客气,杨律师请讲,只要我作得到,一定尽全力。」鹰农笑笑地说。 杨律师举杯面向鹰农喝一满杯酒,才说: 「嘿!我很清楚,对教授你只是举手之劳,一定可以作得到啦!」 「你说说看吧!」 鹰农已认识杨律师好几年,对杨律师知之甚详,杨律师只要喝酒到某ㄧ程度以上,便爱讲话且会稍有失态之举,惟鹰农看在眼里,知道这ㄧ切皆是酒精在作祟。 杨律师站起来,半鞠躬,手作揖,对鹰农说: 「教授啊!林大队长是我的贵人,我拜托你能够提拔林大队长,让他多一杠多一颗星,拜托喔!」 鹰农笑嘻嘻地说: 「唉呀!杨律师啊!我又不是警政署长。您别开我玩笑。」 「总裁啊!我知道你不是干警察的,但你跟大队长的长官熟啊!帮他美言几句,跟他长官建议ㄧ下,事情就怎么简单,不是吗?」 见此场景,鹰农心里有数,也意会到今天饭局之目的,看到酒量不佳的杨律师如此,实在不忍苛责,于是,鹰农站起来,扶着杨律师坐下,然后笑笑地说: 「杨律师,我会尽力试试看,不过,你酒要节制一些喔!」 「总裁,酒、酒,我没问题的。」 为了让杨律师稍事休息,鹰农刻意将话题转移至林大队长身上,鹰农问: 「你们警察界升迁ㄧ般都依伦理辈分功过吧!」 林大队长思索片刻才说: 「不瞒总裁,以前的确是,不过,最近几年都乱掉了,只要有关系,跟对人,有些学弟,甚至于有些女警都已经当上局长了,唉!这年头啊!人脉关系对我们的升迁确是很重要啊!警界如此,军人听说也如此,甚至于听说依价码论升迁啊!」 「喔!可能吗?」 「教授啊!无风不起浪啊!」 鹰农轻轻点着头,深深地叹口气,看着已趴在饭桌上的杨律师,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手表,已经将近九点半了,明天ㄧ早还要上课,于是,鹰农很客气地跟林大队长说: 「林大队长,我明天ㄧ大早还要上课,我先告辞。杨律师麻烦您照顾ㄧ下,不要再让他喝了,拜托​​啰!」 「好的,好的。」 鹰农离开包厢后,径赴柜台买单结帐,坐上计程车,看着车窗外,心里想着: 「唉!杨律师您是怎么啦!我李鹰农怎么可能去帮林大队长那种事?唉!」 在这个世界上,朋友之间绝不可能是全方位吻合,说穿了,现实社会上,朋友情谊的发酵与维系可能是欣喜乍见,可能是因缘互尊,可能是兴趣相投,可能是各取所需,不一而足。 杨律师与林大队长密集交往几个月,杨律师的收入增加幅度惊人,拜林大队长之介绍,律师事务所的业绩呈倍数成长,工作人员增加一倍,收入直线上升,杨律师心中感受到十足的成就感,每天看着大量的现金收入,心中爽快的感觉连走路都觉得有风,很具有震撼力。 天上人间酒店的大户杨律师最近却很少出现,因为糖糖小姐现在已从良,她现住在台中市七期重划区的一栋豪宅内,这栋豪宅登记在糖糖小姐,本名吴诗华的名下,当然,买豪宅的钱全部由杨律师支付,头期款一千万,另外,每个月必须支付本息八万元。 豪宅已买,内部装潢也需要不少钱,杨律师现在必须更努力赚钱。连续有两次,鹰农邀请杨律师一起去越南考察可能之投资管道,杨律师都推托因为事务所业务太忙或者是要与客户出庭,无法前往,实则是因为杨律师心想: 「总裁一个月给我五万元的顾问费连喝一顿酒都不够,还是跟着林大队长的路线才有赚头。嘿!总裁,你看,过去几个月来我赚了一千多万,都是靠林大队长的人脉。」 以前三、两天总是会打电话与鹰农聊天吐心思,现在的杨律师几乎从未主动打电话给鹰农。对于杨律师近来的冷漠,鹰农完全状况外,心里总是认为杨律师忙着事务所的业务实可喜可贺,任何男人只要是为了家庭、小孩,其努力都是应该被肯定,可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故每个月的顾问费仍照常汇给杨律师。 人间事有时也真凑巧,林大队长与鹰农上次饭局之后的第二个月,林大队长果然升官,多了一颗星,调往警政署当副大队长,由地方机关的大队长调至中央机关的副大队长,一般人可能看不出他升官,然事实上是升官。 林大队长接到人事令当天,对于能够升官喜出望外,立刻打电话给杨律师: 「杨兄,你一定要帮我谢谢总裁,他一定在我长官面前极力为我美言,我没花任何钱,哈!哈!果然升官了。」 「哈!哈!恭禧你,我以前就说过,只要咱们总裁出面,一定会升官。哈!哈!没骗你吧!」 「杨兄,你一定要把我的感谢之意告诉总裁,拜托你,改天我也会答谢你。」 事实上,林大队长的升官与鹰农根本毫无关联,鹰农什么忙都没有帮,居然有人对鹰农满怀谢意,而鹰农却毫不知情。 94.第三卷-北上升官布棋乱,夫人受惊暗泪垂 透过杨律师之引荐,王朝辉董事长自从上次与鹰农在饭局认识之后,一直期待杨律师会在上海引荐与鹰农再一次见面。盼了又盼,一个月,两个月,杨律师一直未与王董事长联络。 在期盼落空之下,王朝辉董事长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杨律师: 「杨律师啊!你如果跟李总裁来上海一定要告诉我,如果联络不到我,也可以跟我们​​公司的吴权元副董事长联系,吴副董几乎天天都在公司坐阵。拜托你啦!」 杨律师手拿着手机,眼睛看着桌上的国家赔偿诉讼资料,随口便回答: 「喔!好啦!好啦!没问题。」 林大队长北上就职的前一天晚上,鹰农在逢甲大学的研究室与研究生讨论硕士论文。林大队长为了答谢杨律师引荐认识鹰农,特地邀杨律师至天上人间酒店小聚, 「杨兄,为了答谢你,我今天必须表现我的诚意,如果可以,杨律师也可以打电话给总裁,叫他一起过来坐一下,让我当面感谢他。」 杨律师犹豫片刻才说: 「李教授啊!他虽然是飞鹰集团总裁,人脉很广,作人很不错,可是,说句实在话,跟他这个人在一起,实在不好玩,我几个月前跟他去上海,晚餐后有台商朋友邀他去夜总会,他都不愿去。唉!基督徒吗?每次吃饭前他都会祷告好久,谢谢上帝,谢谢耶稣,等他祷告完的时候,菜凉了,酒也淡化成水了。哼!我就不相信,如果没钱花可以跟上帝要,他的上帝跟耶稣在他心目中很重要,可是,我就是无法相信。」 「总裁有帮忙,不邀他来会不会不好意思?」 「总裁在酒店里没有办法发挥他的专长,我没骗你,他如果来,我们在这里都会觉得很闷,不好玩。」 林大队长意识到杨律师无意邀请鹰农至天上人间酒店,故不便再说任何话,只是淡淡地说: 「喔!我了解。」 酒会使人亢奋,会使人的思考逻辑脱序,杨律师为了恭贺林大队长北上升官,连续喝了几杯半满的纯酒,话匣子大开, 「大队长啊!你到台北之后一定要扩大你的人脉,好的人脉用在重要的地方就可发挥及时雨的功用。」 「哈!哈!没错。」 「就像李鹰农总裁,他的人脉我的确佩服,你看清水枪战逃脱生还的那个枪手,逃到大陆之后,总裁居然可以利用人脉让他改名换姓,拿大陆的身份证,重新作一个全新的大陆人,说真的,这不容易啊!」 不知是酒后胡言乱语,或许是无心的话,杨律师虽只是淡淡地说,机警的林大队长却默不回应,只是将杨律师的话深深烙印在心里。 林大队长与扬律师在天上人间坐了约一个半小时,杨律师轻声对林大队长说: 「大队长,我要去二奶家那边,改天再到台北找你。」 「好的,好的。」 「保持联络喔!」 「好,没问题。」 人间最理想的朋友情谊与事业、身份、经历及地位皆应无关,高尚的友情是朋友间灵魂的交流与生命之相互濡养,只可惜现实社会上鲜少有人能够作到。 林大队长升官北上以前与杨律师的深入交往改变了杨律师的生命之路,因为林大队长,杨律师财务状况发生巨大变化,也因为林大队长带领的天上人间酒店之旅,促成杨律师与糖糖小姐的恋情。每个人的人生有太多事的发生都是始料未及的,朋友间如以友情助功业则功业成,反之,为功业而寻友情则友情亡。朋友的一次错交浑身惹腥,一个恶友半世受累。 林大队长介绍给杨律师处理的诉讼案件几乎都与黑道兄弟的江湖事有关,黑道兄弟为了能够避免牢狱之灾,对钱财通常不看重,愈大尾的黑道大哥愈是如此,说实在地,黑道兄弟不畏斗狠最怕被关,杨律师亦因专门帮江湖兄弟打官司而大发利市。事实证明杨律师也确实能帮他们处理法律事,正因为如此,黑道兄弟耳语相传,杨律师的事务所可谓门庭若市。另一方面,杨律师亦与某些工程单位聘请的律师结合,利用国家赔偿诉讼官司分得不少好处。 杨律师财务好转之后,虽常常夜夜笙歌,回到家常是凌晨一、两点,久而久之,夫人会质问为什么常常这么晚,而且满身酒气回到家。杨律师则以男人在外应酬冲刺事业赚钱很辛苦,应酬客户才有钱赚,事实上,杨律师每个月给夫人的家庭开销只有增加没有减少,因此,夫人对杨律师家庭外的生活作息亦不以为意,甚至于心疼其在外之奔波劳苦。 糖糖小姐住的豪宅装潢得非常华丽,这里是杨律师休息、打麻将休闲兼与糖糖同居之所,糖糖小姐虽无名分,但豪宅登记在她名下,因此,对于杨律师的疼爱亦是铭感五内,对杨律师亦温柔体贴。 人生道路的前面常充斥着无数的未知,杨律师虽收入丰,可是,其开销也不少,每个月均需六、七十万之谱,在财务未详加控制之情况下,豪宅装潢完毕、家具购置齐全后的第三个月,杨律师猛然发觉到财务开始吃紧,财务杠杆似有凶险。于是,自此之后,凡承接的诉讼案件均提高价码,甚至于没把握可以处理好的案件也拍胸脯保证,为的就是改善日渐紧缩的财务。 鹰农与杨律师已将近四个月未见面,两个月前邀其同赴越南,杨律师推托事务所业务忙碌无法同行;现又两次邀杨律师同去上海,回飞鹰集团的两家工厂开会并讨论一些重要事情,杨律师仍推说事务所业务非常忙碌,无法抽身。此时,鹰农开始觉得杨律师似乎忙得有悖常理,可是也不便说什么,但每个月的法律顾问费仍照汇无误。 林大队长升官北上,怀着绝佳的心情,当警察的人每多一颗星,心情就多好一分,每多一条杠,便觉得人生的成​​就感多一成。 某一天,杨律师的夫人打电话给鹰农,想与鹰农长谈,鹰农刚好在台北开会,而且,隔天也要开会,依既定行程,当天晚上鹰农要住在凯悦饭店,可是,杨夫人却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跟鹰农讨论。因此,鹰农临时吩咐司机南下台中将杨夫人载往台北,晚上在饭店与鹰农共用晚餐,顺便兼谈事情。 晚上七点钟,鹰农与杨夫人在凯悦饭店的餐厅面对面坐着,杨夫人先开口道: 「总裁,我很感谢你过去一直对国宏很好,我真的是衷心感谢你。」 「不用客气,嫂子妳言重了。」 「可是,总裁,我也有一件事要真诚地拜托你,哇!哇!」 杨夫人泪如雨下,鹰农见此场景,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嫂子,怎么啦!」 「总裁,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带国宏去酒店了。」 鹰农如受五雷轰顶,可是,鹰农立刻静下心思,心中很清楚,此事大有文章。鹰农轻声说: 「嫂子,妳先慢慢说,等一下我会详细跟妳解释。」 杨夫人拿桌上纸巾将眼泪擦干,然后说: 「总裁,你知道吗?我昨天一整晚没睡,天上人间酒店的人到我们家要收一百多万的酒钱。哇!哇!」 杨夫人又是泪如雨下,鹰农看着杨夫人,知道眼前的杨夫人可能完全状况外。隔了十秒钟才慢慢地说: 「嫂子,妳先不要担心钱的问题,一百多万我李鹰农只要一通电话就可搞定。不过,我必须把事情全部讲清楚。首先,嫂子,我可以对天上的上帝起誓,我从来没有带杨律师去过天上人间酒店,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是我带他去那里,我不可能欠酒店的钱,更不可能让杨律师签帐。这一点嫂子应该同意吧!何况,除非有必要,我绝少上酒店。」 「是,我同意。」 「嫂子,我已经将近五个月没有见到杨律师了,我邀他去越南考察两次、去上海开会两次,他都跟我说事务所业务非常好,抽不出空。我认为既然他忙着事业,就不要打扰他,应该祝福他、鼓励他,每个月五万元的法律顾问费我都汇给他,这一点嫂子应该清楚。对吧!」 「对,我知道,他的顾问费是用我的户头,每个月都有收到五万元,我知道得很清楚。」 鹰农轻叹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佳肴根本毫无胃口,轻声向杨夫人说: 「嫂子,杨律师现在人在哪里?」 「我昨天晚上打行动电话给他,他说他心情很不好,叫我让他一个人静一下,不要打扰他,之后,手机不通,今天整天都没有去事务所。」 「好,嫂子,妳先吃点东西,我来打电话,先把酒店那一百多万处理掉,这样妳就不用操心。然后,我再来了解杨律师到底是什么状况,我这样处理,嫂子同意吗?」 杨夫人又是泪如雨下,轻轻地点头。鹰农右手指着桌上的菜,示意杨夫人吃点东西,然后站起来走到餐厅外面打电话。 95.第三卷-感叹贫困流落人,秀才遇兵说不清 约十分钟后,鹰农打完电话回来,轻轻坐下,表情温和地看着杨夫人说: 「嫂子,酒店一百多万的帐处理好了,妳不用操心,我明天傍晚回台中,我再来开始了解杨律师的状况。嫂子,这样处理可以吗?」 「总裁,谢谢你。」 「嫂子,妳多少吃一些东西,吃完之后,我让司机送妳回台中。」 「总裁,你自己也吃一点。」 「不,不,我真的不会饿,嫂子,妳慢慢吃。」 鹰农身体觉得饿,可是,心理冲击得把饿的感觉全部消蚀掉,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的纳闷。 鹰农目送杨夫人上车之后,回到餐厅坐下,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行人来往匆匆,轻摇着头,头垂下,心想: 「这个世界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复杂,唉!」 抬起头看到窗外不远处,一个老年人推着三轮板车,上面载满着宝特瓶跟牛皮纸箱,似很用力地推着,一步一步缓缓地推到街道的另一端。见此场景,鹰农眼眶充满泪水,心想: 「台湾居庙堂大位的政治人物可能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看过这种场景,当他们喝完甜美的果汁之后,随手一扔的宝特瓶可能是选举时投他一票的老先生手中的宝贝。」 泪水终于忍不住,让它自然流下,不用擦了。哼!什么叫不见棺材不流泪,唉!只要见到自己同胞的困顿就可以让你泪流满面了。 看到年迈的推车老先生,联想到埔里乡下八十余岁的父母,鹰农拿起手机, 「妈,我阿农啊!妈!我最近会抽空回去看妳,妈,不好意思。」 「阿农,没关系啦!你回来的时候不要买东西,不要浪费钱。知道吗?」 「妈,好啦,我不会浪费啦!」 对面街头的老先生仍站在三轮板车旁,似乎仍在喘气,旁边行人依然来去匆匆,没有一个人看这个老先生一眼。 这一晚,鹰农在饭店房间,整夜辗转无法成眠。 第二天下午,鹰农在台北开完会,交代司机直接开回台中。在车上,鹰农打电话联络杨律师,可是,手机完全不通。鹰农又尝试着联络杨律师家,可是原来的电话已经停止使用,鹰农觉得纳闷,百思不解,杨律师到底怎么啦!可是,鹰农心里有数,杨律师如果发生任何事,一定与林大队长有关。于是,打电话联络台中市警察局叶铭山局长, 「喂,叶局长,我是李鹰农,跟您问候。」 「教授,您好,您好。」 「局长,我差不多在半小时会到你办公室,您能不能拨个空给我跟您聊聊?」 「教授,没问题,好朋友见个面很好啊!我等你。」 下午约六点钟左右,鹰农很严肃地走进叶局长办公室, 「嘿!局长,您好。」 叶局长由座位站起,迎向鹰农​​, 「李教授,欢迎你来,来,请坐。」 叶局长帮鹰农倒杯茶,又开口说: 「李教授啊!你今天看起来表情很严肃,不像以前都是笑嘻嘻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局长,我的确是心事重重,我昨天整晚没睡。」 「喔!教授,依你的实力,能让你整晚没睡的事一定是大事情,能不能说来听听?」 鹰农停了片刻才说: 「局长,你有一个部属林万生大队长,能不能叫他来,我要当面请教他一些问题。」 叶局长面露非常惊讶的表情说: 「林大队长升官调到台北去了。」 鹰农大吃一惊,眼睛睁得很大,片刻才说: 「唉!局长,你们警界的升迁是用什么标准,这种人都可以升官。」 叶局长愣了片刻才说: 「教授啊!有风声说是您跟我们长官署长推荐的。」 「哈!哈!哈!局长,你是老实人,中规中矩,我没话讲。你那个部属我很有意见,他可以升官对你们警界是一种无奈的讽刺,重重地打击警界基层的士气。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会去跟你们长官推荐他这种人吗?真是鬼扯。」 鹰农讲话的火气似乎越来越大,叶局长则轻声说: 「所以,那只是谣传。」 「局长,你那个部属常常与黑道兄弟公然进出酒店,连网路上都流传,你知道吗?」 「唉!我原来不知道,最近是有听说。」 「对啊!白道警察与黑道兄弟私下把酒言欢已然不妥,何况是公然进出酒店,成何体统,现居然升官了。哼!真是的,乱了,乱了。」 鹰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叶局长眼神无奈的看着鹰农说: 「教授,你看我虽然贵为警察局长,我也有很多的无奈阿!唉!时代真的变了,中规中矩做事的人不见得就受重用,跟长官及民意代表的关系才是重点啊!你知道吗?很多同仁对林大队长很有意见,可是,他是我们署长的人马啊!」 鹰农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才说: 「局长,我了解。我会到台北找你们署长。我今天不是来责问你的,局长您不要误会,主要是因为最近有一个朋友出了状况,这事跟林大队长有关,我必须详加了解。」 「是,是。」 「局长,自古以来,都是官兵捉强盗,哪有官兵跟强盗一起混的道理。请你严格禁止你的部属与黑道兄弟交往,黑白相混便成灰,受累受害的就是善良的老百姓。人生到最后什么都带不走,但是,虎死留皮,人死留名,你一定要坚持这个原则。」 「是,是,我了解」 鹰农告别叶局长后,吩咐司机直接到杨律师家,十分钟路程,实在饿得难耐,在路边摊随便买几个汤包,囫囵吞枣止饿。 终于到了杨律师居住的公寓大楼,鹰农拿出一千元钞票吩咐司机自行去附近吃饭,自己一个走进大楼一楼的大厅,鹰农跟大楼管理员表明要见杨律师,大楼管理员则说: 「对不起,杨律师的夫人千交代万交代,他们不方便见客。」 「哦!为什么?」 「对不起,我不方便说。」 鹰农拿出名片给管理员,然后说: 「麻烦你用对讲机通知他们,就说一个李鹰农教授要找他。」 管理员看完名片,详细端视着鹰农,然后说: 「这年头名片不一定信得过,今天上午有一个人来也称他自己叫什么公司的总裁,我让他上楼,搞得不太愉快,后来才知道他是讨债公司的总裁。对不起,先生,你不要为难我。」 「喔!原来不方便讲的你刚才讲出来了,是讨债公司的人跑到这里来。先生,你看我像讨债公司的人吗?看起来像凶神恶煞吗?」 「对不起,人不可貌相。先生,你不要为难我。」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鹰农真是气急败坏,怒火中烧,可是又不能对管理员发脾气,毕竟那是他的职责所在。隔了片刻才说: 「好,先生,我不为难你。不过,我现在打电话叫几个警察来陪我上楼去,这总可以吧!」 管理员先生听了鹰农讲完之后,根本毫不理会鹰农,只是静静地看着报纸。鹰农拿起手机走到大厅外讲电话,然后坐在大楼外面的石椅之上。约七、八分钟后,两部警车闪着蓝红灯来到,两个员警留在车上,另有两个下车走近鹰农说: 「请问是李鹰农教授吗?」 「是的。」 「我是第五分局的分局长,叫张智扬,这位是我们分局的侦查队长,他叫林嘉鸿,我们叶局长叫我们两个赶过来,有什么需要我们服务的?」 「好,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到一些问题,我要去楼上看他,大楼管理员不让我上去,我必须麻烦两位陪我上去。」 「好,这简单,走吧!」 三个人走近大楼管理员,管理员愣了许久,鹰农问: 「先生,可以通报吗?」 「可以,可以。」 鹰农又问: 「几楼呢?」 「八楼、八楼,各位慢走,慢走啊!」 「先生,谢谢你啊!你终于知道我不是坏人了吧!」 「是,总裁,是,是。慢走,慢走。」 96.第三卷-求神拜佛求消灾,坦然面对唯一途 鹰农与张分局长、林队长一起坐电梯上了八楼,杨律师夫人已在家门口等, 「总裁,您好,来,请进。」 一伙人坐定之后,鹰农介绍张分局长、林队长给杨律师夫人认识,然后说: 「嫂子,我必须亲自来这里,不然我没有办法了解杨律师的状况。」 「不好意思,麻烦总裁。」 「扬律师人呢?」 杨律师夫人眼眶泛红,哽咽地说: 「他弟弟载他到南投的普众宫拜拜。」 鹰农满脸狐疑的表情说: 「去拜拜?」 「听说南投普众宫的神尊很灵,过去几年来曾帮助很多人消灾解厄。」 「平时不拜,临时抱佛脚,会有用吗?」鹰农口语转为强硬,杨律师夫人似受惊吓,淡淡地答: 「总是试试看。」 鹰农看着杨律师夫人,一脸愁容,平时雍容华贵的脸庞已不复见,头发凌乱,令人看了便知其内心什受煎熬。鹰农遂转为温和的口气问: 「杨律师今天会回家吗?」 「他根本不敢回家。」 「喔!为什么?」 「不瞒您了,酒店的帐总裁帮他处理完了之后,我原本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一堆债主追着他跑,我也搞不懂,怎么突然间欠了人家一千多万,哇!哇!」杨夫人突然情绪崩溃,决堤大哭。 鹰农大吃一惊,陷入沉思,隔了许久,眼睛看着张分局长与林队长说: 「哼!这里面大有文章,我心里清楚得很,这事跟你们老长官林万生有绝对的关联。」 张分局长头低下,轻声地说: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依林大队长的行事作风,他早晚一定会出事。」 鹰农从口袋拿出一包面纸递给杨律师夫人,说: 「嫂子,你先别急,连络国宏,叫他一定要见我,我今天打电话给他,手机都不通,现在只有我才可以帮他,他如果再避不见面,上帝也帮不了忙,再怎么拜也不会有用。」 「总裁,他手机有两只,一只关掉,另外有一只可以连络到他。可是,可是,已经麻烦你这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嫂子,你连络国宏吧!」 「好,好,我试试看。」 杨律师夫人打着电话,鹰农与张分局长、林队长聊着天,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很慢。 杨夫人在家的客厅角落与杨律师通电话,没人听清楚她在讲什么,可是,隔了约十分钟之谱,杨夫人突然边哭边大叫,在安静的社区大楼中划过,显得特别哀戚, 「国宏,你一定要听我的,让总裁帮你啊!」 鹰农等三个人目光都集中到杨夫人身上。杨夫人关掉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走回坐在鹰农对面说: 「总裁,国宏说他没有脸见你,受朋友拖累他就认了,但不能再拖累你,他还说万万没想到事情是演变成这个样子。」 鹰农看着眼前疲备受创的杨夫人,低头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嫂子,这事没有这么简单,突然间会欠人家一千多万,不是恶赌就是被有心人恶意设计跳入陷阱,我猜八成跟赌有关。」 坐在鹰农左侧的张分局长则说: 「这有可能。」 「国宏这个人从来不赌博的,可是,我问他什么事情,他都吞吞吐吐不愿意说。」 「哼!受朋友拖累,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个朋友跟林万生有关。」鹰农气愤的口气说。 客厅内的气氛似乎凝固,每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约十余秒过后,鹰农说: 「嫂子,你能不能再跟杨律师拨个电话,我去找他。」 杨夫人叹气,沉重地说: 「总裁,这样好吗?」 鹰农停顿片刻,以极温和的口气说: 「嫂子,再试试看吗?好不好?」 「总裁,那麻烦你们稍等。」 杨夫人又走到客厅角落打电话,鹰农转头向着坐在左侧的张分局长、林队长说: 「两位我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从两位的面相看来感觉蛮好的,可是,五、六个月前,在一次偶然的饭局中,由杨律师引荐,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林万生大队长,唉!不知从何说起,整个饭局的过程中,我总是觉得不舒服。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只要感觉不对,其他全部不对。事实上,直到今天,我惊觉我做错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事后提醒杨律师。可是,林万生大队长与杨律师是旧识,我如果凭我的直觉就跟杨律师讲太多,似乎又不够厚道。唉!做人真难,总是遇到事情才会知道什么人是真心知己,什么人是酒肉朋友,不是吗?」 「教授,你会看面相吗?」林队长问。 「哈!哈!我没学过,那只是一种感觉,相由心生。」 约过了七、八分钟,杨夫人讲完电话走回座位处说: 「总裁,国宏人在草屯他弟弟家,他不敢出门,但他说如果可以,麻烦总裁去找他,他愿意坦然面对。」 「看来,我必须去草屯一趟。」 「好,我把他弟弟的住址给你。」 「嫂子,妳一定要挺得住,人生很多不如意的事回头看都只是过程。」 杨夫人眼眶泛红,轻轻点个头。 鹰农等三个人下楼后,鹰农各递一张名片给张分局长与林队长,感谢他们的情义相挺, 「谢谢你们二位,以后多联络。」 「教授,不要客气。」 鹰农上了车,吩咐司机直奔草屯。 约四十分钟之后,车子开到草屯郊区,几经寻找,终于找到了杨律师弟弟的家,一栋三楼透天厝。鹰农交待司机在车上守候,自己下车按门铃,开门的人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请问是李教授吗?」 「是的,是的。」 「我是国宏的弟弟,我叫杨国旺,来,请进。」 杨律师的弟弟引领鹰农到了三楼前方的房间,一进门便看到面容疲惫的杨律师,杨律师见到鹰农,顾不得亲弟弟就在现场,双腿跪下去,哽咽地说: 「总裁,我对不起你。」 鹰农把杨律师扶起来​​说: 「大家坐下聊聊吧!」 三个人坐定之后,鹰农跟国旺说: 「你叫杨国旺没错吧!能不能麻烦你去门口跟我的司机讲,我要拿一瓶酒。」 「喔!什么酒?」 「后车厢只有一箱洋酒,什么酒名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是朋友送的三十五年的酒。还有,酒杯、热茶统统准备好。」 「好,好,我这就去。」 杨国旺下楼之后,鹰农以非常温和的语气说: 「杨律师,事到如今,没有外人,我希望你不要有所顾忌,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我刚刚麻烦你弟弟去拿酒就是想让你壮胆,把心中的一切忧伤倾泻而出。我从你家过来,嫂子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杨律师眼角泛着泪光,轻轻地说: 「我对不起她。​​」 「杨律师,我一来就跟你提到嫂子,我不是想让你更伤心,我的用意是提醒你,一个人活着不是只为自己,我们同时都为很多人而活。就以我自己为例,我有父母、兄弟姐妹、家庭、学生,还有大陆那两家工厂的员工,那么多人的生活我们都必须考虑到。」 杨律师轻轻点头未答腔。鹰农又开口说: 「我猜你今天会碰到这种事一定跟林万生大队长有关吧!你可以把所有事情全部说给我听吗?」 杨律师欲语又止,双手紧握,眼角泪水滴下,窗缘吹进丝丝寒风,墙上的挂图轻轻摇晃,吱吱的声音在寂静的乡下夜晚似催人伤感。 此时,杨律师的弟弟把茶、酒及杯具端进来, 「来,我先准备一下。」 「谢谢你,麻烦你。」鹰农笑笑地答谢。 「教授,您不要客气。」 97.第三卷-酒后真言声哀凄,往事历历轻轻吐 看着茶几上的三杯醇酒,鹰农开口说: 「来吧!第一杯干了,等一下就各自随意。」 酒喝下去了,五脏六腑似乎都热了起来。杨律师作深呼吸的动作,拿了茶几上的面纸擦拭眼睛,然后说: 「教授,你真会看人,我被林万生那小子害得不浅。」 「杨律师,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饭局吗?」 「记得。」 「你那时候提到林万生大队长常与大牌黑道兄弟出入酒店,还有看他讲话的模样,我就对他印象非常不好。」 「事情首先就败在酒店。他一步一步引导我,首先带我去酒店,原来一个礼拜差不多都是两次,一直到后来每个月几乎都去十几次。只要有他在场,他的酒钱一定会有人帮他处理,我那时没有戒心,反正跟他去酒店又不用花钱。凭良心讲,我自己也要负很大责任,常常上酒店会让人上瘾,我自己并没有把持住,所以,有时候林万生没邀我,我也会自己跑去。」 「酒店,唉!我这辈子去过的酒店不计其数,从十几年前,我哥哥李瑞荣带我逛酒店开始,到近几年来的交际应酬,我对酒店的注解是:男人真见鬼,出钱又出水;女人真会享,赚钱又止痒。在那种场合,我绝对相信没有定力的男人一定会在酒店的女人海中晕船。」 「教授,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晕船。也正因为如此,我在酒店的开销从最初一个月的一、二十万到后来一个月将近四、五十万。」 杨律师的弟弟摇摇头,鹰农则面露非常惊讶的表情,轻声说: 「天啊!」 「其实这期间林万生介绍我认识了不少黑道大哥,一大票黑道兄弟的法律诉讼案件都交由我的事务所处理,我结合了不少检察官、法官想尽办法从法律上帮这些黑道兄弟解套,让他们减轻罪行甚至于是无罪,从这里我的确是在短期内赚了不少钱。」 「喔!我懂了,球员兼裁判,律师同时充当司法黄牛。」 「教授,你讲得没错。」 「唉!经过这几年的观察,台湾检察系统改革已超过十年,却似乎仍处于「转型主义」转得不太顺利的尴尬期,台湾的检察体系在走过早期威权体制控制,被质疑扮演执政者鹰犬角色后,检察官们在集体改革意识的驱动力下,积极争取独立办案空间,但这几年似乎有「钟摆向另一边摆过头」的迹象,类似进入「没人敢管他们」、缺少「煞车」机制的另一种极端。所以,检察官权力似乎越来越大,只要稍有私心便可捞到好处。」 「教授,你讲的没错。可是,据我观察的结果,事实上,这问题很复杂,政治不稳,人心浮动,大家都有一个共同想法,就是能捞尽量捞,不捞白不捞。」 「所以,你也捞到不少钱。」鹰农轻声问。 「没错,除此之外,我跟好几个工程单位聘请的律师结合,只要有民众提出国家赔偿诉讼的案件,工程单位必打输官司,从国家赔偿的金额中,我们律师跟工程单位的主管都分到不少钱。」 鹰农停了片刻才说: 「联合阵线的操作手法,高招啊!」 杨律师似陷入伤感深渊,鹰农则说: 「来吧!先喝一些茶之后再聊。」 鹰农喝了一口茶,茶杯虽然轻轻放下,心里深处感觉却是像手提千斤重担,口中茶味不但没有回甘,反而是阵阵苦涩。看着杨律师忧郁的脸庞,顿时又觉心软,遂又问: 「杨律师,再来呢?」 杨律师倒了一杯满酒,狠狠地吞下,眼角煞那间挤出阵阵似酒化成的泪水,成珠成串。双眼看着茶几,缓缓地说: 「再来,唉!再来就是痛苦的回忆了。钱来得又多又突然,去得也又多又突然。林万生介绍的黑道兄弟中有一些是经营运动签赌网站的角头,每天都会有内线消息,只要跟着他们通报的内线消息下注准没错,因此,每天都会有几十万进帐,然后一伙人晚上一起逛酒店,林万生也常一起过来。唉!日久生情今悔恨,我后来在酒店结交了一位吴小姐,交往没多久就在七期重划区买了一栋豪宅登记在她名下,头期款付了一千万,贷款一千五百万,另外,每个月付八万元的本息,每个月固定给吴小姐十万元生活费。装潢与家具花了将近一千万之后才发现到财务日渐吃紧。紧接着,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个朋友的签赌网站陆续被警方侦破,所有涉案的人都重金交保,他们的官司到后来也无法处理掉,因为来抓签赌网站的检警人员都是外县市的,我实在是应付不来。因此,那群黑道兄弟要向我追讨原来交给我的律师费,可是,那些钱都已经用掉了。」 鹰农静静地听着,心跳却愈来愈快,血脉绷紧,全身赤热,许久才轻声道: 「你继续讲。」 杨律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 「就在此时,我求助于林万生,可是他已经升官北上,我详细说明我碰到的难题,他淡淡地跟我说他也爱莫能助,还跟我说黑道兄弟最现实。事实上,我从酒店干部那边知道,林万生所有在酒店的开销都是他那群黑道朋友帮他付的,从头到尾他连一毛钱也没有动到,唉!老奸巨猾。」 「杨律师,记得有人到府上收一百多万元酒钱的事吗?」 「是,记得。」 「那是你去花的吗?」 「不是,真是说来话长,那是那群黑道兄弟跟我要不到钱,所以就去酒店狂喝一阵,然后把帐记在我名下,酒店再委托讨债公司的人来收。」 「那一百多万的帐我已经帮你处理掉了,你知道吗?」 「我,我,我知道。」杨律师吞吐结巴地说。 杨律师的弟弟眉头深锁,头低下看着地板,鹰农看着手表,思考片刻又说: 「国旺兄,能不能让我的司机到府上的客厅坐,看看电视,这样他比较不会无聊,因为今天可能要聊一阵子才会有定案,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 杨律师的弟弟下楼去,房间内又陷入一片寂静,静得令人觉得无助又无奈。 98.第三卷-重话表白人神语,人财两失豪华版 鹰农站起来,走了几步,每一个步伐都觉得沉重无比,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一座偌大的庙宇,于是,回头问: 「杨律师,你今天不是有去拜拜吗?」 「是啊!」杨律师有气无力地回应。 「你相信你拜的那个神会帮你解决目前的困境吗?」 杨律师未答腔,房间内又静默下来,此时,杨律师的弟弟回到房间坐下。鹰农深深叹了一口气,说: 「我是基督徒,上教会做礼拜,参加特会、祷告、布道会,捐大钱盖教会,从世俗人的观点,能作的我都作了,但是上帝仍然给我很多痛苦的挫折跟椎心的试炼,神从来就未应许天色长蓝、百花常开、百年福寿。你不要看我表面光鲜亮丽,我也有很痛苦的时候,只不过没有人看到而已。每个人都必须付出无数的心血才可能会有收获,我不反对你去拜拜,但自助而后人助,人助而后才可能有天助,一定要从你自己做起,勇敢地面对现实,你拜的神才有可能帮助你,注意『可能』这两个字。这道理你同意吗?」 杨律师轻轻点头未答腔,鹰农又开口一字一字严正地说: 「林万生这个人暂且不论,我觉得你个人要负大部分的责任,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误人,人自误。我今天会跟你说很多重话,你我同年纪,都已过中年,但你一定要挺住,一旦你可以接受我的话,我再来跟你建议如何处理。可以吗?」 「我会挺住的。」杨律师轻声说。 「好,我来分析你面临的问题。首先,你犯了人性上的大忌,就是贪。同意吗?」 「我同意。」杨律师淡淡地回答。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应该有注意到,不管谁邀吃饭,每次饭局我一定会买单。再来谈酒店,酒店纯粹是应酬的娱乐场所,如真的有必要,我倒不反对去酒店,例如我们从其他厂商那边赚一笔钱,饭后如果厂商朋友要求去酒店坐坐,那我们花一些钱陪他们去坐坐,那倒无可厚非。但是,你想那里的女孩子适合谈感情的事吗?说实在的,我很怀疑。当然,我不敢保证说酒店完全没有好女孩,即使有,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当然,你可能会说,台湾也有一些企业主有好几的老婆,没错,的确是有。姑且不要从道德面来看,从实际生活面而言,大部分人都只看到他们光鲜亮丽的表面,没有办法去细查体会他们内心的腐朽。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你应该听过。」 「是的,经过这事,我终于了解。」 「好,再来,嫂子说你还欠人家一千多万,到底是怎么欠的?」 杨律师深深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 「我为了快速改善财务状况,运动签赌越赌越大,原来早期的内线消息都很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准了。」 鹰农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才说: 「所以,你帮黑道兄弟处理法律诉讼案件,收取律师费,同时又跟黑道兄弟经营的运动签赌网站下注。」 「没错。」 「哼!我同意开赌场会赚钱,但从没听说任何人可依赌维生,更没听说任何一个人靠赌致富,何况运动签赌在台湾仍未合法化。小赌怡情无伤大雅,铁血厮杀似的豪赌会要人命,这种例子太多太多。任何人做事业如以赌的心态为之,必败无疑。」 鹰农讲完又倒了一杯酒在自己面前,一饮而尽,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不知是稀释酒精浓度或是想淡化内心的烦闷,只有鹰农自己心中最清楚。 房间内陷入极度安静,整个气氛似乎僵固,鹰农又站起来,来回慢步走着,皮鞋踩在楼板的声音步步似发出刺耳巨响,扎扎实实地穿进杨律师的脑门。 鹰农淡淡地说: 「一千多万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对绝大部分的人而言是个天文数字,你居然在这么短的期间就把一千多万玩掉。唉!又是跟黑道兄弟有关系。黑道,哼!从人类历史发展来看,在经济资源分配极不合理、贫富悬殊或是广大群众皆非常贫穷的社会,若政权腐败而又社会控制能力薄弱,此时便会滋生黑道活跃的温床,而且常被人民英雄化并受社会崇拜。例如『水浒传』的一O八名好汉与英国罗宾汉等劫富济贫的轶事皆属之。可是,凭良心讲,现在的台湾并没有恶劣到「逼上梁山」的环境,黑道的存在缺乏正当性,不止民间很难接受,而且也会破坏社会正义与经济秩序。唉!你以前当过检察官,应该有这种认知。不是吗?怎么会去跟黑道兄弟鬼混?」 杨律师低垂着头,疲惫的身躯缩在沙发的角落。此时,鹰农却笑笑地说: 「真讽刺啊!以前是黑道兄弟怕你,现在​​是你怕黑道兄弟。」 「教授,是我不好,我知道我错得离谱。」杨律师愧疚的语气说。 「唉!当然啦!我也很清楚,现今的台湾社会中,黑帮的确是存在着,而且散布在很多地方。最可怕的是黑道与白道结合,那种伤人的力道更可怕,飞鹰集团吃过那种苦头,我怎么会不清楚?」 鹰农喝了一口水,又问: 「好,再来,你认为你欠的赌债要还吗?」 杨律师非常惊慌的语气说: 「教授,不还不行,不还会出人命的。」 鹰农似陷入深入思考,隔了片刻才说: 「黑道的恶势力的确慑服了你。好,把吴小姐那栋别墅卖掉还债。」 杨律师迟迟都未答腔,鹰农始觉纳闷,问: 「到这个关头还舍不得吴小姐?」 杨律师摇摇头,深叹一口气,静默了许久,鹰农似有些不耐烦地问: 「杨兄,我在问你话呀!」 「我知道你在问我话,但是,但是,我实在羞愧得想钻到地洞里。」 「我说过,你一定要挺得住,再羞愧也要说清楚。」 杨律师大叹一口气才说: 「那个贱女人在装潢完毕之后就偷偷地把房子卖了,人已经不知去向。」 鹰农大吃一惊,许久才回魂说: 「好,真好,真是豪华版的人财两失啊!」 99.第三卷-暗夜布局心有数,月夜苦思现实论 房间内的三个人都静静地坐着,杨律师垂头丧气低着头,双手紧握,杨律师的弟弟无奈的表情看着窗外的黑夜,鹰农一口接着一口地喝茶,似在思考什么。约过了几分钟,鹰农拿出笔记本与一枝笔后,才缓缓地说: 「杨律师,据我所知,你们家也是世代务农,你也算苦读出身,考上大学,考上高考,这件事绝对不要让你乡下的父母亲知道,你万一垮了,一定会连累你夫人与父母亲一起倒下,这种事对亲人而言太残忍。不是我说大话,直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让我的夫人与父母亲操心过。我妈妈每次跟我通电话一定会说:阿农,你一定要穿暖和一点,吃饱一些,不要太操劳。她讲第一句话我就知道接下来她要说什么。我都已经五十岁了,在父母亲心中仍是他们的小孩子。你的父母亲一定也是如此,所以,这是第一点你们要做到的。可以吗?」 杨律师与弟弟皆轻轻点头。鹰农又开口说: 「这件事我还有能力可以处理,不过,我必须听听你的意见。」 「好,好。」杨律师脸部表情似稍有放松。 「首先,我跟你说,我今晚回台中会顺便去拜访酒店的老板颜嘉铭,他是我哥哥李瑞荣的旧识,我会很明白地跟他说,以后不准任何人去酒店签你的帐,不然,以后会没完没了。再来,你必须详细跟我说明林万生、那群黑道兄弟及吴小姐的事,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只是模糊点到,不容易深入判断事情的来龙去脉。」 「好,教授,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详细跟你讲。」 「好,我问你,林万生跟那群黑道兄弟是什么关系?」 「他们非常熟,像兄弟一样亲,林万生在外吃饭喝酒的开销几乎都是那群黑道兄弟支付的。」 鹰农直视着杨律师,眼睛炯炯有神,脑海中思绪非常清晰,隔了片刻才说: 「这是恐怖平衡式的各取所需,林万生利用公权力照顾黑道兄弟,黑道兄弟赚的钱会回馈林万生。这种事我看多了,不稀奇,不过,这种恐怖平​​衡一旦被打破,一定会出大事。」 「没错。」 「我说过,人性都是自私的,天下没有白吃白喝白拿的,到庙里拜拜也要献上香油钱,要不然你拜的神连理都懒得理你。凭什么那群黑道兄弟必须给林万生又吃又喝又拿,白痴也知道,警察包娼包赌的事太多了。不过,我猜那群黑道兄弟应该是以赌为主要收入来源,是吗?」 「没错,跟林​​万生最熟的黑道大哥是大头晖、大头南,这两位曾经因为枪枝的官司透过林万生认识我,最后我费了一些力气把官司的问题解决掉。这两位黑道大哥共经营五、六个运动签赌网站,都在台中地区。」 「好,我记下来,大头晖、大头南。真好笑,台湾有不少黑道大哥的绰号都是大头。」 「教授,日军晖,台南的南。不要记错。」 「我作笔记有我的目的,我会拜托熟识的检警调高层人士去帮我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 「喔!查他们的底细干什么?」杨律师露出疑惑的表情。 鹰农低头写着笔记,似胸有成竹,未理会杨律师的话。 杨律师睁大眼睛似乎在等待鹰农回话,鹰农却只顾在笔记本上写东西,写什么只有鹰农自己知道。隔了约七、八分钟,鹰农才说: 「杨兄,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单纯,我把各种可能的猜测全部记下来,这样才可以全盘掌握所有事情的真相。」 「喔!有必要这么麻烦吗?」杨律师轻声问。 「哼!钱哪有这么好赚,要付他们钱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是一个诈骗集团骗你钱,你会乖乖被骗吗?」 「喔!诈骗集团?」杨律师狐疑的表情说。 「我不是说他们是诈骗集团,我只是在说明我的想法。好,再来,我们来讨论那个吴小姐,你说她把房子偷偷卖掉落跑了,对不对?」 「她的详细资料你应该知道吧?姓名、身分证字号等等。」 「我只知道她叫吴诗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全台湾至少也有几十个吴诗华,唉!你真是昏了头。算了,她当初去酒店上班总会留下一些身分资料,还有,从户政、地政之房屋买卖资料中也可以查出她是谁。只是,我很好奇,你买豪宅给她,登记在她名下,然后她又偷偷卖掉,我在想,即使找到这个吴小姐,想从法律上扳倒她大概不容易啊!这个是私德的问题,不构成诈欺,不是吗?」 真是讲到杨律师的心痛处,杨律师露出痛苦的表情,脸孔似扭曲,勉强从嘴边轻声挤出一句话: 「是她聪明,我笨。」 鹰农双手一摊,无奈地说: 「意思是说,即使找到她本人也无济于事,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违法,豪宅是一个呆头鹅买送给她,登记在她名下,她当然有权利把她自己的房子卖掉。」 杨律师悔不当初的表情缩坐在沙发角落,鹰农喝了一口醇酒,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说: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今天才彻底明白。为什么黑帮永远存在,政府扫黑永远也扫不完吗。以今天这个吴小姐为例,我们如果循法律途径可以说对她是莫可奈何,但是,如果找黑道兄弟去找她,绝对可以把豪宅卖掉的钱要回来,这社会有太多台面下见不得人、没有办法摊在阳光下的事情都可以利用黑帮去处理,难怪各地都有黑道角头,所以,我们常常可以看到政治人物与黑道大哥称兄道弟,鱼帮水,​​水帮鱼,水愈混浊,鱼就愈大尾。前一阵子南部有个黑道大哥过世,为了治丧委员会里面的排名,几位政治人物居然争来争去,外行人或许觉得荒唐可笑,事实上,背后隐藏着很大的玄机。这世界上没有理想国,我们活在非常现实的社会中啊!」 鹰农静静地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飘浮移动的浮云如薄纱,一轮明月若隐若现,月夜苦思,希望今夜可以梦中轻笑。 100.第三卷-模范母亲心暗影,明查暗访心感慨 鹰农在窗户边伫立良久,似在沉思,杨律师轻声地问: 「教授,我们找黑道兄弟去把吴小姐揪出来。」 鹰农快速转头看着杨律师,不发一语,许久未眨眼,表情严肃地似脸部肌肉完全冰冻。隔了约十秒钟才大声说: 「我李鹰农可能拜托黑道兄弟去帮我处理事情吗?杨兄,你太不了解我了。」 火大的鹰农口气的确让杨律师兄弟吓了一跳,两人脸上的表情略显愧疚潮红。鹰农慢慢走回座位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 「你们都知道我哥哥李瑞荣生前就是混黑道的,虽然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他混得有声有色,有钱有势有人脉,可是,黑道这两个字在现今社会上绝不是一个悦耳的名词。十几年前,我妈妈因为我的关系,一个留美名校的博士,大学教授,因此,她获选为南投县的模范母亲。她很高兴,把县政府颁发的奖状高高地挂在埔里乡下家里的大厅墙壁上。有一天,有街坊耳语传到我妈妈那边,说我们家除了有博士儿子之外,还有一个混黑道的流氓儿子。从此之后,我妈妈就把墙壁上那张奖状收起来,直到今天,即使我哥哥李瑞荣已经过世七、八年,那张奖状从来就没有再出现过。我不否认,黑帮兄弟中或许有劫富济贫、满腔侠义的真英雄。但你们要知道,绝大部分的台湾人把黑道等同于流氓,如果我请黑道兄弟帮我处理事情,万一有一天又传到我妈妈那边,我那已经八十几岁的老母亲岂不一命呜呼。哼!男人要有硬骨头,我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格。」 杨律师愧疚的语气说: 「教授,不好意思,我刚刚只是联想到你也有一些黑道大哥级的朋友,我并没有恶意。」 鹰农口气较缓说: 「我知道你只是心急,并无恶意。我的确有一些朋友是具全国知名度的黑道大哥级人物,绝大部分都是我哥哥留下来的人脉。我与他们交往的原则很简单,我不会用道德的眼光去挡他们的财路,红包、白包等礼数必不缺,吃饭喝酒请来请去无伤大雅,我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他们,黑道是另类的世界,有他们自己的生存空间与生活方式,但是,金钱、事业绝对打死不相往来。知道吗?」 「教授,你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哼!我如果没有原则的话,早就被他们拖下水鬼混摸大鱼,搞不好就挂了,知道吗?」 杨律师只是轻轻点头未答腔。 「好,再来,杨律师你不能再继续躲下去,主动连络大头晖、大头南,约他们两个人出来,我请他们吃饭,我要当面跟他们聊聊。」 「教授,你要当面跟他们谈?」杨律师惊讶的语气说。 「是啊!」 「教授,你不怕那种全身刺龙刺虎的黑道兄弟吗?」 「依天理而行,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难道会无缘无故的杀我吗?我有很多跟黑道理性周旋的经验,不用担心。」 「好,我来约他们。」杨律师略显犹豫地说。 「等一下我就要回台中,我先去找一下酒店的颜董,顺便跟他聊聊。你自己要振作起来。」 杨律师点点头,脸上表情似乎放松不少。 鹰农回到台中直接到天上人间酒店面见老板颜嘉铭董事长,颜董笑嘻嘻地招呼鹰农: 「来,阿农,好久没看到你了,来,请坐。」 「颜董,不好意思,我今天来主要是要拜托你一件事,同时跟你打听一些事。不好意思,没事不来,有事才来。」 「阿农,你太客气了,只要我能作到的我一定作到,你尽量讲,我每次看到你就想到你哥哥李瑞荣,他算的上是我的知心朋友。唉!时间过得真快,他已经过世七、八年了吧!」 「是啊!七、八年了,没错。」鹰农感伤的语气说。 「唉!他走得太早,才四十几岁就离开。」 「人生有时,死有时,一切都是上天在掌控,人太渺小了,这是天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抗拒。」 「是啊!棺材里装死不装老,人在世能活多久,很难说。」 「颜董,你店里前一阵子有一个常客叫杨国宏,他因为私人债务问题,所以他的债权人到你这里消费然后记他的帐,……。」 鹰农把杨律师、林万生等人的事很客观地作个描述,颜董听完才说: 「这事不难,我只要交代干部就可以,而且合情合理,消费完签别人的帐,这种事总是怪怪的,当事人如果不承认岂不天下大乱。至于林万生这个人,啊!老实讲,我是有听说一些事没错。」 颜董似乎有难言之隐,对林万生的事不愿讲太多。鹰农遂开口道: 「颜董,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只是想了解状况,一切事情都与你无关,你应该信得过我。」 颜董停了片刻才说: 「我只是单纯的生意人,黑白两道都得罪不起。不过既然阿农你这么说,我多少可以跟你说一些。」 「好,你只要说你认为可以说的,我不勉强你。」 「这个林万生的确是风声很多,以一个高阶警官身份跟黑道兄弟公然同进同出,的确容易招惹非议。事实上,黑白两道有一些人也常在打听他的事,不过,以我们生意人的立场,我们通常都避重就轻,我们没有必要去淌那种浑水。」 「是,是,我可以体会。那你觉得林万生跟大头晖、大头南之间是什么关系?」 「阿农,你是聪明人,他们之间一定有利益上的互惠,你我都不要去过问会比较好。你觉得怎样?」 「我是站在想帮杨律师解决问题的立场才会跟你打听这些事。可怜的杨律师自从跟林万生走的亲近以后,发生了一大串的问题。唉!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很多梦,梦想会让人觉得轻飘上飞,飞愈高愈容易迷航,当梦幻一场空时,摔得体无完肤。杨律师误以为林万生是他的贵人,加上涉世未深,一个律师身陷此种困境,令人唏嘘。」 颜董陷入沉思片刻恍神,隔了一阵子才说: 「阿农,我偷偷跟你说,大头晖、大头南年轻时都在你哥哥底下的堂口混过,很多事问他们一定可以比我更清楚。至于,吴诗华小姐她老早就是人家的外婆,只是没有同居而已,其他你自己去联想,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会为难你,颜董,你能这样帮我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见谅,见谅。」 「不会的,非常感激你。」 「好,有空常来坐坐。」 「好,好,我先走。」 101.第三卷-张冠李戴夹新招,主动出击掌先机 林万生大队长在台中地区的行径招惹一些非议,连网路上都有流传,升官北上的确让守本份的警界人士不以为然,但是,有另一种说法是因林万生是警政署长的人马,长官把手下爱将调离是非圈是非常明智的做法。林万生自己也心知肚明,外界对他颇有非议之论,于是,将计就计,北上升官后,立即对他的直属长官报告: 「署长,我过去几个月在台中的布局非常成功,我有重要线索要跟长官报告。」 「喔!是吗?说来听听。」 「署长,外界很多人误会我,事实上,过去一年我非常用心在找寻长官最在意的几个大案。您记得清水枪战吗?」 「知道啊!全台有史以来最惨烈、死伤最多的黑道枪战。」 「您还记得有一个杀手,后来消失不见,没有被查到。」 「是啊!按理那个杀手应该就是阎秀吉,奇怪得很,从人间蒸发不见了,也没有出入境资料。」 「长官,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线索,阎秀吉偷渡到大陆,他的老板李鹰农利用他在大陆高层的人脉让阎秀吉改头换面,入大陆籍,拿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身分证。」 「喔!是吗?」 「千真万确。」 署长顿时表情严肃,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李鹰农,李教授我私交也很熟,他会那么大胆吗?协助重大枪击要犯脱逃。嗯!真难想像。」 「我们不能以貌取人,人不可貌相,不是吗?一个教授如果要犯罪一定是智慧型犯罪。」 署长又是严肃的表情,片刻才淡淡地说说: 「当然啦!也有可能。」 「还有,报告长官,前一阵子台中地区破获了好几处的运动签赌网站跟我也有关系。」 「喔!怎么说?」 「因为我与他们的头头混熟了,这是台湾正版的无间道,我把他们的组织全盘掌握,上下人员全都认识,待时机成熟,再利用其他朋友跟外县市的检警单位通报,所以,他们才有办法在同一天之内,把五、六个签赌网站侦破。」 「喔!原来你这么精明,看不出来啊!哈!哈!」署长大笑说。 林万生的表情陷入忧愁状,许久才深叹一口气说: 「唉!长官啊!我自己很受委屈啊!自己辖区的赌博网站被外县市的人侦破,不只面子挂不住,同时还要受到别人的闲言闲语啊!唉!有时候想起来当刑警真不值得,那种亲自卧底的日子不好过啊!家庭生活全乱掉,常常一个礼拜看不到小孩。」 「好,你去写一本报告,我把报告列入内部资料,李鹰农,再来查他一遍,你的苦心我会记着,升官绝对有你的份。」 「好,好。」 「就这样子吧!我等一下要到内政部面会,下次再聊。」 「是,是。」 林万生心中充满着无限的成就感,从署长办公室出来,健步如飞,下楼梯时两步当一步走,心情无比畅快。 杨律师鼓起勇气,主动联系大头晖、大头南,表明有诚意要处理债务的问题,大头晖、大头南一口就答应,约定时间,某一天的下午三点在咖啡厅见面。杨律师同时将此讯息跟鹰农报告,鹰农指示杨律师如何应对,一切都如预期,约定日的下午二点半,杨律师已先在咖啡厅等着鹰农,鹰农由司机载着前往,并独自进去咖啡厅与杨律师见面。五分钟过后,四个中年男子随后进入咖啡厅,坐在鹰农旁边的桌子。 杨律师面露愁容,鹰农笑嘻地说: 「杨兄,我跟你说过,雨过会天晴,黎明之后必定是曙光,不如意的事在人生旅途中只是一个过程,这世上的一切都会过去。」 「教授,我不能不担心啊!你对黑道兄弟的个性最了解,今日利益相同是兄弟,明日利益冲突就翻脸变仇人,他们都凶狠无比啊!」 杨律师眨着眼睛示意鹰农隔壁桌有四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鹰农则微笑说: 「好啦!我知道,有我在,你不要担心。先点饮料或咖啡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律师喝着咖啡,虽有加糖仍觉苦味无限,鹰农喝着咖啡,虽未加糖仍觉得苦中带甘。 三点钟终于到了,大头晖、大头南到了,四处张望之后,看到杨律师的背影,两人走了过去。 「来,请坐,我跟你们两位介绍一下。」杨律师表情淡淡地说: 「好。」 隔壁桌的四个中年男子很谨慎地注意隔壁桌的动静。 「这位是李教授,我的好朋友」 「两位好。」鹰农笑脸伸出手与大头晖、大头南握手。 「李教授,你好。」大头晖与鹰农握手,大头南向鹰农点头示意。 鹰农把菜单拿着,对大头晖说: 「两位先点饮料吧!」 五分钟后,鹰农笑脸开口说: 「你们两位我第一次见面,给我的印像蛮好的。」 大头晖愣了一下,稍有恍神,片刻才笑笑地说: 「哈!哈!怎么说?」 鹰农看着面前这两位黑道大哥,心里有数,大头晖的辈份在大头南之上。于是,鹰农又笑嘻嘻地说: 「哈!哈!这功夫是十几年前跟中部的老大哥李瑞荣学的。由相貌可以判定一个人内心深处。」 大头晖愣在座位上,许久才说: 「教授,你认识阮阿荣大仔?哪有可能?」 鹰农叹了一口气说: 「唉!谈到你们阿荣大仔,给我感想很多,我有很多故事可以跟你们两个讲,只怕你们时间不够。」 大头晖也叹一口气说: 「真的还是假的?我们阿荣大仔如果不要哪么早走,我们今天也不会被人家欺负。」 鹰农看着坐在对面的大头晖、大头南,心中非常清楚,自己已全盘掌握说话的议题方向,于是,喝了一口咖啡又开口感性地说: 「你们阿荣大仔是个很有义气的人,他内外分得很清楚,自己内部的人被欺侮,他一定跳出来义无反顾挺到底。如果是他的亲兄弟有难,他绝对是动员所有人力倾巢而出。我很了解他,他是那种人间罕见有义气的人。」 未等鹰农说完,大头晖迫不及待插嘴道: 「对啊!我们阿荣大仔怎么可能让自己人被欺负。」 「哈!哈!所以,你们两位以前一定跟过李瑞荣,一直都待在台中吧!怎么有人敢欺负你们呢?」 大头晖点头刻意轻声说: 「是啊!我当完兵回来就跟着树仔大仔,树仔大仔是阿荣大仔底下其中一个堂口的堂主,阿荣大仔过世之后,树仔大仔自立门户,就是后来出事的神虎帮,树仔大仔进去笼子里面之后,终于换成我出头,本来好好的,谁知道现在又变成这样?唉!真想不到。」 坐在鹰农旁边的杨律师面露尴尬的表情,神虎帮瓦解的案子当初就是由杨检察官办的。鹰农先面露微笑,然后刻意以严肃的表情说: 「听起来你们一定有受委屈。我是李瑞荣的亲弟弟李鹰农。等一下来听你们心中的委屈吧!」 「喔!」大头晖、大头南面露惊讶的表情。 鹰农拿出名片递给大头晖、大头南。然后又是感性地说: 「人生最快乐的事之一就是无意中遇到自己人,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是自家人的聚会,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啊!哈!哈!」 大头晖、大头南看完名片,受到气氛的感染,大头晖、大头南似乎也是心情特别愉快,脸上均带着笑容。此时,鹰农又开口说: 「能遇到我哥哥以前的人真是太棒了,今天我们先在咖啡厅畅所欲言,天黑之后,我请两位吃饭喝酒。把你们心里得委屈全部说出来。好不好?」 「好,好。我以前有听说我们阿荣大仔有一个博士弟弟,在逢甲大学当教授,没想到今天就遇到,真是神奇。」大头晖说。 「能请教你们两位尊姓大名吗?」鹰农客气地问。 「我姓周,名进晖,大家都叫我大头晖。这一位是我拜把兄弟,姓郭,名河南,大家都叫他大头南。」 「我叫你们大头晖、大头南不好意思吧!」 「哈!哈!名字太多会乱掉,就叫我大头晖,没问题的,何况是自己人,大头南你同意吧!」 「当然同意。」大头南微笑地说。 鹰农看了一下杨律师,然后笑笑地说: 「不错,不错。我先跟两位说明,杨律师的事等一下在详谈,有我在,两位放心。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鹰农以温和委婉关心的语气说: 「再来,能不能也让我分担你们的忧愁,让你们所受的委屈让我知道?」 大头晖轻轻叹一口气,喝了一口茶,似欲言又止。鹰农看的出大头晖的心思,开口轻声说: 「放心啦,你轻声说就可以,别桌的人听不出什么名堂的,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们把杨律师暂时当自己人,放心吧!」 大头晖轻轻点头似同意鹰农的建议。 102.第三卷-谋略暗箭伤见骨,委屈尽吐增哀叹 鹰农静静地观察大头晖的眼神,心里却是非常清楚,与黑道兄弟谈论任何议题最好能够掌握议题的方向,于是,在大头晖未开口前,鹰农即抢先以严肃的表情说: 「依我判断,你们所谓的委屈一定是来自白道中的恶势力,讲更白一些,是警界中的坏份子。」 杨律师很好奇的听着,大头南嘴巴微张、目不转睛看着鹰农,大头晖则面显讶异之色,愣了片刻才说: 「教授,你怎么知道的?」 鹰农直视大头晖,威严的表情说: 「道理很简单,你们阿荣大仔训练出来的兄弟,如果被黑吃黑,一定是加倍讨回公道,受委屈的唯一可能就是被白吃黑,不是吗?而且是被吃得死死的,你们只能闷在心里。」 鹰农这些话在大头晖听来觉得非常中肯,点头说: 「教授说得一​​点也没错。」 「大头晖,江湖凶险你应该清楚。黑帮相争自古有之,硬碰硬,一切都是摆明的争斗,刀刀见骨,输赢立判。但是当有人在暗处放箭,这时你会变得防不胜防。」 「暗处放箭?」大头晖疑惑的表情说。 「你们都中了谋略的暗箭,而且中得不轻啊!」 大头晖沉思了片刻才说: 「喔!有意思,教授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我原来以为中箭的只有杨律师而已,没想到你们两个也是同时中箭,大头晖,这意谓着如何呢?」 大头晖又陷入沉思,静默良久,频频摇头。鹰农见缝插针,又开口说: 「大头晖,我话已经说得这么白,你应该听得懂,你应该很清楚可以判定谁是放暗箭的人。」 「不愧是教授,分析事理很在行。」 「没把握的话多说无益,何况我把你们看成是自己人。」 大头晖眼光向四周围扫射了一下,然后轻声说: 「教授,这里讲太多话可能不方便,看您晚上准备在哪里吃饭,我会带大头南准时到,好不好?」 「好,好。」 鹰农从桌角拿出一张纸,拿出笔,上头写着: 「患难见真心。六点半见,全国饭店三楼全福厅。」 大头晖收下纸条,与大头南先行离开。 三分钟后,鹰农对隔壁桌的四个男子说: 「谢谢各位啦!你们可以先走,这儿没事了。」 晚上六点半,全国饭店三楼的全福厅包厢中。鹰农、杨律师、大头晖与大头南四个人又见面了。鹰农笑笑地说: 「来,第一杯大家先干了,等一下大家就随意吧!来,来,我今天带三瓶顶级红酒来,敬各位。」 「好,来,来,干杯吧!」杨律师表情似乎甚为轻松。 「哈!哈!来,大家边吃边聊吧!」鹰农很客气地招呼大家。 大头晖喝了一大杯红酒,自己又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高脚杯轻放之后才说: 「教授,你觉得这世界上什么最复杂?」 鹰农笑笑地说: 「天下​​最复杂的就是坏人假装好人心啊!表面看得出是坏人的人不具杀伤力,表面是好人,内心是坏人的人最难防,口是心非,变幻莫测。」 大头晖静默片刻才说: 「教授,我准备跟你剖心讲白话,如果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建议,也希望你能够直说明讲,我们的智慧比不上你,能够有你的指点对我们必有正面的帮助。」 「没问题,没问题。」鹰农微笑点头回应说。 「林万生这个人,教授你认识吧!」 「杨律师介绍我认识的。」 「一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很不平衡,教授,你知道吗?林万生那小子从我们这边拿了好多好处,唉!」 「大头晖,你继续说,我听着。」 「黑道兄弟硬碰硬坑我,我还可以忍受,就当作我心不够狠,技不如人。但是,林万生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他得到很多好处,一大堆人却身陷漩涡,哼!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教授,你说得没错,我们是中了警界恶势力的暗箭。」 「你慢慢说,说具体一些,我才可以全然了解。」 「几年前,我们在南投山区采砂石,林万生暗中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由于他的帮忙,我们的确是赚了不少钱,也分给他数千万的答谢金。后来,我们又陆续在南投搞了几处大型赌场,由于他的照应,我们也赚了不少钱,他也分得不少钱。可是,当初拜托他打点其他同仁的钱,他却没有照实发放,你想想看,钱全部由他独吞,他的下属怎么会甘心?所以,在他由南投升官调到台中的第三天,我们在南投的三处赌场全部被台中的检警人员扫荡一空,一批兄弟被抓,我们损失惨重。事情发生后,林万生主动跟我们联系,他解释说,是一个月前有黑道人士向台中检警单位密报,跟他无关。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我们鼻子摸摸,认了。在此同时,林万生鼓励我们可在台中架设现在最热门的运动签赌网站,利润非常可观。我们照他的话作,结果,出乎我们意料之外,都市人的赌博能量实在惊人,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在南投赔的钱全部回本且翻了好几倍。林万生又分得好几千万元,而且,他在外面的吃饭喝酒应酬的开销也全部由我们支付。这次他变聪明了,他的确是有拿一部份的钱来分给他的手下,也常常请他的手下吃饭喝酒。」 「喔!大头晖,你应该还没有说完吧!」鹰农好奇地说。 「林万生很狡猾,只说南投的赌场被破是有黑道兄弟去密报,并没有明说是哪一挂人马。世界上的事也真巧,哼!我先再喝一杯,真是愈说愈气。教授,等我一下。」 包厢中的气氛变得严峻,鹰农一付轻松状,斜靠椅背,端起高脚杯细饮顶级法国红酒。 「我有一个跟着我已经很久的小弟阿隆,几年前因为家里父母亲年老有病,为了就近照顾他父母亲,他回到云林跟着纵贯线蛮有名的清哥,当他的贴身小弟。上个月,阿隆回来找我闲聊,我们在客厅看电视,居然看到林万生在电视上开记者会,说明他们在台北破了一个大型淫窟的细节,说得口沫横飞。阿隆看了之后跟我说,林万生跟清哥长期以来都有暗盘,主要目的在于想掌握中部地区的砂石来源。我们很久以前就被视为收拾的对象,因为南投的砂石在秋皇被杀之后是由我们把持着。因此,林万生将搜集的资料交给清哥的手下汇整,然后举报给检警单位,目的在斩断我们的金脉。意思是说,林万生利用白道力量结合黑道组织打击吞蚀其他的黑道帮派。所以,我们在南投的砂石场赌场事业一夕之间被抄垮台,取而代之的人正是清哥在南投的人马。」 鹰农缓缓地说: 「喔!林万生高手啊!周游于不同的黑道组织,两头赚。唉!他使的是致命的高招啊!」 大头晖双手紧握,气愤地说: 「哼!我要看他能不能吞得下去。林万生打如意算盘,他可能自认为很聪明。」 「大头晖,处理这事要小心。」 「教授,你有什么建议?」 「你有没有跟清哥求证过呢?」 「黑社会很现实,一切比实力,求证又能如何?以我们目前的实力不足以跟他们抗衡,跟清哥对干必死无疑,这是我目前最感郁卒的地方。他们人多,财务也比我们好。」 「长久以来,砂石一直都是黑道兄弟的兵家必争之地,清水枪战倒了大老大、二老大,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清哥,政府一直都对砂石束手无策,我相信这里面有很大玄机。不过,我必须强调,我无意介入黑道纷争,我今天主要是想帮杨律师解围。他跟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啦!」 大头晖沉思片刻才说: 「教授,你说过,杨律师跟我们一样,都是中暗箭的人,他的处境我可以理解。原来,我要向杨律师追讨他后期签赌的钱,共一千余万,可是,既然签赌网站都被破了,我再追讨那些钱已没意义了。」 坐在鹰农右侧的杨律师大吃一惊,开口说: 「大头晖,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不要唬我喔!」 「哈!哈!哈!教授在这里,我怎么可能随便说说。你打电话来说要押多少钱,结果连输了几次,后来愈押愈大,直到网站被抄。事实上,我们没有亏钱,只是没有赚到你的钱而已。算了啦,看在教授的面子,就当做你没下注就是了。」 鹰农沉思了片刻,端起酒杯,说: 「来,两位,我代替杨律师跟两位道谢,我会永远记着你们对杨律师的恩情,来,我干杯,两位随意。」 鹰农把酒杯放下,已满脸通红,看着杨律师说: 「杨兄,你要干三大杯,谢谢人家。」 「好,好,没问题。」 杨律师连喝三大杯红酒,为了自己犯的错赎罪,一杯红酒抵四百万赌债,鹰农看在眼里,百感交集。江湖事,恩恩怨怨,永远也理不清。 103.第三卷-鼓舞前景新生路,上海考察新视界 包厢中的气氛似乎随着红酒飘香,每个人的血液中酒精窜流,气氛渐显热络。鹰农喝了一大口的茶,向大头晖说: 「我能不能请教你另外一些问题?」 「当然可以。」 「天上人间酒店前一阵子有差遣讨债公司的人到杨律师家收一百多万的酒钱,大头晖,这件事你知道吗?」 「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如果要讨钱,刀枪带着,人带着就出发了,怎么可能让讨债公司的人又剥一层皮?」 鹰农沉思片刻,又开口说: 「大头晖,酒店中那个吴诗华小姐,你应该认识吧!」 「吴诗华小姐?」大头晖满脸狐疑。 「她在酒店上班的名子叫做糖糖。」杨律师插嘴道。 「喔!她啊!我知道这个小姐啊。她怎么啦!」 「她欺骗杨律师。」鹰农刻意不要把事情说的太详细,以免伤及杨律师的自尊。 「哈!哈!教授,我跟你说,像我就不可能被骗,我每次都带不同小姐出场,体验不同的味道跟技巧,哈!哈!姿势不同,感受就不一样。哈!哈!」 鹰农又陷入沉思,脑中想着: 「大头晖大概不知道杨律师买豪宅给吴诗华小姐的事,还有,颜董说吴诗华小姐早就是人家的外婆,是谁呢?是林万生吗?」 大头晖看着鹰农的表情没有笑容,误以为鹰农不高兴,于是,又开口说: 「教授,不好意思啦!我们这些江湖人讲话比较粗鲁,不要见怪啊!」 「哈!哈!没事,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喔!我了解。」 包厢中静了片刻,鹰农以关心的语气说: 「大头晖、大头南啊!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画呢?」 大头晖思考片刻,以严肃的表情说: 「教授,本来我不想讲,不过,既然你问到,我就讲给你听。教授,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看到,该讨的一定会讨回来,该要的也必定会全部要回来。我在怀疑,我们在台中的签赌网站被抄一定跟林万生脱不了关系,哪有这么巧的事,每当他升官调职一次,我们就垮一次。」 鹰农听了以后,心里有数,这批江湖兄弟的恩怨仍未了,林万生的前景堪忧,总会有人找上他。 隔了片刻,鹰农又以温馨的语气说: 「你们两位如果以后要到大陆发展,我可以帮你们,你们有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在大陆公司的地址。如果要去,也可以找杨律师陪你们去,可以先去看看,了解一下无妨。杨律师也好久没去了,上海变得很不一样了。」 「可以啊!下次有机会去看看,反正,杨律师可以带路。」大头晖说。 「没问题,我可以当导游。」杨律师说。 此时,鹰农又开口说: 「大头晖、大头南,看你们的外表应该差不多在四十岁左右,好好努力,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人生有千万条路可以走,但是只有非常少数的路可以走通,黑道这一条路不好走啊!冷静下来思考,有时候可以看到不同的世界。」 大头晖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是啊!我了解。」 透过鹰农的协助与鼓励,杨律师如获新生,生活、工作与人生态度丕变,变成非常积极乐观进取,私生活与往常完全不同,对律师事务所业务的全力投入。 自从与鹰农的餐叙之后,大头晖、大头南与杨律师的感情似乎也与昔日不同,变得较贴心,大家偶尔会坐下商讨事情。有一天,大头晖、大头南两个人联袂到杨律师的事务所。大头晖笑着说: 「杨律师,上次教授说我们可以到上海他的公司去看看,我觉得有必要去考察看看,趁还没有被限制出境的时候先去瞧瞧。」 「可以啊!我来安排行程。教授是飞鹰集团总裁,他​​平日都非常低调,事实上,他在大陆的事业很成功。」 「好,杨律师,安排在下个月中旬左右,行程确定之后一定要马上通知我,机票、住宿由你全责处理,这样可以吗?」 「你们可能不了解​​,我只需要安排机票,到了上海,总裁公司的人会安排我们食宿,知道吧!」 「好,好,赶快处理。还有,杨律师你一定要帮我们保守秘密,不要跟别人讲我们去大陆。行程安排好之后,打电话跟我说东西好了,我会过来拿,不要在电话中讲行程的事,知道吗?」 「为什么要这么神秘?」杨律师狐疑地说。 「唉呀!律师啊!听我的,我现在也学会教授的低调作风了。」 「好,没问题啦!不过,让教授知道没关系吧!」 「喔!他没关系。」 「好,护照、台胞证先借我影印。」 「我们没有台胞证。」 「好吧!那就这次一起办。」 又过了十天,行程、证件全部备妥,杨律师与大头晖、大头南约定十天后八月十七日上午九点钟在桃园国际机场出境大厅前会面。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杨律师勤于工作,感觉日子过得特别快。只在八月十五日当天打电话提醒大头晖、大头南千万不要忘记带证件,并叮咛不能迟到。 由于飞鹰集团公司业务的需要,鹰农先至美国纽约探视两个小孩,然后于八月十五日飞抵上海,由秋雄接机。 八月十七日上午九点,杨律师与大头晖、大头南在桃园国际机场会合,转道香港,下午三点钟抵上海浦东机场,仍由黄秋雄接机。 秋雄开车载着三个人前往上海黄浦江边一家顶级咖啡厅,一伙人走进咖啡厅,到了角落处的一个大桌子,杨律师等人皆大吃一惊, 「总裁,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事先通知一声?」杨律师大声说。 「哈!哈!来,大家坐,大家坐,给大家一个惊喜,我前天晚上才由美国飞过来,我太太还留在纽约陪小孩。」 一伙人喝着咖啡,看着远处的上海滩,偌大的上海电视塔台,久未见面的黄秋雄与杨律师相见欢,笑声不断。经由杨律师的介绍,大头晖、大头南与黄秋雄聊到以前的国荣集团与李瑞荣,无限的回忆与感伤像远处的飘云,一片又一片,一阵又一阵。 104.第三卷-黄浦江畔咖啡香,酒淹心田漏天机 黄浦江边咖啡厅的聚会使杨律师与黄秋雄的心情极为兴奋,因久未见面,话题特别多,笑声也很多。大头晖、大头南似乎也完全融入这种气氛,过了一阵子,大头晖皱着眉头心里想: 「奇怪,这个大陆人黄秋雄讲话怎么台湾口音这么重?更奇怪的是,一个大陆人怎么对以前的国荣集团,李瑞荣这么熟?实在有够奇怪。而且,为什么跟杨律师这么熟?还有教授为何这么器重他?」 坐在角落的​​鹰农拿着手机打电话,斜个角度看到大头晖的表情,没有笑容、皱着眉头、眼睛左右翻转,偶而盯着黄秋雄目不转睛,鹰农心中有数, 「这个大头晖心里正在想事情,哈!他一定百思不解,好奇之外仍是好奇。」 鹰农打完电话,缓缓起身,走到大头晖的座位对面,众人见状就停止说话,鹰农提起双手,右手握着大头晖,左手握着大头南说: 「大头晖、大头南,欢迎到上海来,明天还希望能够到我的公司去看看,我已经交待韦盟公司的蔡东华总经理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们两位,尤其令我觉得高兴的是,你们两位以前跟过我哥哥李瑞荣,所以说你们两位也是我李鹰农的弟弟,再说无论如何我也必须代表杨律师感谢你们两位给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鹰农讲完,半鞠躬又说: 「真的,感谢两位,谢谢,谢谢。」 大头晖、大头南虽是黑道中有名的狠角色,一辈子从未接受过如此的尊崇,大头南只是微笑,呆呆地看着鹰农,大头晖则抿着嘴,心中似有一阵温暖流过心头,然后笑脸说: 「总裁,谢谢你看得起我们,谢谢。」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此时,鹰农的手机响起, 「……大杰兄,我一定会到,我一定会到。……同学啊!如果不塞车,我一定准时到,如果塞车就会晚一些到。」 「……」手机中众人无法听到详细内容。 「大杰兄,如果你坚持,李鹰农就遵照办理。」 「…」 「好吧!大杰兄,我的好同学,这回我听你的。哈!哈!」 鹰农讲完电话,收起手机,笑嘻嘻地说: 「各位,我跟各位报告,我的留美同学,上海市委书记林大杰坚持今天晚上带着全家人请我吃饭,怕我塞车,结果他派专车要来​​接我,由公安开道引导,保证可以准时到。我这个同学真有意思。」 杨律师好奇地问: 「是不是我上次来在市政府看到的那位?」 「不,不,你上次看到那位是他的首席机要秘书王泰坚。」 秋雄接着问: 「总裁,晚一点要去接你吗?」 「喔!不用,不用,我详细跟各位报告我的行程,差不多十分钟之内,林大杰书记的车会来接我,晚上我住在十里洋场的波特曼酒店,明天一大早,我跟一个台商会合后,直接飞往北京去看一些值得投资的古董,后天下午会回到上海。所以,大头晖、大头南两位今天晚上由秋雄招呼,明天由蔡东华总经理负责接待,当然啦!秋雄与杨律师理应作陪。我后天回来后,当然由我亲自招待。」 鹰农讲完后,转身拿起公事包,拿出两叠各一万元的人民币交给秋雄,然后说: 「秋雄,今天晚上麻烦你招呼贵客。」 「好,好,没问题。」秋雄很客气地说。 鹰农看着杨律师,笑笑地说: 「杨兄,两位贵客也要麻烦你招呼。还有,今天晚上如果饭后到俱乐部去坐坐,我一点都不反对,喝一些酒,唱一些歌。不过,出了门就要把坐抬的小姐忘得一干二净喔!哈!哈!」 大头晖、大头南会心微笑,杨律师则是淡淡地笑说: 「好啦!我知道啦!下次不要再讲了啦!」 「哈!哈!」鹰农大笑。 此时,鹰农手机又响起, 「好,好,我马上到。」 鹰农很客气地与众人话别后,走出咖啡厅,跳上车,两部公安警车的警笛开始作响,十五分钟后,鹰农到了波特曼酒店三十八层的烟梦餐厅。 黄秋雄开着车载着杨律师、大头晖、大头南三个人至虹桥机场附近一家顶级江浙餐厅吃晚饭,饭局中仍是笑声不断,几小杯五粮液白酒下肚之后,杨律师老毛病又犯,话开始变多,而且口无遮拦。 「秋雄啊!你跟我一样,都欠总裁很大的人情,他是我们两个的再造恩人。」 「是啊!是啊!没错。」秋雄因为要开车,只小饮四分之一杯,四平八稳淡淡地回应说。 「除了总裁之外,这两位朋友,大头晖、大头南也是我的再造恩人。」 杨律师对秋雄诉说过去一年所发生一连串的事仍是阵阵感伤,酒一杯接一杯,说到气愤处会脏话连连咒骂林万生与吴诗华小姐。此时,大头晖插嘴道: 「杨律师,事情都过去了,那个林万生跟吴小姐以后也不会再打扰你,更不可能害你,算了吧!多喝一些,把不愉快的事忘掉。」 「好,来,喝酒。」杨律师又是满杯酒一饮而尽。 酒确会使人意识模糊,注意力松散,此时,杨律师又开口道: 「或许我当初应该去跟大头晖借一把枪,然后找到林万生跟那个贱女人,在他们的心脏打几枪让他们良心发现。然后偷渡来大陆找你,再拜托总裁想办法让我变成大陆人。跟你的模式一样。」 秋雄心中大为震惊,知道杨律师酒喝过量了,但是又不便讲什么,只是轻轻摇头,淡淡地说: 「杨律师,你喝多了吧!」 「我没有喝很多,我只是讲出内心话,真的,没有骗你。」 大头晖听完杨律师的话,一阵灵感扫过脑门,联想到全国皆知的清水枪战,心想: 「喔!我懂了,眼前这位黄秋雄可能就是那位逃亡杀手,李瑞荣生前的手下第一大将阎秀吉。」 大头晖虽然好奇,可是又不便问,陷入片刻沉思,轻叹一口气,看着墙壁上的山水国画。秋雄也非省油的灯,他心里清楚大头晖心中必有疑惑,为免日后节外生枝,于是主动将清水枪战发生前后的所有细节全部缓缓叙述明白给大头晖、大头南听。 大头晖两人全神贯注听得津津有味,黑道兄弟听昔日黑道大哥级人物描述黑帮恩怨,黑道相争、你来我往的江湖事,感受特别深入且亲切。大头晖端起酒杯说: 「我敬你,你是我大哥的大哥。」 「喔!你大哥的大哥?有意思。」 「我原来跟着树仔大仔,树仔大仔以前被阿荣大仔处罚过,你应该知道,所以,我叫你大哥的大哥。」 「哈!哈!哈!我知道这件事。好,我建议我们各倒一杯酒,然后眼睛闭着,我们为我们李瑞荣大哥默哀一分钟。」 「好,好,有意义。」 …… 默哀毕后,秋雄又说: 「我建议我们每个人再喝一杯,这次不是默哀,是感谢总裁鹰农博士对我们的照顾。」 「好,好,赞。」 105.第三卷-台湾来电声声惊,月下长谈苦忆往 秋雄与其他三人饭后前往上海最热闹的南京东路薇阁俱乐部,包厢刚坐定,杨律师的手机响起,杨律师走到包厢角落, 「……,真的吗?不要跟我开玩笑。」 「……」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 杨律师坐回座位,回想刚才的台湾来电实五味杂陈,可是,现在正坐在上海俱乐部的包厢中,什么话都不方便谈。唉!算了,明天再与秋雄讨论看看如何面对。 四个男人,五个女子在薇阁俱乐部的包厢中唱歌跳舞,直到半夜十二点,秋雄买单后,开车载大头晖、大头南与杨律师回到飞鹰集团大陆总部韦盟公司的贵宾招待所就寝。 第二天一大早,一伙人在招待所吃完早餐,杨律师紧张兮兮地拉着秋雄至招待所外面的庭园, 「秋雄,昨天我接到台湾来的电话,我亦喜亦忧。」 「喔!什么电话?这么紧张?」秋雄问。 「林万生被作掉了。」 「喔!什么时候发生的?」秋雄好奇地问。 「昨天下午被一个登山客发现,全身被捆绑,后脑门中一枪,近距离枪决。」 「喔!很好啊!有人替你报仇。」 「这边有电脑吗?」 「干嘛?」 「我想上网看看台湾的新闻。」 「好,我带你去用电脑,不过,不能太久,差不多再二十分钟,蔡东华总经理就会到这里接我们。」 「好,好。」 秋雄带着杨律师至招待所三楼使用电脑,然后独自先下楼陪着大头晖、大头南吃餐后甜点。 约十分钟后,杨律师下楼,脸色明显忧郁,秋雄看得出来,其中必有状况。可是,现在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蔡东华总经理带着司机开着九人座的休旅车到了招待所,蔡总很客气地说: 「秋雄,各位贵宾好,李总裁指示我今天的任务是好好招待各位,我准时到,等一下大家上车,由我引导各位进行今天的行程。感谢各位给我机会。谢谢。」 一行人坐着厢型车直奔上海市区的榆园。之后,于上午十一点半左右至宋庆龄故居参观。 蔡东华总经理整天都非常热情地招待贵宾,畅游名胜的行程仍无法使杨律师开怀,秋雄看得出来,杨律师有心事,于是,刻意走到杨律师身旁轻声说: 「仇人被作掉,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担心什么?」 杨律师嘴巴靠近秋雄耳朵轻声说: 「唉呀!秋雄,你不知道,这事情蛮复杂的,我在怀疑,林万生是被大头晖他们作掉的。」 「喔!你怎么知道?」秋雄面露惊讶之眼神。 「晚上再跟你好好讨论,现在不方便讲。」 「好吧!晚上再说。」 一行人在上海市郊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秋雄跟蔡东华总经理提议直接回公司的贵宾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之后,蔡总由司机送回公司,杨律师直奔三楼打开电脑,上网看台湾新闻。秋雄跟大头晖、大头南说: 「我们先在大厅坐一下,讨论一些事情。」 看着秋雄的脸部表情,大头晖心里有数,秋雄一定想知道台湾发生的事。 秋雄坐在大头晖正对面,看着大头晖,面无表情开口说: 「林万生被作掉了,你们知道吗?」 大头晖轻轻点头,然后说: 「大仔,我知道。」 「喔!你怎么知道?」秋雄皱着眉头。 「大仔,不瞒您说,林万生是我亲手干掉他的。」 秋雄面露疑惑地说: 「喔!是吗?」 「大仔,我不会骗你,千真万确。」 招待所一楼大厅顿时陷入沉寂,大头晖双手紧握,大头南若无其事的抽着烟,秋雄则脑海中正在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约莫七、八分钟之后,杨律师快步下楼来,气喘喘一屁股坐在秋雄旁边,很紧张地说: 「哇!真是超乎我的想像,网路上的新闻一大串,事情怎么会弄得这么大?」 秋雄看着杨律师,愣了片刻才问道: 「杨律师,什么新的消息吗?」 「不只林万生,还有其他四、五个人也一起被作掉。现在,台湾警方大动作已展开。」 大头晖看着杨律师,微笑一下,然后又转向秋雄说: 「大仔,我来讲比较清楚」 「好,你慢慢说。不过,刚刚吃晚餐的时候,我们都没喝酒,来,大头南,冰箱里有几瓶红酒拿来,酒准备好再让你们畅所欲言。」 招待所外面的天空月亮高挂,朦胧月光透入招待所中,隐约可嗅出诡异的气氛。 大头南把酒、玻璃杯与热茶全部准备就绪,秋雄感性地开口说: 「大头晖、大头南,严格来说,你们两个跟我一样,也算是早期台中国荣集团阿荣大仔底下的成员,今天有什么话希望你们能够尽量讲,让大家脑力激荡,看看后续我们怎么面对。」 大头晖、大头南轻点着头。大头晖把面前一杯酒饮下,然后表情严肃地说: 「从上个月开始,台湾已正式启动黑帮清算行动,不要误会,不是黑帮互相对立残杀,是黑帮一致对外的清算行动。」 「喔!有这种事,台湾有史以来第一次,终于爆发了。」秋雄看着杨律师,惊讶的口气说。 大头晖点了一只香烟,很用力的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将烟雾吐出才说: 「没错,的确是台湾有史以来第一次。所有黑帮大团结,清算对象有两大族群,第一类是利用公权力作掩护,从黑帮得到巨额利益的检警调人员,第二类是结合检警调人员而壮大自己,同时又打击其他黑帮的黑帮。所以,杨律师你目前只看到网路新闻上面说得四、五个人被干掉。事实上,一个星期之内,我估计会有五、六十具尸体陆续出现。」 「哇!真的吗?」杨律师大吃一惊。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头晖慢慢地说。 秋雄端起面前酒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然后说: 「大头晖,你们树仔大仔以前虽然是堂主,但仍是阿荣大仔的手下。你讲的一定是真的,而且,这个作法一定是目前仍在狱中的树仔大仔教你的,对不对?」 大头晖嘴巴微张,面露非常惊讶的表情说: 「大仔,你怎么知道?」 秋雄沉思片刻,似缅怀旧事而感伤,眼角泛着泪光,慢慢地说: 「总裁的亲哥哥李瑞荣,我们阿荣大仔,在何议长中风去世之后接掌国荣集团,可是,阿荣大仔慢慢发觉,原来黑帮赖以维生的主要事业,包括赌场、电动玩具店、酒店、舞厅愈来愈不​​好经营,逼得国荣集团必须转型,其中主要原因是何议长已不在,政治力后盾顿失。后来更发觉到有很多恶劣的检警调人员插手其中,结合其他黑道组织想从国荣集团捞一票,可是,阿荣大仔认为国荣集团现在从事的正当行业,没有必要去跟恶劣的检警调人员鬼混。可是,当时的国荣集团很难摆脱他们的纠缠,查税查得非常厉害,甚至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作文章,刚开始的时候,阿荣大仔强忍着,给那群人不少好处。可是,那群人食髓知味,胃口愈来愈大,阿荣大仔因此非常火大,常发很大的脾气,也常借酒浇愁。最后,阿荣大仔被逼急了,在阿荣大仔去世前一年,由阿荣大仔亲自召集,找来南北各大帮派开会,准备进行对恶劣检警调人员的清算斗争。依原来任务分配,南部要杀掉三十个,中部要清除五十个,北部要干掉六十个。而且约定北中南各帮派自行负责自己的开销,我还记得,阿荣大仔准备一亿台币,安排二十五个杀手,我是其中之一,每人负责干掉两个坏蛋,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成功的人回国荣集团总部领赏金四百万,如果,只杀一个,只能领两百万。如果失败,只能领十万车马费。」 秋雄抽了一张茶几上的面纸擦拭眼泪,喝了一口茶又说: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正要开始行动之前两天,南部最大黑帮老大突然心肌梗塞死去,北部最大黑帮老大则是车祸身亡。阿荣大仔则是胃痛难耐紧急送医,在医院中昏迷将近一天。他醒来的时候,他的亲弟弟,也就是李教授,拿着一本圣经在旁边,闭着眼睛帮他祷告,祈求主耶稣基督帮助他的哥哥,使他身体健康。阿荣大仔见状,马上又闭上眼睛,心里真是五味杂陈,静静地听完他弟弟的祷告。当然原来的清算行动就作废了,可是,我发觉自此之后,阿荣大仔转变很大,他心中有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眼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如何将国荣集团的事业传承至他的亲弟弟。几经考虑,他不愿他的弟弟以后去淌江湖事,于是,把国荣集团的所有事业体全部出售,把房地产、现金、债劵与股票留给他弟弟。没多久,阿荣大仔就过世了。」 秋雄又抽取一张面纸擦拭眼睛,然后喝了一口水,招待所内陷入一片沉寂。 106.第三卷-来龙去脉江湖事,后续难题如雾中 飞鹰集团上海公司的贵宾招待所内,每个人似乎都陷入沉思,沉寂的气氛持续一阵子。 杨律师喝了一杯酒,笑笑地说: 「哇!还好,我现在已经不是检察官了,否则搞不好也会在被作掉的名单之内。」 大头晖面带微笑地说: 「杨律师,你跟那些恶劣的人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基本上,如总裁所说,你只是不够谨慎,涉世未深,心地仍属善良之辈。」 杨律师叹口气才淡淡地说: 「唉!是啊!的确是如此。」 秋雄似已从感伤中逐渐恢复,于是,又开口说: 「大头晖,你能不能再详细说明你们的行动内容?」 「大仔,上个月总裁为了处理杨律师玩运动签赌的事,曾经和我们在咖啡厅与餐厅谈了很久,杨律师也在场,所有来龙去脉他都很清楚,三天后,我们终于证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我们台中的运动签赌网站被抄是林万生搞的鬼,哼!拿我们的好处,升官之后就断了我们的后路,过河拆桥,猪狗不如,真是他妈的有够烂。」 「喔!总裁对你们的状况都很了解?」秋雄问。 「没错,很了解,说实在的,我很讶异,一个教授居然可以看清楚这么多的江湖社会事。这种教授在全台湾可说是独一无二。」 秋雄笑笑地说: 「哈!哈!这个我同意,我见识过他的处事技巧,我很清楚总裁这个人。不过,我可以确定,针对你们的清算行动,总裁应该不知道也完全未介入,对吧!」 「对,总裁完全不知道,而且我们的清算行动跟总裁根本毫无关联,这是被恶劣检警调人员压榨的黑帮的自发性行动。」 「你们怎么证实你们台中的运动签赌网站被破与林万生有关?」秋雄又问。 「原来我们只是怀疑而已,后来发现居然是硬生生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们从警界的朋友那边拿到一份资料,共有十二页,是林万生升官北上之后写给警政署的一份报告,内容令人看了真恶心,好像他对台湾的治安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与惨痛的代价,还厚颜无耻地说他很辛苦地卧底,是最正版的台湾无间道。」 秋雄思索片刻说: 「唉!这种技俩我看多了,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反正无论如何,林万生这个人总要算计到所有好处都有他的份。」 大头晖沉思片刻又说: 「大仔,其实林万生树敌很多,我相信他的升官一定令很多人很不服气,所以才会有人把他写的报告偷偷影印出来,交给北部的兄弟,然后辗转传到台中来,我们才会知道。哼!世界上那有这么好的事,林万生那王八蛋跟黑道合作拿大量好处,回头还打了一记回马枪赏给拿好处给他的人,然后回到白道世界又升官。我上次在电视上看到他在开记者会,说他们破获了北部有史以来最大的淫窟,哼!搞不好他已经白嫖了很多次了。大仔,你知道吗?光是台中的酒店,他玩过的酒店女孩至少五十位以上,每次开销都是我们支付的,他只负责在床上打炮,打一炮就要一万块,早知道还不如拿去救助那些没钱付营养午餐的小孩。这种警界的鼠辈只会抓那种手无寸铁,贫困卖身的弱女子,哼!枪战发生时,他一定是最后一个到现场。哼!真是让人恶心。」 大头晖讲话带有十足的火气,可以感受到他心中必然有很深的怨气,愤怒的表情把脸部肌肉挤的凸凹扭曲。 秋雄仔细观察大头晖说话的表情与肢体动作,他心里非常清楚黑道兄弟的作风,林万生与那一群恶劣的检警调人员利用公权力谋私利再坑杀黑道兄弟的行径已经激怒了台湾的黑帮,才会造成台湾黑帮的团结与大规模反扑,同归于尽的味道相当浓厚。自古以来,民与官斗必败无疑,秋雄心里反覆想着: 「这真是台湾的悲哀啊!不论黑白共生或黑白斗争,受伤害的一定是大众无辜百姓,善良百姓何辜?」 秋雄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偌大的月亮在漂泊的浮云间若隐若现,心里无限感伤,心头很闷: 「唉!想不到年过半百之后的我,居然像那飘泊的浮云,必须隐姓埋名躲到中国大陆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台湾?」 秋雄在窗边伫立了一阵子,缓缓地走回座位,喝了一杯酒,然后轻轻坐下,慢条斯理地说: 「你们知道吗?从清水枪战发生到现在,我心理的创伤一直都还在,枪战中死去的兄弟身影常在我脑海浮现,甚至于常常觉得他们在看着我,跟我说话。每个晚上都要吃安眠药才可以入睡,唉!真苦啊!。清水枪战是我背着总裁一手策划的,虽然杀了大老大等几个台湾中部砂石大亨,仇的确是报了,可是,事后想起来真是后悔,害人又害己,连无辜的总裁都受到连累,一直到现在为止,住在大陆这边的台湾人还有人在传言总裁是超级智慧型的犯罪首脑,千里之外运筹帷幄,指挥作战。还有,清水枪战死那么多人之后,台湾的黑道兄弟还是前仆后继抢食这块砂石大饼,也没看到政府有什么动作,一切状况并没有改变。唉!政府无能,黑白道都猖獗,黑白共生,仇人怎么杀也杀不完。现在黑白斗争一样会死不少人,不是吗?唉!可悲啊!」 杨律师好奇笑笑地问: 「总裁听到别人传言他是智慧型犯罪首脑的时候会不会生气?」 秋雄想了半晌才说: 「他的确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从来不会生气,只是幽默地说:唉呀​​!不要跟他们计较,我最初信基督教也是人家说一说,到后来我就信了,我从来就没看过主耶稣基督。」 众人听了皆面露微笑。 此时,大头晖又开口对秋雄说: 「大仔,林万生写的那份报告也有提到你跟总裁。」 「喔!奇怪,林万生这个人连长得如何我都不知道,怎么会连我都扯进去。还有,所有事情与总裁何干?真是见鬼。」秋雄面露讶异之表情。 杨律师在一旁露出愧疚羞涩的表情,他心里有数,自己曾在酒店无意间向林万生说过,透过鹰农的大陆人脉​​帮助,秋雄在大陆隐姓埋名的事情。 大头晖很坚定的语气说: 「大仔,千真万确,那份报告我有影印一份放在在行李箱中,大头南,你上去二楼房间拿下来。」 秋雄无奈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杨律师,杨律师眼睛看着地板,不知在思索什么。大头晖抽着烟,吞云吐雾,眼睛看着窗外。招待所内静悄悄,没有半丝声音。 107.第三卷-黑白恩怨终理清,昔日恋人影印心 大头南由招待所的二楼快步跑下大厅,将折好的资料交给大头晖,大头晖将资料原封不动交给秋雄。 秋雄打开资料,一字一句很细心的读,抿着嘴,没有人看得出秋雄的内心是悲抑或是愤。 招待所内除了秋雄翻阅资料的声音之外,静得连呼吸都隐约可闻。 杨律师缩在沙发的角落,拿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似有壮胆之意,然后,闭上眼睛沉思。 约莫十分钟之后,秋雄开口说: 「林万生的确是有够烂,大头晖,你们的感受我可以百分之百理解,你们的清算行动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我没有意见,只能留待历史定论。不过,你们的行动已经作了,你们现在跟我当年清水枪战结束后的情形一样,仇报了,仇人死了一片,结果你们必须躲的躲,逃的逃。紧接着,你们有什么计画吗?」 未等大头晖开口,杨律师抢先说: 「秋雄啊!我必须跟你致十二万分的歉意,林万生会知道你在大陆的事情应该怪我跟他在酒店喝酒时说溜了嘴。」 秋雄低头不语,片刻才说: 「算了啦!不要自责,其实明眼人都可猜得出来那个脱逃的杀手是阎秀吉,只不过是没有直接证据而已。」 杨律师又很急的说: 「不过,我可没说出你在大陆的姓名,也没说你人在总裁大陆的公司帮忙啊!」 秋雄缓缓地口气说: 「好啦!没关系啦!这不重要,等一下我们再来讨论其他细节,先让大头晖发表他的想法。」 大头晖环视了每个人一眼才说: 「大仔,老实说,我们虽然是黑道兄弟,不过,我们想的只是赚黑钱而已,当然,从法律观点来看,我们是有犯法,不过,这些都是小罪,像杨律师以前时常教我们的,赌博罪是很容易处理的官司问题。林万生那批人实在可恶,拿了我们一大堆好处之后就要置我们于死地……。」 秋雄举手示意大头晖不要再说了,隔了片刻自己才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心中必然有很多的不平衡与委屈,我真的可以体会。我问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事情发生了,你们紧接着你们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的事呢?」 大头晖轻轻点头,然后说: 「大仔,让我补充说明一些事给杨律师顺便知道,然后我会非常详细地说明我们后续的计画。」 「好,可以,可以。」 大头晖整理一下衣领,然后说: 「杨律师,有两件事情跟你说明。第一件就是你一定很纳闷,为什么我们把你签赌的帐一千多万一笔勾销?那是因为到了后期,每次你打电话来说要签多少钱,我都只是听完就作罢,根本没打卡登入,因为那时已经有风声说你财务很紧,还有,那天跟总裁在咖啡厅见面让我体会一些新的道理,所以,顺便做个人情给总裁,知道吧!」 杨律师轻轻点头,百感交集,心想: 「人没钱真糗,连好朋友的签赌网路也不能下注。唉!社会现实面吧!」 大头晖停了半晌又说: 「还有,杨律师,糖糖小姐陪林万生一起走了。」 「嗯!」杨律师睁大眼睛,大吃一惊,许久都未眨眼。 杨律师目瞪口呆的受惊状吸引每个人的目光都看着杨律师,招待所内又陷入一片寂静。隔了约二、三分钟之久,杨律师似稍回魂才大声问说: 「大头晖,糖糖她怎么啦?」 大头晖点了一根烟才缓缓地说: 「糖糖小姐原来不在名单之内,但我不得不连糖糖一起作掉。林万生的妻儿都住台中,只有周末才偶而回家。我们好不容易打听到林万生在台北的住处,我们在他住处附近守候了好几天,有一天下午傍晚,天色已暗,林万生终于出现,开着车回来,提着一包东西进去,我们原想尾随进去直接干掉他,没想到,他进去之后马上与糖糖小姐从屋内出来。于是,在他们刚上车之际,我跟大头南也很快地跟着上车,我拿枪押着林万生与糖糖,大头南开车直奔汐止山区。沿路上,糖糖小姐又哭又闹,于是,在一个山路上,大头南停车,狠狠地把她抓下来丢下一个很深的山谷。然后,我们把林万生五花大绑载往更远的山区的树林中,他跪地一直求饶,我问他一些话,他的回答让我很不爽,得了便宜又卖乖,把所有事情都推给清哥,我气急败坏,从他正后脑射一枪,他马上倒地身亡,哼!让他死的这么痛快已经算恩待他了。」 听人详细述说杀人的过程绝非一般人可以忍受。秋雄右手托着下巴静静听着,心里感受异常复杂。大头南又是抽烟又是喝酒,一副轻松状;杨律师双手紧握,全身直发抖,双眼紧闭。 招待所内似有阵阵诡异的感觉漂浮在空气之中,秋雄见杨律师全身发抖,于是,开口说: 「大头南,麻烦你去厨房再煮一些热茶给杨律师,拜托你。」 大头南大声回应道: 「好,没问题,大仔,我马上去。」 「大头晖,你先暂时说到这里,休息一下,等一下让杨律师喝些热茶,让他上楼去休息。然后我在跟你聊,好不好?」 「可以,依大仔你的安排就是。」大头晖说。 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对昔日伤害过他们的恋人真是又爱又恨,为何恨?很容易理解,为何爱?大概连当事人也无法具体描述,这里面有太多感觉的成份,任何人都说不清。 杨律师喝了一大杯热茶之后,用热毛巾擦了脸,仍是一副很疲倦毫无生气的表情,隔了片刻才慢慢走上二楼的房间。 招待所的一楼大厅现在只有三个人,秋雄坐一边,对面则是大头晖、大头南并肩坐在一起。 秋雄开口轻声说: 「下次不要再跟杨律师提糖糖小姐的事了,不管他们过去如何,听到那种事总是会感伤很不舒服。这种人生经验付出太痛苦的代价。」 大头晖轻轻点头。秋雄思索片刻又说: 「你们杀人的细节不用在讲了。我们来谈些重要事情。首先,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将何去何从?」 「大仔,我们两个人会先到厦门避一避,然后观望台湾那邉的状况。」 秋雄又陷入无尽的思考,战场由台湾又延伸到大陆。 108.第三卷-晓以大义防魔爪,对面恳谈恩怨明 隔了约十秒钟,秋雄才慢条斯理地说: 「你们两个要有心理准备,台湾的警方人员也绝非省油的灯,迟早他们都会查出来杀人真凶,所以,你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台湾,知道吗?」 大头晖看着窗外,沉思片刻才说: 「大仔,在我们决定作这件事之前,我们就已经有心理准备,道理很简单,当我们对朋友仁至义尽之后,如果朋友背叛,我们的应对绝对是全然的反击。哼!他不让我们活下去,我们一定会让他先死,不是吗?」 秋雄喝了一口茶,慢慢地道出: 「你的想法我完全可以体会。不过,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没办法回台湾,你们将如何处理?」 「我跟大头南会到厦门找白皮,白董他上个月就已经到厦门等我们了。」 「喔!白皮,白董,他是谁呢?」 「白董是台湾运动签赌教父,嘉义人,半年前,他的签赌网站也被抄,检警人员在他家搜出数十亿的台币钞票,最后,经过协调,往上报告说搜出七亿多,代价是拿出两亿给现场的检警人员去分配。一个月之后,白董的赌博罪处理完毕,他就把所有资金转到大陆的厦门重起炉灶。哼!有大钱给官方​​人员,他们就会教你如何处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像抱一个三岁小孩那么简单。如果没有大钱给他们,哼!小罪也会变大罪,他妈的,一辈子关死你。」 秋雄又陷入思考,约十秒钟之后才说: 「大头晖,我除了关心你们两个之外,我必须考量到总裁,总裁在清水枪战发生之后背了不少黑锅,你们这次杀人的规模比清水枪战足足大了一倍,你想,总裁又无辜地掉进了他完全状况外的漩涡,不是吗?」 大头晖笑笑地说: 「大仔,这道理我懂,总裁从头到尾都跟我们作的这件事没有关联,我们不可能连累到他。」 「唉!你们的想法跟我以前闯下清水枪战的大祸的时候完全一样,只是单方面认为跟总裁无关,可是,你们想一想,我跟一些兄弟都是总裁企业下领他薪水的人,事情爆发出来,人家会怎么想?行政院长贪污,单纯的人会认为这是行政院长个人的行为,复杂的人认为行政院长总统任命,行政院长胆敢贪污一定有总统在后头撑腰,不是吗?」 大头晖如陷五里雾中,片刻才说: 「可是,我们不是领总裁薪水的人啊!」 「我知道,不过你们想一想,你们两个人在台湾的咖啡厅、餐厅与总裁见过面,现在你们两个来到总裁在大陆的公司,你们认为别人会怎么想?我跟你们说,台湾的情治人员、检警调人员绝非省油的灯,不论是正派或邪派,他们都有相当水准以上的实力,不是笨笨的米虫。你们知道吗?总裁的背后有很多魔爪想抓他,只不过,总裁从来都不会去在意。」 「喔!魔爪?」大头晖满脸疑惑。 「长期以来,总裁是台湾心存恶念的情治人员、检警调人员监听、监控的对象,你们知道吗?搞不好你们在台湾咖啡厅、餐厅见面的事,他们老早都已经一清二楚。」 「喔!我懂,总裁会被人家认为他是这次大规模枪杀事件的背后藏镜人。」 「对!对!你们终于听懂了。」 招待所内三个人讲话的音调不高,但却有很不寻常的氛围,秋雄陷入苦思,此事后续将如何面对呢? 秋雄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高脚杯,内装半满的红酒,看着手表,月空仍照着大地微亮,但现在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心里想着: 「总裁下午就会从北京回到上海,这件事该怎么对他说呢?唉!真是头痛。」 约莫过了二、三分钟之久,秋雄慢步坐回沙发上,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隔了片刻才以温和的语气开口说: 「大头晖、大头南,我现在以最大的诚意跟你们谈个观念。」 大头晖愣了片刻说: 「好,大仔,你说。」 「在绝对不能危害总裁的前提下,你们两个的事我个人会百分之百挺到底。不过,我丑话讲在前头,如果总裁有受你们拖累,那么,很对不起,我们就成了敌人,这个观念你们可以同意吗?」 「哈!哈!大仔,你不愧是阿荣大仔的手下第一大将,处事条理分明,你讲的话我们百分之一百认同。」 「好,总裁的事谈完了,再来,你们说要去厦门找白董,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出发呢?」 「天亮之后,中午之前,我们两个先赶到厦门与白董会合。」 「好,不过,不要坐飞机,我建议你们走陆路,坐火车。」 「坐火车?」大头晖一脸狐疑。 「搭飞机被盯上的风险较高,低调一点比较保险。没关系的,我明天一早拜托蔡东华总经理派人带你们两个到上海火车站,然后带你们上火车,不过,到了厦门车站,你们一定要记得下车,你们可以先联络白董,叫他派人去接你们。这样好吗?」 「好,好。」大头晖的回应非常爽快俐落。 「好,感谢你们。」 隔了片刻,大头晖又开口说: 「大仔,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可以。」 「万一我们落难在大陆,大仔,你觉得如果我们求救于总裁,他会如何处理呢?」 秋雄愣了许久才说: 「总裁这个人虽有情有义,不过,任何事他也都会有自己的看法跟原则。对于人的问题,基本上他是属于比较仁慈的那一类。至于总裁会如何处理,以后真遇到了再说吧!现在说不上来。」 大头晖轻轻点头未答腔,片刻才说: 「跟着总裁这个人绝对是人生正确的道路,大仔,你真有福气。」 「总裁是个有智慧的好人,​​心地仁慈有爱心,作事果决是他最大的特点。」 「喔!对了,我们到厦门之后,大仔,你还会跟我们保持联络吗?」 「当然会啊!」秋雄笑笑地说。 「好!好。」大头晖点头说。 「好吧!夜深了,大家休息吧!」 109.第三卷-行前叮咛勿迷乱,落难互勉世事难 杨律师彻夜无法成眠,脑海中似乎有万船横行浪中,波涛汹涌,战鼓声响彻天际。好不容易,天刚亮即起身,独自一人在招待所前面花园散步,心中思索着很多人生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仅仅几年之间,人生的路为何如此曲折?以后又会是如何呢?唉!算了,反正跟着总裁走就是了。 上午八点半左右,招待所管家王妈招呼所有宾客吃早餐,每个人的脸庞似乎都很僵硬。饭后,秋雄请每一位都到客厅小坐喝咖啡。 「大仔,杨律师,我和大头南第一次到上海,打扰之处请多包涵。」大头晖很客气地说。 秋雄笑笑地回应说: 「你太客气了。你昨天给我看的资料我已经影印一份,原稿还给你。」 「好,大头南,你把它收好。」 「我刚刚跟蔡东华总经理联络过了,他在十点的时候会派车来。有专人会带你们上火车。」 「好。」 一旁的杨律师面带惊奇之状说: 「嗯!你们要去哪里?」 「喔!他们要去厦门找人。」秋雄说。 「对,我和大头南要去厦门找白董。」大头晖笑笑地说。 秋雄喝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 「你们两个到厦门之后,一定行事要低调,据我所知,有一批台湾的通缉犯都躲在厦门,晚上常常在酒店出没。我想白董应该会照顾你们,不过,千万记得,这里是大陆,大陆的公安跟武警也有两把刷子。只要台湾的警方有巨额悬赏,大陆的公安一定千方百计把人抓到,然后到澳门或香港机场的飞机上,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哼!台湾警方的悬赏金给大陆的公安赚了不少。你们知道吗?」 「是,是。」 「喔!对了,杨律师,要不要再上楼去看看网路上有什么新消息?」 「唉!打电话回台湾比较快吧!」 「不,不,电话敏感,台湾的监听太浮滥了,看网路新闻比较安全。」 「好吧!」 约十余分钟之后,杨律师下楼,猛摇头地说: 「大头晖,你说的没错,才又过了一天,又多发现了七、八具尸体了。唉!太可怕了​​。」 「我跟各位讲的事当然是千真万确,不过,我们负责的只有四、五位而已,其他被作掉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秋雄沉寂片刻说: 「眼前最重要的是,大头晖、大头南你们两个到厦门之后,一定要谨慎行事,静待后续发展。还有,总裁下午回来之后,我必须跟他报告这件事,让他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十点左右,专车来了,大头晖、大头南启程转赴厦门。 大头晖、大头南走了,招待所的一楼大厅只剩下秋雄与杨律师,秋雄看得出杨律师昨夜没睡好,眼带突出,精神不佳,心情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右手搭在杨律师的肩头上说: 「杨律师,你一定要坚强,忘记过去一切不愉快的事,重新站起来,一切往前看。」 杨律师摇摇头说: 「世界上所有事都一样,说说容易,做起来可真难啊!我又不是没头没脑的白痴,唉!落难的律师啊!」 「我知道不容易,但总是尝试看看,人跌倒过才会变得更聪明,尽量往好的方向想,往健康的方向走。」 「唉!在我的人生当中,这几年实在变化太大,如果不是总裁挺我,说实在话,我杨国宏早就垮掉,或许早就尸骨无存了。」 秋雄感性地回应道: 「杨律师,你说的话我可以完全体会,我的状况跟你类似,如果不是总裁照顾,我搞不好早就客死异乡了,我刚偷渡到大陆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顾虑到家人,早就跳楼自我了结了。你想一想,从台湾的阎秀吉摇身一变变成中国大陆的黄秋雄,你可以想像那种心理冲击有多大吗?唉!说实在的,人生很多创伤只能靠时间才能抹平,抹平只能回到原点,如果要继续往前行还需要另外一段时间。总而言之,互勉之,坚强一点。」 杨律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 「哈!哈!人生七十才开始,我们才五十出头岁,我们还会有机会的,想开一些就会好过一点,不是吗?」 「是啊!想开一点。对了,杨律师,我想请教你,下午总裁回来之后,我们怎么跟他报告这件事?你有什么建议?」 杨律师思索片刻之后才说: 「我的经验是据实以告,不要隐藏任何事,一定要让总裁了解完全的真相。」 秋雄停了片刻,似稍有犹豫地说: 「不知道总裁会不会生气,每次都给他添麻烦。」 「总裁这个人很少有脾气,倒是他义正严词训人的样子会让人胆颤心惊。我前一阵子让他训过,光看他的表情就足以让我无地自容。」 「杨律师,你下午跟我一起去机场接他,这样可以帮我壮胆。」 「喔!秋雄,你也需要壮胆吗?」 「唉!杨律师,你刚刚讲到,有时候光看总裁的表情就足以让你无地自容,那种感觉就像看月亮很轻松,但是,烈日下的太阳你必无法直视。我的意思是说,总裁的行事风格与待人态度,有时候真让人觉得自己真的相对地渺小很多。这种感觉我可以体会,其实我也被他训过,只不过他不会对别人提起。」 杨律师笑笑地说: 「说真的,有时候我到是希望总裁好好地痛骂一顿,帮我赎一点罪,这样或许会感觉舒服一些。」 秋雄以开玩笑的口气大笑说: 「哈!哈!下次你欠骂的时候,我会把你骂的全身舒服。」 「哈!哈!哈」 下午四点钟左右,秋雄、杨律师在上海虹桥机场接鹰农,秋雄帮鹰农提着行李至停车场,沿路上,鹰农笑脸常开,心情似乎不错,边走边与杨律师聊着北京的状况。秋雄趁机把一本资料拿给鹰农说: 「总裁,这是大头晖从台湾带来的,总裁可能有必要了解一下。」 「喔!大头晖从台湾带来的?」鹰农楞了片刻说。 三个人上了车,秋雄开着车,鹰农打开资料看着,秋雄、杨律师心情略显紧张。约莫七、八分钟过后,鹰农笑笑地说: 「哈!哈!不要理他们。很多事不是林万生他们说了就算数。」 秋雄楞了片刻说: 「总裁,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吧!小人之心不可测啊!」 「对,我也是建议要谨慎一些比较好。」杨律师说。 鹰农稍有火气地说: 「哼!林万生那小子想怎么样?哼!警界的大败类,到处煽风点火。」 秋雄于是把这几天台湾发生的突发状况非常详细地跟鹰农说明。鹰农脸色渐显凝重,秋雄说完之后,鹰农淡淡地说: 「这件事终于发生了,十几年前我听我哥哥讲过,那时我没有办法体会,我记得我以前为了这件事数落我哥哥,念他不够有耐心,一定要走法律途径。现在我比较能够了解,法律有时只是桌面上那朵光鲜亮丽的玫瑰花,桌面下蜘蛛网浓浓密布,为什么那群黑道兄弟会采取这么极端激烈的行动,说穿了,白道人士利用公权力作掩护玩两面手法,现在这些恶劣的检警调人员被作掉了,只是造成很多家庭的破碎,可是,根本的问题还是存在。唉!真是台湾的悲哀啊!政治不稳,空有民主,没有法治,经济凋零,黑白道都在抢钱,白道明着抢,黑白道联合暗抢,哼!现在出乱子了吧!唉!社会大众生活苦哈哈!或许,有一天,大家突然发现,国家亡了,什么都没有了,大家才会醒过来。唉!谁知道?搞不好连上帝也摸不着台湾的头绪。」 车子由上海市中心渐开往市郊,离飞鹰集团总部愈来愈近,秋雄问说: 「总裁你要回招待所还是进去办公室?」 「先回招待所,我把行李先处理掉,然后我们三个讨论一下刚刚的事怎么处理。另外,秋雄打电话叫蔡东华总经理及王欣副总一起过来,晚上在招待所吃晚餐,讨论其他事情。」 「好,好。」 下午五点钟左右,鹰农、秋雄与杨律师三个人在飞鹰集团总部的贵宾招待所一楼大厅。 鹰农开口说: 「你们不要担心,基本上,秋雄刚刚讲的台湾突发状况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杨律师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秋雄思索片刻说: 「总裁,大头晖、大头南他们两个已经去厦门找白董,你觉得我们要不要主动跟他们保持联系?」 「那个白董,绰号白皮,留着三分头,皮肤白皙,十几年前我在台中见过他,他是嘉义人,继承父亲庞大的祖产,财力雄厚,号称是全台最大的地下钱庄。当时,他有意与我哥哥合作在台中地区经营较大规模的地下钱庄,我哥哥很客​​气地婉拒,我也持反对意见,所以,后来没有进一步接洽,没想到他转型到运动签赌赚这么多钱。大头晖、大头南一定是跟着他在台中搞签赌才会跟白董建立起感情的。所以,他们这次大规模的反扑行动,白董一定是背后的大金主,这道理很简单。不过,秋雄、杨律师,你们要记得,那群黑道兄弟无论怎么搞,我们跟他们只要保持相敬如宾的态度即可,千万不要介入他们的事,更不要想从他们那边捞到任何好处,知道吧!」 秋雄、杨律师轻轻点点头。秋雄心里却是想着: 「总裁怎么答非所问?我是问说要不要主动跟大头晖他们联络。」 110.第三卷-人脉哲学通天下,黑道反扑争颜面 秋雄实在按奈不住,于是又问: 「总裁,那我们要不要主动与大头晖联络呢?」 「喔!不,不,让他们与你联络,该掌握的资讯一定要记下来。大陆的公安、武警里面也有很多的坏分子,电话中讲话要小心,大陆这里对台湾人的监控也很厉害。还有,你刚刚讲的也有一些道理,我们要防着小人作怪。还有,林万生的报告中提到阎秀吉偷渡到大陆的事,这一点我必须提醒你。黑道如野草,斩不尽,春风吹又生,要防着大老大那帮人的余孽伺机报复,虽然人在大陆,你出入也要小心留神。」 秋雄点点头,杨律师则不置可否的表情说: 「台湾的黑道兄弟,哪有可能跑到大陆来杀人?」 「杨律师,这方面我倒是比你们敏感,我哥哥李瑞荣去世前,跟我讲过很多这方面的故事。只要肯付钱,一大堆人争着想当枪手,这点秋雄应该很清楚,对不对?」 秋雄笑笑地说: 「哈!哈!总裁的话我同意。」 杨律师好奇地问: 「总裁,你是台湾人,在大陆也有人监控你吗?」 「哈!哈!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跟我在台湾是一样的,监听、监控我都不怕,道理很简单,我不作违法的事,有理走遍天下,不是吗?何况,我在任何情况下,如果需要大陆这边的帮忙,我还是有充足的人脉可用,不过,我行事一向低调,爱出风头必遭忌,虚名无益,除非真正必要,我不会让人家看出我人脉的丰厚。在大陆有很多台商就是误用人脉,最后搞得惨兮兮。」 「喔!有意思,总裁说来听听。」杨律师好奇地问。 「人脉是金脉,基本上这个道理没错,不过前提是一定要在法律范围之内。 我举个例子,杨律师你还记得你的台商朋友王朝辉董事长吗?」 「记得啊!他的汽车零件工厂就在这附近。」 「对,没错,他的公司叫泉胜汽车零件公司,王董跟上海市税务方面的官员很熟,在他们身上下了很大功夫,也给了人家不少利益,可是,最近有一批税务官员被抓,牵连到几十家台商,上海市政府预计下个月就要动手处理这些台商。」 「喔!那王董不就惨啦!」杨律师惊讶的表情说。 「不,不,我还没讲完。前天晚上上海市委书记林大杰请我吃饭的时候跟我提到这个问题,他还把几十家的台商名单拿给我看,问我有什么意见。」 「喔!」杨律师好奇的眼神盯着鹰农。 「林书记是整个上海市权利最大的官员。他问我说要不要以较低价的价格收购一些台商公司,因为他们逃漏税,除了可以罚巨款之外,也可以逼他们关门,这是他的权利。我跟书记说,生意人逃漏税在世界上很普遍,虽是犯法但不是滔天大罪。我不会趁人之危去贱价收购别人的工厂,这不够厚道,人家以前也曾付出很多心血。另外,如果骤然逼他们关厂,引发的社会问题与就业问题牵连很广,对书记之政治形象有负面作用。所以,我建议书记可以用私下警告与适量罚款了事,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以下。」 「喔!书记有接受吗?」秋雄问。 「有,他认为我考虑很周详,还特别问我跟哪一家台商公司比较熟,我跟他说泉胜公司,书记笑笑地说:好,看你的面子,对泉胜公司警告加小罚即可。他还特别在名单上,泉胜工司的旁边加注,我请蔡东华总经理与王欣副总过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餐就是要讨论跟泉胜公司合作的事。」 「林书记为什么跟总裁这么好?」杨律师问。 「林大杰的父亲是共.产.党万里长征时代的将军,是共.军大老,改革开放后,林大杰被中.共政府选中送往美国深造,我们都住学校的研究生宿舍,我家住楼上,他家住楼下,他的女儿跟我的女儿很要好,我在功课上帮他很多忙,台湾的留学生通常对大陆的留学生有敌意,我跟他却是很好的朋友。有一天,他很好奇的问我,为什么我是台湾人,但是却对他这么友善,我跟他说,我尊重每一个值得尊重的生命,还送他一本很细致的圣经。就这样,诚心的来往一直到现在。我们两个无所不谈,但我从不以好朋友的身份要求他给飞鹰集团任何的方便或利益,道理很清楚,那是陷他于不义。」 「林书记跟总裁一样,都是博士吗?」杨律师问。 「是啊!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同一个指导教授,我是师兄,他是师弟,因为他晚我一年到美国,而且晚我两年才取得博士学位。」 「哇!原来如此啊!」杨律师轻声道。 台湾各官方陷入空前紧张,民众亦陷入极度恐慌,从发现林万生的尸体开始,一个星期之内,从北、中、南台湾陆续发现了四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有几个共同特征:1、都是被近距离枪决,2、都具有检警调公务人员身份,3、都是平时活跃游走于黑白道之间的人物。 经由平面与电子媒体的日以继夜大肆报导,让很多人联想到几年前发生在中台湾的清水枪战。可是,很多台湾人猛然发觉,清水枪战是平凡百姓对黑道恶势力的无情反击,而现在的状况则是黑道恶势力对公权力的全然反扑。这一个疑问令全台湾所有人都思绪错乱,台湾社会怎么会变化这么快,原来受大众谴责的黑道恶势力暴力集团突然之间变成打击贪腐公务人员的英雄。全台湾所有人真的都错乱了,就像回教徒平时受美国欺压,不敢怒不敢言,然而在九一一恐怖攻击事件中,全球的回教徒表面上不作声,但都在家中暗爽不退。 又过了两天,糖糖小姐的尸体在汐止山谷被发现,警方从她的LV背包中发现这个平凡弱女子居然有上百张的提款卡。经过深入追查,原来天上人间酒店很多贫弱酒店小姐都是糖糖小姐三等亲外的人头帐户,最后经核对银行帐户,总数超过三亿,天呀!这种酒店上班的小姐怎么会有这种超然的智慧,于是,众人把矛头指向昔日警界高官林万生,大家都认为一定是林万生教糖糖小姐如何藏钱。 台湾的警方在警政署长的指挥之下,成立北、中、南三个专案小组。经细查居然发现,原来这些被杀的检警调人员均是平时已具争议性的人物。署长正在头痛之际,无奈之余,把林万生生前的报告拿出来看,又猛然发现报告上面有李鹰农的名字。 署长坐在桌前,一个人静思,心想: 「我当警察一辈子,直到当到全台湾最大的警察,怎么可能斗不过一个教授,台湾的教授都是死读书的书呆子,李鹰农难道是另类中的另类?哼!好,李鹰农,我们两个来个正面决斗。上次清水枪战的事被你耍了,这次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人在上海的鹰农正与泉胜公司的王朝辉董事长与吴权元副董事长讨论汽车零件的合作生产事宜。飞鹰集团的蔡东华总经理坐在鹰农右侧,王欣副总坐在鹰农左侧,在飞鹰集团与泉胜公司互签合约之际,上海市委书记林大杰来电,鹰农右手稍举起,暗示大家稍等片刻,一伙人听到鹰农笑嘻嘻地说: 「大杰兄,放心啦!师兄会处理,好,……,唉!不要介意,给师兄一个面子吗?…好,好,再见。」 鹰农把手机放下之后,对大家说: 「上海市委书记林大杰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我们在美国康乃尔大学的指导教授想带他的太太到中国大陆旅游,问我怎么办?哈!哈!我跟他说,师兄会处理。因为他是中.共高官,有他不方便之处,哈!哈!好吧!蔡总,你认为与泉胜的合约可以吗?」 蔡东华总经理站起来,拿出一枝笔给鹰农,然后说: 「总裁,绝对没问题,这是互蒙其利的合约,总裁可以很放心地签下去。」 「好,王董,蔡总认可了,来,我们一起签了吧!」 「哈!哈!」王朝辉董事长露出长久未见的笑容。 111.第三卷-两架班机非同境,声东击西藏阳谋 又过了两天,鹰农与上海市委书记林大杰同赴上海浦东机场,两个人在公务特许出境室等着他们两人在美国康乃尔大学的指导教授。班机未到之前,鹰农与林大杰书记并肩而坐,林书记开口说: 「师兄啊!人跟人之间如果都像我们两个一样的相处模式一定感觉很棒。」 「喔!师弟,我听不懂,你说清楚一些。」鹰农笑笑地说。 「哈!哈!师兄你从小受三民主义薰陶,在台湾读书的时候,你们一直想反攻大陆解救大陆同胞。我从小则受共.产.主义教育,书中一直教我们要解放台湾。哈!哈!结果在几十年后,一个反攻不成,一个无法解放,结果两个生长背景、思想模式极端不同的人在美国相遇居然成为好朋友,无所不谈的博士师兄弟。哈!哈!人间事真有意思,我常觉得政治方向我们常抓不凖,人的感情却可最直接感受,不是吗?」 「哈!哈!师弟啊!我懂你的意思,哈!哈!或许有一天,你的女儿爱上我的儿子,结果我们不小心又变成亲家。然后,台湾人的儿子在他岳父提拔之下,步步高升,直到我们年老的时候,你的台湾女婿居然成为中.共.中.央总书记。哈!哈!」 「哈!哈!这不是不可能喔!搞不好是你的儿子偷偷爱上我女儿咧!哈!哈!哈!」林书记大笑说。 林书记的两个随扈与鹰农的三个保镳,共五个人站在鹰农与林书记的背后,五个人的智慧全部加起来也无法体会鹰农与林书记在笑些什么,为什么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一起居然可以这么高兴,笑得这么开怀。 上海虹桥机场,秋雄与杨律师也在等人。厦门航空的班机到了,大头晖、大头南与白董三个人下了飞机走出来,然后,由秋雄开着车,五个人直接回到飞鹰集团总部的贵宾招待所。秋雄、杨律师很亲切地招呼白董与大头晖、大头南。 一群人坐定之后,白董开口问说: 「阿农不在吗?」 秋雄楞了片刻才说: 「喔!总裁跟林书记带他们的老师去杭州西湖,明天下午才会回来。」 「我已经十几年没看到阿农了,没想到他搞得这么有声有色,跟他哥哥李瑞荣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这种读书人的确是不一样。」白董说。 秋雄刻意静下心来,慢慢地说: 「白董,台湾那边有新消息吗?」 白董心情似乎不错,笑笑地说: 「哈!哈!新消息保证会源源不绝,这次跟他们大玩特玩,保证非常热闹。来,大头南,把那一叠网路列印出来的资料拿给他们看。」 「好!好。」 秋雄、杨律师翻阅着这一叠资料,秋雄心绪非常清楚,看着资料,心有定见。杨律师呼吸急促,明显紧张的表情,额头汗湿。 秋雄很仔细地看完资料,沉思片刻,很客气地说: 「白董,不好意思,我能不能请问你一些问题?」 「可以啊!请便。」 「你觉得你们有可能再回台湾去?」 白董沉寂片刻,很有自信的口吻说: 「喔!这个不难回答。」 「喔!」秋雄惊讶的表情说。 「因为无论台湾的警方如何查办,没有人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我白皮杀了任何人。」 秋雄双手作揖,片刻才说: 「白董,不好意思,我纯粹是关心之意。」 此时,大头晖插嘴,对着秋雄说: 「大仔,我知道你是绝对的好意,不过,我要跟你报告,我们像玩象棋一样,过河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当我们决议干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能不能回台湾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 「喔!难怪上次叫你们坐火车,今天你们却是坐飞机来。」秋雄说。 杨律师眼睛睁得很大,一副很好奇的表情问白董说: 「奇怪,从网路新闻的资料中,台湾的警方怎么都没提到可能的杀人凶手是谁?」 白董沉思片刻才说: 「这次的清算行动跟一般的凶杀案不同,我很明白的跟各位讲,真正由台湾人动手干掉的只有大头晖、大头南两人,其他就留给各位去想,我不详述了。大头晖要亲自干掉林万生还是我成全他的,大头晖,你说对不对?」 「对啊!我跟白董报告,林万生的命留给我自己处理,不过,还是要跟杨律师说声抱歉,糖糖小姐的事实在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这点希望杨律师见谅。」 杨律师未回应,只是轻轻点头,深呼吸,似乎想让自己的心情稍微稳定。 「我刚刚还没讲完,这次的清算行动到目前为止,我唯一比较担心的是大头晖与大头南。」白董说。 秋雄静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看着报纸,他心中非常清楚。杨律师则好奇地问: 「白董,为什么?」 白董看着大头晖、大头南,隔了片刻才说: 「我担心他们两个没有处理干净,例如没躲过监视器或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大头晖则笑笑地说: 「白董啊!放心啊!我不是初入江湖的小弟,何况那天我们两个都一直带着帽子。」 「这样最好,不要让我担心。喔!对了,秋雄啊!阿农知道我要来吧!」 「知道啊!他交待我跟杨律师好好招待你们这些贵宾。」 「哈!哈!他回来之后,你帮我谢谢他。今天晚上麻烦你带我们去吃晚餐,安排我们三个今天住在离机场比较近的酒店,我们明天要搭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好,白董,没问题。」 第二上午十点十分左右,白董在虹桥机场大厅打了一通电话,然后跟大头晖、大头南说: 「我有朋友在北京有个投资案邀我去看看,等一下我改搭别班飞机去北京。你们两个的机票拿着,先回厦门等我,我一、两天就会回厦门。」 「好,白董,没问题。」大头晖爽快应答 下午十二点二十分左右,大头晖的班机降落在厦门机场,大头晖、大头南两人下了飞机,正欲走出行李闸门,七、八位便衣公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随即将大头晖、大头南团团围住,上了手铐押解上车,开往不知名的地方。 112.第三卷-掮客理论壁上观,押解回台落叶根 秋雄将来访宾客送往虹桥机场后,与杨律师回到飞鹰集团总部。杨律师问: 「秋雄,我一直觉得怪怪的。」 「喔!怪怪的,什么怪怪的?」 杨律师耸着肩,说: 「台湾的检警人员又不全是笨蛋,我是过来人,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经过两个星期之后,一个凶手都没有浮出台面,真是很难想像的怪事。」 秋雄思考片刻才说: 「杨律师,昨天白董说得很清楚,他并没有杀任何人,这是有含意的。」 「当然啦!他叫大头晖、大头南动手,自己做壁上观。」 「不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不然大头晖、大头南为什么跑到厦门来投靠白董。」 「杨律师,你要相信我,一下子杀那么多人并不容易,我讲白一点,白董只要肯出大钱,用钱买人命,在黑道江湖上是司空见惯的事。台湾比较贵,杀个立法委员可能要五、六百万,县市议员可能要两、三百万,杀一个公务人员的价码搞不好一百万就可成交。所以,你想一想,白董只要拿出一亿就可杀人一大片,知道吗?如果找大陆的杀手更便宜,一、两万人民币就可干掉一个人。所以,我猜想白董可能就是出钱杀人的金主。」 「哇!白董财力真是有够雄厚,搞运动签赌也可以搞这么大。」 「台湾人好赌,博弈条款尚未通过,赌又是人类天性,赌博业搞得好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变成巨富。不要忘了,早期台中的国荣集团也是由阿荣大仔主导的赌博业而窜升起来的。现在的运动签赌更可怕,利益更可观,全世界任何运动项目都可赌,电脑化运作,几乎是全民普及的赌博。」 「唉!白董花钱买凶手最后还是躲不掉的。」杨律师摇摇头说。 「杨律师,这你就不知道了,花钱雇枪手也有掮客,要抓白董不容易,因为无直接证据。」 「喔!为什么?」 「白董把钱交给掮客,掮客搞不好还有下线的掮客,所以,杀手要的只是钱,他根本不认识白董,这道理你知道吧!」 「这是掮客理论,所以有钱真的可以使鬼推磨,可以要别人的命。」 「是啊!不过,只有极少数的有钱人才会如此丧心病狂。」 「唉!真恐怖。」 又过了两天,大头晖、大头南被中国大陆的公安秘密押解至澳门机场的飞机上,由台湾警方与调查局人员押解回台湾,当然,大陆公安又捞了一大笔。经由媒体的披露,杨律师、秋雄才由网路新闻得知此消息。杨律师大吃一惊,问秋雄说: 「秋雄啊!这下热闹了,那白董一定也逃不了,对不对?」 「这难讲,我说过,白董只是出钱的人,他这个人一看就知道很狡猾,要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就要看大头晖、大头南如何指证白董。白董是老江湖了,即使有人指证他,也必定找​​不到直接证据。」 杨律师不置可否地说: 「总是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可以追到白董吧!」 「杨律师啊!不要担心白董。我在担心你和总裁回台湾的时候也会受到调查。」 「他们杀人关我们什么事啊!」 「你干过检察官,你应该清楚,大头晖的通联记录会全部被调出来,全部查清之后,必定连你也会被扫到。」 「被扫到?」 「我不是说你会有事,卷入杀人官司,我意思只是说搞不好检警调的人员也会叫你去问。尤其你当初是跟那两个大头仔一起从台湾出境的。不是吗?」 「哼!问就问,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杀人的事。」 秋雄沉思片刻又说: 「现在已经愈来愈多人知道我黄秋雄就是台湾以前的阎秀吉,大头晖也一定跟白董提到这件事,这一点我想我必须跟总裁讨论。唉!杨律师,我不得不念你几句,酒后不要太多话。」 「是啊!是我不好。这点我承认。」 「无所谓的,我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我最在意的是不要造成总裁的困扰,我已经欠他太多了,再欠下去以后如何还清,人情债不好还啊!」 「唉喔!总裁这个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又不要你还什么人情债,他会帮你也是想让你帮他看顾他在大陆的事业啊!」 「杨律师,凭良心讲,我在飞鹰集团作的事其他人也可以作,讲的更露骨一点,飞鹰集团没有我照样生存。」 「你在飞鹰集团主要负责的工作是什么?」 「我的职称是营运副总经理,主要工作是管人事,顺便帮总裁检核集团所有的支出与收入报表,简单的说是管人看钱。财务方面都已经很单纯,一切都已制度化、电脑化,可以造假的机会不大,倒是人的方面很头痛。」 「为什么?人不好管吗?」 「大陆人心地不好的大有人在,要管他们必须软硬兼施。最可怕的是集团内部的中阶台籍干部,吃里扒外的人一直想办法想把一些机密性的制程机密偷走,我上个月就逮到两个。」 「嗯!秋雄,你负责的工作很重要,只有对总裁忠心耿耿的人来作,他才会放心。」 「是啊!总裁也是这么说,不过,我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对了,那个总经理蔡东华与王欣副总的为人如何?」 「蔡总是台中县清水人,为人正直,操守没话说,有两个硕士学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技术掌控,与客户谈生意一定需要他这种专业人士才可以,特殊合金与汽车零件我是门外汉。至于那个王欣副总主要负责对外的公关与应酬,他是中俄混血儿,交际手腕一流,外型亮丽​​,偷偷跟你说,她是东北人,一个中.共高官的小女儿,林大杰书记引荐给总裁的。」 「中.共高官?比林书记大吗?」 「当然大,大了两、三级的中.央高官。」 「喔!可能是部长或副总理那一层级的吧!」 「杨律师你自己去猜吧!我可没说是谁喔!」 113.第三卷-黑道新语完结篇 大头晖、大头南被押解回台湾之后,两个人被隔离侦讯。黑道兄弟平时口头上最强调的义气在有难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平时的硬骨头在面对严刑峻法之下也全部松散。大头晖、大头南把他们与林万生早期的勾结过程与最近的所有行程、面见的人全部交待的非常清楚,牵连的人数一大堆。台湾的检警调人员与所有情治人员布下天罗地网查缉有嫌疑的公务人员、黑道兄弟及其他可能涉案的外围人士。由于庞大的利益团体被检警调人员识破,一个星期之后又有为数不少的公务员被逮,牵涉在内的黑道组织皆风声鹤唳,私下召集秘密会议共商大计,会中甚多人认为黑道的清算行动沦落至今的惨况一定与李鹰农有关,尤其现今全台黑道兄弟皆已知道当初清水枪战逃亡大陆的枪手阎秀吉在李鹰农的帮助之下已更名为黄秋雄,大家皆认为李鹰农是背后操作清水枪战的主谋者,他的角色跟白董类似,都是花钱买人命的冷血杀手。 警政署与调查局的专案小组把鹰农的所有资料再重新汇整,足足有六大箱的资料,动用庞大的人力作全面性清查,准备等鹰农回台之后将他擒拿。可是,一波又一波的清查,一次又一次的过滤,实在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显示鹰农就是背后买凶杀人的主谋,一切都是猜测而已。可是,就在此时,白董涉案的证据却愈现愈明。一个星期之后,白皮在云南省的昆明落网,随即被押解至香港,由台湾的警方人员押回 民国九十五年九月初,由于逢甲大学即将开学,鹰农把飞鹰集团的事业处理好之后,准备束装回台中。就在出发前一天,上海市的公安人员在飞鹰集团公司大门入口处拦截了六个携带枪械的台湾黑道份子,鹰农、杨律师与秋雄正在公司总部讨论事情,消息传来,众人皆大吃一惊。 「哇!都杀到大陆来了。」杨律师大声说。 坐在一旁的秋雄低着头,百感交集,许久才说: 「总裁,他们一定是来针对我寻仇的。」 鹰农拍拍秋雄的肩膀说: 「不样想那么多,你自己出入谨慎一些,只要有任何想破坏飞鹰集团或对飞鹰集团所有高阶干部不利的情资,我们都会事先知道,王部长他这一点倒是对我们蛮好的。」 「王部长,哪位?我见过吗?」杨律师好奇地问。 鹰农沉思片刻说: 「你不认识他,他是王欣副总的父亲,叫王霈功,是林书记的表哥。目前是中.共中.央的公安部长。」 「喔!原来如此啊!」 鹰农看着坐在旁边的秋雄闷闷不乐,于是,拿起电话打到贵宾招待所。 「王妈,麻烦你今天晚上的菜准备精致一点,三个人份而已。叫人再去买一箱上次我跟霈功兄喝的那种酒。::,对啦,王部长啦!三十五年的威士忌。::。好,王妈,谢谢你啊!」 飞鹰集团总部的贵宾招待所内,鹰农、秋雄与杨律师共进晚餐。秋雄举杯说: 「总裁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我敬你。」 「自己人,不要这么多客套话。我也敬你,谢谢你对飞鹰集团的付出。」 杨律师亦举杯说: 「来,总裁,我也敬你,感谢你一直不嫌弃我,照顾我。」 「好,杨律师,我也敬你。飞鹰集团期待有你的大力加持。」 「总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杨律师说。 「哈!哈!杨律师你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鹰农大笑说。 「喔!真的吗?」 「我准备在越南再设一个新厂,专门制造高级汽车金属零件的工厂,杨律师你回台湾之后一定要加把劲,把该懂的商务法律完全摸熟。飞鹰集团在大陆已经非常稳固了,等越南的工厂盖好之后,我准备让秋雄跟你合管,秋雄当总经理,你当副总。」 秋雄与杨律师皆楞在当场,鹰农又笑笑地开口说: 「秋雄,新厂要盖好至少还需要两年,这两年你可以跟着蔡东华总经理多学一些专业的东西,人只要肯用心,没有东西是学不会的。中国大陆经济起飞之后,随之而来的投资环境必会愈来愈恶化,我们必须早作因应,越南是我们下一个目标,再下一个则是金砖四国之一的印度。杨律师你也应该趁这次机会重新振作,再创一片天地。」 杨律师思索片刻说: 「总裁,你的事业已经这么成功了,三辈子也花不完,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使事业更加庞大,增加无所谓的压力呢?」 鹰农面带微笑,慢慢地说: 「秦始皇死后,连长城上的一块砖头也没有带走,从人类历史上看,无论任何人,他人生中的财富与权位,最后一定都带不走,每个人都是空手来,空手回去,讲得白一些,每个人在这个地球上都只是过客,繁华落幕总是空。所以,人生的重点便是如何作一个有为有守的过客,如何让一个有意义的生命与价值体系继续传承至下一代。这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可是,真正能深刻透视人生意义的实是少之又少。有时候,当我一个人安静独处,想到连明天发生什么事都不可预测,此时才真正体会人的渺小。」 秋雄、杨律师两人似掉入无限思索之深渊,两人均眼神呆滞,无深厚根基的智慧作后盾,任何人对人生的看法必有如隔着一层纱,看来看去永远都是朦胧。 隔了许久,秋雄才开口说: 「总裁,你退休之后想过什么日子?」 鹰农沉思片刻方回应道: 「不论黑白,不论蓝绿,走人生的路,每个人的感受都会不同,看透人生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看到所有热闹都归于沉寂,看到繁华城市沦为废墟,看到古代帝王坟墓被开挖出来供人参观,一大堆人生过客的道理一整年也讲不完,当你体会参透之后,你会去思考,人生结束之后的路通向何处,是天堂?是地狱?抑或其他第四度、第五度或是更多度的空间呢?没有人可以说得清楚。秋雄问我说,我退休之后作什么?哈!哈!找人生结束之后的路通向何处就是我退休之后想作的事。」 招待所内又陷入一片沉寂,秋雄、杨律师又再度陷入深度思索的深渊。隔了一阵子,杨律师才道: 「喔!总裁,你讲的道理太深入了,我听不懂。人生已经很痛苦无奈了,哪有办法想到人生结束之后的事。来吧,我和秋雄一起再敬你一杯。」 「哈!哈!好,来,干杯。」 第二天早上,王欣副总带着两部公安的车,在鹰农座车前后护送鹰农、杨律师至浦东机场,王欣副总俏皮地说: 「我老爹跟我表叔有交待,一定要保护总裁的安全,所以,今天才安排人手来。总裁,你看,一路上保证不会塞车。」 「王副总,麻烦你回去跟王部长霈功兄、林书记大杰兄说声谢谢,我下次来一定登门答谢。还有,你回公司之后,多给黄秋雄副总打打气,多鼓励他。」 王欣副总又俏皮样说: 「总裁,你不要客气,又不是外人。黄副总吗?我今天晚上灌他几杯咱们东北的人参酒,保证他开窍。哈!哈!」 「好啦!谢谢你啦!下次来我会先知会你,再见啦!再见。」 约四个小时,鹰农、杨律师步下飞机,出了入境大厅之后,司机将行李推到车上,鹰农笑嘻嘻地对杨律师说: 「哈!哈!今天怎么没有检调人员来接我呢?」 「总裁爱开玩笑,咱们台湾所有不好的检警调人员都被抓走了,剩下的都是素质高超的一群,他们知道,无缘无故来找你去问搞不好又会被训一顿。」 「哈!哈!哈」鹰农的笑声比平时大许多,杨律师则低头微笑走在鹰农旁边,两人很轻松的步入停车场。 (全文完) - 本小说内容由书香门第 凄晰 武侠区版主为你整理 欢迎武侠迷来到书香门第武侠区下载、发书 (*^__^*)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凄晰】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